【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书名:爱是百载未逢的美丽 作者:妾心如水 1酷夏   夏孟秋觉得自己这一年多来的运气,实在是很难看。家庭不顺,妈妈缠绵病榻一年多,花费的精力和金钱都是无数,最终还是没有救过来。跟着她的事业也是一路下滑,人际关系在这段时间里搞得一团糟,现在好了,好不容易决定蹭上半天假,她顶着大太阳扛个西瓜回家,还是个白肉白籽的。   切开西瓜的时候她都气得笑了,人家五月里吃早西瓜的时候买到这种极品瓜那也就算了,可眼下都七月了,该上市该成熟的西瓜大概都快熟得要烂掉了,那么她还买到这样的,算什么?   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西瓜还没吃完,隔壁的娄伯伯就打电话来,说是爸爸跟他在外面钓鱼,扭到脚了。   夏孟秋听到这消息,望着外面晒得可以直接烤化人的太阳,不知道是该叹气还是该愤怒。静了差不多有好几分钟,把那颗碍眼的西瓜连肉带皮又囫囵丢进了垃圾桶里,这才换了鞋子,重新出门。   去到医院的时候,夏哲言已经由娄伯伯陪着在上药了。   见她面色不好,夏哲言瞅了她一眼,没说话。倒是娄伯伯在一旁使劲地解释:“……主要是没看到,也不知道哪个小孩子弄的,好好的在路上挖一个坑,还用草盖着的,谁能想得到,那人来人往的大路上都有人设陷阱啊。”   夏孟秋抿唇听着,走近了低下头去看着夏哲言的脚,脚腂处肿得很厉害,红通通的,皮肤都快要透明了,小护士正拿着冰块在给他做冷敷。   她见状脸黑得更厉害了,夏哲言可能觉得都这样了不说话不行,勉强抬起头笑了笑,说:“医生说没有扭到骨头也没伤到筋,就是肿得难看些罢了。”不知道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她,“也没有多疼。”   正说着,小护士手下可能重了些,一时没提防,疼得他嘶嘶地直喘气。   夏孟秋实在是看不下去。   回头去找医生,倒没开药,只说头三天要时常拿冰块敷一敷,不能擦红花油,也不要多走动,回到家里好好休息,等肿胀消退了,再拿绷带绑住,适当地加压包扎。   也确实是没什么事,只不过人年纪大了,要多花些时间休养。   这实在是多出来的麻烦事!她最近被下调了,新单位离家很远,每天早起晚归,还不知道中途那么久的时间,谁来照顾他。   “所以说,独生子女就是这点不好,父母但凡有一点点事,连个分担的人都没有。”夏孟秋心里正窝火,就听到娄伯伯还在边上说这样的话。   很想回他一句,你倒是好运啊,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可那又怎么样?女儿都远天远地外嫁了,儿子也是娶了媳妇就忘了娘的货,否则,怎么也不会大热天的拉着自己老爸去外面钓鱼。   可转念一想,又何必呢,自己父亲也就剩下这么点老邻居了,不能由着她全给得罪光。   回到家,夏孟秋将躺椅收走,这东西不结实,夏哲言现在腿脚不便,再坐上去,万一不小心又扭到了,二次伤害就更麻烦。   因为夏母的病,夏哲言早两年还没到年纪就已经办了退休,他在家里最大的喜好就是躺在这椅子上看电视,一摇一摇的,既催眠又安心。见到夏孟秋不由分说就把东西收起来,他嘴唇动了动,到底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就在沙发上坐下来。   夏孟秋知道他舍不得,也不解释,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不喜欢多说话,一说话就爆脾气,伤人还伤己,真的是很划不来。   收了躺椅后,她又取了些水放冰箱里做冰块,还给夏哲言倒了杯温开水,这才把茶几上的东西都拿走,在上铺放了一层厚垫子,等都弄妥了,才淡淡地开口说:“医生说在家要尽量把脚抬高,看电视的时候,就把脚搁这上面吧。”   “哦,好。”夏哲言忙不迭地点头应了。   夏孟秋收拾好家里,打开冰箱看了看,没多少存货,趁着还有时间,又去市场转了圈,买了好些生熟食物回到放着。本来夏哲言这样,她应该在家里守着的,可今天晚上无论如何她也要出去一趟,所以只能趁着还早,把晚饭给他张罗出来。   她厨艺不好,夏母还在的时候,基本上就没进过厨房,算得上是十指不沾洋葱水的娇小姐一个。做饭这事还是这两年才摸索着做的,所以做出来的菜,色香味别想有,能入口就可以了。   好在夏哲言也不讲究,看着女儿为自己忙上忙下的,尽管脸色不那么温和,可心里还是很舒坦。   夏孟秋从厨房里出来,夏哲言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还开着,“噼哩啪啦”的都是枪声,她扭头一看,电影频道又在放老枪战片了,战胜者的那一方,永远那么正气凛然,而失败的丑角们,连个体面些的形象都没法得到。   她蹲在原地看了一会,这才慢吞吞地关了电视。   看看夏哲言的脚,基本上是没看出有什么消肿的迹象。看看还有时间,就自冰箱里取出冰块,照着小护士的样子又给他敷了一次,还没弄一会,夏哲言就醒了。   她也没问他疼不疼,问了也白问,就是很痛她也感受不到。手下不停,嘴里交待的,都是别的事情:“晚上我有个同学从外地过来,说好了我得去接他,可能还要一起出去吃饭,所以回来的时间不会太早,你不用等我,早些休息。晚饭已经做好了,都温在锅里,你饿了的时候,取出来吃就可以了。”   夏哲言说:“好,那你也要早些回来,前面一段路的路灯坏了,黑。”   夏孟秋又抿了抿唇,没说话。她能明白夏哲言藏而未说的那句话,路灯坏了是借口,他们已经搬到新房子来了,路灯再坏,可毕竟还是小区里,不可能有多危险的事发生,他真正想说的是,女孩子,晚上不要跟人玩得太晚,不自重,什么朋友,都不如正经找个男朋友。   如果是以前,他大概会这么直喇喇地告诫她,但现在,基本上,他都会尽可能地温和些。   不知道是怕伤了她,还是怕她怒起来伤了他自己。   所以说,人真的不能做坏事,哪怕当好人当了一辈子,可但凡有了一个污点,就连原本可以理直气壮的立场都丧失了。   想到这里,夏孟秋嘲讽地一笑,收起东西,出了门。   夏孟秋要过来的那个朋友叫程东,是她大学的同学,原本是**,父亲还曾是市委的一把手,只不过在程东大四那年,被双规了。   程父职位高,案子又牵连甚多,所以被捕的事闹得很大,几乎是全国震动。如果不是因为认识程东,大概夏孟秋也会跟其他人一样,对着这样贪官蛀虫的落网拍手称幸。尤其是报纸上那些关于程父如何进行权色交易的报道,其精彩之程度,相信每一个看到的人,在啧啧之余,都会恨不得冲到他面前去啐他一口口水。   夏孟秋现在都记得很清楚,当时学校里都快传疯了,估计好多人都觉得,因为大贪官的儿子就在自己学校,所以特别地感觉到事件的真实性和距离感。尤其是那段时间,晚报上大篇幅地连连对这事进行报导,还像是亲眼所见一般,说程父如何玩转他情妇们,进行钱权交易,当时在教室里看报纸的时候,其中有一个同学一边看还一边嘲笑着说:“这样看,程东还真有点乃父之风嘛,你看他这几年里换女朋友的速度,估计跟他家老子,还是有得一拼的。”   说着挤眉弄眼的,形容不出的猥琐。   夏孟秋很看不惯他,程父没出事的时候,就数他爱跟在程东后面拍马屁,现在倒台了,落井下石得最厉害的,还是他。   所以说,小人永远都是小人。   夏孟秋撇嘴,回过头便看到立在教室门口的程东。早在新闻出街前,他就已经有一个月没来学校了,据说是回去配合官方调查去了。所有人都在猜测,他是不是会休学,或者更大的可能,是也牵涉其中,被拖累得进了局子里。   因此,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回来得这么早,这么快。   教室里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程东穿一件淡蓝的外套,深蓝的牛仔裤,看起来瘦得厉害,精神却还是很好。听到取笑,眼睛都没往那男生那里瞟一眼,面色如常地进了教室,选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恰好就在夏孟秋的背后。   夏孟秋一时觉得如坐针毡,因为那份报纸刚刚好就在她的手上。虽然她觉得,讨伐贪官污吏是每个升斗小民都会干的事情,但面对程东,她刚刚还升出来的一点愤慨之心,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非常的不好意思。   仿佛那是别人的痛脚,而她无意之中,深切地触碰了。   怎么说,在这件事上,程东至少是无辜的。   班上大多数同学,应该都怀有和她差不多的心思。论起来,程东虽然家世显赫,但为人处世却很圆滑老道,所以不管是在班上还是在学校,人缘都是很不错的。   在那之后,程东虽然照常来上课,但却沉默了很多,除了上课所需,基本上没多余的话。而且大四的学生,基本上都已卸掉了学校社团的职务,因此,不知道是顺水推舟,还是有意为之,程东那一年里,曾经张扬高调得无所不在的人,薄弱的像是一抹影子。而且,就连班上好些跟他玩得好的人,都被他有意无意似地疏远了。   夏孟秋和他关系特别好倒不是,不过在一个社团里,似乎平日里多了那么些些的接触,程东也喜欢开她的玩笑,说她天生是受气包什么的,常常将她气得跳脚,夏孟秋都不太爱理他。因为那报纸,她以为自己铁定也是被疏远的那一群,那简直就像是一份她伤害他的罪证,还大喇喇地摆到他面前。谁知事实却并非如此,程东反而常常找她帮些小忙,比如说,自她那蹭两张水票,比如说,让她帮忙抄一抄笔记,应个到,还有后来更夸张,他说他懒得下宿舍,时不时要她帮忙给捎份饭过去。   当时夏孟秋只觉得不可思议,很久以后,他来找他借钱,她才知道,他只是穷得买不起一份饭了而已。   那时他家的账户跟财产全部被暂扣了,所有的亲戚朋友都退避不见,求而不助,父母跟姐姐又都进去了,他的日子,简直是水深火热。   也不知道他是哪只眼睛看到她就很好说话了。   直到现在,夏孟秋都没有问过程东这个问题,也没问他归还那借出去的钱。于她而言,那些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但那段日子,对程东来说,却远非刻骨铭心可以形容。   所以,毕业后,她从来没有主动联络过他,只听说他去了外地,具体是哪里,无人知晓。谁知半年前,程东却主动找到了她,电话里,他的声音听着很是爽朗。当他说他要回来,让她准备去接机的时候,夏孟秋还没见着人,几乎就已经看到了,一个衣锦还乡肆意张扬的大少爷程东。 2帮忙   不出意料,程东的排场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打的进了市区后,夏孟秋实在是庆幸极了自己没有体贴地先把酒店定好,因为就连南梦都这样上了星级的宾馆他都没看在眼里。当她把他带到那儿的时候,他都没下车去看看,只瞧了瞧门脸,就摆出一脸鄙夷地说:“喂,姑娘,你不会还这么小家子气吧,这种地方也能住人么?”   他似乎是,比读书那会要更欠扁了!   夏孟秋忍了忍,念他曾深受打击,又远道初回,放过他,跟司机另说了一个地方,打算请他大少爷一家一家去视察。哪晓得车才上了内环,程东就揽着她的肩膀说:“住的地方先不急,咱先吃饭吧,我都快要饿死了,你没坐过飞机不知道,飞机上的东西,太难吃了。”   夏孟秋捏着拳头,忍了又忍才没往那张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少爷脸上招呼过去,心里则是不停地骂自己实在是头猪,牛牵到北极还是牛,她实在不能因为换了地方就把它当成是马!   两人再联络的时候,因为隔着电波和网络,似乎觉得他这些年历练下来格外体贴了些,加上自己又确实不顺,身边还没一个可以倾诉的交心朋友,于是在他三引两诱下,就把什么苦水都跟他倒了,什么累死累活出去旅个游还只能坐火车,什么同事之间的那点小龌龊,还有感□业家庭上的种种种种……完全忘了他除了非常的具有大众情人的魅力外,另外更还有超级欠扁的本质,并且,以气她为乐!   怪谁呢?怪自己吧!   夏孟秋一阵苦笑,虽然久别重逢,他的毫无违和感令她觉得窝心,但还是伸出根手指扒拉开他,一本正经地说:“同学,我非常确定我们两个是很相熟的,所以你不用靠得这样近来显示我们的距离感。”   程东顺势坐直了,哈哈大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秋秋,你还是这么有趣。”   夏孟秋被他这声“秋秋”叫得虎躯一震,彻底无言了。   说是去吃饭,夏孟秋地点都跟他商量好了,结果大少爷接了一个电话,又临时改了道,吩咐说:“前面掉头,去金海湾。”   夏孟秋只当他是突然想要去吃金海湾边上的口味虾,哪晓得一下车,他居然径直领着她往里头去了。她几乎是惊吓到了,站在金海湾富丽堂皇得能照亮几条街的大门口和他较劲:“程东,你发多少财了啊,去这吃饭?”   她可不想当那冤大头,金海湾的东西她没吃过,但是价钱还是知道的,报上都说是贵得相当离谱,虽不至于吃一餐就让她破产,但是,多不划算啊!   程东笑得很狡猾,手下用力,将她扯过来,以环抱的姿势把她半搂进去,一边走还一边说:“呵呵,舍不得啦?谁说这里只能吃饭?”   不是吃就是住了,那结果更惊悚!夏孟秋都想直接赖地不起了,据说这里面普通的标间住一晚上都要好几千,以他大少爷的标准肯定标间是不屑住的,她都忍不住想说难怪他爸爸会贪污了,养出这么个穷得穿短裤还要讲排场的货,不贪污,能行么?   好在灵台还有一丝清明,夏孟秋最终忍住了,只劝他说:“少爷,不用这么拽吧,你不觉得这里金碧辉煌的,装修太俗,实在跟你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气质不相符?”   程东又是一阵大笑,见实在是作弄得她够了,这才放开她,一边擦着眼角一边掏出钱包去开房。夏孟秋完全不想争那个表现,尽管他来的时候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全程侍候他吃吃喝喝,以期大少爷能有一个完美旅程,也不枉费他这半年来给她充当知心大哥。   但那也是有标准的好吧?   不过,人程东也没给她表现的机会,房间是他早就订好了的,只要掏出身份证,拿到房卡就可以了。   难怪他之前说不急,还一路嫌弃她选的地儿。   不过,这也让夏孟秋严重怀疑程少爷金钱的来路。   几年的时间,他家里人都还在号子里蹲着呢,他一大少爷,靠自己就能住上这么豪华的所在?   不过她也没问,该怎么活都是人家自己的事,她也不要被人家嫌鸡婆,尤其这位主,还是个明显主意很大的。   金海湾是五星级的大酒店,地处雾江边上,那里的房子,价钱非一般,当然住的环境也是超级非一般的。夏孟秋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走近这里,踩在走道上豪华的地毯上,她都有些担心,自己的贱脚会踩脏了这块贵地。   程东显然又被她的表情取悦了,笑着拉起她的手,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是小套房式的,布置陈设,都非常的居家式,也就是相当的舒服,至少就夏孟秋看来,自己家的新蜗居,是连人家一个厕所都比不上的。   程东丢下东西,在床上孩子气地翻了几个滚,完了还拍拍床,问她:“你要不要也来滚一滚?”   夏孟秋说:“我倒是很想你马上滚一滚。”   程东笑:“我现在不就在滚了嘛,看,我多乖。”   夏孟秋无语地看着他,只觉得这男人快三十岁的脑容量不知道存放到哪个区去了,没好气地问:“那你打算滚到什么时候,不是说饿了么?”   她的时间很宝贵啊,家里还有个伤员等她回去照顾。   程东却说:“不急,花这么大价钱了住进这里,难道还要费心出去找吃的么?一个电话就搞定了。”   说着掏出电话,噼哩啪啦吩咐了一通,打完电话看到夏孟秋还杵在那,取笑说:“怎么啦?不会是看着这里陈设太豪华,屁股都不敢坐下了吧?”   夏孟秋恨恨地:“孤男寡女,我是担心你起了禽兽之心。”   程东笑得在床上又滚了几滚,抚着肚子坐在床上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嫌弃地说:“好了啦,你的身材比起当年,也没好多少嘛。”   换言之,当年他两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时候他没想对她怎么样,自然现在的,更提不起兴趣了。   ------------------------我是二更的分隔线-----------------------------------------   夏孟秋气得直磨牙,不过到底还是在几桌边坐了下来。   要说起那次独处,其实也是很无厘头的,社团的几个人组织一起出去玩,结果人家都是配对好的,只等着制造机会成就好事。唯有夏孟秋跟程东两个算是单身汉(夏孟秋是真没恋爱,程东是刚甩了人家)。大晚上的人家占了她的房,她无处可归,只能赖到程东那里。当时她其实是很怕的,程东平素就爱开她玩笑,讨点口头便宜什么的,传言中又更是说他一到晚上就会化身禽兽,学校里不知道多少女孩儿被他拉上床又抛弃了。   日间他油嘴滑舌的还不觉得,可大半夜的,又受了那几对人的刺激,夏孟秋看程东的目光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紧张。出乎意料,程东倒是很君子,两张双人床,他连床都没挨,就坐电脑边,玩儿了一晚上,任她在床上紧张得翻来滚去睡不着,连半句玩笑都没有,一本正经得夏孟秋都觉得自己不认识他了。而且不管她什么时候醒过来,都只能看到他戴着耳麦玩游戏的背影。   第二天那些人知道他们两个单独待了一宿,都明里暗里打趣,程东却笑着跟她说:“得,我好好的名誉,就毁你身上啦。”   夏孟秋气得要死,当即回他:“你还有名誉?自己去打听打听,你的名声怎么样吧。”   程东还沾沾自喜的:“我知道啊,风流才子嘛,不过我这风流可是有底线的哦,我只要辣妹和美女。”说着上下打量她一翻,啧啧嘴,顾自摇头。   夏孟秋差点被他气绝。   这时候,一想到这些,夏孟秋还有些想磨尖了牙咬人的冲动,什么叫没吃到羊肉还惹了一身臊?她就是!打那以后,她莫名其妙就站在了程东的床伴名单上,害她大学四年里,都没一个正经的男生来追求她。   程东可能也想到这些,笑了好一回,两人又说起读书时候的一些事,气氛倒一下子松快了好多。说到口干处,程东就手开了瓶饮料,还是韩国进口的,标价又好一阵令夏孟秋肉疼,不过想着这也不是她的钱,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程东一边把饮料递给她,一边说:“秋秋,今天晚上帮我个忙,好不好?”   夏孟秋准备接饮料的手就收了回来,看着他一脸的警惕:“要我暖床的话,免谈!”   程东大笑,说:“秋秋你真是太好玩了,今天和你在一起,这么短的时间,比我这几年里笑得都要多。”   一句话,成功地令夏孟秋替他感到了心酸。   程东又说:“当然不是这个了,我们两个这么熟了,人家不都说了嘛,熟人,不好下手。”   夏孟秋松了一口气,想到他这次总算不拿她的身材说事了,就缓了缓语气说:“那是什么事?先说好,杀人放火违法乱纪的忙,我也不帮。”   “切,你真是太看得起你自己啦。”程东笑得很坏,“放心,就一点小忙,不会让你很难做的。”   夏孟秋坚持想问什么事,程东却已掀了饮料递过来了,她伸手想接,不知道是自己没抓稳还是他放手太快,总之一个不小心,那贵得让她肉疼的饮料,圆滚滚的身子一倒,好了,全洒了。   更让她感到心肝肝儿疼的是,她是坐着的,程东手伸得太长,那些饮料几乎全落进她裤子上。   这下不要说是外面,就连里面都湿透了,而且饮料是果汁类的,一浸,还染了色,红通通的,就像被人当面泼了一大盆狗血。   夏孟秋抬起眼,看到程东一张无辜极了的脸,她总觉得他是故意的,可面对这样一张脸,她又觉得,那质问完全说不出口。   程东见她面色不善,赶紧讨好地说:“要不你换下来送去洗一洗?放心,这里的附加服务相当好,顶多一个小时,就能恢复原样了。”   夏孟秋已经无力说什么了,房间里有男女式的睡衣提供,当然是收费的。程东打开衣柜给她看了,她都懒得说什么,直接拎起来撕掉标签进了洗手间。   要是不换,就这样,不说衣服难看,她自己都不好出门——夏天衣服薄,被水一浸,就跟完全透明了似的。   夏孟秋心思复杂地洗好完了澡,穿好衣服站在镜子面前看了看,拘束得都不想出门了:这吊掉式的睡衣怎么这么露啊,感觉穿跟没穿没什么差别,胸脯那里,自己但凡走路的幅度大一点点,那两团肉就要整个都跑出来了!   可是没办法,衣服总是要洗的,试着披了条大浴巾,嗯,还不错,至少能遮的都遮住了。勉强做好心理建设走出来,咦,房间里还没人了?客厅里倒是有声音,她以为是送餐的过来了,也没多想,顺手开了门走出去,外头倒是比她想象中的更热闹一些。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客厅里多了一男一女,男的夏孟秋不认识,她也没空去打量,女的她倒是知道的,虽然跟她不是一个学校的,可经常来学校找程东,夏孟秋还因为程东的关系和她吃过一两次饭,说起来,这该是程东的某一位女友(或者是床伴?)之一。   她正想跟来人打个招呼,可是见到她一出来,所有人都震了一震。夏孟秋还有些莫名,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程东,突然就察觉出了不妙。   因为程东居然也是光着的,全身上下,就只围了一条大浴巾,那光洁精瘦的胸膛上,甚至可以看到有滴滴的水珠滚下来,联合起才美人出浴的夏孟秋,两人孤男寡女在做什么,答案应该是,不言而喻了吧?   夏孟秋觉得这一回实在是比上一次,更加的令自己百口莫辩。   但她也没想过要辩,清者自清嘛,反正这些人怎么看,她又不在乎。但问题是,架不住人家在乎啊,那位程东的前情人之一,瞪着夏孟秋呆了好一会,才抖着手指指着程东,带着哭音问道:“程东,原来你瞒着我提前过来,就是为了来找她?” 3“捉奸”   “什么叫瞒啊?”程东满不在乎的一脸欠抽样,“我要是真瞒了你,你能找到这里来?”   那女人噎了一口气,说不出话。估计也是觉得在程东那里讨不到什么好,就把火力对准了夏孟秋:“没想到就是你死巴着程东不放,就你这模样,别想着飞上枝头了,人家玩玩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中午切开西瓜的无力感再度涌上来,夏孟秋闻言气得笑了,她什么时候死巴着程东不放了?又从哪里露出想飞上枝头的想法了?再说,程东算高枝吗?就算以前是,现在也该是残枝了吧?而且,得意,她哪有得意了?她明明一脸莫名加无辜加无奈的啊,这种狗血的事,她也是被动遇见的嘛!   对这种毫不加理性的胡搅蛮缠,夏孟秋觉得完全没有对话的必要,她只把目光对着程东,那表情要多不耐有多不耐:快点把你的麻烦解决掉,我可不想莫名其妙惹来一身臊!   程东也觉得这样的场景可能有些滑稽,就伸手试图把那姑娘推出去:“你先走吧,我这还有事呢,明儿我找你,咱们再好好谈一谈。”   得,这情圣的因子又冒头了,夏孟秋听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下好了,这白眼虽不是对着人家的,但却是触痛了别人的痛脚。那女人彻底被夏孟秋这不屑一顾的表情给惹毛了,甩开程东的手就往夏孟秋这里跑,还好后者反应快,才没有被她的五爪金龙给伤到,但因为闪避得仓促,裕泡却不可避免地被扯掉了。   等到夏孟秋稳住心跳,回过神来就发现程东还有那个一直坐在旁边兴味地看好戏的男子都有些呆住了,她顺着目光看看自己的胸,忍不住气急败坏,一把捂住猛地转过身去,脸红得跟蕃茄似的,连耳朵都红透了。   看夏孟秋穿得这么性感,那姑娘更是要疯了,张牙舞爪地跳起来,嘴里也跟着不干不净的。那言辞,她好意思说,夏孟秋都不好意思听,有心回她两句,可看看自己这模样,实在是不适合跟人叉腰对骂,眉间风雨眼看着是越聚越多。   程东总算是良心发现,这回男人了一把,直接上前强硬地,不由分说捉住那个女人往外面推,临了见人还在不停捶门,他又对着门外吼了一嗓子:“想热闹是吧?想热闹我把你老公也叫过来!”   门外陡然就安静了下来,门里的余下两个人,却一起集体石化。   程东没好气,跑回来拉着夏孟秋的手就往里头推:“里面去里面去,穿成这样,乱跑什么嘛乱跑!”   把夏孟秋气得差一点就要呕血!   等夏孟秋的衣服清洗烘干拿上来,她穿好衣服走出卧室,外面客厅里,程东正跟先前来的那个男人在聊得热火朝天,一看两人就是旧相识,而且交情还不薄。   先前的事夏孟秋有心质问,但当着外人面,想想就忍了。倒是程东简直是一点阴影都没有,还非常亲热无障碍地朝她招招手,说:“来,秋秋,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可是我从小就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朋友,梁盛林,你叫他老五就可以了。”   谁管你开不开裆裤啊,夏孟秋记着他先前的倒打一耙,在心里恶狠狠地记了他一笔。但多年职业化的经历,让她一回过头对着那个梁盛林还是笑得很客气,她忽略老五那个过于亲热的称呼,朝他伸出手,说:“你好,我是夏孟秋。”   梁盛林点点头,对着她微微一笑,话却是对着程东说的:“要不再叫上六子几个?”   “叫他们干什么?一个个有家有室的,玩晚一点就电话追魂,没劲。”程东懒洋洋的,看着夏孟秋,“我们出去吃饭,吃火锅哦,去吧?”   夏孟秋本来打算扮淑女的,可一听到这个提议就忍不住眼珠子都瞪出来了:“火锅?现在?”   七月里吃这个,会死人的吧?尤其是,她是非常容易上火的体质!   程东说:“不会是不想去吧,你不说要舍命陪君子的么?”   夏孟秋猛吐槽:“你也算君子?”又说,“我记得你在酒店里订了餐的吧?”   “我退了,老五说不怎么好吃,这里的中餐还没有大排档吃得爽。”程东大笑,倒是没再挑衅她,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一阵摇晃:“去嘛,我好久没吃咱们财院后头的火锅了,这会儿一念叨,特想吃啊!”   尽管他一个大男人,这样子撒娇耍赖的实在是很让人吃不消,但还是成功地勾起了夏孟秋的一点同情之心,只要一想到这公子哥最后黯然落魄地离开此地的情景,夏孟秋就会忍不住的圣母心大泛滥。   尽管她并不认为,这个男人还有多少值得她同情的地方。   可所谓的地主之谊么,总是要尽尽的,听程东的意思,是要在这里待几天的,她也就今天晚上能挤出时时聚一聚,就当是一次付款,陪个尽兴好了。   反正不喜欢,她也可以不吃。   程东和梁盛林最后还是叫来了好些个男的女的,夏孟秋本来也想叫几个他们班上的同学,人多热闹嘛。   但程东说:“明天吧,今天我状态不是很好。”   夏孟秋无语地看着他睁着眼说大瞎话,心道状态不好那你还叫我来干吗,难道我就不是一个班的?你们一帮子男男女女,除了你,也没一个是我认识的。   等到下了楼,看到梁盛林威风凛凛的路虎,夏孟秋就更是忍不住了,就差要问到程东脸上了:“你朋友都有车,那你干嘛还叫我打的去接你?直接让人开车拉你回来,不是更符合你大少爷的气质?”   哪知程东还很是委屈地回说:“我这么正式地回到这里来,想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你嘛,谁晓得你偏偏又还买不起车。”   二话不说,夏孟秋终于做了她今天晚上想了很久但又一直没有做的事,直接拿包包,咚咚咚,在他头上猛敲了三下。   等打完了人,梁盛秋的车也已到门口了。   夏孟秋被程东厚脸皮所激,现在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了,整整衣领,非常正气凛然地上了梁盛林的车。   梁盛林拉下车窗,兴致勃勃地看完程东挨揍,又看着夏孟秋成功变脸,悄悄地对她伸出了大拇指。   夏孟秋甩甩头,说:“谢谢,我把你这个当作是对我惩恶锄奸的赞赏。”   这回换梁盛林大笑,回过头瞥了一眼程东,说:“这回你的眼光好歹像样了一次。”   程东扯着嘴角,笑得格外地讨打。   夏孟秋知道梁盛林也是误会了,但她懒得解释,解释什么呀解释,人都“捉奸在房”了,她越解释,就越成了掩饰。   -----------------------------------我是二更的分隔线------------------------------   说是吃火锅,其实不过是过去感受感受那个记忆里的味道。   大学城里有许多负有特色并且远近弛名的食店,其中财院的火锅,算是其中一绝,因为实惠又好吃,每年一入冬,整条街上都是雾气腾腾的,家家店里都是生意爆满。   但一到夏天,人家生意也改行了,变成了口味虾鱼嘴巴家常菜这样的特色店。这其中也不乏有装修精致的,吸引了不少外来人员的目光。   程东他们选的自然是其中装修最豪华的一家,空调自是必备,不然这天气,尽管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但暑气还是相当逼人的。   他们如今已是身娇肉贵了,早没了打着赤膊席天而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闲情了。   夏孟秋倒是经常来这里,一是她家本就住得离大学城近,二来她曾经嫌自己堕落得太彻底,想不开来这报了个研究生班,唔,不时需要来这里上一上课,重温一下当学生的感受。   程东自然也是知道夏孟秋报了班的,还笑着问她:“你不是说你们班有个老师长得很帅很有魅力,你还有他的电话的,不如也一起叫过来?”   夏孟秋被他这样大喇喇地一说,脸上只觉得像是火在烤。梁盛林可能觉得程东欺负她太过了,就瞥了后者一眼,自动自发地替她解围,闻言很有兴趣地问了一句:“哦,夏小姐你还在读书?”   夏孟秋当即抛下程东不理,回答说:“没有,就是没事瞎学学。”顿了顿,又笑,“你叫我夏孟秋就可以了。”   梁盛林从善如流地:“要不也叫秋秋?”   快三十了还给人叫秋秋,夏孟秋当即抖了两抖,还没说话,程东倒是先瞪住他:“不要乱喊,‘秋秋’是我专用的!”   梁盛林嗤之以鼻,故意跟他作对似的和夏孟秋套近乎:“秋秋,你在财院瞎学,那我猜猜,你是做会计的?”   夏孟秋羞涩了:“不是,我学的是国际金融。”   ……梁盛林呆滞了一会,才说:“嗯,好专业。”   这下换程东笑他:“好什么好,国际金融讲什么的,你晓得?”   梁盛林口才也不赖:“放心,总比你读了四年还不晓得学了些什么的要好。”   一下子变成他们两个斗嘴去了,夏孟秋觉得很是啼笑皆非。   三人正说着,其他那一票人也都来了,瞧着和梁盛林都是亲亲热热的,一上来先扬拳头,再给拥抱,嘴里还说着:“老三,你终于回来了。”   得,跟一黑社会团伙似的,其实什么呀,都是程东家那一条弄里的,小时候一起长大,学黑社会还拜了把子,一二三四五六总共有□个。不过如今也天隔一方了,出的出国,去的去帝都,走的走四方,难得才聚到一起,今天来的除去程东也就只来了四个。   但他们都带了有女伴,其中那个叫六子的,看似应该是这些人里人缘最好的,还带着怀孕的妻子一起过来的。   程东一见她就打趣:“弟妹你也看得太紧了,六子来跟我们吃个饭,你也不放心?”   六子的妻子估计和他也是很熟的,非常不给他面子,说:“就是跟你来吃饭我才不放心,一般情况下,我还不理他呢。”   程东摸着鼻子呵呵笑:“怎么我在你眼里,人品就有这么差,还能带坏兄弟了?”   六子的妻子跟夏孟秋闻言一齐猛点头,倒惹来大家好一顿笑。   夏孟秋食量本就不大,这会又早已过了饭点了,所以也没剩多少胃口在。这些人点了一桌子菜也都是做摆设用的,光喝酒去了。程东更是特别的人来疯,一上场就满了一大杯冰啤准备干下去,夏孟秋见不得有人这么毁身体,忍不住出手拦住他,说:“你也悠着点,空腹了还喝这么急,不想活了呀?”   说着也不管那些人异样的目光,反正他们都认为自己是程东的女朋友了,那么管宽一点,他们也不会介意吧?   果然,她这一出手,其余人等都暧昧地笑了,老七更是说:“行啊哥哥,这几年没回来,一回来,就给人接管了?”   程东呵呵笑,把酒杯放下,自己也坐下来:“行,我要听咱秋秋的话,先吃些东西,还别说,不讲还不觉得,一说起来我就真的饿得慌了。”说完还舔着脸跟夏孟秋提要求,“要不你帮我挟挟菜?你知道我这人,一聊起天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了。”   夏孟秋瞪着他,觉得自己对他的认识完全可以另外刷新了。   这一餐饭,夏孟秋就吃了两只口味虾,和一筷子青菜,还有小半碗汤,余下的时间,都在帮程东剥虾子。不是她愿意充当使唤丫头,实在是抢不过他,口味虾也是她的至爱,她看到那红通通的一盘就忍不住食欲大发,可好不容易剥一个,得,又被抢走啦。   酒席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她总也不能跟着胡闹太过,不然不就真是给人当笑话看了么?   就算是要打情骂俏,也不是这样的打情骂俏法。   当然了,她也没让程东一人专美,到后来,她干脆摆出一副主人翁的态度,把全桌人都伺候到了,端茶倒酒递纸巾,跟个热情周到的服务员小二似的。   那会她是在想,就当是一次性做足了地主,明天开始,再也不要见这个死皮赖脸的男人了。   哪晓得要走的时候,她掏出钱包想去结账,梁盛林却拦住了她,说:“得,这么多爷们都在呢,哪能还让你来付钱?”   夏孟秋想说自己是专程来给程东接风洗尘的,程东却抽走了她的钱包,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头,说:“乖,咱不跟人争这个先,就让他们出血,今天还宰得少了,等明儿回忆够了,我们再去吃大餐。”   整个就把她当小孩子哄似的。   六子老婆在一边看得失笑,说:“得了,世界终于清静了,总算有棵树来绑死你这个花心大少爷了。”   程东笑着斜了她一眼:“你觉得清静了那就好,明天让六子一个人出来,你个挺着肚子的大肚婆,走一步跟一步,算什么回事嘛。”   六子老婆闻言肚子一挺,特别理直气壮地说:“我就当是饭后散散步,消食了再跟着吃顿夜宵不行啊?孕妇很容易饿的,你不知道么?”   “好,您消食,您慢点儿消。”程东笑,作出一副怕了她的样子。一群人说笑着站起来都往外走,夏孟秋住的离这不远,本来想说自己走回去就行了,程东坚决不让,最后还是梁盛林开着车和他一起,把她送回了小区门口。 4意外   夏孟秋都走得不见影了,程东还趴在车窗前目不转睛地看着。   梁盛林见状不由打趣说:“怎么了,就有这么依依不舍?既然这样,干嘛不把人留下来,我就不信,出去几年你还转性了。”   程东看着路灯掩映下昏黄朦胧的夜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天,才懒洋洋地收回目光,说起了另一件事:“她在银行上班,因为她妈妈的病,这两年日子不是很好过,有空,你就帮帮她呗。”   梁盛林当即问:“哪种帮?”   程东说:“就当是帮你未来老三媳妇那样的帮呗。”   梁盛林嗤地笑出了声,说:“真看不出来,你还认真了。”   程东这回沉默了一瞬,想了想,笑了,说:“我只是恨自己认真得太晚,而且,我还欠她一份情。”   梁盛林想到他以前说的事,就问:“就为了那五千块?”   程东点点头:“嘿,是啊,说起来,这还是除了我妈跟我姐外,第一个对我这么慷慨的女人,五千块啊,她的奖学金,全都给我了。”   梁盛林呸他一声,想问他那那谁呢,可想想这毕竟是程东不愿意提及的事,就没提,转而问:“那这些年,她就也没叫你还?”   程东说:“是啊,我也没提,总觉得,提起来,俗!”   梁盛林说:“那你就没想过另一种可能,人家是准备放长线钓大鱼呢。”   程东睨他一眼:“你认为我现在看起来还算是哪种大鱼?”   梁盛林这回给噎得说不出话。   程东又说:“不了解她就不要乱说。”   这回语气里已难得有了些郑重的味道了。梁盛林想,看来程东这小子是真的栽进去了。其实他有什么不了解的?夏孟秋那小妞,一看跟汪清泉似的,浅白得一览无余,这种人能有什么花花肠子?或许对于程东来说,钱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很多时候,重要的是雪中送炭的那份情义和毫不怀疑的信任,其价无值,贵值千金。   不过即便如此,梁盛林对程东当年那样做还是觉得很不能释怀的。论起来,怎么着,他们这些一起长大的朋友,也该要比一个同窗四年的同学要更值得相信吧?可偏偏,他最困难的时候,找的就不是他们。   所以,梁盛林不满地说了一句:“真不明白你脑子是做什么使的,宁可用个女人的钱,也不来找我们。”   程东笑了笑:“那时候我想,用女人的钱也好,如果还不起,大不了就以身相许了。”   梁盛林闻言哈哈大笑,回身就在他胸口擂了一拳。心里却多少有些明白了程东的想法,他们各家各户,那时候多少都是有些利益牵扯的,就算他们愿意帮,可他们有父母就未必会肯,自己也又都是学生,能帮多少?再说了,女人的情好还,男人的账,却不是那么容易算的,哪怕他们,曾是一起长大。   人年纪大了就是有这点不好,在意的东西多了,计较的东西也多了。   两人互相给彼此点了一枝烟,一时倒有些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梁盛林才突然想起来似的问:“不是说要回来发展么,什么时候?”   程东说:“快了,那边事也快了了,最迟明年吧。”说着又自嘲地笑了笑,“我姐就要出来了,我妈正好可以办保外就医,我一个人在外面逍遥,总得给他们把后路都垫好才行。”   程父出事后,在第二年的量刑上,被判了死刑,缓期两年执行,所以就算程东愿意拿钱去铺路,毕竟是主犯,也没那么快能弄出来。   梁盛林问:“要帮忙么?”   程东说:“要的时候我会说,这一次,我是再不会客气的啦。”   所以这次他回来,他才会见他们,往年其实他也有回来过,都是过客似的来去匆匆,见一见里面的家人就又走了,近乡情怯的情绪,一直都有。   现在终于决定要回来了,或者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反倒真看开了。   程东说:“我忽然发现好多事就跟跳楼似的,难的是下决定那段时间,决心真下了,闭闭眼往下一跳,嘿,反特别轻松了。”   梁盛林撇撇嘴:“说得你好像很有跳楼经验似的。”   程东只是笑,手指一弹,烟头在夜色里一闪,不见影了。   梁盛林把程东送回酒店,自然也留了下来,聊天打屁回忆往事,两个大男人,闹腾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梁盛林还做了一个梦,梦里面一片黄澄澄的,活色生香,情、色俱佳。他畅快淋漓地跟人交、合一场,睁开眼睛回头一看,躺在身边的女人居然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再仔细一看,竟然是夏孟秋。   梁盛林当即就骇得跳了起来,醒过神的时候发现他和程东睡在一张床上,对方大敞四开的躺在另一头,不知道梦里遇见的是什么,嘴角还噙着轻浅的笑。   梁盛林抹一把脸,梦里亲吻时那甜蜜的感觉,拥抱时那温暖的触感,一下就涌了上来。他甩甩头,一下将这些东西都甩开,去到洗手间里冲了一个冷水澡。站在镜子面前,他又忽然想起夏孟秋那会儿穿着吊带睡衣的样子,头发上还沾着水汽,整个人被泡得粉嘟嘟的,裕泡掀开,能看到她□饱满的胸部,怯怯地探出半边身子……   梁盛林忽地扯下毛巾砸向镜子,重重地吁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真是快魔怔了,居然对兄弟的女朋友产生这种禽兽不如的想法,并且还隐隐有了快、感,对此,他深刻地反思并且检讨了一番,总结经验教训是,他今天晚上实在是跟程东聊同一个女人聊得太多了!   又回去冲了一次澡,梁盛林再睡不着,就那么下楼开车走人了。   --------------------------------------我是二更的分隔线----------------------------   梁盛林在肖想着夏孟秋的时候,夏孟秋正倚在客厅的过道上发呆。   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夏哲言早已睡着。但他还是体贴地在客厅过道上留了一道灯,那温暖的桔黄色,像是一团融融的火光,一下就熨贴了她有些超负荷的心脏。   靠在墙上,感受着灯光微弱的光源,稍微一偏头,就能看到客厅里母亲的遗像。照那张像的时候她还算年轻,四十六岁五十岁都不到,照片里,她笑得很开心,那一天,发生了一件让她很开心的事,女儿终于相亲成功了,对方也是单位上的,警察,公务员,配自己女儿,实在是门户相当。   不过这样的开心并没有维持多久,就是同一天下午,她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舌头麻麻的,讲话都不利索了。当时她们正好在医院旁边,夏孟秋随口就提了一句:“那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本来是漫不经心进去的,结果,却是遭遇天崩地裂般地出来。   结果当时并没有确定,医生只是说,怀疑是运动神经元症,让她们第二天早些过去,进行一系列更详细的检查。   运动神经元症,那是夏孟秋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是有除了艾滋和癌症外,还有另外一种让人感到绝望到死的病。   她所有的坏运气,似乎就是随着那一天,纷繁踏至。   前一天晚上睡得太晚的结果是,夏孟秋第二天根本就起不了床。   六点钟,是她从来未有过的早起历史,而且以后,还将为之长期坚持。   她自今天开始,要去新单位报到了。新的支行邻近郊县,从她家辗转过去,公车都要一个半小时。   这个支行的业绩在年度排名榜上算是常年老末了,行长叫许常昆,在夏孟秋原来的顶头上司丁当眼里,根本就是一培养养老专业户的高级人才。   换言之,这样的地方,夏孟秋调过去绝对不可能是高升。   当然了,她也没觉得自己是明升暗贬,说她明升暗贬都有些埋没了这个词,她是因为这一年多来,业绩太差,并且屡教不改,屡救无效,而被明明白白告知是下放的。   只不过夏孟秋跟很多人一样觉得,什么业绩差都是借口跟理由,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的上司容不下她才是真的,她又常常被新BOSS带来的新同事挤兑抢业务兼穿小鞋,真讲起来,她不被调走才是出奇迹了。   就像丁当说的,谁让你是人家眼中钉呢?你看看部门里的其他人,留下来的要么是三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事业上已经没有冲劲了,要么就是善于把握风向,敢对新BOSS以及新BOSS的亲信们抛媚眼,会主动将新业务奉献出来的人。   夏孟秋到底还是嫩了一些,或者说,于职场上来说,她到底还做不到彻底的厚颜无耻。   虽然一路上担心不已,可夏孟秋到达办公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上班的时间。   已经八点半了,除了保安在门口转悠,行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虽说这样的地方管理松泛了些,但也不至于松泛到这种程度吧?   等夏孟秋实在待不住了,去旁边吃了个早餐,回过头来,才看到有三三两两的人过来。她在办公室里转了一个圈圈,只有一个人问她:“你是不是今天要来报到的夏孟秋?”   夏孟秋忙点头称是,还以为人家会给安排个座位什么的,结果对方来一句:“许行长还没来,你的位置都没整理出来呢。”   夏孟秋等了半日,没下文了,又不能跟截木头似的戳那儿看着他们忙活,只得再转出去,作出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看着墙上张贴的支行大小事记和各种通知。没多久,耳朵里就能听到里头传来他人八自己的卦,其中一个当先问:“那个就是夏孟秋,还蛮年轻的嘛。”   “那是,”随着另一人回答的是抖动资料的声音,看样子应该是在翻她的,因为她接下来念的,都是她曾经的辉煌事迹:连续六个月的月度明星,业绩完成量都是支行的NO﹒1,甚至在总行里都是排得上号的岗位标兵,以及,最年轻的部门副主任候选人。   如果不是因为突然换了BOSS,或者,她现在应该已经是部门副主任了。   可惜,有了那个如果,于是,她只能来到这个地方。   那些人听着她的资历,嘴里啧啧有声,一个较年轻些的声音又问:“那她怎么就来这了,最次,也该是银沙那样的地方吧?”   银沙也曾是不毛之地,不过现下已归属于本城新经济规划区范围,各种基建搞得如火如荼,那里支行的业务,并不算很难开展,甚至已变成后进者想要进去展示自己实现理想的最佳场所了。   听到这样问,有人猜测:“得罪人了吧?”   更有人因此而定案:“估计也是一个不太会做人的主。”   夏孟秋听了这话有些失笑,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说,所有被分到这里的人,都不会做人么?   果然,此人不经大脑的话一出口,立马就得罪了一大片,办公室里瞬即就安静了。   正在这个时候,许行长施施然地进来了。   许行长已经五十多了,接近于退休的年纪,整个脑袋也有向地中海靠拢的趋势。自外表看起来,他是那种非常典型的中老年男人,没有什么冲劲,当然了,也不会有什么特别凌厉的手段。   对于夏孟秋的到来,他只是简单地在办公室说了一下,然后就从角落里给她寻出了一个位置,说:“以后你就在这里办公吧。”   夏孟秋非常淡定地走过去,坐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她是新来的,还是因为她曾经彪悍的业绩刺激到了那些新同事,当天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非常压抑。除了中午休息的时候,一个明显一看就是新分过来不久的年轻小妹子来找她说了话,基本上,就没有人再主动搭理过她。   夏孟秋自夏母去逝自己又被不断排挤打压努力挣扎无效之后,都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了,自然也不会有多么积极的心思,去想着在第一天就先如何如何改善好同事关系,她按步就班地遵照新上司的指示,对行里的历史资料进行着必要的了解学习,除此之外,就是待在自己的小角落里,静静发呆。   如此,只等着下班。   然后又辗转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回到市区,在路过菜市场的时候下车,买菜,准备回家。   只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在自家小区的门口,她竟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程东靠在梁盛林的那辆路虎旁边,笑得格外的得意和张扬。 5拜见   夏孟秋定下脚,看着他,有些奇怪地问:“不是说要和汪浩他们吃饭吗?怎么这时候了,还在这?”   汪浩也是他们的大学同学,大少爷说今日状态好了,所以想见见以前的老朋友,只不过夏孟秋早就拒绝参与他这一计划了。他后来也没再打电话跟她说,所以,她实在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等在自己家门口。   程东说:“大家都有事,改宵夜了。”   夏孟秋听得脚下一个踉跄,不至于吧?中午汪浩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还对这次历史性的会面,充满了期待的。   结果果然程东又说:“主要是我有事。”   夏孟秋挑眉:“你的事就是站在这里等我?”   程东说:“是啊。”笑得欠扁兮兮的,“感动吧?我觉得去你家拜访你爸居然比见汪浩他们更重要!”   夏孟秋看着他,有些虚弱地说:“你不用这么给面子的,我爸爸见不见你都十分的无所谓。”   程东呵呵一笑,不说话了,把她拉上车,又重新寻了个停车位,这才跟着她一起去了夏家的新宅。   大少爷还礼节性十足,买了许多的礼物上门。夏孟秋翻检了一下,挑出一条烟:“我爸不抽烟,你拿回去自己抽吧。”又挑出一瓶酒,“这种度数的白酒我爸也喝不来,你自己找人喝去。”   还想再挑下去,程东已经伸手拦住了她:“干嘛呀干嘛呀,这又不是给你的,凭什么你说不抽不喝我就不能送了呀?多好的烟跟酒啊,他不喝,他收了可以拿去送人嘛。”   不由分说,拎起东西关上车门就打头走了,夏孟秋跟在他后边,考虑到这些东西价值太高,他提过去实在是有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几次想同他再交涉交涉,甚至出言威胁:“你要是不放下这些,就不让你进门。”   程东笑得得意:“你不让我进,我就不能自己进了么?”   夏孟秋说:“那我不回去了,你爱上哪上哪吧。”   程东这下更是笑得温柔极了:“没关系,这里看样子也没多少栋楼吧?我在每栋楼下都喊几嗓子,我相信,总会有人告诉我的。”   他摆出这副无赖样,夏孟秋拿他彻底没辙了,就问他:“程东,你到底想干哪样?”   他那些东西,光那一瓶酒,就是四位数的,就算是未来女婿上门,都会给人嫌太贵重了。   程东说:“不想干哪样,就是想去看看老人家呗,我们同学这么多年了,当初你又帮了我那么多,难道还不兴我上门来感谢感谢帮我的源头?”   原来是为了这个,夏孟秋松了一口气,急忙摆手说:“都帮了你什么呀,我都不记得了,你不用这么心心念念地记着,我压力会很大的。”   程东闻言笑:“你压力大什么呀,我又不是以你男朋友身份过去,放心吧,我会跟你爸爸说清楚的,保证他不会有半点误会。”   “真的?”夏孟秋有些怀疑,他的人品不是那么很可信啊。   “真的!”程东信誓旦旦地保证。   夏孟秋看着他的脸,他面上虽是笑着的,可眼睛隐隐闪过受伤的痕迹,她便想自己对他的排斥是不是表现得太过明显,隐隐就觉得有些懊恼。转念一想,他又不是没去过她家,读书的时候,班上好些个同学,还组团来她家吃过饭的,男男女女的都有,也没什么。   夏哲言伤了脚,这些天都只能老老实实地窝在家里,见到有生人来,尤其还是由女儿领进门的年轻男性,顿时就觉得精神一振,格外的高兴了一些。   程东嘴巴还挺甜,进门就喊:“叔叔好。”然后也不等夏孟秋介绍,就很自来熟地凑上去,笑眯眯地说,“叔,你还记得我不?我是夏孟秋的同学,程东,读书那会来家里蹭过饭,最喜欢吃的就是你做的那道糖醋排骨了。”   糖醋排骨是苏系的菜式,夏哲言年轻的时候曾在那边当个兵,糖醋排骨做得很是地道,每次家里来客人,这几乎都成了夏哲言的代表菜式。   所以程东的这个马屁,算是真正拍到点子上了。夏孟秋放下东西看了他一眼,倒有些觉得意外,她是真没想到,那么久的事情了,他还记着呢。   夏哲言果然高兴得很,拉着他笑得见眉不见眼地:“是吧?我家孟秋也喜欢吃这菜,每回馋起来,就让我给她烧这个。”末了讲了一大通糖醋排骨的做法,最后叹息似地望了一眼自己的脚,说,“可惜你今日来得不巧,我昨日伤了脚,丫头不准我随便乱动呢。”   程东其实早就发现夏哲言脚受伤了,闻言便顺着问:“怎么回事?伤到哪了?”听夏哲言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又有些责怪似地看着夏孟秋说,“叔叔伤了脚,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呢?我知道一种好伤药,治跌伤扭伤什么的,效果最好了。不过现在知道了也没事,回头我就给你送过来,保你没两天就又恢复如初了。”   后一句话是对着夏哲言说的。   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他这不是最后一次来?夏孟秋顿觉头痛。夏哲言倒是很开心,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说:“孟秋啊,要不我来做饭?人家头一回上门,怎么也得请人家吃顿饭吧?”   那语气,就跟上门女婿相看似的,程东一见夏孟秋那神情就知不好,抢在她前头开口说:“那好,那我就在这蹭餐饭吃了。叔叔你不知道,我这些年都是在外面吃的快餐,好久没吃过家里的家常菜了,外面的菜吃得我都想吐!”   夏哲言同情地望着他,心道这娃也真可怜,就说:“老在外面吃,是不好。那叔叔今天就好好给你露一手。”   说着放下脚就准备站起来,急得夏孟秋猛地变色,程东忙拦住他,说:“叔,叔,别,您还受着伤呢,小心再碰到哪了,回头秋秋跟我急。她不总跟我吹牛说她会做好些个菜了么,今天我就先尝尝她的手艺好了,等您脚好了,我再来的时候,再请叔叔您当大厨。”   夏孟秋狠狠地瞪了始作庸者一眼,不是说不会让他爸误会么?他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还有,她什么时候跟他说自己会做好些菜了?她是总跟他抱怨说自己学不会做菜好吧!   夏哲言则是给程东那声“秋秋”给震到了,心想女儿瞒得还真深,都叫这么亲热了,今天才给领回来。不过能领回来就是好,夏哲言见状也就不争了,只有些替自己女儿汗颜地说:“她会做什么呀,能炒熟就不错了,不过这次先这样,下回你再来,叔叔给你做顿好吃的。”   程东忙点头应了。   两人言谈之间,完全就把当事人给忽略了,夏孟秋在原地站了站,见他们看也不看她,话题径直转到别的方向去了,就只好跺跺脚,进了厨房。   ------------------------我是二更的分隔线----------------------------------------   其间程东也想来打下手,可惜,他是大少爷出身,就是这几年在外头,宁可饿死吃干泡面,也没自己亲自煮过一顿熟食,所以除了添乱,还只能添乱,没两下就被夏孟秋赶了出来。   夏孟秋做的菜,果然如夏哲言说的那样,能炒熟就不错了,不会太咸也不会太淡,就是没什么味道。不过程东吃得很是香甜,夏孟秋故意作弄他,给他添饭的碗用的是家里最大的大饭碗,一碗饭还压得紧紧的,又给他不停挟了许多的菜,不过程东都很给面子地吃光光了,瞧那表情,似乎还特满足。   夏孟秋便又有些不平衡了。   夏孟秋下班到家的时间比较晚,等得吃罢晚饭,就已经将近九点钟了。才将放下碗,汪浩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是在哪里哪里订好了位置,让程东快些过去。   夏孟秋早说了不去的,她睡觉时间比较早,夜生活一点都不适合她,所以就趁势将他赶出了家门,程东借口自己找不到出路,硬拉着她要送自己。   两人才吃过饭,走得很有些慢,尤其是程东,就差快要横着走了。夏孟秋看他那样忍不住失笑,就说:“你也是个傻的,给你多少你就真吃多少啊?看你等会还怎么喝酒。”   汪浩可是个海量,酒桌上的脾气又不怎么好,不论男的女的,他都喜欢强灌酒。不然程东回来,他们同学相聚,怎么着她也要去走走过场的。   只不过她太清楚了,但凡去了,就别想轻易囫囵着回来。   程东说:“要是真不放心,就陪着我一起过去呗。”   夏孟秋呸他一声。   程东笑了笑,忽然问:“我觉得你跟你爸爸之间,好似变了许多哦,发生什么事了?”   他还记得以前来夏家的时候,他们父女两个相处挺融洽的,但今日,他敏感地发现,尽管夏孟秋和夏哲言之间还是和和气气的,但气氛很微妙,像是绷着一根弦,一不小心,就有绷断的可能,以至于两人之间,连说话句,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绝对不是正常父女的相处模式。   更何况,夏孟秋以前可是很崇拜和尊敬她爸爸的,那会还老说她以后嫁人就要嫁她爸爸那样的,不管自己妈妈经历了什么,即使她妈妈很早被切了子宫,没什么性生活了,他都会不离不弃。   再仔细想一想,她这半年来,提过她妈妈,提过她同事,提过她家里其他的亲朋故旧,但就是,没提过她爸爸。   对于夏孟秋来说,对最亲近人的避而不谈,本身就有问题,就代表她内心里,正在做着无言的反抗,或者,厌弃和疏远。   夏孟秋没想到程东会心细到这种程度,她还以为他整颗心都用在讨好她爸爸身上去了呢。被他发现了,她没觉得难堪,反而有些感伤和无奈,顿了顿,才说:“我妈走的时候,我跟我爸大吵了一架。”   “啊,为什么?”程东想象不出夏孟秋跟人大吵大闹的样子。   夏孟秋却答非所问:“你觉得,一个男人,最不可原谅的地方在哪里?”   程东心里浮上不好的预感。   果然,夏孟秋哼了一声,给出了她心里的答案:“我觉得,是不洁。”   这个答案预期地令程东很不舒服,他沉默了一会,才闷闷地说:“那也不奇怪吧?你不是说,你妈妈那方面,嗯,不是很那什么么?男人都是有**的。”   而且没有正常的疏导,会很可怕,他在心里默默地补充。   夏孟秋摇摇头:“不是那以后,是要更早以前,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说着又冷冷地笑了笑,“说起来,也没我什么事,我妈都早就原谅他了,不然这些年,也不会让我觉得,他们的婚姻生活十分的和谐美满。”   甚至还一度让她以自己父母的婚姻作为今后的幸福模版。可其实真相是什么呢?夏哲言在自己老婆十月怀胎的时候出轨,使得妻子因为早产大出血,而不得不做了子宫切除手术,这么些年里,婚姻里最重要的性生活,她失去了。   或者也有,却对她而言,是有胜于无。   所以那个男人所有对她的好,都不过是在赎自己过往的罪罢了。   父母的幸福是假象,得知真相的时候还是夏母重病垂危的关键时候,夏孟秋会崩溃,实在是情理之中。   要知道,她和自己妈妈的感情一直很好,好得那么些年,就像是姐妹似的,所有到过她家的同学,都说羡慕她有个好妈妈。   夏孟秋对此做了个总结:“我是不是特像个拧巴?他再怎么样又如何?又不是我男人,哪怕他有再多的情债,他还是我爸。”   程东听得只能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他自己这时候也是五味杂陈的,有些后悔挑起这个话题,因而一时之间,完全失去了平素固有的伶牙俐齿。   不过他的沉默让夏孟秋自动地解读为替自己感到难过,所以她颓丧了一会很快就振作精神起来,转而问:“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那天金海湾那件事,你利用完了我就打算那么让它过了?” 6殊途   程东心里道,呀,终于来了。   脸上却是笑嘻嘻的:“什么利用你啊,事前我可是问过你的,请你帮我个小忙。你说暖床不行,违法乱纪的事也不行,我也不过是顺势而为,也算不上利用你吧?而且人家要误会,”摊开手,他叹息一声,“我也没办法。”   夏孟秋咬牙:“你敢说那杯饮料不是你故意泼上去的?”   程东笑,不说话就代表了默认。   夏孟秋觉得自己简直无法理解他:“不喜欢人家不去撩她不就好了,干什么那样伤人家?”   程东这回哼了一声,说:“谁让她自以为自己魅力无限,都有男人了,还到处去勾三搭四的?我这才是在惩恶扬善呢。算起来,她要是能迷途知返,我还算得上是舍生取义,普渡众生了。”   夏孟秋被他古灵精怪的理论气得笑了,心里却有些酸酸的,以前程东哪会管人家这么些伦理道德上的事啊,他不去挖人家墙角就算好了!或许是他爸爸的事让他对这类女人特别反感了吧。而且,程东以前就算有钱,也没这么穷奢极欲到讲究吃穿住用的地步,如今看他那架式,倒像是把每一天都当作是世界末日似的。   这样想一想,许多尖刻的话就说不出口,只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就你理由多,小心人家泼你硫酸。”   程东笑:“嘿嘿,就知道你担心我。放心,君子不坐垂堂,这点我还是知道的,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招,我清楚得很。”   夏孟秋张张嘴,想说我才没担心你,可看他那么得意的样,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如果这样他能过得开心一些,那么,就这样吧。   程东在夏家吃饱了饭,又和夏孟秋说了一路,最后挥手告辞的时候,还有些依依不舍的。   他坐在车上引诱她:“一起去呗,去去就走,保证不让你喝一口酒。”   夏孟秋非常坚决地摇头,想起一事,又说:“你跟汪浩说,让他赶紧把那些办卡的文件给我快递过来,我这个月任务还在他那呢。”   程东笑:“你有求于人还不去见人家?小心人不帮你忙。”   “嘿,他没那么小气。”夏孟秋笑了笑,关系当然要巩固的,只不过不是这么多人一起,这一年里因为她自己的原因,汪浩原本答应给她的好些存款都放了空,“再说我见不见他有什么关系,有别的美女作陪就好了,我不去更好,省得你们太拘束。”   如果说程东是头色狼,那汪浩就是个色胚,尤其参加工作,和妙妙分手以后,更是把他养得浑素不忌,上钱柜唱歌还要**作陪,去酒吧喝酒,就更是,唉,夏孟秋都懒得说他。   挥挥手,她不耐烦地顾自走了,程东看了她的背影好一会,这才轻笑一声,慢慢发动了车子。   他是心满意足地过去,汪浩却早已等得特别不耐烦了,看到他,扬手就是一拳,说:“靠,回来居然还不是第一个来找我,当不当我是哥们呀。”   汪浩这些年历练出来了,礼节性的热情也让他发挥得十足十的真诚。程东自然也不赖,笑嘻嘻地说:“那不是体谅你们忙么?再说我也是临时决定的,上飞机前一刻我还没打定主意呢。等哪天我衣锦还乡了,一定大张旗鼓地通知所有人,到时你们可得十里繁锦迎我归啊。”   然后又一一跟其他人拥抱,喝酒,聊天,说以往,谈将来,这场聚会声势浩大,六个男人加作陪的六个小姐,喝掉了十二打啤酒,还有两瓶红酒,一瓶洋酒,最后,总算落幕。   程东尽管已有提防,但就像是夏孟秋说的那样,跟汪浩那样的人一起应酬,就算你做足了准备,最后总还是要出些意外的,所以,他还是喝醉了。   醒过来的时候身边还躺着一个美人,想来应该是夜总会里带出来的小姐,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把这人带出场了,甚至办没办事他都完全没有印象。   那姑娘见他醒了,像篷缠人的海草似的伸长了臂膀缠过来,白花花的膀子上,还残留着昨夜里的酒的浓香。程东才醒,又是宿醉,精神不是很好,脾气也不好,动也不动只说了一个字:“滚!”   美人儿有些被吓着了,眨巴眨巴着还画着眼线戴着假睫毛的大眼睛,很是不知所措,不知道是继续缠上去,还是听话地退下来。   缠上去不太敢,退下来又不甘心,看他住的地方就知道,这是个很有钱的小凯子,更难得的是还年轻英俊,有钱有貌还有型,这样的极品,一生难得遇到一个。   可惜程东没给她太多纠结的时间,翻身下床,然后一掀床单,一抖,白花花的一团肉尖叫着滚了出来。程东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他走过去自上而下地逼视着她,问:“昨夜我上没上你?”   那女孩子这回是真吓着了,哆嗦着声音说:“没有。”   “那我的衣服是怎么一回事?”   “你……你……你喝醉了,吐了我们两个一身,我就……就……给你把它都脱了。”   程东闻言吁出一口气,面色缓了几分,继续逼问:“是谁让你进来的?”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要带她出场的意思。   “是汪先生。”   果不其然,程东苦笑,年轻时候的荒唐,看来不光是夏孟秋记得,其他人更是印象深刻,难道他的种马形象就有这么深入人心么?程东郁闷得不行,自钱包里掏出一叠钱,甩到那姑娘身上,干脆利落地说:“穿上衣服,把你的东西清理干净,滚吧。”   ------------------------我是二更的分隔线-------------------------------   因为这件事,程东原本愉快的心情去了一半,等酒醒得差不多了,才开车去郊县的女子监狱探望他妈妈和姐姐。她们两个在一起宣判,最后只花了些钱就被关进了一起,因此说起来,也算是惨中不是最惨。   她们两个还和以前一样,姐姐程前颓废,妈妈黄梅芬唠叨,不过不知是眼泪流多了,还是监狱里确实毁身体,黄梅芬的眼睛已经糊得都快看不见了,内囊炎非常的严重。今年年初的时候还检查出有肺气肿,以及脑血栓,所以保外就医实在是势在必行。   看完这两个最亲的亲人,程东的心情更是一路宕到谷底,有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背负着这些家人,他到底还能够走多远,尤其是,当他面对的东西,还是仅仅只有钱,所不能办到的与解决的时候。   这时候他就会非常的明白夏孟秋当初夏母病重时的感受,那种无力到深处的无奈和绝望。然后,他就会庆幸自己联系得她及时,那会正好是她妈妈过身,她的情绪非常的颠倒混乱,很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同时他又迫切地希望,当他反过来需要她的时候,她能始终跟他站在一起。他不需要她承担很多,他只是需要有那么一个人,能够温暖地,拉着他的手,让他不至于游离得太远,迷失得太久。   以他对她的了解,一旦选择,她也会不离不弃,虽然她非常心痛夏哲言对婚姻的背叛,表现得对他相当冷漠,但其实,夏孟秋还是热爱着夏哲言的,并且在骨子里,还是欣赏并承继了始终如一的行事风格。   一想到这些,程东对未来的生活就又充满了期盼与梦想,他甚至想不顾一切冲动地打电话给夏孟秋说:“等我啊,等我回来娶你,然后我们一起开创新的生活。”多俗气的话,多俗气的表白,但却是他此时心情唯一的完美表达。   新的生活,多美妙啊,有他的家,他的女人,她的微笑,他的安宁。   还会有他们血脉的延续。   他多年放荡的生活,他多年不堪的辛苦,还有他隐秘的疼痛,都会在这些面前,一一得到抚慰跟终结。   好在,他还没有冲动到忘记一切的地步,夏孟秋接通电话以后,程东已经迅速地想到了另一番说词,他跟夏孟秋说:“明天我就要走了,今天晚上咱好好出去吃一顿吧,就我和你。”   夏孟秋说:“不去,我下班得晚,又睡得早,跟你的时间不搭调,反正你还要回来的,下次补给你。”   这不解风情的女人,程东气得牙咬咬的,说:“我觉得你都快成国宝了,特稀有,现在哪还有十点钟就准时上床睡觉的乖宝宝啊?!”   夏孟秋说:“有你也不知道,你又不是那一群的人。”   程东气结,最后决定利诱她:“来吧,我给你介绍一大客户,保证你不但能重新拿回月度明星、岗位标兵,还可以去竞争你们总行的部门主任,副什么的就不说了,省得我出手还拿个副的有碍我名声。”   夏孟秋直接当他这是吹牛,理也不理,说:“不去,有客户你把他手机给我呗,我找他联系就好了,反正你认识的,要是他愿意帮忙,有你没你应该都可以的。”   怎么都是油盐不进,程东很想直接扑上去咬她。   挂了电话,到底气不过,当天晚上还是杀到她家去了。借口都是现成的,给夏哲言送伤药啊。夏哲言的脚已经消了些肿,这会儿正需要拿绷带绑住加压,所以程东的药算是真正的及时雨,而且药一涂上去,凉丝丝的,那被火烧一样的感觉瞬即就没了。   夏哲言感激得不得了,自然又让女儿烧了一桌子好菜感谢人家。只不过程东心情好没发现,夏哲言尽管对他热情依旧,但再没问过关于他和他家的一点点情况,通晚两人都是在下棋,然后谈论的也是棋。   因为头天晚上,程东走后,夏哲言跟夏孟秋说:“你那同学家里是做什么的呀,我感觉人虽然挺好,可怎么一问起他家里的事,就一点都不实诚了,看起来什么都说,其实是什么都没说。太圆滑了,不好!”   夏孟秋知道夏哲言是什么意思,沉默了会就说:“他爸爸就是程军。”   夏哲言要过了好一会儿才记起程军是谁,呆滞了半日,道:“那他确实不适合你。”   夏孟秋就笑:“本来就是八字都没一撇的事,他在外地,有女朋友呢,我跟他,只是大学时玩得特别好而已。”说着还把那五千块奖学金的事说了,夏哲言就更是没言语了。   程东这会儿没想明白关键,还自我感觉良好,以为自己已经悄没声息地达到了润物细无声的效果,路已铺好了,只等着秋后收获。   夏孟秋第二天要上班,自然不能去送他,她其实本来是可以跷班的,借着去客户那里的时机,但是她没有。夏孟秋以前如果还把程东爱调戏她讨口头便宜当作是他无聊爱开玩笑的话,那么这几日他这么勤劳地往她家跑,送那么贵重的礼物,在她爸爸和她这找存在感,就绝不仅仅是感恩或者念旧那么简单的事了。   所以她不太想送他,不想让他过度地误会自己是在暗示什么,就她而言,就算程东有那意思,但他却不是她的良配。她从来就不认为,自己会有那么幸运,能够做一个浪子的情感终结者。   她更想的是找一个踏实的能过日子的男人,就算是平平淡淡地过去,也好过整日里因爱伤神,痛苦流涕。   怎么过都是一辈子,何苦让自己那么折腾?   因此,如果他们之间真的存有暧昧的话,那么她希望,他们能以一种顺其自然的方式,随着时间的流逝,把这些暧昧最终转化为友情,恒久留香,别有余味。   程东不知道夏孟秋的这些想法,那天晚上他在夏家待得有些晚,尽管期间他死皮赖脸给夏孟秋赶了无数次,夏孟秋被他屡屡气得无力,他却是甘之若饴,兴致高昂,事实上,甚至可以说是,他是非常享受这种过程的。   这种享受的感觉令他第二天离开时又恢复了初来时的好心情,梁盛林开车去送他,等程东给夏孟秋打完电话,耍完宝,气得夏孟秋不得不关机以示抗议之后,他才看着他说:“我就不明白了,你不是稀罕她稀罕得不得了么?怎么就舍得这么一次两次的气她?”   程东一边不甘心地重播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你不懂,这是我俩的情趣。”播了好几次都是关机,他这才彻底死心了,嘟哝着说怎么这么不禁气。   梁盛林对他的怪癖完全嗤之以鼻,毫不客气地说:“我觉得,觉得是情趣的只有你吧?乐在其中的,也只是你。”   程东呵呵笑,不否认:“你不知道,她特好玩,其实单纯得就跟个孩子似的,还特喜欢装深沉,每次一见她那样我就想逗她。”   而且她气得无语的样子多好看啊,脸蛋红红的,眼睛亮睛睛的,瞪着你,就像水润润的黑葡萄,格外的想引人前去咬一口。   可惜程东发现自己的这种感情发现得太晚了,那时候繁华落去,他才见识到她的好,还有她的美,而他,居然已经失去重新追求她的最好时机。   所幸这些年里,她还在那里,这是程东目前为止,最为庆幸的事情。   那时候,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她一直站在那里,不是为了等他,而只是因为她离开的时机还没到来;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和她,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在一起,他会拿着他身上最好的东西,重新来追求并拥有她。   他不知道,有一天,她会转身离去,而有一天,他更会连追求她的资格,都丧失了。   人生之意外,不可预测,而情之一事,更多的时候,也往往是还未开始,就已经消失无踪了。 7托付   不过,人之所以活得五味杂陈,就是因为这种种的不可预测。至少程东当时还是幸福的,甜蜜的,他一边给夏孟秋发信息,一边和梁盛林说:“跟你说的事,要记在心里啊。”   梁盛林就随手从车上拎出一张名片,递到他手里:“让她来找我呗。”   “滚!”程东骂了他一句,“你名片上的电话哪个是可以直接找到你的?不许你这么折腾她!”   梁盛林都快服了他了:“就她待的那么个小屁银行,你不会还打算让我把全部的业务量都塞到她手里吧?你也不怕会撑死她?”   程东想想也是,但还是说:“那也不许你折腾她。”   梁盛林只好猛给他翻白眼,说:“那你把我手机号给她吧,她来找我我会亲自安排的。”   “亲自”两个字,他咬得很重。   程东这才满意了,笑嘻嘻地说:“谢了,老五。”   梁盛林对他的谢意敬谢不敏,就坏心眼地问:“那要不要我干脆亲自替你照顾她?”   程东故意警惕地看他一眼,板着脸问:“哪种照顾,部分还是全部?”   说得梁盛林哈哈大笑,擂他一拳说:“滚你的吧,你当我是那个谁谁谁啊,兄弟妻不可欺,这点难道我还不知道么?再说了,我们两个的品味素来不一样,她那样的,也就你稀罕得当个宝。”   程东从鼻子里哼哼两声:“她那样的,也就只能是我来把她当个宝。”   梁盛林实在是看不得他那样,有心再逗他几句,可想起那个莫明其妙的春梦,就又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心里一时烦躁得不行。   送走程东这尊大佛,梁盛林就驱车去了金海湾,这里也是他的物业之一,他是里面的大股东之一,不过因为避他父亲的嫌,他并没有明着直接参与经营。明面上,他的事业规模并不大,就一个咨询管理顾问公司罢了,非常的不显眼。   他心里打定主意,如果夏孟秋来找他,金海湾的生意是不可能给她揽去的,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就算她是程东认定的未来老婆都不行。   所以他只能从自己的生意里分出一部分给她,但作为弥补,再给她介绍几个信誉优良品质俱佳的客户还是可以的。   不过出乎他意料之外,虽然程东说已经跟夏孟秋说好了,还把他的电话都给了她了,但是梁盛林等啊等啊,等得他都快要忘记夏孟秋这个人了,她都还没有来找过他。   其实如果是搁在夏孟秋还没下放以前,她估计一收到梁盛林的电话就会去找他了,多好一优质客户啊,宁可错过都是不能放过的。   只不过她现在已经被下放了,新单位死气沉沉的,业务量不是没有,但要求很低,夏孟秋只要从现在起掌握住手头的客户就完全可以应付了。她是新去的,不想太突出,能应付就先应付着过吧,表现太突出,枪打的往往就是出头之鸟。   而且另一方面,她也不想在经济利益上跟程东的朋友有什么牵扯,换言之,既然知道程东的心思了,那么在他们的关系没有彻底变是朗化之前,还是不要欠他什么人情的好。   尽管程东帮他,按他说的,那也只是还她一份情罢了,可她那时候帮他,也只不过是出于一份不忍跟同情,这还来还去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所以说下放也有一点好处的,就是工作压力没那么大了。尽管她和新同事的关系还是不冷不热,也尽管每天六点钟要起床的时候她都会感到非常痛苦,恨不得立马就辞职嫁人再不复出,但不能讳言,这段日子是她毕业以后,过得最为悠闲甚至是优游的日子了。   她很满足于这样的状态,如果没有亲戚朋友盯着她结婚的事不放的话就好了。   其实也不是她不想结婚,她妈妈临终前有一段日子,最想看到的就是这唯一的女儿能有圆满幸福的婚姻,而她最想做的事就是找个男人尽快把自己嫁掉。可她那会儿状态太差,也没时间,试想想,一个女孩子,又要忙着上班处理单位那点破事,还要照顾瘫痪在床的妈妈,谁有那美国时间去跟人好好谈一场恋爱进而谈婚论嫁呀。   就算是她愿意,人家还未必会肯呢,她妈妈在许多现实的人眼里,那就是一不能推卸的沉重负担。   所以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反正到最后,她还是给剩了下来。   周末的时候夏孟秋外婆生日,她和她爸爸一大早就赶过去给老人家祝寿。在那儿她还遇到了当初相亲的那个警察,人家现在早结婚了,孩子都快有一岁了。   他家跟他外婆家算是近邻,还沾得有莫名其妙的远亲,所以外婆的生日宴上遇到他,夏孟秋并不意外。   夏孟秋到的时候,他正跟人在炫耀他儿子的光辉事迹,看到她,脸色讪讪的笑了笑。夏孟秋倒是很平静,还凑过去看了眼他家的小宝贝,赞叹说:“长得真好看,像你。”   警察于是态度就松泛了些,两个人没油没盐地说了几句别后离情,终于他忍不住好奇心,问她:“有对象了吗?”   夏孟秋笑:“没有,有介绍么?”   那人就说:“有,哪天有时间,我跟你仔细说说。”   至此,两人之间那点不自在算是烟消云散了。夏孟秋跟他的谈话,被她小姨看在眼里,等警察一走开,她小姨就推了推她的肩膀说:“后悔了吧?要是跟了他,这会儿指不定那孩子就是你的了。”   夏孟秋看了她小姨一眼,有些烦躁。其实如果不是小姨来说,就是她自己也会忍不住感叹:要是当年自己不那么坚持或者死倔就好了,也许她现在,指不定就是孩子他妈了,也不用走到哪都给人贴一个难嫁出去的标签。可是这种事,自己感叹可以,被人家捅破了,就又是另一番感觉了,所以她语气很不好,跟她小姨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人家是好对象啊?可人也得有自知之明,人家那时候害怕我妈那病会遗传呢,我难道还要死皮赖脸巴着他?万一以后我真得了我妈那种病,那不就是害人了么。”   小姨一听,就炸毛了,眉毛直竖:“什么,他当年还这样说?!”说着就要掉头去找人家,被夏孟秋死活给拉住了。   小姨是被打发了,可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说话,自外婆到她舅舅舅妈表哥表姐三姑奶奶八姨婆婆,轮番地对她进行婚姻教育,每个人的意思都摆在那里,要抓紧啊,不然年纪越大,想嫁出去都难了,更别说是好好挑一挑。   夏孟秋被烦得不行,偏偏人家一说,她爸爸还揭她的短,讲她这也不好那也不好,说得她好像就是一倒贴都扔不出去的老大难似的。其实夏孟秋知道夏哲言这样说并没什么恶意,他只是像很多传统的父母那样,严于律己宽于待人,觉得人家的孩子可以死劲的夸,自己的孩子就得谦虚着说,欣赏教育什么的,太后现代化了,他没学会。   理解归理解,但夏孟秋还是接受无能,每当被这些亲人以爱的名义包围进行数落式轰炸的时候,她就特别想自己的妈妈,想她在世的时候,这样的情况从来就没有过。在外人面前,她总是最维护她的哪一个,哪怕她做了再糗的事,她也能从中找出闪光点来夸她一夸。   心情抑郁,过得自然不能算愉快,于是一吃完中午的酒席,她就一个人溜回家了。   回家也没事干,在网上溜了溜,遇到汪浩,就催着他把那些文件快些发过来。这时她检讨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于冷落这个老同学了,以至于他帮自己一点点小忙,都完全没有任何积极性了。   可想起要跟他出去吃饭唱歌什么的,她就头皮发麻。   喝酒她没哪一次不是醉死回来的,唱歌人家喜欢叫小姐作陪,陪就陪吧,这人也不考虑一下她们这些老女同学的感受,还跟人家演现场版,夏孟秋每每看到他那样,就特别特别的无语。   不过汪浩这个客户是不能丢的,一来关系摆在那里,二来他现在也是真的混出点头绪了,他所在的单位是本城的龙头企业,干实业的,里面最不缺少的就是精英,关系一打通,无异于挖到一座小金矿。   所以再不愿意,夏孟秋还是跟他说,有时间就出来聚一聚。   汪浩说好,然后两人一说一说,刚好他这周没节目,正觉得很无聊。   得,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晚上吧,反正他们也确实有老久没见面了。   夏孟秋自然不可能跟他两个单独出去,不为别的,主要是怕冷场,熟人之间冷场,比陌生人更不好找话题。因此她又忙着打电话,一二三四五六地寻,好在她们读书的大学就在本地,留下来的人员也有蛮多,虽然更多的人因着毕业时间的拉长而渐渐疏远得没什么来往了,可也总能寻到那么一两个有空的。   到最后,夏孟秋总共拉上了五个老同学,全是他们一个班的女生,她本来是想着,或者看到去的全部是女生,汪浩也不好意思太肆意了。   那边汪浩也叫了两个,却是同系不同班的男生,因为在一个单位上班,就一起了。 8他她   夏孟秋以前也是应酬场上的常客,只是夏母病后才渐渐远了此道。晚饭她选的是雾江边上,夏季是这个城市海鲜最旺盛的时候,而吃海鲜又尤以雾江边上的海鲜及河鱼店最最多。   令她惊奇的是,汪浩这回在酒桌上倒收敛了好多了,据他说是上回被程东给灌怕了,他头天晚上将他灌倒,那小子第二天就找了个超级能喝的主,把他生生灌得胃出血,医生建议是,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同学们于是都笑他:“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汪浩你也有今天。”   没有拼酒,酒桌上显得异常的平和,于是大家就互相拉起了家常。夏孟秋的这些女同学,多数是已婚了的,就算没结婚,也是正在准备结婚的路上,只有她,连个目标都没有。   于是她和汪浩就成了重点关注对象,汪浩还可以拿出事业做借口,反正男人事业越成功,加上再有点人模狗样的,要什么样的女孩子就有什么样的女孩子。反观夏孟秋的问题就严重多了,作为女人,哪怕你再有钱,年纪一到,就算花容月貌都在慢慢枯萎,整个人是贬值迅速,和男人根本就没得比较的可能。   又扯到这样的话题,夏孟秋觉得很既无奈又头疼,深深地感到自己实在是没事找事。汪浩估计也是有同感,两人后来干脆就坐到一起,不理他们,顾自聊起了投资的事。夏孟秋因而就说起行里新推出的一款理财产品,见汪浩听得认真,她就仔细演说了一遍,这些东西女人多是不感兴趣的,她们虽然是一个班出来的,可毕业后选的却是各自不同的行业,因此没一会,一桌人就分成了两派,各有所聊去了。   尽管如此,最后这次聚会,还是算得上是个个尽兴了的。回去之后,还有人把饭桌上的照片发到了班级群里进行炫耀,引得其他在外地的同学,好一阵羡慕和嫉妒。   夏孟秋也在看着那些照片,晚上的光线不是很好,又是手机拍的,所以个个都带了红眼,看起来,颇有几分怪异。   就在讨论的时候,她的QQ响了,是妙妙在线上呼她:“你们出去玩儿了?”   夏孟秋说:“就是一起吃了餐饭。”   妙妙说:“他怎么样?”   妙妙说的这个他自然是指汪浩,夏孟秋想了一会,就说:“看着还行吧。”   妙妙然后就没再问什么了,夏孟秋也当她就这样放过去,两人聊了一些别的八卦,妙妙忽然说:“有时间咱们也一起出去玩吧,就去泡海水,这个时候,最舒服了。”   海边离夏孟秋这里倒不是很远,转两趟高铁的话也只需要三个多小时,问题是:“没假啊。”   “一个周末就能来回了,周五晚上你过来,周日下午再回去。”妙妙说。   说得夏孟秋就有些心动,算起来,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出去旅游了。   妙妙极力推荐,夏哲言也深深地觉得女儿需要多出去走一走,所以夏孟秋的夏日之旅很快就成了现实。   地点在她和妙妙路途的中点,两人过去都是差不多远,那里的海还没有过度开发,但也不至于很是冷清。夏孟秋是一个人过去的,妙妙却带了她公司的一个同事,目前和她合租在一套房里面,也还没有结婚。三个单身女人难得抛开一切玩到一起,自然是要玩得尽兴方归。事实上她们也确实玩得很开心,尝够了附近的海鲜,也游够了海水,吹够了海风,还买了许多的海边特产回家当手信。   只除了临散场的那天早上,玩了会海水后觉得太阳太烈,回家的时间又是订在下午的,所以面对这多出来的几小时,三个人哪都不想去,便窝在房间里说起了彼此的感□。   妙妙的同事先问的夏孟秋:“你们班那个汪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有那么大魅力,都分手两年了还能让妙妙对他念念不忘。”   夏孟秋看一眼妙妙,见她虽然神色黯然但显然并不排斥这个话题,就暗暗叹了一口气,斟酌着说:“嗯,他在事业上,还是很有追求的。”   感情上,尤其是私生活上,夏孟秋觉得那根本就是烂人一个,所以作为妙妙的同学,又是一个宿舍里睡出来的,她其实是乐见妙妙跟他分手的。   只是妙妙一直走不出去,她也觉得很无奈。   妙妙的同事又说:“听说他现在还单身,不会是还在想着妙妙回头吧?”   夏孟秋觉得这句话其实应该反过来说,就她所见,如今放不下的只是妙妙一个人,汪浩那没心没肺的,他跟他们聊天的时候,从来就没见他提到过妙妙一次。   而且私生活更是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夏孟秋很想说男人单身什么都代表不了,但她不想在明知妙妙心意的情况下还伤她的心,于是苦笑了笑,没接这个话。   偏偏那两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妙妙也忍不住又提到他们那七年抗战一样的感情:“其实我怎么也弄不明白,我不过就是调去外地工作一年而已,他怎么就那么守不住。”   妙妙的同事说:“会不会是你当初误会了他?”   “哪有误会。”妙妙伤心地说,“他邮箱里的邮件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他称呼对方亲爱的还嫌不够,还老婆老婆的,叫得格外亲热。他都叫别人老婆了,那我算什么呀?”   妙妙的同事说:“那也不一定,很多时候,男人也就是图个嘴上便宜,并不一定有实质性的行动的。”   夏孟秋听着真想上前捂住那人的嘴,她总算明白妙妙为什么一直走不出去了,就是因为身边有这样的人,一日一日不停地给她洗脑!   她几乎有些气急败坏地打断她说:“其实这样更糟,就相爱的两个人来说,精神上的背叛比**的更让人难以原谅!”   “或者他只是嘴上花呢。”   夏孟秋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真想把汪浩在夜总会里的表现说出来,可她又怕妙妙听了非但不信还怀疑她是故意的,所以就有些犹豫。不曾想在她犹豫的时间,妙妙的同事说着说着居然怂恿说:“要不妙妙你干脆直接问他对你还有没有别的想法,如果有,正好让他知道你的心意,如果没有,那他为什么一直不肯找女朋友呀。”   夏孟秋简直是要无语了,可偏偏妙妙还认同了,眼巴巴地望着她说:“孟秋要不你帮我问问吧,我也觉得,我和他,好似一直有一句话没有说完。”   那句话是什么?在妙妙看来,应该是我后悔吧。   可惜夏孟秋很清楚,这句话,哪怕是汪浩到死,他也是绝对想不到,要对妙妙来说一声的。   不过她同事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问清楚了也好,省得妙妙一直这么记挂着,回又回不了头,走又不能放开怀抱往前走。   给说得头脑发热,夏孟秋一时就忘了自己不参与别人感情世界的原则,拿起手机给汪浩发信息,之所以选择发信息是因为这样妙妙可以看得更清楚,而且也不需要她进行转述。   虽然要问,但也不可能直接切入主题,所以夏孟秋先是七弯八拐地说了些别的,汪浩回答后就问她旅行怎么样,还笑她是天生劳碌命,都决定出去散心了还那么放不下有的没的。   夏孟秋没接他的话,生硬地把话题切入到另一方面,她说她这次是跟妙妙在一起。   汪浩那边的信息回得很简单,他说:“哦。”   他不接话,甚至连问一句她好不好都不肯说,夏孟秋就有些不想再说下去了,但妙妙跟她的同事都坚持,并且口授:“问问,为什么连问都不问妙妙一声啊,是不是害怕或者不敢面对她这个人?”   夏孟秋几乎是硬着头皮敲出这一条短信的。   汪浩这回的回复就复杂了些,他说:“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觉得,这样才能让她走得更远。”或者是猜到这话是妙妙想问的,他最后说,“告诉她,我祝她早日找到她命里的那个男人,一生幸福。”   妙妙捧着那条短信一直看一直看,泪雨婆娑。   妙妙的同事也是叹息着无语地望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夏孟秋则是看着窗外蓝得透彻的海平面,什么话都没有。   汪浩那边估计是生气了,因为他的话虽然回得很客气,可是她还是在字里行间感觉到了他的疏离和恼意。   应该是,他嫌她多事了吧?   而且更重要的是,看着妙妙和她同事,她心里升起一些微妙的想法,那些想法,令她非常的不开心。   她宁愿自己想错了。   妙妙哭了一会,也就不哭了,一边擦着眼睛一边说:“有什么了不起的,谁要他的祝福?没他祝福我也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说完她抬起头,看着夏孟秋笑了笑,“孟秋,谢谢你帮我,没让你为难吧?我知道,其实他对你,一直还是很有好感的。” 9偶遇   夏孟秋闻言几乎是惊悚地回头,好感这个词的意思,可大可小,只是她不确定,妙妙的意思到底是哪种。于是她只得大而化之地回答说:“什么呀,要不是你,读书那会,估计我跟他直到毕业,连话都难得说上一句。”   妙妙沉默了一会,说:“不是的,他跟我说过,他很欣赏你的,你聪明,能干,大方,是女孩子当中,为数不多既有才气又有灵气的。你没发现吗?他经常去你空间逛的,你的每一张照片下面,他都有留言。”   夏孟秋忽然哑了,这一点,她确实没注意。因为她的空间,连她自己也很少进去,那些照片多数都是同事或朋友照的,发到网上,然后她顺手保存进自己的空间当中。   不过回去之后,她想她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照片全部删除,或者把空间干脆锁掉,这样,至少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跟误会。   但现在首要的问题是,她要如何跟妙妙解释汪浩的这种“好感”?   她还没想出说词,妙妙又开始说了:“还有,你没发现吗?每次你们出去玩,他都是坐在你身边……他跟班上的女同学基本没什么联系的,唯独你,他联系得特别多……他和你说话,语气也是十分宠爱的那种,像刚刚你没问他那个问题之前,他以前哪怕就算是跟我谈恋爱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对我说过话。”   这样的说法,夏孟秋还是第一次听说,她气得真想大笑三声,可又不能眼看着情形变得更糟,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妙妙,以她最温和最诚实的语气说:“妙妙,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对汪浩,从来就没有过别的想法。”话说得很艰难,可又不能不继续说下去,这误会不解开,万一在同学群里传开了,说她是迫使妙妙和汪浩七年感情终结的“第三者”,她往哪里申冤去?再说了,她也不能让妙妙这么误会她,在她心里,妙妙算是她走得最亲近的朋友之一,不是空间距离,而是心灵距离上的那种,“他喜欢跟我坐一起,是因为我在银行工作,有许多投资理财的新产品,而他对这些特别感兴趣;同样的,我们之间联络得多也是因为,我时常找他帮忙办些卡吸些存款买些基金什么的,你也知道,我们银行工作任务很重,我和他是同学,他又有能力做到这些,这样的资源我自然想到要利用;还有你说他对我说话的语气,我是真的没觉得他跟我说话时和跟别人有什么不同……包括你说的他夸我的那些话,他从来就没当面对我说过,我们通电话,说的事也多数都是公事,而且我们联系真的没有很多,要是你不信,我可以把我这一年来的通话详单打给你看。”   说到最后,她越说越委屈,也越说越没有章法,说得她自己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为了这最不能辩白的冤屈,为了她最信任的好朋友的曲解跟误会。   她都这样讲了,妙妙听后,却只是勉强笑了笑说:“你不用这样,其实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怪你。有什么关系呢?你们男未婚女未嫁的。”   听这意思,那就是不管她夏孟秋怎么解释,她都仍不相信了?她能坚持分手两年后还对前男友如此牵挂,如今她对她有这样的误会,估计是在这单方面痛苦的牵挂中已经无数次把她想象成是那个假想情敌了。那夏孟秋还说什么呢?   冰冻三日非一日之寒!   她看着妙妙,这个她昔日最要好的朋友,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心里的痛跟失望。   妙妙却倔强地扭过头不去看她。   妙妙的室友看见她们谈成这样,也有些手足无措,憋了好半天,才说:“何必呢,为了一个男人。”然后又说,“妙妙,其实他汪浩算什么啊,不就是现在混出了点成绩了么?他那样的,到处一抓一大把的,只要你想,难道还找不到一个男人嫁么?不如放开心胸,去重新找你下一段感情。”   这个人总算是说了一句动听些的话了,夏孟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到这时候了,她隐隐已能确定自己先前的那些想法,因为妙妙这次邀她出来旅行的时机很微妙,恰好是她和汪浩聚会之后,而且这场谈话从始至终都像是妙妙和她室友提前预谋好的。不过她们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随时想起了,背着包就近选个地方一起出去走一走,所以她不愿意对自己的好朋友,做出太过恶意的揣测。   妙妙性子比她还倔,因此首先低头的那个人,只能是她。夏孟秋收拾心情,帮着妙妙的同事一起劝她,但她还不能说汪浩的好或者坏,否则,一个不慎,就有可能适得其反。   尽管最后妙妙看起来似乎是回心转意了,吃饭的时候还和她碰了杯酒,让她不要介意自己的失态,可夏孟秋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她不知道这是谁的错,这么多年了,朋友来来去去,好些曾经关系很铁的,慢慢在时间和岁月的磨励中,就像青春一样,悄然逝去。可是,她还是尽可能地珍惜每一个身边的朋友的,尤其是,能够和她一起哭一起笑,并且还不会有任何不良绯闻传出来的同性朋友。   但是,这个世界上似乎就是这样,真正能够把你放在心上,把你当一回事,并且不计较你的错和坏的人,除了父母,真的不能奢望再有别人。   挥挥手,夏孟秋跟妙妙和她的同事微笑作别,看起来,和每一次的离开并没什么不同。   但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彼此的心里有多么失望和沉重。夏孟秋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去的火车站,候车的时候,她呆呆地坐在候车室里,望着面前人来人往的脚步,脑子空得发疼。   她一时懊恼一时后悔,一时觉得解脱,一时又感到无法释然,就像冰与火轮翻上阵一般,折磨得她异常憔悴。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秋秋?”   这个世界上,能这么叫她的只有一个人,她惊愕地回头,那一刻,她想,如果程东这时候真的出现了,那么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扑到他怀里。   可惜,映入视线的那个人并不是程东,而是程东的朋友,梁盛林。   程东大概永远都不知道,他就这样错过了一次拥有夏孟秋的最好的机会。   居然在这个地方看到夏孟秋,梁盛林也颇有几分意外,其实他并不是很确定,因为她一直垂着头,不知道地上开出了朵什么花,值得她研究那么久。他只是凭直觉,觉得自己是认识她的,他对自己能在记忆中准确无误地翻出她的名字感到很意外。   但所幸,他并没有认错人。   夏孟秋看到他,也是意外极了。她回过头的时候梁盛林这才明白她为什么一直低着头看地上,因为她根本就是一直在偷偷地哭,眼睛红得都快跟兔子眼一样了。   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个人,居然会跑这么远的地方来独自伤心?!   按他的想法,来独自偷欢还差不多,独自伤心,真的是,他都要无语了。   不过他还是体贴地当作没看见她的异状,问:“你怎么在这里?”   夏孟秋抚了抚额头,那模样,似乎遇到他,不但意外,还很无奈,这让梁盛林觉得很有些不是滋味。于是酸溜溜地又问:“不会是跑这来跟程东约会,然后吵架了吧?”   夏孟秋对他丰富的联想力感到很佩服,有些景仰地望着他说:“梁先生,你是不是做编剧的?”   梁盛林大言不惭地说:“嗯,这曾经是我少年时候的梦想。”   ……夏孟秋无力地扭过脸去。   她不想见到他,这个时候,她不想见到任何一个熟或者半熟的人,也不想同任何人说话。她本来是打算,回去的路上,躲到高铁的洗手间里去好好的放肆地痛哭一场,然后就忘了妙妙,也忘了汪浩,忘了这次旅行,忘了妙妙那伤人的话和眼神。回到家里,该怎么过怎么过,该怎么活怎么活,反正朋友多一个是幸运,少一个,也没见得就活不下去了。   可是,在她心情最沮丧的时候,居然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这程咬金还很缠人,夏孟秋都不怎么搭理他,按道理他们也不熟,他应该就知趣地退避三舍了吧?结果不,他一直都缠着她说话!夏孟秋先前还出于礼貌三句回他两句,到后来,连进站的时候,他都跟在自己身边,并且,摆出一副恨不得粘到她身上的架式,她终于忍无可忍了。   顿住脚,回过头,她几乎是有些凶狠地看着梁盛林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又不一个车厢!”   梁盛林估计是没想到她火气这么大,摸摸鼻子笑得有些讪讪的,出口却是:“你好日子来了。”   ……夏孟秋没听懂。   梁盛林越发觉得尴尬,笑了笑,说:“嗯,你们女人怎么称呼的,做好事?来客人了?哦,对,大姨妈!” 10决裂   梁盛林看着自从换了衣服出来就一直伏在桌子上不肯抬起头的人,很是无言。   不就是那个来了然后弄脏了裤子吗?有什么好稀奇的。这一辈子,试问哪个女人没出过这种糗事?像他这样快三十岁的男人了,又有哪个没见识过这样的事?   他看看手表,都快半小时了,如果不是她露出来的耳朵红得像要滴血了一样,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睡着了。   等到那里的颜色终于淡下来了,梁盛林才戳了戳她的手臂,问:“哎,问你呢,你一个人来这边干嘛?旅游?一个人?是不是真的跟程东一起嘛。”   夏孟秋觉得这人忒不识趣了,这半天了她不理他还待在这。没理他的问题,她闷着脑袋说:“我睡着了。”这明显的谎言只是惹来了对方的一阵轻笑。想了想,她不得不抬起头,毕竟人家刚刚可是好心提醒了自己,免了她出更大的丑。   于是她诚心诚意地提议说:“你为什么不去你自己的车厢呢?那可是豪华奢侈的VIP车厢。”   梁盛林闻言很大方地发出邀请:“怕浪费了就跟我一起过去坐嘛,要知道,那里的票价可不便宜,这辈子估计你也难以坐得到了。”   这人的欠扁程度,简直和程东有得一拼,怪不得是一个裤裆里,哦,不是,应该说,程东怎么说来的?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人!   夏孟秋真是无力又无语:“我还这么年轻,你怎么就这么量死我坐不起了?”   梁盛林笑:“哦,也是,你还是可以找个有钱的男人请你坐的。”   夏孟秋痛苦地扭过脸去,她很怕自己会一个忍不住,最终会像对付程东那样,对付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是如此气恼,梁盛林却感到了某种近乎变态式的愉悦,他想他终于能够体会程东为什么会以气她为乐了。因为她实在是太好玩了,情绪激烈的时候,不光眼睛特别亮,就连脖子那一块露出来的肌肤都是红红的,近距离看她,她的皮肤不但白净,还很细腻,这一染上红,粉嘟嘟的特别的水灵,瞧着真是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   梁盛林为自己无耻又无德的想法给惊到了,一口口水卡在喉咙里,差点呛死他。   夏孟秋先前还以为是他是在故意耍宝,没理他,等过了一会儿转头去看,他已经咳得气都喘不过来了,实在不像是装的。忙一边递上水去给他,一边好气又好笑地说:“真服了你,这样也能呛着。”   并且因此得出结论,程东那种变态人的朋友,果然也是变态的!   梁盛林好不容易平息下来,都有点不太敢去看夏孟秋,他暗骂了自己一句禽兽,也不再撩她了,转而跟她说起了别的事。   夏孟秋对他纠结于自己到底来这是不是跟程东约会感到很无奈,最后只得坦白说:“我是去金沙江那边游水玩的,跟程东没什么事。”   “这个时候?你也不怕晒脱了皮。”说着打量了她一眼,嗯,是有些晒得黑了些,不过精神却比那会儿见她的要好。   当然,如果忽略她眼底的沮丧的话。   梁盛林很想问她怎么来玩水都玩得心情这么差,不过估计问了她也不会说,她看上去虽然好说话,但他们的交情似乎还没有到那一步。   夏孟秋随意地晃晃脑袋:“不这时候去难道还冬天去么?”   梁盛林顿时就无话可说了,顿了顿,他才想起一事:“哦,对了,你们银行是不是倒闭了?”   夏孟秋瞪着他:“什么意思?”   梁盛林说:“不然怎么也没见你来找我呀,你家三少爷不是说你们那出了款什么好的理财产品么?还把我电话也给了你了。”   尽管他话里的意思不对,可夏孟秋还是立时就对他就涌起了一点好感,明明是她要求他帮忙的事,现在从他嘴里出来,倒变得是他求她了。   而且做工作做到要让客户问上门来,她这个客户经理实在是太失败了,要是让把她带出来的师傅丁当知道,估计会头一个不饶了她。夏孟秋因而口气就好了些,有些赫然地说:“不好意思,我这段时间有些忙,等回去后,我把资料带去找你。”   “嗯。”梁盛林点点头,故意说,“谢谢老妹。”   “老妹”这个称呼比“秋秋”更让夏孟秋感觉到囧囧有神,她咧开嘴,有些牙疼似地嘀咕说:“‘老妹’什么呀‘老妹’,还不知道谁比谁大呢。”   梁盛林笑:“那你比我大?我二十九了,你多少?”   夏孟秋张大了嘴:“你比程东年纪还大?”   梁盛林又“嗯”了一声。   夏孟秋惊奇地看着他:“那你们怎么都叫他老三?不是说你们拜把子了么?难道你们排行是按年纪倒着来的?”   梁盛林看着她那样,忍俊不禁地说:“不是,我们是按打架的凶狠程度来排的。”   夏孟秋听说,一时对他们崇拜得五体投地,叹了口气说:“没想到程东那斯居然不是老大。”   梁盛林说:“当然不是,他一没有老大不怕死,二没有老二不要脸,所以只能屈居老三了。”   夏孟秋这回是彻底惊悚了:“还有比他更不要脸的?!”   梁盛林大笑,说:“是啊,他是不怕死,但还是要脸的。”那会儿,敢不要脸,他爸爸不揍死他。   夏孟秋对这种说法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我觉得我们两个认识的不是同一个人。”   在她的认知里,程东就是那种不要脸但很怕死的,能不怕死么?当初都那样了,窝宿舍里不出门可以,但是不吃饭不好啊,三不五时逼着她给他送饭!   梁盛林想问她是不是程东就是靠的这种不要脸来追求的她,想想挺无聊的,就没提,只是含笑看着夏孟秋又刷新了对程东的新认识。   两人一路瞎聊,梁盛林硬是在二等车厢里跟夏孟秋混到下车。他是属于车接车送的那种人,夏孟秋于是也跟着沾了些便宜得了光。   回到家的时候六点多了,夏哲言不在家。夏孟秋洗了个澡换了身洗服,打开电脑第一件事就去查了查自己的空间,果然在自己的每张照片底下都能看到各色留言,汪浩的名字赫然在列。   而且她转发的空间日记上,也有他留言的痕迹,看得出,他的确是自己空间的经常性访客之一。   但夏孟秋并不认为这能代表什么,因为她里面的照片并不是很多,三三两两存过去的还没人家一个文件夹里的多。再说了,在她那留言的人并不光是只有汪浩啊,还有其他的同学,有几个也是已经有对象甚至结婚了的男同学。   夏孟秋觉得妙妙的想法很诡异,是不是找一个自己认识的人做自己的假想情敌就会让自己没那么痛苦了?她承认自己一点也不理解这些人的脑部构造!   本来想把照片都删了的,可想想这样做倒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于是便锁了空间,转念一想,空间也还是重新开放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管不住人家怎么想,该干嘛干嘛吧!   在火车上梁盛林都那样说了,夏孟秋回来后的第三日,就整理了一些资料,给他拿过去让他过目。   梁盛林原本以为她是要直接来拉存款的,没想到她倒正儿八经真弄出了一大堆理财投资的资料来。耐下性子坐着看了看,在夏孟秋的帮助下挑了几款理财产品,他是以为是小事,但他大手一挥漫不经心的态度却让夏孟秋的心脏跟着猛不丁地抽了一抽。   她又看了看他公司的规模,不大啊,就小小的咨询顾问公司,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能摆出那么财大气粗的气势!   害得她总觉得自己把要求降得太低了,让他无端端地看了笑话。   不过管他呢,反正她这个季度都不用跑新客户了,有这么个小财神爷入驻,她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   不出意外,第一拿不到,第二还是勉强可以的。   夏孟秋很满意,就想请梁盛林吃餐饭,不过人家没空,夏孟秋也就不再坚持。回到支行的时候,汪浩的那些个文件也终于到了。她打电话过去跟他说谢谢。   汪浩的语气都很正常,还笑着说:“不好意思哈,拖了这么久,你知道,我最近很忙。”   忙真是个好借口,古往今来男女老幼皆可通杀通用。   夏孟秋笑了笑,“没事没事。”尽管汪浩表现得毫不介意,但她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就上次的事进行解释的。   谁知话才出口,汪浩就说:“没关系,我能理解。”说着又叹了一口气,“其实她这两年也经常找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跟她之间,确实是不可能的了。”   他说得如此坦白,夏孟秋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而且她也觉得,在这件事上,汪浩根本没有错,所谓对她的残忍就是对她好,在妙妙还对过去留有幻想走不出去的时候,他但凡有一点的拖泥带水,那都是对妙妙的不负责。   汪浩唯一一点做错的事就是,明明没想过要给对方未来,却还是跟她谈了一场七年的恋爱。   七年,从大二开始到参加工作四年后结束,一个女人差不多是最黄金的时间,也难怪妙妙要心气难平。   就算是她,估计也很难说舍就舍下。   所以说,男人狠起来,真是比女人要决绝毅然得多。 11相亲   从汪浩和妙妙的事情上,夏孟秋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谈恋爱就是个劳心费力还不讨好的活,就算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也是不是公主和王子完美故事的终结,总有柴米油盐还有各□惑折腾得自己心力交悴,甚至最后怨恨丛生。   相亲结婚多好啊,互相都是综合条件考虑下的结合,既符合现实经济利益,又有利于家庭的和谐稳定。因为这样的情况下,对配偶能有多高的要求嘛,反正你不欺我负我就行了呗,爱不爱什么的,根本就不在自己的考量范围之下,当然也就很少会存在因为心气难平而胡搅蛮缠最后导致离心离德而将对方越推越远的事。   和她有同样的想法的人,还有夏孟秋的神人表嫂陆婉。每次看到这位表嫂,夏孟秋就深深地相信,人各有命这样的说法。这位先前是离过婚的,家暴,差点给前男人折腾死。后来离婚遇到了她表哥,当然了,夏孟秋的表哥也不是什么好人,从小到大就是街上一混混,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拉皮条放高利贷,什么乱七八糟的干什么。夏孟秋她姑恨得就差把他整个人揉碎了重新塞回肚子里去回炉再造,没想到临了临了倒遇到了她表嫂。两个人是经别人介绍相识的,不知道怎么的王八看绿豆就对上了眼,还感情好得要命,如今她表哥在整条街上是出了名的好丈夫,她表嫂也是公认的超级好命,不用上班,没有经济压力,老公宠得要死,关键是,住的还是大别墅啊。   他们之间唯一存在的问题就是,还没有儿子。   陆婉今日在大学城医科大学这边的附属医院看病,末了就到夏孟秋家里来蹭饭,还自带了排骨,说就想吃夏哲言做的糖醋排骨。   夏哲言做饭去的时候,陆婉就跟夏孟秋灌输以上的理论,两个人越说越投机,就跟找到了知音似的,到吃完了饭她表哥来接,两人还有几分的依依不舍。   第二日表嫂就给她打电话,说是要给她介绍个对象,让她准备准备务必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隆重出场。   夏孟秋哭笑不得,敢情她昨天说那么多,套那么近的近乎来个迀回曲折,为的就是今日的主菜啊!   不过她也不反对就是,她一点都不矫情,她也一点都不想抱着独身主义不放,她还想着她以后最好要两个孩子,这样的话,万一她有什么事,孩子们也能彼此照顾,不用像她家这样,不管是父母还是她,都撑得好辛苦。   所以挂了陆婉的电话后,夏孟秋是真的很把这个当回事。陆婉说那男的是学校的老师,为人厚道可靠,最重要的是老师好呀,收入稳定,还假期特别多,以后孩子要读书什么的,也不用找人办事。   夏孟秋虽然没想那么远,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她也越来越觉得教书是个非常好的职业。她就非常后悔年少的时候不懂事,受那些台言港言的荼毒,非要做什么商界女强人,过份追求自强自立的结果是,嗯,她剩下了。家有老女,家人也跟着在外面好没面子。而且现在的工作还压力超级大,更别提休个假想放松放松什么的都难了。   她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相过亲了,不是不想,先前是确实没时间,后来是妈妈才过世,她没有了那心情。   现在妈妈走了也有一段日子了,该平复的伤痛都应该已平复过去。   在夏孟秋打开衣柜找衣服的时候,夏哲言也听说了这事,走进她房里给了她一叠钱,说:“拿着,去买几套新衣服。”顿了顿,“买些好看的,别老弄些怪里怪气的什么另类的衣服,毕竟不符合主流。”   夏孟秋想了想,难得平和地“嗯”了一声。   夏哲言走后,她瞪着那沓钱,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掂了掂,还颇有份量,看来夏哲言虽然嘴上不催她,其实心里还是很着急的。   夏孟秋拿着那些钱,毫不客气地在某一天的下午跑去买了件某品牌的粉色无袖衬衣加白色高腰裙子。陪她去买衣服的是支行里那个新进的小妹贺佳,看着她穿上这衣服出来的时候,她几乎是夸张地惊叹说:“哇,秋姐,你就应该穿这样的衣服,显得人好嫩哦!”   夏孟秋扯了扯短得史无前例的裙子,有些不适应。这身衣服其实一点也不合她的品味,非上班时间她更喜欢轻松随意些的裤装,既不用随时防走光,穿着还很舒服,只需要有一点点不对衬的裁剪让它特别些就行。不过既然夏哲言说是太另类了,她自然只能主流一把,所以穿上这衣服去相亲,她也算下了血本了的。   她打算,如果到时候年纪或者外在的优势不存在了,那么至少这条短得已经有些离谱的裙子,还能够达到□的目的,色令智昏之下,或者对方就满意了。   对方把地点订在一家咖啡馆,那家咖啡馆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做飞翔之翼。   先前陆婉就已经男方的资料跟信息都给了她了,随之一起的还有他的电话跟QQ号码,两人于是就像很多相亲男女那样,先在虚拟的空间里接触了一把。就夏孟秋的初步了解,觉得这人虽然是老师,但并不太善于言辞,而且胆子也不大,很容易害羞。   因为就算不管是哪种接触,都是夏孟秋主动挑起话题的时候多。有一次两人通电话,夏孟秋故意不主动说话,结果那边也就一直沉默着,只呼吸越来越粗,吭赤吭赤的,似乎很想找点什么说但又怎么也找不出来话题的样子,弄得夏孟秋哭笑不得。   夏孟秋穿上新衣服出来,夏哲言瞥了一眼,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只对跟他说“走了”的女儿挥了挥手,又看自己的电视去了。   裙子确实是有些短,不过好在因为表嫂陪着她去的,表哥亲自开车来送,走光或者不慎在路上被人揩油的事,也不用担心会发生。   那人比夏孟秋到得要早,看到夏孟秋他们走近来,他扶了扶眼镜,意外得连该打的招呼都忘了。还是陪着夏孟秋一起来的陆婉忍笑打趣说:“肖书伟,不会是看美女看傻了吧?”   肖书伟脸上掠过一丝尴尬,赶忙站起来说:“请坐请坐。”然后又跟夏孟秋打招呼,“你好。”   夏孟秋倒是大方得很,笑着也回了一句“你好”,掠了掠裙子边就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了。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谈了些很基本的东西,陆婉见两人似乎有些进入状态了,就对她老公说:“哦,我突然想起有样东西忘记买了,就在附近,要不我们先过去吧。”   夏孟秋囧,介绍人要离开让相亲的对象单独聊聊,还需要找什么理由吗?她表嫂果然是第一次当媒人来的,表现比她还要着慌。   肖书伟或者也跟她有同感,在陆婉她们离开后,他笑着说:“你表嫂这人,挺有意思的。”   夏孟秋觉得很奇怪:“你怎么会认识她?”这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有交集的人。   果然,肖书伟说:“她是我大姨的小姑子的同学。”   这么遥远的牵扯,夏孟秋默了默,低头默默地喝了口咖啡。   然后话题很自然地扯到彼此的工作与生活当中,肖书伟教的是数学,夏孟秋于是问他大学的高等数学怎么样,说自己报了个研究生班,最头疼的就是这个了。   肖书伟很老实地说:“不好意思哦,毕业太久了,估计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可能觉得这回答让自己显得很没面子,仓促之下又说,“没想到你毕业这么久了还能这么上进,你这人,真让人意外。”   夏孟秋想起初见面时他的失态,就起了作弄之心,俏皮地一笑,故意问:“还有什么是让你意外的?”   肖书伟愣了愣,想不到她会这么直接,好半晌后才有些羞涩地说:“没什么,我就是,嗯,没想到你会这么年轻,还这么漂亮。”   “那么,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应该是那种又老又丑,看起来还很孤僻不讨人喜欢的老姑婆?”   “那倒不是。”肖书伟被她夸张的形容给惹得笑了,还想再说什么,忽然有个人在他后面居高临下地惊讶地问:“秋秋,真的是你?”   对面的夏孟秋猛地抬起头,神情看上去有几分的懊恼。她站起来,有些无可奈何地跟那人说:“是啊,好巧,梁先生也出来消遣?”   肖书伟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个,眼前的男人二十七八岁左右,蓄着一头短发,眉目深邃,样貌英俊,举手投举之间有一种说不出来优雅、从容以及贵气。   如果夏孟秋都能认得这样的男人,那还需要来跟他这样的来相亲干什么?   夏孟秋显然并不想他误会,所以她跟对方打完招呼后就飞快地和他解释说:“这位是我们单位的大客户。”   肖书伟恍然大悟似地点点头,只是他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见那位梁先生看了自己一眼,别有意味地说:“秋秋,东子知不知道你在这里?”   说完,也不等夏孟秋回答,轻笑一声,扬长去了。   夏孟秋顿觉头大如斗,不用抬头她就能知道对面肖书伟的脸色一定不怎么好看!   张嘴想了半天,她最后还是叹息地承认,自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人解释这个所谓的东子是何方神圣。她很想说这就是个混黑社会的正在对自己死缠烂打,可又怕说出来吓到了人家;她也想说是他同学,但如果单纯是同学的话,那刚才梁盛林的话又该如何解释呢? 12情动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本来有很和谐地开头的一次相亲,最后演变成差点不欢而散。   不过肖书伟风度还是很好,他本来要亲自送夏孟秋回家的,被她拒绝后,转而陪着她一起等出租。   等待的过程中,他鼓起勇气对夏孟秋说:“其实你要是有男朋友的话也没什么,只不过最好跟家里人说一声,免得他们瞎操心。”   夏孟秋闻言看着他,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复杂。   其实第一眼,她真没看上这个其貌不扬的教书先生,可他身上有一样吸引她的东西,就是看着还算老实。看多了形形□的男人,以及别人爱情和婚姻里的不幸,夏孟秋对自己的另一半,早已没什么太高的要求了。唯二的两点就是,外表不要太影响市容,还有就是老实能够让自己好拿捏。她不奢望自己的婚姻是以爱情为基础而建立的,但至少也不能太糟心,瞧着油嘴滑舌太花心的男人,头一关就在她这里过不了。   夏孟秋其实并没有意识到,在她设定这样的另一半的形象时,其实,有一大部分是依照她父亲的形象去建立的,尽管她总是说,她无法原谅他对自己母亲的背叛。   想到这里,夏孟秋很想说些什么,以图看看她和肖书伟之间还有没有挽救的可能。不过当见到那辆熟悉的路虎车缓缓地驶过来时,她想,就算有可能,估计也要变成完全不可能了。   梁盛林降下车窗,邀请他们:“是不是回家?上车吧,我送你们一程。”说着就探身过来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目光在夏孟秋和肖书伟之间转了转。   夏孟秋很想扭头就走,凭什么呀,一个程东乱七八糟就算了,他的朋友还要来她的私生活里瞎搅活!可她总不能当着肖书伟的面拒绝自己单位大客户的“友好帮忙”吧?真这样,人家不起疑都不行了。   叹一口气,夏孟秋认命地钻进了车子,肖书伟犹豫了一会才也跟着上了车,同时不忘说:“谢谢你,梁先生。”   梁盛林没有回应他的感谢,只是问:“你住哪?”   肖书伟报了一个地址,他住的地方跟夏孟秋家的南辕北辙,如果是坐公交的话,差不多都要绕城一圈了。不过梁盛林没说什么,市内的速度整得跟飚车一样,好几次把夏肖两人惊得面无人色。   夏孟秋忍无可忍,诚挚地说:“梁先生,如果您有急事在身,可以不送的。”   梁盛林这才把速度稍稍降了些下来。   不过这时候,肖书伟的家也已经到了。他看着夏孟秋跑下车跟那人说了两句什么,后者朝这边看了看,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就迈开步子进去了。   夏孟秋站在那里,有好一会儿没动弹。   梁盛林也没有催她,他望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股邪火在窜动。要说起来,夏孟秋并不算是那种第一眼美女,她五官不够精致,双脸颊鼓鼓的还有些婴儿肥,往常她穿大罩衫牛仔裤的时候,好身材都被遮掩得严严实实的,本人看起来,根本就是一点都不显眼。   但她今日的打扮,非常的令人眼前一亮,她本就肤色细腻均匀,还很白,又高挑又苗条,那一身穿着,令她整个人的肤色更是越加的显得娇嫩,还有那双腿,又白又长,站在你面前,不用有任何动作,就能勾得人蠢蠢欲动的。   梁盛林觉得,程东这几年把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尤物就这么丢在这边不问不理,实在是暴殄天物,还由着她一等就是几年,还由着她来跟人相亲,简直是愚不可及又不能原谅!   只要一想到这,梁盛林就又暴躁了,他忍不住按了按喇叭。   夏孟秋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过身来,慢吞吞地爬上车。   她故意跑下去,然后站那儿不理他,实在是很想他先忍不住然后开车滚蛋,可惜人家偏偏就不如她的意。   夏孟秋暗暗地叹息。   梁盛林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觑了她一眼,说:“就有这么依依不舍?不至于吧,这样的货色,和我们家老三比,可是差远了。”   夏孟秋这下终于恼了,郑重申明说:“我和程东没一点儿关系。”   梁盛林哼一声:“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啦?”   夏孟秋看着他,声音都冷了:“你这是想替你兄弟打抱不平么?”说着说着孩子气上来,耍赖道,“那你告诉他,去告诉他,说我跟人相亲了,我还看上人家了,你去跟他说嘛,去说嘛!”   梁盛林看她这样,好气又好笑:“至于吗?你也用得着去相亲?”   夏孟秋说:“废话!”   梁盛林说:“你招招手呀,你招招手,估计后面跟了一个连,还用得着相亲这么老套?”   “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夏孟秋哼哼,特意开了窗伸出手朝外面挥了一挥,往后看了一眼,惊异地道,“咦,没有啊,我手都快挥断了,连半个人都没有看到!”   梁盛林大笑,嘴快过于心,立马道:“那我就不算是一个人么?”   夏孟秋颓着脸:“您就别拿我开涮了。”   梁盛林故意地:“怎么,我就不是人?”   夏孟秋说:“是啊,您是人,可您不是普通人呀,哥哥您身娇位贵,小女子我高攀不起。”   尽管她说的只是调侃的话,可那一声突如其来的“哥哥”,还是让梁盛林震了一震,心里一下子就痒痒的,像有几百只猫在挠。   他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太失常了,在一个女人,尤其这个女人还是兄弟看上的女人面前,屡屡升起一些不该有的想法。他非常懊恼,但又该死的感觉到了一丝难以抑制的犹如会上瘾一般的兴奋,这种兴奋令他心甘情愿地深陷其中,并且自欺欺人地相信,他这只是一时贪玩,而并不是情动。   回去的路上,梁盛林一直在想要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给程东。等发现自己为这事而纠结了大半晚时,他又感到非常的懊恼,作为兄弟,看到他未来的女朋友准备要骑墙,跟他打声招呼,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为什么,他要这么的,纠结?   恰好这个时候程东打电话过来,他似乎特别烦,跟他发牢骚说:“为什么女人跟女人之间差别就有那么多?”   梁盛林也不明白,事实上他也很想问清楚弄明白这个问题,为什么,都是女人,他偏偏对夏孟秋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他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跟像他说夏孟秋的那样,只要他一声招呼,招不来一个连,但至少,一个班的人马还是可配齐的。   为什么偏偏是夏孟秋?   不过程东的烦恼并不在于此,梁盛林对他那点破事清楚得很,他冷笑一声说:“你要小心,不要到最后,两头失塌!”   程东对这倒是很有信心:“不会的,我会给她一个干干净净的程东的。”   所以他才一直没行动,一直在等待。   梁盛林很想问他:“你干净在哪里?你是打算把你用从一个女人身上赚来的钱,又献到另一个女人那里去吗?”   他忍了忍,没有说,只是道:“我今天看见你那宝贝了。”   “哦,在哪?”程东问。   梁盛林说:“飞翔之翼,正跟人相亲呢。”   程东笑:“小样,还挺会选地方。”   梁盛林有些无语:“你就不担心?”   程东说:“不担心,反正最后就算她嫁人了,我也会把她抢过来的。”   ……   梁盛林没有程东那么强大的自信,因为他始终是觉得,夏孟秋爱谁谁,从程东盯上她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失去了靠近她的资格。   当然,偶尔逗一逗她还是可以的。   但那种逗弄,是必须有距离的。为了让自己在以后跟她的相处中,能保持正常,梁盛林第二天就选了个女人进行了一次久未进行过的约会。这种活动在他还是毛头小子的时候倒是很热衷,可年纪越大,女人来得越来越容易,越来越不用费心思,就像随手可以触到的一件物品一样的时候,他就早已没有了猎艳和守候的兴趣。   所以,被他如此特别以待,被召见的女人很是受宠所惊,自始至终藤蔓一样地缠在他身上。梁盛林看着身边的女人,终于明白了她们和夏孟秋的不同:她们会撒娇,但不会像夏孟秋那样耍赖;她们会讨好他,他说什么就相信什么,哪怕他贬损,嘲弄,甚至,踩踏她们,她们都不会像夏孟秋那样,会出现鼓着腮帮子气乎乎到眼睛亮睛睛的模样,也不会像夏孟秋那般,伶牙俐齿地反击,然后逗得他哈哈大笑,心情极度愉悦。   还有,最重要的,她们都会浓墨重彩似的将自己隆重装扮起来,不让他看到原本的模样,但夏孟秋,她似乎从来都是那样,素面朝天,无所顾忌,她所呈现出来的她,都是真实的,本来的,因此,也是最吸引人的。   这样一比较,梁盛林就只觉得索然无味,他觉得自己真的生病了,他想把这种病治好,于是把手里头夏孟秋的电话删掉,把有她签名的文件深深地锁起来。可忍不了两天,他又想,就算是跟她常联系常见面又怎么样?他并不会对她怎么样,她以后仍然可以是程东的女人,而他,正好可以在程东不在的日子里,替他把她看好。 13试探   夏孟秋接到程东的电话,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遇到梁盛林的时候,她就并不意外这个电话的到来。   程东在电话里照常的跟她聊天,还带着笑意问她:“听说你相亲去了?”   夏孟秋很平静地承认说:“是啊。”   程东问:“对方怎么样?”   “你那好兄弟就没跟你说?”夏孟秋说着,几乎是呻吟般地恳求说,“程少爷,麻烦您老人家跟您那帮子朋友们说说清楚吧,老这样搅局,是很影响我终身幸福的。”   程东听得哈哈大笑:“解释什么呀,你没听人说么?解释就是掩饰。再说了,有什么影响不影响的,嫁不出去,嫁不出去就嫁给我呗,你想要的东西,我又不是给不了你。”   这还是程东第一次如此挑明了他的感情,尽管是以如此玩笑式的口气。   夏孟秋一时有些着慌,最后几乎是匆忙地寻了个借口把电话挂断了。她挂得太匆忙了,以至于她没有听到程东那边传过来的异常响动,当时她还太担心程东会继续打电话过来纠缠,甚至把手机都关了机。   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地方,程东转过身,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女人,眉头皱得紧紧的:“你又想闹什么?”   麦宝宝死死地盯着他:“你想要谁嫁给你?”   一句“那不关你的事”即将冲口而出的时候,程东及时煞住了自己的思绪,他有些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没谁,就是随便跟人开一句玩笑。”   麦宝宝双手撑在桌上,恶狠狠地打量着他:“你就从来不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程东这回的话就说得顺溜极了:“因为我从来就没打算过要娶你。”   麦宝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像是不相信他会说这样的话:“不娶我?不娶我那我凭什么这么相信你?我们家的钱……”   程东近乎恼怒地打断她:“我也帮你家赚了不少钱!”   说到后面,他几乎都有些要失控了,他最烦的就是,不断地有人提醒他,他钱的来路,他之所以能有今天,是靠攀附女人得来的。   对,他承认,她是给了他一个平台,给了他第一桶金,但那又怎么样,该还的钱,还欠的情,这些年里,他都已经全部都还清,甚至还绰绰有余了。   现在,是他要离开的时候了。   所以他看着麦宝宝,近乎冷酷地说:“宝宝,这些年,我们也曾开心过的,所以,不要到最后,让我们之间,变成陌路,甚至是仇人。”   在程东跟麦宝宝纠缠不休的时候,夏孟秋正瞪着手机,像是瞪着一个无法预知的大怪物,只知道这怪物要来,却不知道它厉害到什么程度,会把自己伤害到哪种地步。   是的,如果一定要把程东视为恋人,那么,这就是她对程东的感觉:害怕,恐慌,或者有期待,但并不能达到让她觉得安全与幸福的地步。   因为她太了解他了,他并不是一个甘于平淡和寂寞的男人,虽然那几年没有联系的岁月里,她不知道他干了些什么,但是她就是知道,他所处的环境,还有他身上隐隐传出来的痞气,都令她不由自主地生出退避三舍的想法。   她给陆婉打电话,隐隐透露出希望能和肖书伟更进一步的意思。但令她沮丧的是,对方拒绝了,还给了她一张好人卡,说:“夏小姐很好很优秀,但是,我配不上她。”   夏孟秋接到这反馈回来的信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觉得人的感觉真是很奇怪,当她平庸的时候,男人们嫌她不够火辣醒目,当她终于鼓起勇气做到火辣醒目的时候,他们又感到难以控制,害怕得退缩了。   当然了,肖书伟之所以退得如此干净利落,不容讳言,梁盛林实在是居功甚伟。   可她偏还不能拿对方怎么样。只得接过肖老师递过来的这张好人卡,灰溜溜地回复成那个以往的自己。   不过这世上的事,还是有得必有失的。不知道梁盛林是不是觉得自己坏了夏孟秋的姻缘,怕遭报应所以心生愧疚想要弥补。没多久,夏孟秋就接到了他的电话,说是他有几个朋友,也对他买的那些个理财投资产品有兴趣,希望她能够过去当面谈一谈。   夏孟秋接到这个电话,对他的示好欣然接纳。   如果这是陪罪,那这种陪罪的方式,她还是很满意的。   梁盛林选择会谈的地方很休闲,是一家城内的高尔夫球场里,他的理由是:“这也算是商务合作,所以不用搞得那么死板。”   夏孟秋听完在心里泪流满面地想,梁先生,我宁愿你死板一些。   高尔夫啊,这种运动在北上广或者很普及,但在她们这,还是非常高昂的一种贵族运动。她这辈子就在电视里见过这玩艺儿,唯一的感觉就是,这实在不是她这种平民能够消受得起的。   为了配合,她不得不上网恶补了一些高尔夫知识,但因为是纯门外汉,所以没看一会,她就只觉得头昏脑涨,比她头一回上国际金融的课,更云里雾里。   没办法,只好向梁盛林求助,梁盛林听完后哈哈大笑,很大方地说:“要不我提前带你过去玩一场?”   夏孟秋求之不得,但又担心:“会不会代价太高昂了些?”要知道,就算他们把她的这些产品都买去了,但是她也会担心如此一来,她赚的钱还不够那一回消费的啊。   拼死拼活不赚钱的事,得不偿失,完全没必要干嘛。   梁盛林忍着笑忽悠说:“没事,我有那里的贵宾卡,很便宜的。”   于是夏孟秋就惴惴地在和梁盛林约定的日子过去了,周六,天气很好,居然是个难得有阴凉天气。   梁盛林接到她,看着她一身的打扮,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会打扮得很隆重的。”   夏孟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有些犹疑地问:“会不会,很不妥?”   梁盛林摇头,说:“不会。”   他只是有些莫名其妙地希望,她也能表现出,对这次“约会”的郑重性来。但很显然,人家根本就只把这当作是一次学习跟实践的机会。   高尔夫球场并不是很远,从市区过去,也就是五六公里的样子,原来是某乡镇的一个水库,后来给人看上了,建成了现在的高尔夫球场。   夏孟秋在路上一边看着球场相关的介绍,一边和梁盛林说:“这里还有宾馆啊?还有棋牌室?还能吃到潮州菜?OH,其实我傻呀,去高尔夫球场也不一定是要打球的嘛,要谈还可以在会馆里谈,吃吃饭啊,喝喝酒啊什么的,今天完全就没必要过去。”然后跟他商量,“要不我们干脆打道回府?”   梁盛林开着车,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说:“我终于明白东子为什么那么喜欢气你了。”   “啊!”话题转得有些快,夏孟秋不明所以,呆呆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很有气人的潜质!”   所以气不到人,就只能给人气么?夏孟秋囧,心说不想回去就直说嘛,还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默默地腹诽着,没有话语权的某人只好低头专心致志地看球场的广告彩页。   她不说话,梁盛林也不会主动去撩她,两个人非常平和顺利地来到了目的地。梁盛林进去跟球场的人交流的时候,夏孟秋站在入口处往外眺望,心道难怪消费这么贵,绿草茵茵,美景怡人,虽然是人工种出来的,或者也就因为一切都是人工摆弄出来的,所以即便是她记忆中的乡下,也从来没有过这样动人的风景。   梁盛林打理好一切,就把她带到女子3杆洞那边,一边从球童手里替她挑了一根球杆,一边告诉她一些基本的球场规则,比如说,击球之前要先看看近旁或者球可能会击到的地方有没有人,别人打球的时候,不能在人家的后面走来走去等等等等,然后递给她一根球杆,最后才摆出姿势,教她:“左手把杆子从食指靠掌的第一指节斜着横贯上紧紧地靠着掌缘下端的厚肉垫,大拇指跟食指的‘V‘形纹要指着右眼;右手全用指头去握杆,杆子直着压过靠掌的指节上,一定要握在手掌之外。中指及无名指吃力最重,在练习右手握杆的时候,把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拿开,拇指和食指形成‘V’形纹指着下巴……”还有站该怎么站,击球应该怎么击,要注意什么,防范什么,想到什么。   夏孟秋拿着球杆跟他学,只觉得怎么来都是别扭,一球击出去,很好,自己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球杆甩脱还差点打到自己。   试了几次,没有成功,她就有些沮丧地说:“我天生不是运动的料……”   梁盛林拿眼睛瞪她:“谁也不是一学就会的。”走过来,握着她的手,手把手地教她。   当他靠近来,他的手碰上她的手时,夏孟秋的心脏猛地一跳,手上的球杆应声而落,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些发慌,也不敢看他,低下身子就从他的怀里溜出来,假装去捡球杆以避过这突如其来的尴尬。 14接触   梁盛林看她捡起球,垂头站在一旁默默地试球杆,目光很平静,甚至还隐隐带着戏谑:“我很可怕吗?”   夏孟秋摇摇头。   梁盛林说:“那来吧,我只再教一次。”   他说得这么坦然,夏孟秋顿时觉得有些羞愧,她的表现,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   这一回,还只能是她走过去,默默地站到梁盛林的面前。   梁盛林看着她的头顶,她的头发是盘起来的,目光下移,能够很清晰地看到她形状优美又白皙的脖颈。在发尾的地方,还有一颗小小的痣,黯红的颜色,像一朵悄然开在那里的花,无人关注,但却格外娇艳。   深吸一口气,他缓缓地走近她,伸手,握住了她的。   夏孟秋虽然在女孩子当中算是高挑的,可和梁盛林比起来,还是显得很娇小,尤其是,他本人的气势又是无比强大。当他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势将她环抱进怀里的时候,尽管他有刻意地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可仍令夏孟秋感到一阵的不自然。   他身体的炙热程度,像是要把她的背给烤化了。   没一会儿,两人都是大汗淋漓,像是很辛苦地经历过一场艰难的游弋,而他们,还看不到彼岸在哪里。   夏孟秋终于受不住,率先投降:“我不学了,好难。”   梁盛林这回没说什么,他猛地转身,把球杆递给球童,很简单地吩咐说:“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抿着嘴,扭开脸看着外面的景色不说话。夏孟秋惴惴地坐在他旁边,心里惶恐不安,她觉得他是被自己的笨拙气到了。想说他这人真是太认真了,她又不想成为专业的高尔夫球手,甚至来过这一两次,或者以后终身都不会再碰这玩艺了。所以,学不学得会,又有什么区别?她只需要,在客户面前,没有因为无知而太失礼就可以了。   可是这样的话她又说不出口,一旦说出来,就有不识好丑,把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的嫌疑。   所以,她才好讨厌求人啊,求得好不好,怎么样求,还真是个辛苦的技术活!   梁盛林一路沉着脸直到会馆,把夏孟秋交给服务人员去安排后,自己就钻进更衣室里去了。夏孟秋以为他会气到市区,谁知再出来时,已经又是一个平静的梁盛林了。   他看到夏孟秋还是原来的装束坐在那里,就问她:“你没有去洗个澡?”   夏孟秋摇头,站起来有些讨好地说:“我觉得没什么必要。”   “什么没必要,你才出了汗,这空调的冷风一吹,很容易感冒的。”梁盛林说着,眉毛当即就拧了起来,跟服务员招招手,“给她安排一下,18号浴室,然后另外给她拿一套衣服,”转过头,又问夏孟秋,“你穿什么码子的?”   夏孟秋慌得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死吧死吧,她终于承认说,“我不习惯穿刚买没有洗的衣服,我觉得,嗯,好痒。”   当然,那次在金海湾是个例外中的例外。   梁盛林闻言瞪着她:“你还真是习惯大。”却到底没有勉强她,还勉强个屁啊,她身上的汗早息了,连带着衣服也已经干得差不多。   因为已近中午,梁盛林就决定带她去吃潮州菜。   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吃这个东西,没有辣椒,根本就不够味。但架不住夏孟秋喜欢,他还记得她在车上看广告的时候知道有潮州菜,问他:“这里的潮州菜正宗吗?”听他说是老板花不少本钱请的潮州师傅过来时就惋叹着说,“潮汕的粥就是好吃,可惜我怎么煲都煲不出那个味。”   梁盛林当时还说:“那有什么难的,让人给你把程序一道道写出来,再把配料弄齐了,我就不信出不来那个味。”   夏孟秋对他的这种说法完全的嗤之以鼻:“一看先生您就是没下过厨的,做饭不光要求程序和调料,还要讲火候,火候才是最重要的,明白?”   梁盛林笑着睨她一眼:“这么说你很会做吃的?”   夏孟秋闻言顿时就蔫了,搞得他好气又好笑。   这会儿来到潮州馆里,夏孟秋左看看右看看,评价说:“嗯,还挺像那么一回事。”说着问他,“这里来的潮州人很多吗,为什么还要专门建个潮州餐馆?”   “嗯,是挺多的,潮讪人很会钻营做生意。”梁盛林说。   夏孟秋便不作声了,把筷子抵在下巴下,专心地等菜上桌,那模样,跟个盼糖吃的孩子似的。   梁盛林看得好笑,笑意还未掩下去,就见到楼梯口又上来一群人。还个个都是熟人,当中有一个女孩子,见到他,既惊又喜地冲上前来,叫着说:“啊,五哥哥,原来你是来了这里?!”   那架式,激动得像是要扑上来抱住他咬上一口。   梁盛林赶紧伸手推开她,眼角的余光看到夏孟秋似乎是被来人的尖叫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含笑望着眼前的两人上演重逢的激动戏码。   那些人也很快走近来了,夏孟秋发现居然六子和他的老婆也在其中,心道这两人还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呀,老婆大肚子,连出来玩高尔夫都带着的。   趁那一群人在寒喧打招呼的当儿,六子的老婆朝她眨眨眼睛:“你好啊,还记得我不?”   夏孟秋笑着说:“记得,你……呃,你好。”   她本来想说你是谁谁谁的,可忽然又想起,在她的印象中她就是六子的老婆,当初见面的时候,程东并没有说她的名字。   六子的老婆笑了笑,说:“我叫刘晶,你跟他们一样叫我晶晶就可以了。”说着目光在她和梁盛林之间转了圈,问,“程东回来了吗,怎么只看到你和老五?”   夏孟秋怕她误会,忙说:“我在银行上班,程东把我介绍给梁先生,让我给他介绍一些理财的产品,恰好他有几个朋友也有这方面的投资意向,就一起约在这里谈谈。”   “哦。”刘晶漫应了一声,对她如此详尽的解释,没有说什么。   既然是巧遇到一起,又是熟人,自然就一起吃饭。   夏孟秋又回到那次程东带着他去跟他的朋友们见面时的境地,不过这次要稍微好一些,六子和刘晶,到底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了。   梁盛林被那个叫简沙的热情姑娘缠住,无暇顾及她。夏孟秋和刘晶坐在一起,因为有其他生人做对比,倒显得这两人特别亲热起来。   夏孟秋多少能明白准妈妈们的心里,于是话题都围绕着刘晶肚子里的孩子打转转,刘晶因此谈兴很高,两个一餐饭还没吃饭,倒整得像是一认识了好多年的闺蜜似的。   另一厢的男人们不熟悉夏孟秋,梁盛林也不给好好介绍,所以没谁敢跟她多说什么,除了喝酒的时候搭上她,都没怎么同她说话。他们说着坊间八卦还不时插些浑话,简沙倚着梁盛林,小白地问他牛鞭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牛尾巴。   席上所有人都被她的问题弄得差点喷了,梁盛林哭笑不得地推开她,掩面说:“这谁啊,问这种问题,你们谁认识她吗?”   一个男的大笑着说:“不认得,我们只晓得她叫你五哥哥。”   “五哥哥”这个称呼,被他把尾音拖得悠长悠长的,意义无限。梁盛林看一眼夏孟秋,她和刘晶也听到了,正含笑抬头望过来,目光在他脸上转了转,又很平静地移开了。   梁盛林无端地有些气闷,本来想吃完饭就回去的,可看到她不停暗示着不要再留下来,心里就不平衡了。于是大家商量说吃完饭去大班浴房按个摩然后下午接着打打球时,他便想也不想点头同意了。   夏孟秋谴责性地看着他,来这里消费的人多是开着私家车来的,她想先回去都不可能。可她又不想受上午的罪,按摩什么的是从来都不会参与,她怕痒,而且非常不习惯陌生人触碰自己的身体,她连洗个脚都觉得是遭罪,更不用说全身了。   可是梁盛林不理她,她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扯着他说要走,而且刘晶也和她说:“一起去吧,这里的大班浴房很舒服的,我就是到这月份了,有些水肿,过来洗个澡按一按,看能不能好受一些。”   难怪她顶着个大肚子还跑这里来,她只好闷闷地答应了。   吃完饭休息了半个小时,大家就都起身进了浴房。   男女浴室是分开的,简沙没法跟进去,只好依依不舍地跟着刘晶和夏孟秋一起去了女浴房。进去的路上,她挽着刘晶,把夏孟秋排除在外,看她的目光很是充满了敌意,还问她:“喂,你谁啊,为什么和五哥哥两个在这里?”   夏孟秋对她就没那么好耐心了,也不怕她误会,淡淡地说:“梁先生约我过来谈些事。”   简沙一听就炸毛了:“不可能!他明明跟我说他是要参加重要的商务会议!”一说完,可能觉得自己没面子,气鼓鼓地瞪着夏孟秋。 15失控   夏孟秋瞧她那样,这人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家惯出来的有些缺心眼的娃,便有些心软了,放缓了口气哄她说:“哦,那应该是的,因为和我们一起来的人,有事先走了。”   简沙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下来,又问了她一些问题,见她完全不知道就晓得跟梁盛林实际的关系很一般,也不理她了,和刘晶说了一声要去上厕所,不见影了。   刘晶等她走远,含笑看了一眼夏孟秋说:“你没必要哄他,哄她就是害她,让她老不断产生自己跟老五关系特别的错觉。”   夏孟秋滞了一滞,苦笑一声没说话。   刘晶拍拍她的肩,也叹气说:“男人就是害人,尤其是长得帅又还手上有些钱的,最讨厌了。”   那语气,咬牙切齿的,应该是深有同感,因为六子恰巧就是属于那种长得帅又有些钱的男人之例,她嫁给他,应该守得很辛苦。   不过对于这个,夏孟秋没法点头,她不是当事人,连准当事人都算不上,她男朋友或者说老公,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待着呢,长什么样,身家如何,就更是无从得知。   尽管刘晶把这个大班浴所吹得天花乱坠,也尽管里面的小妹妹们服务周到,邀请热情,夏孟秋还是坚定地把自己当成了刘晶身边的一朵壁花,她躺那里泡澡,她就在外面候着,和她隔空聊天。   刘晶笑着说她:“你小心出门给她们劈,来这里了居然就光坐着。”   夏孟秋说:“劈就劈,劈我还是一刀落地痛痛快快的,给我按摩那才要命,感觉跟凌迟似的,所以我宁愿她们难受,也不能难受了我自己。”   刘晶听得大笑:“你还真是个不会享福的命。”   夏孟秋哼哼一声,不同意。   正说着,简沙进来了,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你干嘛在外面坐着?”   刘晶在里面笑:“她转行当服务小妹了。”   简沙上下打量了她一圈,笑得别有余味:“不会是身材太好,不敢给人看到吧?”   说完呵呵呵呵笑起来,夏孟秋干脆替她点明说:“我是身材不好,身上还有很多痘痘,确实不好意思给别人看。”   简沙就说不出话了。她一进去,缠住了刘晶全部的精力,夏孟秋倒是乐得轻闲,一个人倚在沙发一角看杂志。看着看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稀里糊涂地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她处身于一个幽黑的场所,没有灯光没有声音,正彷徨无措,就看到一双眼睛,蓝幽幽的盯着她,发着别样惊人的光。   她一惊,就吓醒了,醒过来还是倚坐在沙发上,只是身上盖了条薄毛毯,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里间浴室传出来流水哗哗的细微声响,让她有一种恍惚置身于野外的错觉。   她试探着叫了声刘晶的名字,没听到人应,走到里间去一看,刘晶和简沙都已经睡着了。她又退出来,出了浴房的大门,就看到梁盛林和六子倚在二楼的过道上,午休时分,到处空无一人,只有远处绿茵茵的山和草地,整个画面看过去,就是一副绝佳的风景人物。   也就是这一刻,夏孟秋好似是才突然发现,梁盛林确实挺出众的,虽然只是背影,虽然他懒洋洋地倚靠在那里,但整个人看着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想一想,嗯,应该是优雅的贵气吧。   那是和程东完全不同的味道,程东也帅,却带着三分坏,三分痞气,老不正经的样子,让夏孟秋常常忽略了他的长相,而只记得他讨人厌的坏脾气。   她常常想,如果程东去混黑道,或者去演黑社会的戏,估计,是很本色的。   夏孟秋不想跟他们两个打照面,就又退回了里面去。外头长久的沉默后,六子突然说:“你带她来这里,三哥知道么?”   梁盛林没说话。   六子又说:“他占有欲挺强的,小心你惹毛了他。”   梁盛林冷笑一声:“占有欲强,占有欲强他有本事把人藏家里去呀,没本事还要让她出来辛辛苦苦赚钱,带她来这里又怎么了?难道还亏待了她?”   六子叹口气:“你知道我的意思。”   梁盛林就又不说话了,他有些烦躁地扒扒头发:“难道就表现得有那么明显?”   “有一点。”六子说,“至少你从来不会为别的女人这么心浮气躁的。”   梁盛林叹息,良久才说:“或者是我太缺女人了。”   六子笑:“眼前就有一个,只看你稀不稀罕。”   梁盛林瞪了六子一眼:“你喜欢你去。”   “别。”六子回头看了一眼浴房,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别给我老婆听到了,好家伙,那可不得了,会世界大战的。”   梁盛林嗤他:“德行!”   虽然嘴上说不喜欢,但下午的时候 ,梁盛林还是带着简沙去教她打高尔夫了。走的时候他还问夏孟秋去不去,后者看了看旺盛的大太阳,坚定地摇了摇头。   梁盛林不勉强,简沙就更巴不得她不要跟着。   刘晶目送着那群人上了车,回头和夏孟秋说:“你应该去的,留下来等着,多没劲呀。”   夏孟秋笑着说:“要是我去了,估计会比外头那太阳更亮更惹人烦。”   刘晶也跟着笑了起来,说:“其实也没关系,沙沙就是一个人的热情,小姑娘年纪小,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夏孟秋没说话。   刘晶又好奇地问她:“你和程东隔那么远,怎么就能这么多年了,还感情一直那么好?”   夏孟秋看着刘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她这话问得很有用意,因为她认为,以刘晶的细心,应该不难发现她和程东之间的关系到底是如何。所以,她猜测,估计是怕她见程东不在,或者说是,怕和程东最后没戏,又想搭上梁盛林这根高枝吧。   她顿时觉得无趣,平板板地回答说:“如果只是朋友,只要没有利益上的纠纷跟冲突,哪怕过去再多年,感情还会保持着最初的模样吧?”   刘晶眼睛眨了眨:“我还以为你是程东的心上人。”   夏孟秋没说话,因为她不能否认,程东应该是对她有那么一点意思在的。可是这和外人有什么关系?她垂下头,慢慢啜饮着手中的饮料,当是没听到刘晶的这句话。   晚上他们玩得近傍晚了才回去,有一些人甚至就宿在那里了。   原本梁盛林他们还约好了去市区一家农家餐馆吃农家菜,夏孟秋坚决地拒绝同行,她在银沙的政府门口就下了车,从那里,有一趟回自己家的公交车。   梁盛林从下午打球回来后就对她特别的冷漠,那种淡淡的又不明所以的疏离,令夏孟秋心里很不好受。她想,也许是六子跟他说了什么吧,就像刘晶揣测的那样。   她控制不了人心,但是她能控制自己远离。   从后视镜里,梁盛林远远都能看到她站在公交站台上的身影,很娇很小,人群当中,穿着宽大的罩衫,及膝的中裤,陷在人堆里,她其实一点儿也不打眼。   可是简沙在他耳边不停在聒噪,说这说那,他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他满心满眼里只有对自己的失望,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痛与绝望。下午的时候,他带着简沙去了训练场,在那里,一样的姿势,一样的触碰,但是他对简沙,却没有一点反应。不像是上午,他必须冲到更衣室去,解决了才能出来,才能有勇气再面对她。   如果以前还不确定的话,那么经过两个女人的对比,他要是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那他就是头猪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事情的发展应该是,他单纯性地只是想按照东子的吩咐,给她的工作给予一点点的方便与帮助而已,为什么,自己居然会失控? 16闹剧   从那以后,夏孟秋好久都没有接到梁盛林的电话,他好像自此就把她还有答应她的事给忘记了,搞得她郁闷得要死,却又死活想不起自己在哪件事或者哪句话上得罪了他?   因为她太笨,学不会高尔夫,他嫌带自己去那会丢人?   或者是六子他们觉得她人品不好,想要脚踏两只船了?   如果是后一种,夏孟秋觉得自己真是要冤死了,她一只船的边边都没摸到,却已然惹得满身湿透了。   她本来想自己主动找他的,身为客户经理,厚着脸皮找上不待见自己的客户那是常有的事。只是就在这个时候,更让她郁闷的是,另一件她担心的事也终于发生了:妙妙自杀了,未遂。   她是跑到这边来找汪浩时出的事。夏孟秋当时正在跟夏哲言商量,中秋前半个月恰好是她的生日,夏哲言的意思是,虽然是平常生日,但也想把几个亲戚朋友都叫家里来吃一餐,热闹热闹。   夏孟秋听到这话,心里什么滋味都有,她觉得,自从妈妈过逝后,夏哲言似乎特别的害怕寂寞。也因此,她下班后尽量待在家里,哪都不出去,但很显然,这并不能抚慰什么。   所以,他这样的安排,夏孟秋尽管很不以为然,但还是默认了,并且敲定,哪天哪天买哪些食材,可以慢慢加工。邀请的人嘛,凑上一桌也尽够了。否则人一多,忙死了,还不如去酒店里吃一餐。   正商量着,电话就来了,是汪浩的,他在那边很着急地问:“妙妙来找你了吗?”   夏孟秋很奇怪:“她来这边了吗?”   自从上回不欢而散后,她和妙妙就没有再联络过。   汪浩说:“是啊,她过来了,跟我说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话,我没理,她就给我发了一条信息,然后就再也联系不上她了。”   夏孟秋闻言心里咯噔一声,手皮发紧,她抖着声音问他:“是什么?”   汪浩郁闷地说:“‘祝你幸福,以后我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了’什么的,我觉得不对,就打她电话,结果开始还是通的,后来就一直不在服务区了。”   “或者她只是想吓唬你呢?”   “我也希望是这样。”汪浩沮丧地说,“可是我感觉很不好,对不起,我再问问其他人。”   夏孟秋赶紧说:“那你联系男同学,我联系女同学。”   于是两人分头行动,夏孟秋打了很多电话,结果都说是没有见过妙妙。她再一次打电话给汪浩的时候,他已经发动了所有的老同学还有熟人出去找人了,火车站、汽车站、大小宾馆、雾江沿线等等等等所有她可能会去的地方。   夏孟秋家里离雾江比较近,所以她听说他们都出去找人去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雾江。   雾江有一段江域是从大学城旁边经过的,那里曾有一块茂盛的竹林,只是后来修沿江大堤给砍没了。但夏孟秋记得,那是妙妙跟汪浩的定情点,那时候就是她们没事也喜欢去里面走一走。妙妙对那里的感情很深,就算以前没有和汪浩分手的时候,她也会时不时叫上夏孟秋一起,去那里怀怀旧。   很显然,汪浩首先想到的也是那个地方,夏孟秋人还没赶到,就接到一同学打来的电话说人找到了,并且说:“孟秋,你就不要过来了,妙妙的情绪有些激动。”   夏孟秋觉得同学话里的意思有些不尽然,而且妙妙情绪激动她有什么不能过去的?她也担心啊好不好。但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身上蓦地惊出了一身的汗。   静了静,她才问:“那妙妙现在怎么样?”   “没事,人还是好好的,不过也幸好是我们来得早。”   接着就是一阵沉默,夏孟秋什么都没再说,挂了电话站在那里。她已经到了大学城的入口了,从这条路上穿过去,就能直接到达那个有着她们许多青春故事的地方。   可是,她却已经走不过去了,隔着几年的岁月,她甚至连靠近那里,都已经不能了。   她被远远地排斥,不知道是被时间,还是被别人,或者,是被她自己。   没过多久,同学群里就传出消息,几乎没有经过小范围的传说,消息就已经铺天盖地了似的。甚至连那么忙的程东都惊动了,他倒不是怀疑什么,只是担心地问:“秋秋,你不会想不开吧?”   夏孟秋当时就想哭,闷头闷脑地问他:“难道你就不怀疑我和汪浩有□吗?”   “汪浩那样的,你压根就看不上。”程东坦率地说,“还有啊,那个什么妙妙就是神经病,她和汪浩的问题,根本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汪浩也是的,一个大男人,居然连这么点流言也压不住。”   程东很恼火,但他又不能把汪浩和妙妙都怎么样,毕竟在这场闹剧里,没有一个是赢家。汪浩在同学圈乃至公司里都背上了出轨劈腿的坏名声,因为害得女朋友其实是前女友几乎自尽,甚至就差给人打上世纪贱男的标签了;夏孟秋则由一个人见人爱的乖乖女变成了毁人感情的第三者;而妙妙,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最后却只是把汪浩越推越远,他甚至解散了同学群,为此不惜把自己的QQ号码都给清空不用了,原来的手机也停机,还搬了住所,他公司那里,没有客户预约证,外人根本是谁都进不去。   他是打定了主意,不再给妙妙胡闹的机会了。   所以在这当中,最无辜的还是夏孟秋!   不过程东说:“没事,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爱说说去,谁怕谁啊!你不老说么,管不了别人,还能管不住自己?以后咱喜欢就联络联络,不喜欢,谁也甭搭理。”   夏孟秋本来心情就抑郁,听到他这样说,更烦了:“那我还不变成孤家寡人呀?一个人活着,有意思么?”   “嘿,还有我呀。”程东笑嘻嘻的,“你有我不就好了?放心,我全心全意地相信你。”   “呸!”夏孟秋啐他一口,对他强大的自信感到了无比的绝望,她无可奈何地想,估计他真正想说的是,他巴不得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吧?   “真没看到过比你更自私的人了。”夏孟秋咕哝着说。   程东没听清,追问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夏孟秋都赖理他耍宝,挂了电话,关了Q,干脆蒙被子睡觉,好像只要这样,所有的烦恼就能都被关在外面了。   因为这件事,夏孟秋的生日都过得没精打彩的。   那一天家里还很闹腾,恰好又是星期天,来了几个小孩子。一个霸占了她电脑,一个玩她的PSP,还有一个,在她床上不停地滚来滚去,完了还去撩撩这个吵吵那个,没两下就打得不可开交。   夏孟秋有些轻微的洁癖,其中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还没洗澡就爬到自己床上去,她看着那些个孩子像闹天宫的孙大圣一样,只觉得脑仁儿都疼了。   大人们,除了她姑在帮夏哲言做饭,其他的不是在打牌就是打麻将,完全就顾不上这些小的。夏孟秋为人又没什么威信,叉起腰来吼都没有效果,那些孩子该打架的打架,该吵嘴的吵嘴,该翻滚的还在翻滚。最后没办法,她只好掏出钱包把这群毛孩子提出去请他们吃肯德基,总算是把自己的房间还有耳朵给解放了出来。   还没到小区门口,远远地就看到门卫室变得很不一样,定睛一看,可不,花团锦簇呀。   小保安正站在门口,见到夏孟秋出来很高兴,朝她招招手大声地说:“梁小姐诶,你可出来了,快来快来,把你的礼物拿走,我都快没法办事啦。”   夏孟秋听得心肝儿颤,问他:“什么意思?”   小保安伸手指了指窗口前的那两大坨:“你的呀,难道你不是下来取它们的?”   夏孟秋觉得想哭,她定下脚,瞪着那盒硕大像座小房子一样的蛋糕,还有蛋糕旁明显过于夸张的大花束,只觉得冷汗直下。不用去看上面的卡片,她就能猜到送这些玩艺儿的人是谁了,因为太符合那个人的行事作风了:高调、张扬、嚣张,唯恐天下不乱,还生怕她不被气死!   夏孟秋抚着额头,上前去把卡片扯了,然后跟小保安说:“送你了,不用谢我。”   说完立马想逃,小保安却说:“不行啊,人家给了我小费的咧,让我送你家去,你要不拿,就只能我送了哦。”   夏孟秋滞了滞,转头问:“他给了你多少小费?”   小保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百块。”   夏孟秋咬牙,从钱包里掏出两百,拍他手上:“兄弟,我再给你两百块,你把它们都丢了吧,还有,要毁尸灭迹,要守口如瓶,不要让别人都晓得啊。”   小保安傻了,不明白她话是什么意思。   夏孟秋才不管他,可她还是没有成功走成,因为三个小鬼之一的毛毛问她:“大姨啊,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要咧?”   她一扭头,就见那三毛孩子正在兴味盎然地研究着那个大蛋糕和大花束。   她头疼地望了望天,走近去,弯下腰很有耐心地跟他们打商量:“我请你们吃肯德基,你们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大家,好不好?”   开玩笑,如果让他们这些小嘴巴嚷嚷开去,她相信,在继她在同学群里“臭名远扬”后,估计又接着会倒在亲戚们的口水里!那些话她基本都已经能够想象到了:看,老夏家的女儿啊,不简单咧,虽然年纪有那么大了,不过如今时来运转,老树逢春,给个有钱的男人看上了哇,生日的时候送了恁大的蛋糕和花……   天哪,想想就恐怖啊!   如果,她和程东真有什么也就算了,问题是,他根本就不是她的良人呀。 17巧遇   有谁说小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的生物的?   谁要这样说,夏孟秋第一个拍死他!   因为这单纯的生物里,肯定不能算上她眼前的这三个。他们似乎看透了夏孟秋的担心,有恃无恐地接连不断地敲诈勒索她,在继成功地一人吃到一块蛋糕,外加拿上了N朵鲜花才允许她让小保安把花和蛋糕毁尸灭迹后,到了肯德基所在的西城大楼,他们一溜烟地全跑进一楼哈皮乐园去了,还美其名曰:消化消化。   夏孟秋真的很想打他们屁股,才多大点人呀,就知道消化个毛。   哈皮乐园里除了有小孩子玩的充气城堡,还有好多台游戏机。所以里面的气氛很不好,既吵又闹,空气还很闷,虽然开着空调,可烟雾缭绕的,使得她胸闷异常,非常难受。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让她大姑或者小姨知道她带着她们可爱的孙子孙女来这种地方打游戏,估计第一个被人道毁灭的,就是她。   所以在玩了一轮游戏后,夏孟秋强迫性地把他们都带出了这地方,但,为了那个不平等的隐瞒条款,她大出血地去地下商城给他们一人买了一样新鲜玩具:一个摇控直升飞机,一个超大号的芭比娃娃套装,还有一个,嗯,可以直接去翻土了的大号挖土机。   夏孟秋搂着这三玩艺儿,还得请他们吃肯德基。   周末的肯德基人满为患,在排队的时候,夏孟秋反思了今天的事,然后深深地觉得,自己完全就是自作孽。   不怨天,不怨地,只怪自己。   如果当初她不同意他爸那破计划,不就没今天什么事了么?   占不到座,夏孟秋只好把他们带到外面的休息区去,这里虽然没人,但如今正是上午十点的光阴,太阳之猛,尽管已是中秋,仍让人看到难以忍受。   夏孟秋一边心浮气躁地支手遮着太阳,一边还要不停地给孩子们当斡旋大使:“毛毛,乖,你大一些,这个鸡翅就让给妹妹吃了……妞妞啊,女孩子吃太多汉堡会长胖的,长胖了就穿不了漂亮裙子了,所以这个就给弟弟吃了好不好?……丫丫好棒,话说你牙口都已能坏完了啊,这个口味的冰淇凌实在不适合你吃。”   ……   一时这个嫌那个花样没她的漂亮,那个霸占着土豆丝蕃茄酱谁也不给吃,孩子们抢东西抢得哇哇大哭,夏孟秋在一片兵慌马乱里,也很想哭。   手机还在这个时候非常不合时宜地响了,夏孟秋暴躁地捂住了丫丫伸出去咬人的嘴巴,一边从包里翻出手机,一边吼:“喂,干什么?”   那边静了几秒,然后才传来一个令夏孟秋惊慌失措的声音:“怎么了,我打搅到你了吗?”   居然是失踪已久的梁盛林!夏孟秋的声音生硬地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噎了噎才说:“呃,那什么,梁先生,是你啊,呵呵,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些忙。”   “嗯。”梁盛林不置可否地说,问她,“上回不是说要给你介绍几个客户么?就今天,你有时间吧?”   “啊?”夏孟秋呆滞地应,看到毛毛又对妞妞伸出了他的五爪金龙,忙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说,“不好意思哈,我……不知道是在今天,我现在人在外地呢,要不,改个期?”   “嗯。”梁盛林没什么情绪地应。就在夏孟秋以为他要挂电话的时候,他忽然又来一句,“你现在往你后面看一看。”   夏孟秋直觉地回头。   得,人在外地的她,给现场抓包了。   梁盛林就站在西城大楼主出入口的阴影下,人来人往中,那个玉树临风呀。   “怎么跑那里去吃东西?多晒呀。”梁盛林帮着夏孟秋把这三毛孩子提到八楼,坐下后问夏孟秋,还取笑着说,“几日不见,怎么改行啦?改做幼儿园园长了?”   夏孟秋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居然是个体育健身馆,她倒是有些意外,看不出梁盛林还挺喜欢运动的,不过看他那样,似乎也没什么肌肉嘛。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自动忽略他后一个问题,回答说:“我也不想的,可是到处人满为患的。”   “大周末的嘛,又在大学城旁边,人多也正常。”   嗯,是她失策,忘记了好多情侣会在这个点儿过来吃这种洋快餐。   埋头灌了一大杯服务小生递上来的水,看到梁盛林对着正抢东西抢得不亦乐乎的毛毛他们眉头一竖,那三孩子立马就老实了,捏着自己手上的东西埋头猛嚼,不由得郁闷地说:“妈呀,把你的威力借我一点,也不至于搞得我这么辛苦嘛。”   梁盛林抬起头看着她,或许是因为刚才晒着了,她脸颊红红的,眼睛因为才将被孩子气过,明亮而水润,鼻尖上有细细的汗珠渗出来,嘴唇因为刚被水滋润过,红艳艳的,像是一朵诱人的花。   他转开脸,没忍心打击她,心道就你这张面人儿一样的小脸,估计一岁多的孩子都知道你好欺负。   顿了一会儿,孩子们吃得差不多就一窝蜂地散开去玩那些运动器材去了,夏孟秋怕他们乱来,想追过去看住,梁盛林却拦住她说:“没关系,有人会看着的,你也好歹休息一下,真把自己当奶妈了。”说着招手唤了个工作人员过来,“帮忙看一下,我们谈点事,很快的。”   夏孟秋看他那样,忍不住吐槽:“这家健身馆不会是你开的吧?”   梁盛林看她一眼,笑了笑:“怎么,对我感到好奇么?”   夏孟秋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她觉得他今日心情似乎好一些了,对她,也没有那次高尔夫回来时那样的阴晴不定。不过为谨慎起见,她还是不敢同他太随便了,便笑笑,垂下头去喝手中的水,没有回答。   梁盛林也没立即说话,他拿手指抠着挖土机上的小人儿,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她:“老三呢,你们最近还好吧?”   夏孟秋微不可擦地皱了皱眉,含糊地说:“嗯,还好。”作为朋友来说,应该算是还好吧?他三不五时地才给自己打个电话,或者在网上给自己发一些他认为的很好笑的笑话,不太亲近,但也不是很疏远。这就是让她头疼的地方,搞得她就算想跟他说清楚,都没有好的理由。   万一他说,我只是跟你开玩笑呀,秋秋,那她真是,情何以堪呐。   她想着自己的事,又担心孩子们乱跑乱窜会惹出什么麻烦,所以完全没注意到梁盛林陡然沉默下来的面色,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似的回头跟他说:“哦,对了,梁先生,那什么,那些客户,真的只能约在今日见面么?”   梁盛林含糊地嗯了一声。   “下午?”   梁盛林说:“本来是现在的,不过……”他看着夏孟秋,笑了笑,“你似乎很忙。”   夏孟秋呵呵干笑了两声,想起自己那个蹩脚的谎言,不好意思地说:“上午我是确实没时间。”她生日啊,一家子人都在家等着给她庆生,夏哲言还老早就开始买食材帮她准备这餐饭了,她要是走开,真不知道该拿什么面目面对他。   “嗯,那就下午吧。”梁盛林顺着她的话头,平静地说。   夏孟秋自然说不出什么反对意见,虽然她中午很想睡一觉再出门,但是,客户皇帝大。她已经懒散堕落了一年多了,没理由现在有客户找上门,她还装乔的。   梁盛林其实就是临时起意,他本来是打算再也不要理这个女人的了,免得自己和程东几十年的情谊,因为她而付诸流水。可是突然看到她,忽然又生出好多的舍不得,然后鬼使神差的,把上回的事拿出来当能够再见她的理由和借口。   因此,夏孟秋她们走后,他还得想办法给她抓几个人来,还不能令人家起疑,就让人同意买夏孟秋手里的那些“破玩意儿”。   他斟酌着打了几个电话,高尔夫是不想去了,改变成去娄江泡温泉,因为有些远,所以下午过去,晚上住那玩一晚,明天回来正是好。   他想象着夏孟秋知道这消息后的精彩表情,忍不住有些变态地乐了。   而夏孟秋也果然不负他所望,听说后的第一件事是瞪大了眼睛,鼓着腮帮子大声说:“不是吧?”然后惊呼,“我没有带衣服!”   那意思,是不想去了。如果他没猜错,估计如果她面前站的是程东的话,她肯定扭头就走了。   梁盛林很平静地看着她,说:“你可以选择回去拿衣服,也可以随便去哪里买一套。”   他已经接到小区门口了,不可能让他一个人过去应付那些人。   夏孟秋嘟了嘟嘴,幽怨地望了他一眼。   梁盛林不为所动,闭上眼睛靠在座位上,不理她。   夏孟秋只好往回走,还得找理由跟夏哲言解释,为什么一个下午会变成了一晚上。   好在今天是她生日,夏哲言听她说工作取消了,改成跟同学一起去泡温泉,问明了是哪些人,就非常大方地把女儿交出去了。   夏孟秋很少说谎,走的时候心里莫名其妙有些发虚。 18设计   到了那边,夏孟秋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带伴儿来的,还都是挺年轻的小妞儿们,瞧着最大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很像是学校里还未毕业的孩子。   就因为这样,她站在梁盛林的身边,显得很是打眼。   男人们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异样,这是肯定的,估计以为她是梁盛林的那啥吧,然后女人们看她的目光充满了羡慕妒忌恨就让她很郁闷了。   她并不想成为女生公敌,但是莫名其妙的,她总是不讨同性的欢喜。   不过梁盛林倒没给他们多少误会的空间,给他们介绍的时候说:“这个是程东的朋友,在银行上班,大家多关照一下呗。”   当时就有好几个男人互望了一眼,那眼神,似乎比看见她站在梁盛林身边,更怪异了。   不过他们也确实对她很不错,休息的间隙还主动问起了她银行的一些事,夏孟秋知道他们是出来放松的,就简洁地说了一些,他们大多也都表现出了强烈的兴味,并且把自己的联系方式都给了她。   夏孟秋的任务完成得比想象中的更轻松,当然,她也很清楚,他们给面子的原因,无非是因为梁盛林事先叮嘱过,或者,还有程东的原因在里面。所以后面剩下唯一的工作,就是放开心胸跟着他们一起玩,让他们开心而不是扫兴。她虽然跟他们所谓的档次不一样,但要融入进去,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很累。   那种心里的疲倦和劳累,她只是在刚毕业参加工作那会,尝到过。   她们到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多了,休息一会,傍晚的时候打了会球,然后吃罢饭就各自去泡澡。   夏孟秋在泡澡前好不容易偷了个空,一个人跑到温泉别墅的花园里闲看云起云落。等到酒意消散了些,才去了女子汤房。开始的时候里面没几个人,只有她,还有一个年纪相对比较大的中年妇女。到后来三三两两的进来了许多,有些还是组团过来的,打打闹闹的很嘈杂。   夏孟秋观望了一阵,见那些个熟人一个也没有来,摸不准他们是别有活动还是有什么事,又觉得这水不是很干净,随便泡了泡就走了。   出来的时候在走道上遇到了那几个人带来的妞儿们,她们好像专程就在等她,看到她出来,还挺热情,问:“你泡好了?”   夏孟秋说:“嗯。”然后问,“你们没有去泡澡吗?”   “嘻嘻,等会再说,快过来,就等你呢。”其中一个说着就来拉她。   夏孟秋有些受宠若惊,这几位一直对她态度都淡淡的,突然这么好,让她很是吃不消:“呃,这是要去哪里?”   “这温泉山特别适合种花儿,听说这山上面有个花圃,里面有好些花是外面没见到过的,你带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突然一下子被摆到带头大姐的地位,夏孟秋脑子里有些懵,这几位,哪个看起来都比她更胆大包天的,还要她陪?   如果可以,夏孟秋想单独呆在房间里,哪儿也不去,可对方没给她第二选项,又都是小姑娘,娇娇嫩嫩的,想着去看看也没事,就说:“那好吧,我先回去把衣服放了。”   “放什么呀,走啦,先去看一看嘛,再磨蹭就太晚了,我们还要回来泡澡呢。”   夏孟秋闻言很是不以为然,要泡澡那干嘛还去看什么花嘛,这黑灯瞎火的!不过她们又说了,花圃那里本就是个旅游景点,就是晚上也是有灯光的。   既如此,那就走吧,夏孟秋提起自己换下的衣服,跟着她们上山去了。   走了没多远,路灯变少,沿路就只有铺在树木林叶间的彩灯隐隐约约的闪烁着,就连人声也渐渐低不可闻。夏孟秋看一眼前头黝黑暗沉的夜色,再回头看看别墅辉煌通明的灯火,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前头几个女孩子还是嘻嘻哈哈的,不时回头朝她招招手,对于前路的暗沉,似乎是见未所见。   夏孟秋跟在她们后面,走得并不快。   到了半山坡上,她们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就跑了起来,没两下,等夏孟秋爬到她们的位置时,已经不见半个人影了。   远远地,能听到另一头有急剧的脚步声,隐隐还伴着女子的惊呼和娇笑。   夏孟秋确定以及肯定,自己被设计了。   只是,她们的计划只是把自己扔在这半山腰上?是想让她迷路?还是害怕啊?   她琢磨着她们的想法,摸着下巴想待会自己下山去了应该如何表现,是惊恐万状还是,嗯,淡定若水?   如果一次有意的成全,能让她们晚上甚至以后都可以消停些的话,那么夏孟秋一点也不介意,表现得好一些的。   而且她也挺感谢她们把自己留在此处。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觉得害怕,这里本就是在山腰上,空气很好,夜风习习的吹在人身上,特别的柔软温和,视野又很开阔,从上往下看,能看到整个温泉山庄的全景,山坡上影影绰绰的彩灯,使得掩映在林木间的温泉别墅,犹如一座耀眼的红楼,似乎就像一幅古朴的画,陡然间她由画外人变成了画中人,展卷一看,眼前一亮,就已进入到了另外一个精彩纷呈的异界。   挑了位置坐下来,她一边估摸着她们下山该用的时间,一边享受着这难得的山里时光,想着自己那些或深或浅的心事。突然地就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她看到山脚下,有几束强光照上来,伴随着的,还有喧哗的人声,还有人在喊:“夏孟秋!”   夏孟秋先是觉得有些头疼,而后又不由感到有几分惊诧,难道她们发现自己没下去,还专门喊人来找自己了么?既然这么担心她,又为什么专门把她骗到这里来?   夏孟秋觉得自己无法理解这些小姑娘们的心思了。   又有人在叫她,她只得应了一声,朝着下面的人群挥了挥手,也不管他们看不看得见。   而后没多久,小路上就看到一个携着手电的身影冲上来,后面还影影绰绰的,不知道跟了多少人。   夏孟秋不由抚额,她们把事情闹得还挺大,看来她们原本的主意,不过是想让她出场丑罢了。   才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梁盛林的脸已经很清晰的出现在眼前了。他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面色铁青,三步两步窜过来,强烈的手电光芒照在夏孟秋脸上,令她迫不及待地扭过脸去。   还未待说什么,梁盛林已经朝她吼开了:“你猪啊,半夜三更的一个人跑这来,想死也不用害大家吧?”   夏孟秋被她吼得懵掉了,躲着强光,心脏有瞬间的麻痹,等反应过来时,只觉得血往上涌,脸刹时就火烧火燎的。   这还不够,后面的那些人很快也跟着上来了,有人拉开梁盛林:“算了,她也是第一次来,可能觉得好奇吧。”   另有个女声立马尖叫着回他一句:“大晚上的对这乌漆抹黑的地方感到好奇?我该说夏小姐你是与众不同还是本身就特立独行啊?”   夏孟秋从余光的缝隙里看过去,果然是那三个把她骗上来的小妞之一。   她该说什么呢?   辩白,说是她受人算计了?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年纪算起来比她们都要大,还被几个小姑娘骗上山,偏偏她指责的人,看这架式,或许还是第一个发现,她既不在睡房,也没在汤室的。   那么跳起来跟她们对骂?真的好想啊……   夏孟秋叹了一口气,捂着脸,抿着嘴,干脆不说话。   梁盛林似乎也觉得,当着这么多的人给她没脸,就是给自己没脸,她毕竟是自己带来的。所以吼了那一句后,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关了手电,走上前拉着她的手,说:“先下山再说。”   推开人群,他把她带出了事件之外,只不过,一路上他都走得飞快,尽管这是一条水泥铺就的小路,但夏孟秋还是好几次都差点被他扯摔倒了。 19拥抱   一下山,梁盛林让她去房里取了东西,带着她连夜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他跟他那些朋友说:“算了,还是把她送回去,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都没法跟人交待。”   说得她好像是多么不懂事一孩子似的。   夏孟秋苦笑,回过头,似乎还能看到站在一旁的那几个小妞们幸灾乐祸似的得意神色。   她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们,或者是因为梁盛林女伴的身份?要不,就是,程东的风流名声实在是太响亮了,他处处留情的结果是,让她处处都有潜在的敌人。   夏孟秋其实很想同梁盛林解释,可他明显一看就是处在暴怒当中,让她害怕得不敢轻易去撩虎须。哪怕他把汽车当成是飞机在开,她也一声都不敢吭了。   梁盛林开了一段路,心头蹭蹭直冒的火气终于降了些下来,又见她吓得跟个小猫仔一样,时不时地拿眼睛骨碌碌地来偷瞄自己,心情莫名其妙就又被取悦了一些。于是开了一段路,他把速度降下来,开口问:“你就不想解释点什么?”   自始至终,他是气得要死,她却一句话都没有说,除了走的时候,跟那些人说了声再见,谢谢招待。   不过她也的确像是吓坏了,眨巴眨巴眼睛,好久才带着些委屈说:“我说了,你就能不生气吗?”   “嗯。”梁盛林含糊地应了一声。   夏孟秋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斟酌着问:“要是我说我真是因为好奇才上去的呢?”   梁盛林的目光嗖地杀过来。   夏孟秋缩缩脖子,嘟着嘴,无可奈何地承认说:“好吧,我承认,我是让几个毛还没长全的小姑娘给设计了。”说起这个她还有些郁闷呢,“她们说那上面有个很漂亮的花圃,里面的花是外面轻易都看不到的。”   梁盛林冷笑:“你还好意讲别人是毛还没长全呀?我看你就是头猪,她们喊你去你就去了?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好看?我看你不是没长脑子,就是缺心眼儿!”   夏孟秋是理解梁盛林,要是她她也生气,自己带过去的人莫名其妙地玩起了失踪,还是在他们正玩得HAPPY的时候。但问题是,这也不能成为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人的理由啊!闻言她也怒了,想也没想就说:“我是缺心眼儿,我要不是缺心眼儿,这大半夜的,我会跟着你出门吗?”   “吱!”急遽的汽车刹车声传来,夏孟秋吓了一跳,惊叫一声,差点给甩到了挡风玻璃上。她气死了,扭头一看,梁盛林的脸沉得就像是一地碎冰渣子,摸起来,一不小心还能扎到手。   她瑟缩了一下,冲到喉咙口的话就那么自动地咽了下去。   梁盛林却根本没看她,他望着前面,咬着牙,冷声说:“下去!”   嘎?现在?夏孟秋给他气的呀!她其实更想做的是,由她来很硬气地大喊停车,然后自己再潇洒地扬长而去。电视里不都那么演的吗?可是,时不予她!看看周围,也不知道这是在哪,黑灯瞎火的,不要说是灯光,就是月光都看不到。   如果她现在下去,那她就真的是头猪!   所以她扭过脸,假装没听到。   梁盛林这回声音提高了些:“下车!”   夏孟秋真的很想骂人,她第一个想骂的就是程东,这是他什么狗屁朋友啊,这么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心胸狭窄超难伺候还毫无怜香惜玉之心!遇到谁也比遇到这个姓梁的要好吧?这就是一目中无人超级自大的猪!   在心里骂够了,夏孟秋缓了口气,抓着车顶的抓手,干脆耍赖说:“我不下,要下你下。”   车里闷了一会,然后传来“呯”的一声。   门关上了。   夏孟秋不可思议地扭过脸去,就只看到了梁盛林盛怒的背影:妈呀,他还真下车去了!这荒郊野岭昏天黑地的,要是有什么事,她求救都没门。   最重要的是,她不会开车呀,呜呜!   而且他要是因此出了什么事……夏孟秋想都不敢想,什么面子什么里子都顾不得了,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也跟下了车,跑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着急忙慌地说:“喂,梁先生,梁老板,梁盛林,你不需要这样吧?”   “我不需要这样?”梁盛林回过头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你知不知道,她们说你不见了,我还以为你在汤房里出了事,吓得立马就冲进去了,被人家当成是流氓色狼神经病差点被赶出山庄,你觉得我需不需要这样?”   呃,夏孟秋的气焰一下就消失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一桩。抓着他的手紧了紧,她扬起头,可怜兮兮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如果知道是这样,打死我我也不会跟她们乱跑的,我……”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一下就被呛了回去。   梁盛林一把抱住她,将她紧紧地搂进了怀里,力道之大,像是恨不得把她揉进他的骨血里去。   夏孟秋惊得都忘了反应,下意识地想要去推他,却听到他在她耳边说:“夏孟秋,你信吗?认识你,是我这一辈子,最痛苦的事。”   这罪名大大发了,夏孟秋被他说得诚惶诚恐。她都忘了他们现下这情形是多么暧昧多么的不合时宜,只觉得这孩子,看着牛高马大年纪也不小了,还真是玻璃心呀。   受伤的孩子万事大,于是夏孟秋只得无奈地扭着姿势点头哈腰地说:“嗯嗯,是我的错,您痛苦,您最痛苦。”   只要他能平安把她送回家里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梁盛林滞了滞,问她:“那好,你说,你错哪了?”   “呃,我错了,我错在,嗯,我错在,不该乱跑。”在这种情况下,从善如流见风使舵,它就是种美德。   “还有呢?”   还有?夏孟秋苦苦地思索,刚才梁盛林明明好转的情绪是因为她哪一句话暴跳起来的。想了想,她不得不承认:“我是缺心眼儿,您老批评的非常对。”   噗,实在很不想,可梁盛林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面对这样的夏孟秋,他觉得,他的痛苦,那就是天边的浮云,忒不值得。   当他为她着急上火的时候,她在看天上云卷云舒;当他因为自己对她的感情而纠结得头疼欲裂时,她却把他摆在了和那些素昧平生的人一个位置上头。   他这是何苦来哉?   不过他终于笑了,夏孟秋却是松了老大一口气,这才想起自己还被人家搂着呢,忙小心地退了出来,觑着他的脸色,说:“那什么,梁先生,其实我跟她们上去吧,是觉得,那就是些爱胡闹的孩子,我顺了她们的意,或者以后就会少了麻烦了,哪知道。”   她叹一口气,未尽之言是:哪知道,麻烦会更大。   梁盛林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没有回应她的解释,只淡淡地说:“回去吧。”   ……直到上了车,夏孟秋才深深地觉得,今天的她和梁盛林,完全就是不在一个频率上的。   回到家的夏孟秋,累得就像是刚打了一场大仗,对手虽然是灰飞烟灭了,但她自己也差不多是神形俱损。   她从来没有这么辛苦过,挖心挖肺地从脑海里不断掏记忆中的笑话去哄人开心,偏偏人家还不领情,虽不至于全程都冷着一张脸,但到底,不甚开心。   那模样,似乎一直都在控诉她:看,都是你的错。   耍宝耍到后头,她自己都受不了了,那时候,她对程东的佩服,就如那滔滔长江之水,奔流到海不复回。   他程少爷是怎么样做到耍宝得不到回应还能开心得犹如中了大彩票一样的?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20开解   不过累虽然累到了,但成绩还是很明显的。   在调下支行去三个月后,夏孟秋又成为了新的岗位明星。而且,有了梁盛林那些个朋友的鼎力相助,他们支行的存款,那个月,也创下了历史新高,甚至于排位,都跟着水涨船高,上升了一个档次。   不是老末,这回改成老二了,当然还是倒数的。夏孟秋自问还没有本事,一上场就能将整体的业绩都推上顺数老二的能力。而且她认为,他们之所以能够上升了一个名次,不是因为她们强了,而是对手弱了,倒数第二的那个支行,被审计了。   因此这其实很像那个网络上流传的笑话,说是傻子小明期末考试终于由倒数第一变成倒数第二了,实在是可喜可贺啊。至于原因?考倒数第二的那个人拉肚子,缺考了。   不过饶是如此,也够冯行长高兴的了,在会上下大力气把夏孟秋狠狠地表扬了一番。夏孟秋虽然一脸的娇羞样,但其实内心里,对那些溢美之词,倒是却之不恭地全受了。   不是她不谦虚,而是她实在是觉得,她的的确确做出了贡献。再说她也不用太谦虚了,谦虚过度就是骄傲,这个支行里的人,在内斗上,跟她原来所在的分行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这就好比是宫斗和宅斗一样,区别不是一点两点。   而夏孟秋,就好像是从皇宫那种地方退下来的老嬷嬷,虽然在前一个地方她输得一败涂地,但进了大家内宅,只要她想,不说游刃有余,也可以称得上是,如鱼得水。   她们组有三个人,除了她,还有新进小妹贺佳和一个四十五岁的中年妇女珍姐。夏孟秋的业绩出来了,她们两个也跟着沾了些光。珍姐在支行里,说好听些是老资历,说难听点就是老油条,但凡是谁有些本事,都不愿跟她分在一起。   夏孟秋不是不计较,是她个新来的,没法儿较。不过也算是花钱免灾吧,这回珍姐得了便宜,总不好意思不做些什么,往后人家再传些什么关于夏孟秋的难听的话,都被她三句两句给驳下去了。   夏孟秋对她们两个不薄,行里分下来的客户,她帮着跑,但拉来的单,多数会算在她们头上;她对行里其他的人也算不上差,熟了以后,平时见面,她总是笑嘻嘻的,而且她又为人大方不娇气,可以说,即便不给她一个岗位明星,那么在支行一众人当中,也算得上是支行之花了。   这回有了这么历史性的进步,行里自然要庆祝一番,夏孟秋自掏腰包,请了许行长还有她们部门全部的人出去好好大吃了一餐。   除此之外,夏孟秋也没忘记对梁盛林表示谢意。她表达的方式很简单,觉得既然人家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又不沾亲又不带故的,这样的合作方式要保存下去,除了经济利益,别无其它。   于是夏孟秋按照以往的经验给梁盛林准备了他那部分的回扣,怕他大老爷嫌慢,还是从她自己存款里提前预支了送过去的。   梁盛林接到她电话还挺高兴,要知道,这算得上是夏孟秋第一次主动找他,而且是讲明了非公务。   但一见面,他就恼了,瞪着面前的卡,皱眉问她:“什么意思?”   夏孟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该给你的,谢谢你帮我揽到那么多的业务。我知道这些钱你可能没看在眼里,不过也是我的一份心意,就当请你跟你女朋友吃餐饭好啦。”   梁盛林原本心情很不好的,听到这话面色突然就缓和了,他站起来说:“那好,走吧。”   “啊?”夏孟秋不明所以。   梁盛林瞪着她:“吃饭啊,难道在这就可以吃?”   夏孟秋真是想哭:哥哥呀,我只是想让你拿着这钱去请你女朋友吃罢了,不要算上我嘛!   可是人家都这样说了,她又不能不去吧?于是拿起卡,屁颠屁颠地跟在梁盛林后头,在不是饭点的饭点,吃饭去了。   梁盛林开着车,带着夏孟秋三弯两拐地进了条小巷子。   这个城市里,总有一些小吃是藏在巷子深处的,若非长居于此的人,根本就不摸不着地方。夏孟秋还记得自己读书那会,最喜欢吃的麻辣烫是摆在南门口的一个小摊摊,她从小学一直吃到大学毕业,也看着那个摆摊的摊主,从中年妈妈变成了白发婆婆。   只不过毕业以后,不知道是心境变了还是婆婆年纪大了所以手艺失真,有一回她再去吃,却发现一直眷恋的味道,已经不是最初那个味道了。   梁盛林带她去的这家,对于他来说,差不多也是一样的感觉。只不过前者比她要长情一些,至今还时不时地来这回味一番。而那家麻辣烫,夏孟秋就再没去吃过,后来南门口一带拆迁改建,那个摊摊还有那个摊主,就更是无迹可寻了。   这一家闻名于外的吃食是田鸡,夏孟秋并不喜欢,她总觉得这些是非正常性食用的东西,跟蛇一样,所以一向敬谢不敏。不过她请客,自然主随客便,梁盛林说什么就吃什么了,再说了,不吃她还可以叫别的嘛。   坐了好一会,菜都上桌了,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夏孟秋不由有些疑惑地问:“就我们两个吗?”   梁盛林掰开筷子,递给她一双,漫不经心似地问:“你还想有谁?”   “呃。”夏孟秋没话说了,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想不出怪在哪里。   梁盛林却已经举起了杯子,跟她说:“恭喜你,旗开得胜。”   说罢一仰而尽,夏孟秋推拒不得,只好跟着饮了。空腹喝酒,是她的大忌,但梁盛林却似乎嫌自己醉得不够快似的,一杯接一杯地猛灌。   看得出,他心情不是很好。夏孟秋惋叹一声,只得拿出舍命陪君子的架式,忙里偷闲才挟一筷子菜进嘴里。饮到中途,梁盛林突然问她:“秋秋,你这辈子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夏孟秋怔了怔,而后才说:“大概是功成名就,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有两个很乖很听话的孩子吧。”   梁盛林听得失笑:“只要孩子,不要老公?”   夏孟秋半真半假地说:“孩子比老公要重要。”   梁盛林点点头,说:“那你这个应该很容易就能实现了。”   夏孟秋叹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梁盛林饮了一口酒,也叹息着说:“是啊,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那样子,好像很失落很无奈而且深有体味的样子。基于人道主义,夏孟秋觉得自己应该要充当一回知心姐姐。前一阵子,他的焦躁不安那么明显,如果能把他的心结解开了,自然对她和他的长期合作更有利。否则,时不时地来一回上次那样的事,她的小心肝儿实在是受不了。   于是,她给他把酒满上,又给他挟了一筷子菜,才摆出知心姐姐认真倾听真诚交心的架式,柔声问他:“梁先生最近,好像有很烦恼的事? 21选择   如果不是心情太糟,大概梁盛林又要大笑出声了。他发现尽管她对他感情的无视,令他时常地生出一股子怨愤之心来,但是,他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他从来就没有办法真正生她的气。   甚至于,每一次接触,只会把他想要远离的心,拉得离她更近。   所以这会儿,他哭笑不得地望着这个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始作庸者,问:“那么,夏小姐是想给我开导开导吗?”   夏孟秋被他讽刺得一头冷汗,硬着头皮说:“呃,其实我只是觉得,有烦心事说出来的话会更好。”   总比郁结在心里强吧?心理疾病就像是癌症,日积月累,也会无可救药的。   梁盛林可能是听进去了,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然后问她:“夏孟秋,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认识这么久了,他似乎很少用这么郑重其事的语气和她说话。搞得夏孟秋时常地怀疑,是不是程东同学的同化能力太强了,他不正经,他身边的人也跟着不正经了。   不过很显然,人家只是觉得没必要罢了。因此,她也非常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郑重其事地给了梁先生一张好人卡:“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我觉得就我认识的那些个男人里面,你算是最正常最有风度的一个人了,而且还很守信用……”   夏孟秋本以为,这时候多拍拍马屁没有错,不过令她遗憾的是,梁盛林似乎并不那么认同,他打断了她的话,眉头皱得紧紧的:“我是问你,如果选我做男朋友的话,你会吗?”   啊?夏孟秋怔住了,这个问题:“对不起哦,我没有想过。”   梁盛林抿抿唇,想发火,最后还是忍住了,柔声说:“那你现在想一想也是可以的。”   夏孟秋垂下头,挟了一筷子菜进嘴里,以期把这思考的时间尽可能地延长些。但她很快就发现,这种延长其实就是一种更变态的折磨,因为对面那人,正以强度为一千瓦的目光,**辣地瞪着她,那意思似乎在说:你最好快点想,马上想,而且答案但凡有一些些不理想,本少爷我就要毁尸灭迹了!   她艰难地把那一口菜咽下去,组织了下言词,小心又谨慎地说:“嗯,我觉得,梁先生是一个让许多女人都会觉得是Perfect的对象。”   “别给我飙英文。”   呃,夏孟秋狂汗,就是因为那个词眼她不好说出口才用的英文呀,谁晓得这人这么的不好伺候,她无奈地改口:“好吧,是最完美的。”   梁盛林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弯,但仍然毫不放松地继续盘问:“那这个许多人里,包括你吗?”   “当然。”这一点,夏孟秋倒是不否认,有钱有貌又有型,除了情绪起伏太大让人有些受不了外,其实本人心肠还是很不错的,这种男人她要是觉得还不够配她,那她估计是要遭天谴了。   只不过,完美归完美,合适不合适那就可是另说了。   梁盛林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他被这个答案完完全全地取悦了,不,不应该说是只被取悦,而要说是心内狂喜才可以形容。   灵魂飘了好一回,他才想起来,咬牙再问:“如果我喜欢上了你,但是,我的好朋友却比我喜欢你喜欢得更早,甚至于还托我来照顾你,这种情况下,你会选我还是选他?”   这绕口令一般的话,难为夏孟秋听懂了,不但懂,她还受了小小一点惊吓,手下一抖,筷子上的菜差点都震落下来。镇定了一下,她把菜顺利挟进自己碗里,挑出一根葱,又一根葱,再一根葱,直至再挑不下去了,细细回味,确信他的话里没有暧昧只有假设,他说的那个“你”,只是虚指,才抬起头来。   梁盛林端着杯子在喝他的酒,余光却是很紧张地注意着她,想从她细微的表情里,找出一丝一毫,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的感觉。他甚至还在想着,哪样的反应,他应该有如何的表现跟说词。   可是,夏孟秋下一句话,立即就将他打入了谷底,她说:“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是两个都不会选的。”可能是见到梁盛林脸色很不好,她马上补充,“当然,别人估计不一定,因为人和人,想法不一样嘛。”   梁盛林郁闷在瞪着她,很想在她脑袋上瞪出一个洞,然后直接翻开来看一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你不是说我是最完美的?”   “完美是完美,但两个好朋友一起争个女人,这情节,好狗血哦。”夏孟秋笑,抬头看到对方铁青的脸,马上意识到人家很不认同自己的玩笑,于是就又收住了,转过脸来非常认真地解释说,“我只不过是觉得,这种事,如果处理不好,就有可能是闹得三败俱伤的结果。与其这样,那还不如一个都不要。反正这世上,男朋友或者老公随便都能找一个出来,但两个同时爱自己的男人,却是很稀有的。既如此,就当好朋友呀,指不定,还能好一辈子。”   她说得振振有词,梁盛林却是无语地看着她,几乎凝噎。   见他这样,夏孟秋就又觉得,自己实在是过于认真了。不过,她是真的没想到,梁盛林会看上他朋友的女人,呜,果然现下优秀男人的想法都很另类吗?明明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的女人未婚待嫁!   因此,她试着从另一个角度来开解这个钻了牛角尖的老兄:“梁先生,其实我是觉得吧,你是真没必要跟你朋友去抢个女人,说出去,都是自掉身价啊。你这么优秀,你这么好这么Perfect,按说,得是N多的女人哭着喊着抢你才是对的。所以,千万要想开一些,这四条腿的那啥不好找,但两条腿的女人,这大街上不走的到处都是么?要知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四条腿不好找的那啥是什么?”   “……鸡,□?”   “那么,这两条腿的女人里头,也包括秋秋你吗?”   “嘎?”   看到夏孟秋一脸震惊的模样,梁盛林忽然觉得,他想开了。   是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就一个夏孟秋么?他是眼光太浅又钻了牛角尖,所以才会觉得她好得无人能够替代。   只要给他时间,他总能忘记她的,然后到最后,她就会像那些他以前曾喜欢过的女人一样,悄然地泯于众矣。   他也是突然才意识到,他对夏孟秋这一刻的激情并不是永恒的,更大的可能是,会在某一天,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时候,他大概就会后悔,今日会为了一个女人,把他的一个好朋友,给得罪了,给抛弃了。   可决心已下,心还是会痛,那种酸软的感觉,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给泡发了。   到最后,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他完全地被陷进这种软腻的感觉里无法自拨,总之等夏孟秋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梁盛林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在这店家服务还算周到,梁盛林又是他们的老熟人,最后还是店家的儿子,从外面给他们招了一辆出租车,帮着夏孟秋把梁盛林送走了,还承诺会把梁盛林的车给看好,他醒了,只需要过来取就行了。   出租车上,夏孟秋很是头大地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男人,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喂,梁先生,我该把你送到哪里去呀?”   好烦啊,为什么这种事,最后倒霉的,总是她?   梁盛林对她的怨念毫无反应,他醉倒在自己的情绪里,那种情绪,就像是一片温柔的海,将他整个人都溺住了,靠不过来,到不了岸。   他在其间很辛苦地游弋,努力地想要走出来。他几次都觉得自己可以掉头而去了,但身后似乎总有一个熟悉的温柔声音在唤他,然后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又倒回去。倒回去,能够闻到她的气味,能够够到她的身体,冰冰的,凉凉的,像是一块柔软滑腻的极品绸缎。   然后他就听到一声惊呼,这声音倒是熟悉,却熟悉得他几乎受到惊吓。   一睁开眼,果然是他公司的女秘书,她整个人都被箍压在他身上,正又惊慌又娇羞地望着自己。见他醒来,她红着脸跟他说:“梁总,你醒了,你还觉得难受吗?”   他皱着眉,推开了她,为自己的失误而懊恼不已。坐起来,他看到自己正躺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揉了揉疼痛的额角,问:“是谁把我送过来的?”   “哦,是夏小姐。”   还真是她,梁盛林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好秘书伸手过来,想要继续给他做冷敷,被他一把粗鲁地抢过来,冷声说:“我自己来,你出去吧。”   秘书咬了咬唇,站了一会,到底什么也不敢问,满腹委屈地走了。 22中秋   酒醉醒来的梁盛林,也慢慢从那片溺死人的温柔海里游了出来。他想着,夏孟秋工作成绩出色,那么,他自问自己也已经做到了程东托付的事了,于是他打算,这回要真的断了跟那个女人的联系。   天知道他之所以走火入魔,会不会是因为见她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   但世上很多事,往往就是那么的不尽如人意。很多时候,你已经下定决心要做成某一件事情,老天爷却偏要跟你做对,给你设置各种各样的障碍,甚至是考验。   梁盛林接到程东的电话的时候,就有这样一种感觉。   程东对他的纠结是一无所知的,他使唤他的时候,还是照常的完全不把他当外人,他说:“老五,我中秋节要回来,时间很紧,就麻烦你把你手上的事都错开,来接我一下。”而后又说,“把夏孟秋也带着一起。”   梁盛林当即就觉得,程东于他,就是一千年冤孽,丢不掉,还甩不脱。   他冷着脸说:“你自己打车过来,或者让你的宝贝打的去接你,上次那样不就很好么?”   程东笑嘻嘻的:“她不是不愿意么?你去接她一起,她要面子,不好意思不来的。”   梁盛林都快要无语了:“那我一个人来接你不就行了,何必要她一起?”   “我说了,时间紧嘛。”程东也很无奈,“我只有一天的时间,明儿零晨的飞机,我得又走了。这边的事情在最后收尾中,我一下不盯着,都不行。”   梁盛林皱眉:“既然这样,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唉,是我姐,她被诊出,有严重抑郁症了。”   中秋节程东居然又杀回来,虽然他电话里讲得好听,不过夏孟秋不相信他是专门为了陪她过节而来的,想想啊,她生日他都只隔空送了东西过来而已,中秋节又算什么?   只是让她烦恼的是,程东那斯偏要她去接他。   夏孟秋不肯:凭什么有车的你不喊,偏偏要喊她这个打的消费的去嘛!   哪晓得程东却威胁她:“好啊,你不来接,你不来接我直接杀去你家。”   得,怕了他了。   当然,程东这回良心也发现了一回,让梁盛林开车来接她一起。对此他的理由是:“我只是想第一个看到你嘛,又不想你太辛苦。”   还亏得他有脸这么说,夏孟秋在心里猛吐槽。   梁盛林这回的脸色,比之以前的任何一次,看上去都要更平和,但是也沉默了很多,如无必要,几乎不和她说一句话。   夏孟秋虽然觉得别扭,但倒也体谅,因为她自动自发地把这归咎于是他受了情伤的缘故。   关于上回他醉酒以及他说的那些话,他不提,夏孟秋也半句都不会多说。   她才不会像程东那样,一边假装好心地扮着知心大哥,一边又不要脸地拿那些伤心事来打击人家。   让她意外的是另一件事,才不过三个多月没见而已,程东居然瘦了好多,上回回来的肌肉这次差不多全消下去了,还有人也显得很憔悴。   看他这样,夏孟秋没好意思再言语打击他,就问:“您老是直接去休息的地哪还是吃饭?”   程东笑:“秋秋,你生日的时候我没回来,你是不是怨气很重?”   这人真是,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很想让人打他!夏孟秋白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同学,我不是怨妇,没那么重的怨气。”   程东嘻嘻笑,根本就是自说自话:“所以,你看,这回我专门回来陪你过节来啦。”   夏孟秋听得心上一抖,说:“程少爷,其实您真的可以不用这么专门的。”   “要的,要的。“程东大笑,“秋秋,你要是哪天对我的称呼不要这么亲昵多变就好了,说实话,我还是比较喜欢你选定哪一个,比如说:‘东东’?哎,还别说,老五,你发现没,我和她,一个秋,一个冬,刚好接规的两个季节呀。”   这一回,不光是夏孟秋,就是梁盛林也很想翻白眼了。   “东东。”夏孟秋想吐了。   程东却见逢插针地应:“哎!”   搞得夏孟秋哭笑不得:“我说你好歹也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让人这么叫,您听着,肉就不酸哪?”   “不酸。”程东笑嘻嘻的,“如果是你这么叫的话,我只会觉得心肝肝儿软。”   夏孟秋听了,这回连话都不想回了。她扭过脸,默默地瞪着车窗,把那个想象成是程东,而她正用无敌杀人眼刀,把他刺了千八百个洞。   正“刺”得欢乐,耳里听到程东跟梁盛林说:“麻烦,秋秋家的小区,你还知道路吧?”   夏孟秋本来是下定决心,在他下车之前再不理他,下车之后立马逃之夭夭的,闻言猛地回头,瞪住他。   程东看她那样,笑:“秋秋,不用这么激动的,我就是,给咱叔送点中秋节的礼。”   “不用了。”夏孟秋迅速回他,心里有些恼火,既然接不接他都要杀去她家,那她干嘛还费这个事啊,“你把东西给我就行了,您老贵人事多,就不需要特别上门了。”   “上门”这个词,无意中倒是取悦了程东。   如果不是要赶着去看他姐姐,他倒真想提着东西亲自去她家拜访拜访,多好一暗示机会啊,可惜了。   程东叹了一口气,等到地方了,见把夏孟秋也已捉弄得够呛,就顺势说:“那好,你不让我去你家也行,这有些东西,你带回去吧。”说着还特别补充一句,“一定要带回去,要是还像上回那样,哼哼!”   夏孟秋听得惊出一身的汗,头皮不由就有些发麻:这人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啊?明明上回那事,连他爸现在都还不知道,至今没问过她呢。   她是怎么也想不到,早在程东上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拿到了她爸爸的电话,两人早就通了气了。不过程东没说自己送了东西过来,只是问夏哲言,夏孟秋生日那天,有没有收到特别的生日礼物。   夏哲言哪里明白他那些弯弯心思,自然有什么说什么,那程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夏孟秋怕程东翻旧账,忙没好气地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真是啰嗦。”   程东便从后备厢里拿了个包装很是精美的礼品袋递给她,夏孟秋探头一看,居然是两盒大班冰皮月饼。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说:“两盒太多了,我拿一盒就够了。”   程东二话不说,把后备厢里的礼物全拿出来,威胁她:“再罗嗦,再罗嗦你把这些给我全部都带回去。”   夏孟秋立即扭头就走,连再见都忘了跟他和梁盛林说,等走出老远了,才记起还应该和他本人说句谢谢来的。   程东和梁盛林开车走了,虽然他没说还会来找她,但夏孟秋就是怕这斯会不消停,一到家,立马就把手机给关机了。   今日中秋,举国团圆,不用上班。   夏哲言买了好多的菜,满满地塞了一冰箱,当天晚上的餐桌上,除了有他的招牌菜糖醋排骨外,还有粉蒸肉、红烧猪蹄、老火鸭……平时还不觉得,一到逢年过节的日子,夏孟秋就不由自主地有些唏嘘:家里人口实在是太少了。   就她和她爸两个人,这些菜,估计能吃到生虫。   但她又不能阻止什么,大过节的,好像就一两个菜也实在是不太像话。   夏孟秋进屋里去翻上回程东带来的红酒,夏哲言就在外面架起筷子给夏母供了上了茶饭,她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他在念叨:“来吃饭吧,家里一切都好,孟秋的工作也挺顺的,我的身体也很好,你妈年纪虽然有些大,但精神头还是很不错的,记性也好……”   唠唠叨叨的,仿佛她根本就不曾离开过。   夏孟秋扭过脸去,立在原处静静地站了好一会,才捧着酒走近来。也是直到此刻,她才发现,面前的老头,比起妈妈去逝之前,好像老了不止一截。   她心里发酸,默默地把酒开了,给自己和夏哲言都倒了半杯,杯子轻晃,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中晃出一抹娇艳的鲜红,就像他们的人生,就像是她的青春,刹那之间,弹指而没。   她忽然就原谅了夏哲言,不管他后来对妈妈的好是基于什么样的立场,一个男人,肯回头是岸,肯这样对待一个女人,那么,妈妈最后走的时候,应该是幸福的吧?   或许于她来说,那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她把酒递给夏哲言,然后跟他轻轻碰了一杯,诚心诚意地说:“爸爸,身体健康,但愿以后,每年的今日,我们都能人月两圆。”   再不失去,再不缺失。   夏哲言很激动,他能感觉得出女儿的转变,尽管那是细微的,可依然令他很高兴。他回敬了女儿一杯酒,喝开后,还又絮絮叨叨地说起了许多他跟夏母年轻时候的事。这些事,他年轻的时候不会说,夏母病了的时候他也很少说,但是人不在了,他反而时常的想拿出来提一提。   只是先前女儿对他有成见,他一说她就不耐烦,今天,她没有不耐烦,她静静地倾听着,就坐在他身边,眼睛发亮,眸中含光。   这个中秋节,夏哲言和夏孟秋过得很平和,父女之间的交流,虽不至于到了倾心的地步,但也难得的坦率。这种坦率就像是黑夜里的一点灯光,以至于不管你向前走出了多远,依然能够感觉到,它带给自己的温暖。   之所以这光未能完全遮蔽黑暗,是因为,在他们之间,还有一道过不去的坎,他无法完全坦白地跟女儿说出当年当事,而她,也永远地怀着母亲的痛。 23午夜   夏孟秋的记忆里,父母的感情出现过唯一的一次危机,是在她高考后。   那一天,她从考场上下来,夏哲言在家给她整了一桌子的好菜。夏母领她回家的时候,惯常地带着她去了楼下的一家小卖部。小卖部里有一台抓绒毛玩具的游戏机,自夏孟秋记事起,夏母似乎就喜欢每天去那里玩上一两回,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傍晚。   夏母不玩多,每天两个硬币而已。夏孟秋以前曾问过她,既然喜欢,为什么不一次性挟过够,多过瘾啊,实在是好过这样每天零零碎碎地来。   夏母对这个问题只是笑,但那天,她一边抓着玩具,一边跟夏孟秋说:“孟秋,你知道我为什么每次只玩两个硬币吗?是因为我觉得,每个人的人生,都应该多给一次机会。”   当时,夏孟秋以为她是在暗示自己要是没考好的话不要灰心。结果,回到家里,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吃着庆祝她成人外加高中毕业的酒席时,她却忽然推开了杯子,和夏哲言说:“老夏,我觉得这么多年了,你也不容易,现下女儿也大了,有些事该放开的就要放开,咱们还是离婚吧。”   夏孟秋震惊地看着她,根本不相信耳朵所听到的。   夏哲言也是一脸的意外,他祈求似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而她却板着脸,根本不为所动。   那次的离婚事件闹得有些大,连外婆都抄家伙过来了,夏母却像变了个人似的,铁了心要离。但夏孟秋问她为什么,她却不说具体的原因。后来是夏哲言酗酒出了意外,夏母害怕他有事,才慢慢地不再提及了。而且之后,父母两个的感情非但没有因为这次的事出现什么裂痕,反倒越加情浓,夏孟秋因而也就觉得,那次之所以会这样,纯粹是母亲更年期提前导致了心情抑郁转而变得莫名其妙。   直到大二的某年夏天,她实在是受不了学校宿舍里的风扇,跑回家来过夜。   那晚上发生的事,夏孟秋已经很少回忆了,因为它伴随而来的情绪,实在是太多了,多得她每一次回想,都有一种无法承受的感觉:震惊、懊恼、无奈、悲哀、感动,甚至或者,还有难堪。   那是窥破父母秘密的难堪,也是未识□滋味的女孩子,初次听到自己父母谈论房事的难堪。   所以,夏孟秋从不愿回忆,当她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加,越来越意识到□在男女婚姻当中所占的比重时,她就更不愿去回想那个夏夜所发生的事情了,仿佛不想,那件事的真实性,就永远有它可疑和不可相信的一面。   但是,中秋节的那天晚上,夏哲言跟她说了那么多的事情,他和夏母的相识,他和夏母的相恋,他和夏母一路扶持过来的许多或大或小的磨难……但入她梦里来的,却是那个燠热的夏夜,为了不打搅父母,她悄悄地返回了家里,准备早上再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意外。   可是,就在她经过父母房前的时候,她听到了母亲低低的哭泣,那种绝望而压抑的痛苦,让夏孟秋不由得心一揪。   她停下脚步,忍不住向里窥探,透过门缝,能看到屋内开着一盏小小的台灯,母亲半裸着身体以一种绝望的姿势倦缩在床上,而父亲则坐在她身边,劝慰着她,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过来:“如果当初我不让你怀孕就好了,我真是混蛋,让你受那么大的苦……”   然后母亲说:“我从来就不后悔生下孟秋,我只是很难过,为什么会这样,一点感觉也没有。”   ……   夏孟秋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弄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   她一直是知道母亲因为怀她的时候,不幸早产引发了大出血,最后被切除了子宫,但是,她却从来都没想过,母亲会因为这个,再没法做一个完整的女人了,哪怕是,在男女婚后最看重的房事上。   血色从她脸上涌上来,又退下去,整个过程,她像是一个高烧症患者,陡然地升温,又陡然地降下来,余下的,只有一身疲惫,还有满身心的疼痛。   后来,父母在她面前表现得越幸福,她就越怜惜,也就越痛恨。   她常常想,如果她不出生就好了。   然后这种恨,在某一天知道母亲早产的真相后,全部转化成了对夏哲言的怨。   只不过,在这个中秋的夜里,夏孟秋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又见到了那个时候的自己,她听见她在问:“夏孟秋,你真正应该恨的人,是谁呢?”   她猛地惊醒过来,房间里灯光大亮,而夏哲言,正站在他的床头,一脸担心地看着她:“是不是做什么噩梦了?”   夏孟秋镇定了下心神,抚了抚额头,不由苦笑:居然已是一脑门子的汗!   她摇摇头,看着夏哲言:“我说梦话了吗?”   夏哲言还没说话,他手上的电话却又响了,夏孟秋顿时明白了,指着手机问:“找我的吗?”   “是啊,是程东,说有急事,但是你手机关机了。”   夏孟秋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起很不好的预感,一般而言,这种时候的电话不是预示着有人跳楼就是告诉你有人自杀,总归不会是有什么好的。   但听声音,程东还是很平静的,他在那头说:“秋秋,我现在在你家小区外面。”   夏孟秋觉得他真是很神经病,这半夜三更的!不由得恶狠狠地骂:“你猪啊,不用睡觉,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程东对她的怒气毫不以为然,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等你,是你下来,还是我过去?”   夏孟秋真是很想破口大骂,但夏哲言正在边上看着她,她只好勉强压下了火气,说:“别闹了,今天已经太晚,明天我就是翘班,也去找你。”   程东说:“你穿衣出门,十五分钟,够了吧?十五分钟你要是没出来,那我就进去了。”   说完,“啪”,把电话挂了,根本就不待她再多说。   夏孟秋气得吐血,瞪着他爸爸的手机,问:“为什么他会有你的号码?”   夏哲言睁大了眼看着她:“啊?”   他是被自己女儿的火气给吓着了。   夏孟秋闭了闭眼睛,吁出一大口气,有些虚弱地说:“没什么,可能是我告诉他的吧。”   “不是,是上回他来,问到了,我就告诉他了。”夏哲言解释,他倒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他觉得有问题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夏孟秋不耐烦地下床,摆摆手:“神经病的事。”   往往她这样的时候,就代表她很不想继续说话了,夏哲言担忧地看了女儿一眼,见她打开衣柜拿衣服,又紧张了:“这时候了还出去?”   夏孟秋说:“他要死了,我去看他最后一眼。”   路上的时候,夏孟秋想了很多骂人的话,她想,这一回,她如果不把程东骂得狗血淋头,那她就不是夏孟秋。   而且,她要和他断绝关系,她要和他说得明明白白,让他打消对自己的妄想,就凭他这样行事,他就早已经在她心里被打了十七八个鲜红的叉叉叉了!   可是,当见到程东的时候,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口,一句都说不出来。她惊讶地望着他,只记得问:“你怎么啦?”   他靠在小区门口的一棵大玉兰树下,整个人显得很是狼狈,衣服皱巴巴的,脸上也给划了一条长长的血印子,神情抑郁而痛苦。   她试图开玩笑:“有人挖你家墙角了?”   程东似乎一点也没听到她的话,快步迎上前来,在夏孟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抱住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夏孟秋忽然想起那次从温泉山庄回来的路上,梁盛林的那个拥抱,她无比郁闷地想,难道自己的身体,有格外抚慰人的潜质,抱一抱所有的伤痛就能好了?   叹口气,她没有推开他,拍了拍他的背,将声音放柔了些,问:“到底怎么了?”   程东紧紧地搂着她,好久都没有说话,他抱得她那么紧,似乎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差点就让夏孟秋怀疑,他是不是就这么睡着了。   所幸不是,他说话了,声音既沮丧又苦涩:“我姐病了,严重的神经性焦虑综合症,就是大家所说以神经病。”顿了顿,夏孟秋似乎都能听到他话里的哭音,“她马上就要出来了,为什么会这样?”   夏孟秋张了张嘴,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她没有见过程东的姐姐,但是只要看程东就能知道,出事之前她该是多么意气风发又骄傲的一个人,或者因为家庭环境的原因,她也从来就没吃过什么苦。   七年的牢狱之灾,不但毁了她的青春,她的身体,还有她的意志。   这样的结果,似乎是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犹豫了会,夏孟秋只好抬手在他头上轻轻摸了摸。   程东的头随之轻轻一移,嘴唇忽然就亲到了她的颈后,那温热的触感,令她的身体微微一僵。   然而更令她感觉到束手无措的,还有他的问话,他说:“最迟明年,我就要回来了,秋秋,不要再去相亲了,到时候,你就嫁给我,好不好?”   梁盛林看着不远处紧紧搂抱在一处的两个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发动了车子,心想他还是避远一些好了,否则再看下去,难保他不会自戳双目。   可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听到前方传来急遽的汽车轰鸣声,一回头,午夜无人的街道上,一辆红色的跑车,就像是一道离弦的箭一般,带着轰隆的怒气直直地朝这边冲过来。   梁盛林心下一惊,甚至都来不及产生更多的想法,他的身体早已做出了更快的反应,一踩油门,轰上前去,截停它!   因为,如果他没看错,由得它逼上来的后果是,站在人行道上毫无防备的夏孟秋和程东,只能沦丧在那疯狂的车轮底下。   这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结果。   所以,等到夏孟秋和程东听到不对回过头来的时候,就只能看到一黑一红两道影子在面前闪过。而巨响过后,他们才发现,梁盛林的车子和另一辆红色的小车,已经以极其惨烈的姿势,撞到了一起,又弹了开去。 24事故   更早以前,程东曾在一篇文章上看到过一句话:爱她,为她修一道爱情的天梯吧,无论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峭壁悬崖;爱她,为她修一道爱情的天梯吧,入口是人间出口是天堂;爱她,为她修一道爱情的天梯吧,送她到别人都到不了的地方。   那时候他就想,他一定要为他心爱的女人建一道天梯,从那里攀上去,能触到人间的富贵繁华,也能够到天堂的幸福安宁。   他心爱的女人就是夏孟秋。   这种想法,支撑着他走过了父母出事以后的漫漫岁月,支撑着他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夜晚和白天,有时候他想,他就像是故事里那个给自己妻子修天梯的男人,一砖一瓦,累积下来的不但有血汗,还有爱和坚强、幸福、圆满等等一切一切美丽的情绪。   他以为他已经修到了彼岸,他和她隔着的,就只是一道门而已。   结果最后他发现,天梯修好了,他却从最高的地方掉了下来,他挣扎着伸出双手,能够到的,只有自己的绝望和心伤。   此时此刻,坐在医院长长的走道上,程东心里头涌起的,就是这样一种决绝的悲凉。他捂着头,不去想急救室里的那两个人会怎么样,甚至于,他也没有勇气再抬头看一眼,就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夏孟秋。   不久之前,他还跟她说:“嫁给我吧。”   然后紧跟着,却有另一个女人,疯狂地追踪千里,带着三个人同归于尽的狠绝。   同样的,夏孟秋也没有看他,她疲倦地倚在墙边,望着急救室那盏小灯,一心一意地盼望着医生出来能告诉她:“没事,已经抢救过来了”。   她专心致志地盼望着,没有搭理颓丧的程东,没和他再说过一句话,她也更没什么好奇的要去问他。还需要问什么呢?那个女人对他的爱和恨都表现得那么明显:她已经满头是血,浑身是伤了,居然还能够神奇地等着大家把她从车子里救出来。她看着走过来的程东和夏孟秋,甚至微笑着面带遗憾地说:“程东,我们居然不能一起。”   我们居然不能一起。   每次一想起,夏孟秋就不由地感到毛骨悚然,为这句话背后隐藏的刻名铭心的决绝和狠意。   要多么爱一个人,才能做到这么一往无前地要求同归于尽的地步。   夏孟秋总认为,人性该是自私的,只有自己活得好,那么这个世界才有可能变得更美好。因此她坚信,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自然的,更没有重要到令自己欲生欲死的男人。   而她身边的朋友,大多数人也都是这样表现的,就算有一两个表现“失常”的人,比如妙妙,那也是自私的表现,甚至基于更现实的考虑:妙妙年纪大了,还能嫁到什么样的优质好男人?就算像她同事说的那样,汪浩那样的,一抓一大把,可未必都能看得上她。   她回头,她闹着要自杀,但都是设好了退路的,在事后看来,更像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闹剧,也不过是想要让她自己过得更好一些罢了。   所以麦宝宝给她的震撼是如此强烈,强烈到她完全忘记了就在此不久以前,程东向她求婚,给她带来的震动。   她真心地盼着麦宝宝能好起来,然后告诉她:她和程东什么事都没有,她们清清白白的,或者开过一些不着调的玩笑,但是,她从来就不是她和程东的威胁。   她也盼着梁盛林能好起来,这个无意中卷入这场狗血三角恋情里的男人,如果因为她而出了什么意外,那么,她这辈子,或许都再没法安睡。   她甚至想着,只要他们两个没有死,那么不管他们受了多么重的伤,终她一生,她都会全心全意地照顾他们。   想着这些,夏孟秋就觉得,她的人生其实就是一条末路,而她一路狂奔,总以为前方会更好,但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会无路可走,没有一条岔路能行。   程东和夏孟秋安静的伤心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很快,梁盛林的家人就赶过来了。来的是他的母亲,这是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女人,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因为保养得宜,夏孟秋看不出她的具体年龄。   她应该更常的处理一些突发事件,所以进来的时候表情还算镇定,先是目光犀利地看了一眼夏孟秋,然后才问程东:“怎么回事情?”   程东简洁地把事情表述了一遍,夏孟秋木然地听着,他说的理由,或许是对这几个人来说,伤害最轻的,但是,对麦宝宝来说,却非常的不公平。   她拼尽了生死想要挽留的男人,对外能给予她的身体只是,普通朋友。   程东说:她醉酒开车,速度过快,无意中撞上了梁盛林,但她是他的朋友,心情不好才会有这样的举动,只要梁盛林没事,他愿意花任何代价来进行弥补。   梁盛林的母亲冷哼一声,问:“那要是有事呢?”   程东无话可说,他现在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医院的抢救上,所以他沮丧地说:“等医生出来后再说吧。”顿了一顿,斩钉截铁的,“如果他有事,我就拿我的命去赔他!”   汪明月很想回他一句:“我要你的命干什么?我要的是我儿子的命!如果他有事,你和那个同样躺在里面的女人,都别想再好过。”   但到底他们家和程家也有十几二十年的交情了,而且内里还有不少隐秘的牵扯,故而她忍下了,目光移动,望向夏孟秋,又问:“她又是谁?”   程东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说:“是我的同学。”   汪明月当即冷笑,转过脸去不说话了。   夏孟秋羞愧地垂下头去。   她发现自己真的霉运永不到头,今年一年不晓得犯的是哪个太岁,接连两次卷入这种生生死死的桃色纠纷中,还总是被迫扮演一个毁人姻缘断人情路的第三者角色!   而她的人生,就是被这种看似荒唐的一个个闹剧,生生扭成了悲剧!   等待把时间拉得无限漫长,但再漫长也都有过去的时候,虽然不至于迎来了春天,但是医生说出来的话,到底还是让几个提了一晚上心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还好,命是救回来了。   梁盛林看似伤得重,但由于撞上的是副驾驶位那个方向,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他只是头部撞伤和小腿骨粉碎性骨裂,手术后,卧床休息几个月也就能恢复了。   麦宝宝就伤得重一些,梁盛林都送到病房去差不多醒过来了,她才被送出手术室。医生说:“她是脊椎压榨性损伤造成了脊神经受损,至于严重到什么程度,要等片子还有各种检查结果出来之后,结合患者清醒后的情况才能得知。”这长长的一串话,充满了专业性的医用术语,夏孟秋和程东都听得云里雾里的,根本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但最后一句话,他们却都是听懂了的,“还有,患者已经怀孕四周半,为她身体考虑,孩子不能生,当然,也生不了了,因此,必须让她的家人签字,尽快手术。”末了医生又问,“她的老公,你们通知到了吗?”   夏孟秋面色一僵,程东则是脸如死灰。   她皱了皱眉,走上前去帮着护士把麦宝宝在病房里安顿好,回过头来,程东正站在门口,神情比她今天晚上初见他时更要难看了几分。   想一想,她觉得既然所有的责怪都于事无补了,不如平静地把能处理的一切都尽可能处理得好一些,便说:“你脸色很难看,医生说她醒来还要有一段时间,不如先好好休息一会。”顿了一顿,又说,“她醒来后估计是不想看见我的,所以我也先回去了,有事你再给我电话。”   程东发现他只能点头。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抓住了她的胳膊。夏孟秋回过头来,望着他的目光平静如水,她扯着嘴角笑了一笑,冷冷地说:“程东,别让我对你太失望了。”   程东颓然地放开了她。   他从来就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如此彻底地失去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这一章,你们会讨厌谁?   PS:入V第一天,今天一气更三章哦哦哦,请多支持,谢谢啦。 25伤感   夏孟秋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已经快亮了,凌晨的天空,白茫茫的一片。人在里面走过来,像是一个迷蒙的影子,倏地出现,又倏地消失。   小区的门口,已经没有多少昨夜的痕迹了,只地上还残留着一些汽车的碎片,旁边不时有早起的人,三三两两的围观讨论,见到她,都目露惊讶,她走开了,甚至都能感觉到他们的指指点点。   她觉得很无奈,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成为这种灾难**件里的女主角,简直白目得无可救药。   她为什么一定要下来见程东呢?她在家睡得好好的,哪怕他真的冲到她家里,捶破了门,她也该是不见他的。   人生没有如果,没有后悔的药!   夏哲言还不知道女儿无意中牵进了这么大的麻烦中,他还在熟睡着,屋里静悄悄的,只有挂钟滴嗒嗒的走动声。   一下一下,清晰得像是敲打在人心尖尖上。   夏孟秋关了壁灯,靠在墙上看着母亲的遗像,久久,才说了一句:“妈,中秋快乐。”   她进房,换衣服,衣服上甚至还沾染着血迹,不知道是梁盛林的,还是麦宝宝的。她瞪着那坨暗红,连一眼都不敢多看,就把那衣服卷起来丢进了垃圾桶。   她在家并没有停留太长的时间,尽管已经如此不幸了,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她得上班。单位上没有什么事,只是有一位客户需要去拜访,还有一位得让她重新送些资料过去,在去的路上,夏孟秋接到了程东的电话,那时才早上九点半,他哑着声音和她说:“有些笔录,需要你做一下,是关于车祸的。”   夏孟秋“嗯”一声,两人就相对无话了。   电波绵长,只有彼此的呼吸声,那么沉重而伤感,而最痛苦的还是,他们已无法再给彼此安慰。   挂了电话以后,她靠在车窗前看着外面灰濛濛的天空,看着熟悉的风景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最后,只余下她一个人。   来来去去,只有她一个人留下了。有那么一刻,再想到夏母,夏孟秋真是觉得自己,或许她就是天生孤寡的命。   梁盛林再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并没有他想象的亲朋环绕,病床前有一束花,很新鲜的香水百合,还有晶莹的露珠均匀地洒在上头。   这是他老妈的品味,但她人却并不在。   梁盛林感觉了一下,头上绑了绷带,隐隐有些胀痛,其余的除了小腿那里稍感麻痹以外,身体并没有特别的不适,他试着抬起身子,刚撑起了一点点,病房的门就打开了,她妈汪明月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护工模样的中年女人。   汪明月看他要起来,紧张得不得了,忙拦住了他:“哎哟喂儿子,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可别乱动,要是再出什么事,可就麻烦了。”   梁盛林皱眉:“伤筋动骨?我伤到哪了?”   其实出了手术室后,他也有短暂地醒来过,但那会麻药刚过,又很困,就没注意问这些。   汪明月说:“小腿骨粉碎性骨裂。”顿了顿,哼一声,“让你胡乱逞英雄,现在好了,少说在床上也要躺上百八十天的。还好你爸爸不在家,不然让他看到你这样,估计就算你死了,也要把你打到跳起来。”   这笑话说得真是,梁盛林有些头疼地问:“东子呢?”   “你还问他!”说起这个人,汪明月更生气了,“我看他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他爸爸就是栽在女人手上的,没想到,到他了,更好,直接搞得女人开车要撞死他!搞三捻四的,搞得这个怀孕,那个要寻死,真不知道他们两父子前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梁盛林被她妈说得心惊肉跳的:“怀孕,谁怀孕了?”   “还能有谁?那个撞你的女人呗。”   梁盛林暗暗松了一口气,见汪明月同志又有继续长篇大论的架式,赶忙说:“你把我手机找出来。”然后撒娇使赖地把她给支使走,又让护工也离开了,才给程东拨了电话。   程东就在同一个医院里,来的倒是很快。   梁盛林审视了一下他的脸色,说:“一夜没睡?”   程东坐下来点燃一枝烟,“嗯”了一声。   梁盛林没好气地骂:“活该!”想想真是气不平,他都为他们做到这样了,醒过来,居然谁也不在他身边,“真是不该替你挡这么一下的,由得你去死好了。”   程东说:“谢谢你了,老五,我欠你两条命。”   “滚,谁让你欠的。”梁盛林几乎是恶狠狠地想,夏孟秋那一条,还得由她自己来还呢。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麦宝宝怎么会知道那?”   程东似乎很不愿意提起这茬,蔫头搭脑半天才无奈地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在我手机里装了窃听软件,还搞了个全球定位系统。”   梁盛林听了很是无语地看着他:“你还是醒醒,以后只做好事吧,你这样,估计坏事还没做成,第一个就被抓。”   程东烦恼地扒了扒头发。   梁盛林看他那样,心里倒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了,便问:“她怎么样?”   “啊?还好,没死,也不用高位截肢了,恢复恢复,过几年应该能慢慢好起来。”   梁盛林滞了滞,才不耐烦地说:“谁问她,我是说你那宝贝。”   程东脸更苦了,不说话。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梁盛林问:“没戏了?”   程东瞥了他一眼。   梁盛林反倒笑了笑,说:“你早就应该放手,麦家是什么样的家庭,麦宝宝又是什么样的人,你这不是生生要给她招祸?”   程东不想听他教训自己,灭了烟,他站起来:“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麦宝宝她等会还有一个检查。”   程东出来的时候,正碰上夏孟秋过来做笔录,交警和保险公司的人都还在外面等着。   见到他,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跟着交警进了医院劈给他们的临时问询室。程东在外面站了站,没多久她就出来了,他看着她,眼睛下面有一团很明显的青黑。   “对不起,秋秋。”他说。   夏孟秋摆了摆手,问:“她还好吧?”   “嗯,部分检查结果出来了,不算太严重。”   “那就好。”夏孟秋吁了一口气,她是虔诚地希望他们都没事,“我让我爸煲了汤,中午的时候送过来,到时候你让她喝一些吧。”她才受了伤,又要做流产手术,真是,伤得不是一般的厉害,所以多补一些,总是好的。   程东似乎知道她未尽话里的意思,张嘴想要解释,夏孟秋却已经掉头离开了,边走她边说:“我先去看一看梁先生,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给我打电话。”   其实去看梁盛林,只是临时想出来的一个借口,等真的站到他的病房门口时,夏孟秋反而有点难以面对他了。   应该说,尽管她是无意也无辜的,然而她却总有一种无颜面见江东父老的感觉,如果可以,她真想避世而居,永不要再见人了。   可惜她不能。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护士过来换药,奇怪地望了她一眼,问:“不进去吗?”   她挡着她的道了。   夏孟秋赶紧移开一步,门开的瞬间,正好对上梁盛林的视线,她没法,只得也跟着走了进去。   护士换了药就走了,夏孟秋有些拘束地站在那儿,问:“你觉得,好些了吗?”   “嗯。”梁盛林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仔细打量着她,“你不会到这时候了还没睡过吧?”说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柔声说,“大家都没什么事,你又何必?再说了,也不关你事。”   夏孟秋震动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良久,她才问他:“害怕吗?”   梁盛林说:“现在想起来才有点怕。”见夏孟秋脸色微变,不由笑着安抚说,“不过没事,我了解我车子的性能,是后面改装过的,耐撞耐摔。”他眨眨眼睛,神情很是轻松,“所以你看,我不是莽撞的人。”   夏孟秋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只得笑笑,而后才说:“还是要谢谢你。”   “怎么谢?”   夏孟秋犹豫了会,说:“粉身碎骨?”   梁盛林听了就笑,很由衷地,夏孟秋还以为他会趁机提些什么了不得的要求,结果他却对着她挤了挤眼:“粉身碎骨就算了,现下我就有些……嗯,要不,帮我一个忙?”   夏孟秋赶紧上前:“好,你说。”   “我想,嗯,上‘小号’了。”   夏孟秋:……   作者有话要说:我把章节名命名为“伤感”。   因为我真的觉得很伤感啊。乃们呢? 26事露   梁盛林上小号,是个很大的大问题,他一双小腿粉碎性骨裂,是撕开肌肉重建骨理组织,再在里面打上了钢板的,整个人,不要说下床走动走动,就是稍微动一动腿,都是不能。   刚才他妈和护工都还在的时候,他光想着程东和夏孟秋那一档子事去了,个人的问题都没来得及考虑。现下人都走了,他事也问清楚了,心情一松懈,人生三急之中的一大急,就来了。   那感觉还迫不及待的,要不是夏孟秋及时过来,估计他都要打电话喊程东过来了。   夏孟秋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他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儿,搞得她都不晓得是该感激还是该郁闷了。   不过还好,他只是“小号”。   夏孟秋有些庆幸地想着。   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她自她妈妈那里得了不少的经验。不过对方是年轻男性,就让她或多或少地感觉到了一些些的尴尬。梁盛林倒是无所谓的样子,整个人风光霁月得很,只有在夏孟秋见他一直没动静,红着脸伸手进去准备给他解裤子的时候,他才拉着她的手,有些遗憾地说:“这个,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我的手,还是能动的。”   如果这会儿占了这点小便宜,估计以后她也不会再理他了。   所以,小不忍则乱大谋。   夏孟秋闻言,脸蓦地一下就红透了,她咬着唇,垂着头几乎是仓惶地出了病房,把余下的事情都留待他个人解决。   后面,还可以听到梁盛林传来的轻笑声,那么得意而愉悦,好似受伤的事,于他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不得不说,梁盛林的浑不在意,令夏孟秋感觉好过了一些。伺候着把他的“大事”给解决了,夏孟秋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梁盛林看着她叹气,可怜巴巴地说:“真羡慕,我也想上班,住医院里感觉像坐牢,好无聊啊。”   夏孟秋闻言抱歉地看着他,建议说:“你可以看看电视,要不我给你开着?”   梁盛林摇头,叹气:“不好看,转来转去就那么些个节目,看烂了。”   夏孟秋想了想,问:“要不给你买些书来看?”   梁盛林眼睛一亮:“好啊好啊。”   夏孟秋笑了:“那你喜欢什么样类型的?”   梁盛林说:“我随便,给买些你喜欢看的就好了,不用费脑子的那种。”   夏孟秋听得微微一笑,这还叫随便,随便就提了两点要求。不过这是小事,她爽快地答应了。   梁盛林目送她离开,心里很得意:这下她又可以来看自己了。   夏孟秋赶到单位,路过过道的时候看到上面新贴了一张总行分发下来的最新通知,她抬起头,不知不觉竟看了许久。   贺佳从旁边经过,奇怪地问:“秋姐,什么东西这么好看啊,让你看得这么入神?”   夏孟秋目光都没移一下,笑了笑说:“没什么,总行的一个通知。”   贺佳更奇怪了:“那个不是前几天就贴出来了么?”凑上去瞄了一眼,“没换啊,还是关于中秋节的东西。”   夏孟秋漫应:“哦,那会儿我没注意。”回过头看着她,“你那客户跑得怎么样?”   贺佳叹一口气:“别提了,我发现现在的客户越来越难伺候,什么样的极品都能够遇得到。”   那模样,既可怜又无奈,一脸的颓丧跟苦恼。   夏孟秋不由得想起自己刚进银行的时候,新人,什么都不懂,要不是遇到丁当人好,很愿意教,也许,她也成不了后来的夏孟秋。   她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和丁当联系了,他刚离开的那段时间,还偶尔会通个电话。后来汪浩的事一出,她总有一种杯弓蛇影的感觉,越发地对这些已婚男性,觉得疏远总比闹误会要好。   但是,丁当也在总行。   她抬起头,又看了一眼那个通知,那个她曾看烂了的签名,头一次让她的心头升起异样的感觉。   她想起昨天晚上,夏哲言的话:“孟秋,爸爸不是存心对不起你妈妈的,我是给人设计了。”   夏孟秋问他那个人是谁。   夏哲言说了一个名字:梁华明。   这个名字,以前对夏孟秋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就算经常在文件上看到他的名字,就算平时他无数次地被人提到,但她从来就没有特别注意过他。   当两个人的职务相差太大的时候,关注和不关注,都没什么区别。   但是自中秋夜之后,这个名字显然一下子就具有了特别的意义。夏孟秋似乎也是才意识到,现在那些个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人物,很多年以前,也只是一个个平凡的普通人,若没有特殊的际遇,很可能跟她父亲一样,悄然地泯然于众,沦为最普通也最底层中的一员。   他们一路上位,不知道踩过多少熟悉或者不熟悉人的肩膀,那里面,有他们的朋友,亲人,亲密的战友,甚至喜爱的情人。   夏哲言说,二十七年前,梁华明也只是西城支行的一个小职员,他们两个是同一时期进去的,因为同是当过兵,对许多的事物见解又都一样,所以关系自然就混得特别好。   但这世上,再多的情谊,也抵不过现实的利益,在面对那个只可能上去一个人的职务面前,梁华明用最有效也是最简单的办法,让夏哲言就此永远地失去了晋升的机会。   男女关系,在那个年代,是谋杀前程的一项利器。   所以,夏哲言在西城支行一直待到自己退休,而梁华明,自此之后,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最终飞黄腾达。   看着那个名字,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梦里,她听见自己轻声地问自己:“夏孟秋,你真正应该恨的人,是谁呢?”   “秋姐?”   夏孟秋抬起头,见到贺佳正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问。   贺佳觉得夏孟秋今日怪怪的,似乎很容易就走神,或者是生活上出什么事了吧?就像他们说的那样,这年纪了没嫁了去,不可能没有一点心事的。   贺佳有些怜悯地看着她,心想做女人果然不能太拼,否则婚姻不顺,能赚到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到老了,连个靠的人都没有。想是这样想,贺佳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的:“秋姐,下一个客户,你下午跟我一起去呗,主任说,现场演示的效果可能会更好些。”说到演示,贺佳又想叹气了,“你听说了吗?总行说要来一次小品比赛,内容就是根据银行各理财产品来设计,让各小组自由发挥出来,每个支行里选出最好的那一组,经过分行比试,最后还要送到总行去进行总比。”   “和工资挂勾吗?”夏孟秋还没说话,倒是才进来的另一个同事听见了,忙忙地问。   贺佳说:“不挂。不过,据说是要和操行分一起算的。”   听的人都默了默,操行分也是算在年终奖金里头的。   银行里每年都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评比,夏孟秋也算是习惯了,然而没有哪一次,她会像现在这样,会隐隐生出一丝兴奋跟期待来。   下午被贺佳拉着出门,夏孟秋就干脆顺便去了趟图书城,她在里面挑了半日,最后决定凭借自己对梁盛林浅薄的了解,还有他最后提的两点要求,选定了几本书。   为保险起见,她选了武侠、侦探、历史以及时下大热盗墓的题材,走的时候又顺手添了一本诗选。她想着,如果梁盛林嫌弃她过于浅薄的求知欲的话,那么,她还可以把自己的MP4贡献出来,那里面,各种各样的小说和各种题材的文献资料,她下了有好多。   她打算,吃罢晚饭后就给他送过去。   谁知到了家里,夏孟秋的大姑带着表哥一家都过来了,看来也是听说了小区门口的事,代表所有的亲属过来探消息的。   大姑快人快语,说话还很直,扭了没两句就干脆单刀直入了,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情。还教训她说:“女孩子要自重,晚上九点以后最好就不要出门了,更别提三更半夜的和其他男人见面。你年纪也不算小了,又没结婚,就算跟别的男人多说两句话,人家见了都会编些瞎话出来呢,更何是大半夜的跟人单独会面?”   夏孟秋从头至尾都没说什么话,她不想和大姑吵架,因为那太给夏哲言难堪了,而且她也相信,大姑今日之所以会来,指不定还是她爸爸的主意。   大概夏哲言是觉得,夏母不在了,总需要有一个长辈来点醒她。   想到这些,夏孟秋本来开始好转的心情又灰败了起来。最后还是陆婉见事情不好,怂恿着她丈夫把这个极品婆婆弄走,留下自己来陪她说话。   连夏哲言也躲了出去,说是约了隔壁的娄伯伯下棋。   他们走后,陆婉觉得很不好意思,和夏孟秋坦白说:“是你爸爸担心你心情不好,本来只是想叫我过来劝劝你的,结果我婆婆她听到了消息,一定要跟着来。”   夏孟秋摆摆手:“没关系,她是我姑,跟我妈在似的,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陆婉就叹了口气。   夏孟秋摩挲着桌上新买的书本,笑了笑:“其实姑姑说得也挺有道理的,我自己也反思了一下,觉得最近这么倒霉,总卷入这样的事里头,归结起来的原因就是一个:我是未婚的,还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所以大概在很多人眼里,应该是心理都快要扭曲得变态了吧?是谁的男人都想抢。”   作者有话要说:请忽视章节名……   那啥,这是过渡章节哈,不要又不行的,SO,你们看看就好。   男女主的互动么,嗯,快鸟快鸟。 27面对   她说“总”,陆婉听着微觉异样,但想想,又明了了,单身女人,尤其是孟秋这样的,有姿色也不缺能力的,怕是各式各样的绯闻传了不少。是以闻言说不出话,这种事,她自己就深有体味。而且就算是结了婚又怎么样?该有的怀疑跟误会,也是一样都不会少的。所以,她只能劝她说:“你自己看开些就好了,反正身正也不怕影斜。”   “我不怕,表嫂,我从来就不怕。”夏孟秋说着叹了一口气,“但是我累了,真的。其实我好想找个人嫁了,我妈还没走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一定要嫁人,然后跟他一起分担着照顾我妈,我爸爸。后来我发现,这样的男人大概很少了,这世上谁都活得累,谁愿意平白多个负累?所以我后来就只想着,那么就找个男人,一起搭伙过过日子吧,AA制都可以,反正以后我会有我自己的小宝宝来疼他们爱他们。我真的从来就没想过要抢别人的男人,我不屑!多掉价啊,和别的女人同时共用一个男人,那感觉,就像是穿其他人穿过的内裤一样,要多恶心就多恶心,要多肮脏就多肮脏!”   “可姑姑说的也真对,不管我自己是怎么想的,却怎么也架不住人家会乱编。我不想再这样了 ,表嫂,你帮帮我吧,帮我找个男人,我想结婚。”顿了顿,她又想起飞翔之翼里那个朴素的教书先生,就丈夫的形象来说,那应该是相当典型的吧?   转过头,她看着陆婉,相当认真而郑重地请求说:“你去帮我问一问,看看肖书伟有对象了没有,如果没,我想追他。”   陆婉闻言皱起了眉:“孟秋,你这状态……”她想起自己,当初也是因为急着逃离某一种状态,所以才会做出令她后悔一生的决定。她试着劝解这位正准备重蹈她以前覆辙的大表妹,“你这样想很不好的,婚姻大事不比儿戏,没有充分的了解一个人,就急急忙忙地嫁,只可能把自己的人生弄得更悲惨。”   “嗯,我知道。”夏孟秋点点头,她看着陆婉微笑,“所以我也只是打算先跟他谈一谈啊,谈个一年半载的,应该也差不多了吧?而且,你不是本来就认识他的么?他那天说,你是他大姨的小姑子的同学。”   陆婉听了笑,说:“差不多就是这关系。”   “那不就行了?我觉得吧,那天我可能穿着上有些吓到他了,后面我会改进的,他那样的人,估计还是有些保守,受不住太狂野的风格。”   陆婉失笑:“你也有狂野的时候?”   “唔。”夏孟秋不好意思地应,想起那天自己穿的那套衣服,自回来后就给塞衣柜里了,估计还得继续在里面待着,再不能见天日都是有可能的。   两人说了一会,夏孟秋正纠结着还要不要去医院,程东的电话倒是先来了。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烦躁:“秋秋,你能过来一下吗?她想见你。”顿了顿,又说,“当然,你要忙的话,就算了。”   程东哪时候跟她这样好语气地要求过什么呀?他要她做什么的时候,往往都是直接下命令的。所以夏孟秋猜测他其实是很不想她过去,但又被人家闹得没法子,只得给她打电话。   看来麦宝宝醒来后,精神还不错嘛。   为了她能早些养好伤,让自己的精神负担也减轻一些,夏孟秋觉得自己还是满足她这个要求的好。再说了,她现在又还能把她怎么样呢?   陆婉见她挂了电话脸色有些不好,就问:“怎么了?”   “没事。”夏孟秋摇摇头,“不好意思,表嫂,我现在要出门一趟。”   “那我也走了,你表哥带着你姑去西城大楼买东西去了,估计也就要回了。”   “好。”夏孟秋一边拿上书和包包,一边叮嘱着,“我的事,麻烦记心上呀,表嫂。”   陆婉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知道了,回去就帮你问。”   夏孟秋打的去了医院。病房里,麦宝宝闭目躺在床上,程东仰面靠在旁边的沙发上,四仰八叉又胡子拉茬的,头发还乱篷篷的看着起码有一年没整理过,那模样要多颓废就有多颓废。   见到夏孟秋进来,他连姿势也没换一下。倒是麦宝宝睁开眼睛,看见他这么不识趣,就赶他:“你出去。”   程东说:“不出。”   “滚!”麦宝宝气死了,“让你滚的时候你又不滚了。”   程东不屑地哼哼两声。   夏孟秋几乎失笑出声,这男人,一点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都没有,心理素质比她好了不是一点半点!由他来照顾人,她对麦宝宝恢复的进度,深感担忧。   于是她只好说:“你先出去吧,我也想和麦小姐单独谈一谈。”   程东这才不甘不愿地起身,磨蹭了老半天才出去的,临走的时候还示威似地瞥一眼床上的病人,和她说:“我就在外面。”   夏孟秋就觉得他忒不懂事,可回过头,见麦宝宝一脸的平静,就又觉得,这位也是经惯了风浪,看惯他这副臭样子了的。   她第一次仔细地审视她,这个喜欢程东喜欢到不顾一切的女人,这个甚至差一点点就让她失去了性命的女人。她现在的样子很落魄,躺在床上,手上都是管子,鼻子还吸着痒气,脸上满是玻璃渣子划伤的伤痕,脚被打了石膏高高地吊在床上,可她的神情,却依然是骄傲而凌厉的,不屑一顾而又一往无前。   这是一个多么不肯服输的人,宁折不弯。   程东感觉自己在外面等了好久,等得他都不耐烦几乎要不顾一切冲进去了,门被从里打开,夏孟秋出来了。   他打量着她的神色,很平静,看不出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甚至于,他还可以敏锐地察觉到,相比白天,她这会的心情也似乎好了很多。   程东就有些担心,问:“你还好吧?”   夏孟秋说“还好啊。”又笑了笑,表情有几分的促狭跟无奈,“她都那样了,难不成你还以为她能对我怎么样?应该是我对她怎么样才是真的吧。”   程东说:“你不会!”   他这么相信她。夏孟秋在心里喟叹一声,柔声说:“程东,她是一个好女人,只要你放下偏见,你就会发现的。”   程东没说话,那就是也并不否认了。   夏孟秋觉得很欣慰,程东最让她欣赏的一点也在于此,所以她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了,只是问:“你会对她好吧?”   程东说得很干脆:“我会好好照顾她!”   夏孟秋沉默了一会,说:“那就好。”   然后她就准备离开了,程东在后面叫住她:“秋秋。”   声音很落寞。   夏孟秋没有回头。   程东祈求地说:“再等一等我,行么?”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如此哀伤的语气,夏孟秋却忽地想到以前的很多次,程东跟她说:“你等着我呀,等我来娶你就好了,还相什么亲?”   半真半假的,那时候听在夏孟秋耳朵里就是玩笑,像是没事做了专门来拿她开涮似的。   他唯二两次如此郑重其事的表白,却是已经注定了要失去的时候。   她摇摇头,再摇摇头,轻声说:“程东,我们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了。”   她或者从来就没有去试图厘清过自己对程东的感觉,但她想她现在也不需要去厘清了,因为她很清楚,就算以后麦宝宝恢复了,她也永远没办法再接受这个男人。   她不能接受,在她男人的生命里,曾有一个女人,爱他如生命。   她不会等他,她会快快地把自己嫁出去,然后,尽早远离。   梁盛林在病房里无聊地拿着遥控器转台,换来换去的结果是,越发地感觉到心浮气躁。然后只好丢开电视,拿起手机来玩游戏;可玩了一会,他又觉得这些游戏实在是幼稚可笑,便愤愤不平地丢到一边;转而专心致志地瞪着房门,像是要把那里瞪出一个洞,或者最好的,能把那个女人从外面瞪进来。   所以当门被突然推开,夏孟秋一下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他吃惊得眼珠子都快要脱窗了。   而夏孟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梁盛林这个样子,既愤怒又惊异,好似她的出现,是多么的不合道理。   她一时就不敢进了,站在门边上,怀疑自己是不是打搅了他什么,或者,来的时机不对?或者,是他根本就不想看到她?   正胡思乱想,梁盛林却忽地咧开嘴大大地笑了:“你怎么来了?”   这一回,他的高兴也是同样的明显。   夏孟秋就觉得自己是想多了,她走进来,把书放到他桌上:“这是你要的书,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看。”然后又把MP4从包里拿出来,递到他手里,“这是我的MP4,里面有歌、小说,无声的有声的,好像还有电影,我不记得了,你自己拿着看吧。”   梁盛林全都接过来,却没有看,只是望着夏孟秋:“你怎么这时候才来?”   这时候,才,夏孟秋愣了愣,他是很盼着她过来的么?这样看来,他是确实待得有够无聊的了。因而她就拿出那个通用通杀的理由:“要上班,忙。”   梁盛林撇撇嘴:“我看你就是存心拿这理由来刺激我。”   夏孟秋就笑:“好好休息一下,不好么?”   梁盛林说:“我比较喜欢想休息的时候休息,想做事的时候做事,自由自主,才是我向往的休息。”   夏孟秋点点头,叹息着说:“你是遭了无妄之灾。”   “你可怜我?”   “啊?”   “可怜我就经常来看我呀,陪我说说话也好,你不知道,我躺在这,觉得自己都快要发霉了。”   夏孟秋看着他那双腿,深有同感,闻言想都没想,担忧地问:“有人给你翻身的吧?要小心,老是不动,肌肉会萎缩的。”   ……梁盛林瞪着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那你要不要帮我检查检查?”   夏孟秋看他那样,不知道自己是哪个字触到了他的逆鳞,难道担心他也有错?还是,他被困得又开始阴晴不定了?眨巴着眼睛,她有些无辜地看着他,突然就起了调皮之心,问:“呃,你需要吗?”   梁盛林被她噎了噎,又不甘心落败,就哼了声,说:“那就开始吧。”说完就掀开被子,作出一副准备脱衣让她检查的架式。   ……最后的最后,是夏孟秋落荒而逃了。   要比脸皮厚,女人似乎天生就不如男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夏妹妹说不可能。   其实她心里也是有过一点点期盼过的,有一点点吧,有一点点吧?   今天只更一章了,细水长流,嘿嘿。 28喜欢      梁盛林看着夏孟秋红着脸离开,心情愉悦。   他垂下头,看着手上的mp4,嘴角扬起的笑,压都压不下去。过了好久,才无意识地开了机,专心致志地研究,夏孟秋有没有什么秘密,不小心留在了这里头。   结果让他很失望,但也令他很意外。   mp4文件夹里的东西很简单,就三个内容:音乐、书籍还有电影。   音乐那一部分他没看,直接点的是电影,见不过是几部有些yy的纯爱情戏,他就没兴趣了,转到小说的文件包里。   这里面的东西就多了,看得出,夏孟秋是个很细致的人,里面的书都被她有意地进行了分门别类,像是言情小说包,她分了都市言情、古代言情、历史演义。就这每一个分类里面还有小分类,像是很好看、一般、打发时间等等等等,看得出,这些应该她都是看过了的。   那样看过去,这里面就像是一个电子书的图书馆,还给出了推荐和不推荐。   梁盛林一个一个的点进去,心里涌上了一种他离她如此之近的感觉,透过这些留有着明显夏孟秋特色的东西,他的有一部分人生,也似乎与她重叠了。   他触摸着冰冷的屏幕,就像是正在温柔地抚摸着他爱的那个女人,她弧度美好的眉型,她□小巧的鼻子,还有,她嫣红如花的唇瓣。   他抚摸得太认真了,以至于门猛地被推开,程东大步走进来的时候,他都完全没反应过来。   程东本来心情不好的,可看他那一脸痴样,还是忍不住先问:“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那么□?”梁盛林还没说话,眼睛一瞟,又看到了桌上的书,皱了皱眉,“这些书怎么在你这?”   “我让她买的呗。”梁盛林也不计较他话里的意思,反正他是注定是得不到夏孟秋了,就当是可怜可怜他吧,不跟他计较。大手捏紧mp4,一边悄悄地把它放进被窝里,一边说,“怎么的,你有意见?”   程东吁一口气:“没意见。”摸起桌上的书翻了翻,勉强笑了笑,“她的品味,还是几十年如一日。”   梁盛林不愿意和他讨论这个问题,他对她熟稔至极的语气,令他感到很不舒服,于是问:“你怎么这时候过来?我都要睡觉啦。”   “烦。”程东把书丢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简短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情。   “你有哪天不烦吗?”   “今天最烦。”   “哦,说来听听。”梁盛林把程东丢乱了书一本一本码好,想了想,干脆放进了边上的抽屉里。   程东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他完全陷到自己的情绪里去了,沮丧地说:“不知道早先那两个女人谈了些什么,我总觉得,麦宝宝看我的表情很诡异。”   “哦。”梁盛林也皱眉,回想刚刚夏孟秋进来时的神色,很平静,没有任何的异样,他就放心了些,看着程东嗤道,“活该,让你一脚踏两船。”   程东皱眉:“我没有。对她,我很认真的。”   “是啊,很认真,认真到一边在心里想着她,一边又跟别的女人瞎搅活,还让人家怀孕。也是她夏孟秋脾气好,要是我,估计早一脚把你踹到哪旮旯里去了。”说着他冷笑一声,问,“老三,我一直就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是怎么做到,心里头爱一个,然后身体再爱另一个的?”   “滚!”程东被他激得怒了,要不是看他现下是个重伤员,估计他拳头就要揍过来了,“那根本就是个意外,那女人……”   “意外也得你硬得起来啊。”梁盛林打断他,想到高尔夫球场那一次,深深地觉得自己才是真纯情啊。   程东嚯地站起来,他决定还是暂停和面前这个人进行对话,否则难保他不会恼起来狠狠地打他一顿,然后令他伤上加伤,使得事情再无可转圜。   他有些郁闷:“老五,是不是因为这事你对我有了什么意见啊?我总感觉,你最近话里的刺头儿,特别的多。”   梁盛林立即回说:“我本来就一直看不惯你这样。”顿了顿,又补充,“而且我也不觉得你需要什么安慰,你需要的,更应该是一顿暴打!”   话不投机,程东只好一腔郁闷地来,满腹悲愤地走。   梁盛林才不管他,每次只要一想到,如果那天他提早些离开,或者但凡反应慢了半拍,大概,麦宝宝的谋杀大计就要成功了。   如果夏孟秋一身是血地滚进她的车轮底下……梁盛林打了一个寒颤,拒绝再去想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因此他巴不得程东自此就被麦宝宝给套牢了,这样就再不用害人又害己。   但他也很好奇夏麦两个人谈了些什么,他想也许等夏孟秋下一次再来的时候,他可以旁敲侧击试探试探?如果夏孟秋对程东还心存幻想的话,那好,他也就死心了,这么笨的女人,笨死算了!如果她已经对程东彻底死心了,很好,他梁盛林的春天,要来了啊。   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什么卑鄙的,就算程东和夏孟秋以前再怎么样,现在也应该是过去式了,程东需要学着放手,而他则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然后,让她晓得自己的心意。   所以他努力地想,努力地想,后面他应该怎样做才能够赢得芳心。不过令他郁闷的是,他想了好多天了,夏孟秋却再也没出现。   问程东,她倒是每天都有叫她爸爸给麦宝宝送饭送烫送好吃的来,但却没有他的份。知道这个消息后,梁盛林那个气愤呀,好歹他受伤也是为了救她的好不好?她的好汤好菜好心能送给那个始作庸者,就不能附带着给他也来一份?!   他气极了,程东走后,他恶狠狠地舀起电话开拨,一开口却是带着无限委屈的:“秋秋,你怎么可以这样?”   “啊?”夏孟秋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莫名其妙,“是梁先生吧?”   擦,梁盛林想吐血,连他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他幽怨地:“不是我,难道还有别人吗?你不会这么狠,怕欠我人情,所以把我号码都给删了吧?”   “当然不是。”夏孟秋抹了一把汗,干笑,“您找我,是有什么事?”   嗯,我想喝你家的汤,想一想,不能这么直接,于是改口说:“你不是答应了给你舀个游戏机来的么,怎么这么几天了,没消息了?”   “是吗?”夏孟秋瞪大了眼,努力回想,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哦,我忙糊涂了,都忘了这事,我家是有个psp……那个mp4不好用吗?”   “好用是好用,可是我头受了伤,看多了,眼睛疼。”   夏孟秋闻言有些无语,眼睛疼那你还玩游戏?这个更需要集中注意力好吧?算了,病患万事大,不过一个psp而已,她已经很久不玩了,就当给他找个乐子吧。   老是待在床上,也是挺烦的,总得给别人找些事来做。   梁盛林挂了电话,这回满心盼着可以见到夏孟秋。结果他等啊等,等啊等,等到第二天中午,psp是来了,却不是夏孟秋送过来的,而是程东舀来的。   程东把psp交到他手上,问:“这东西比你那电脑更好玩?”   梁盛林满心不是滋味,没好气地说:“电脑重。”想了想,还是问,“这是你的?”   程东盯着他:“是秋秋的爸爸带过来的,他说是秋秋给你的,让你打发时间用。”   梁盛林把玩着手上的psp,没说话。   程东先沉不住气了,问:“老五,告诉我,你是什么意思。”   梁盛林漫不经心地:“没意思。”   程东说:“不要折腾她,她那份情,我蘀她还!”   梁盛林嗤地一声:“你能蘀?你还能蘀她什么?”   “那也是我的事。”   “以后就不是你的事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梁盛林迎上他的目光,很干脆地说:“我喜欢她。”   作者有话要说:梁gg勇敢表白了,呃,可惜不是和女主。    29不放   汪明月下班过来,打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自家儿子躺在床上,头用纸巾围盖着,那模样,要多惊悚有多惊悚。   如果不是确定他的伤的确不会危及性命,汪明月几乎要以为梁盛林已经过身了。   她没好气地走过去,一把将纸巾掀开,这回惊吓更严重,立时就淡定不起来了:“哇,儿子,你这是怎么啦?谁啊,谁下这么重的黑手?这什么破医院,住医院里都能有人来行凶?护工呢?不是说让她们二十四小时陪护的嘛?”   汪明月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她虽然当惯了领导给人做惯了思想教育有些罗里罗嗦,但基本上,已经能够修练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地步了。   梁盛林拉住她那个冲动到要去找护工和医院麻烦的娘,摆出了个看似很充分的受伤理由:“我是自个儿弄的,在床上坐得无聊,想要自个儿练习练习上半身肌肉,结果一不小心,被个哑铃给砸到了。”   汪明月很是无语:“那哑铃呢?”   “给东子拿走了。”   “哼!”汪明月哼哼,“他不拿走我也要拿走的。”说完,才想起来,“谁给你买的哑铃啊,不会就是他吧?”   梁盛林头痛起来了,一个谎言,总是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圆!他是恼死了程东,打就打嘛,为什么偏偏要打脸?!   不过他是一点也不后悔,承认了,他也就解脱了,以后面对程东,他再也不用对他感到抱歉和心虚了。   但,眼下最重要的问题应该怎么办呢?梁盛林烦躁地扒了扒头发,仓促之间,只好说:“不是他买的,是小九带来的。”   小九是俞训生,也是他们那一窝里头的人。他整个人长得就如一千年妖孽,很爱健身运动,偏偏就是不注肉,奋斗了十几年了,还是竹杆一根。   听说是他,汪明月倒是不怀疑了,只问:“他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了?”   “唔,好像是大前天吧。”梁盛林没敢多说,怕多说多错,赶紧岔开了问,“妈,我爸他什么时候回呀?”   “快了,应该就这几天吧。[].”见儿子一脸的郁卒,不由没好气地说,“知道害怕啦?”   梁盛林拍她妈马屁:“嘿嘿,我怕,当然怕呀,不过不还有妈你在么?如果爸他是一代帝王,那妈您就是皇太后,他最听的就是您的话了。”   “呸,什么话!”汪明月笑着啐他。   梁盛林想想自己刚说的,也忍不住乐,得,乱辈份了,于是忍着笑促狭地说:“您不老说男人是孩子吗?这不正好!”   插科打诨,好歹是把这段给揭过去了,汪明月陪了会儿子,又转头吩咐护工去弄个煮鸡蛋来给他滚一滚,总算是没再想起来问他别的了。   比起担心自家老爸的胖揍,梁盛林更担心的是夏孟秋对自己的态度,毕竟他家家长再狠,他现在也是个重伤患,就算他再气,也是下不了那个手的。   但夏孟秋已经很久没来看过他了,他打电话说自己想要这要那,隔天却都是程东代送过来的,连夏爸爸都没有上来瞄过他一眼。   梁盛林很泄气,他怀疑是程东跟夏孟秋说了些什么,所以她才有意地避开着自己。但他的电话她又还接,有天晚上,他确实无聊了,把电话打到她手机上,跟她拉拉杂杂聊了近一个小时,也没见她有什么不耐烦的表示。   她只是,就不肯再来见他了而已。   梁盛林苦恼得不得了,恨死自己这双恢复进展异常迟缓的腿,否则,她不来,他就过去找她去了,山不来就己,难道自己就不能过去?   他也不愿意去向程东求证什么,隐隐地他相信程东不是那种在背后捅刀子的人。他要是不满意,他的态度从来都是很直接的,就像那天,他听到他说的话后,想也没想就给了他一拳。   程东后来也再没有和他讨论过夏孟秋的问题。他对待他,或许有不同,但至少表面上,仍旧是痞痞的不客气的模样。不知道是觉得自己不够做他的对手,还是在他看来,夏孟秋现如今的态度,本身就是一种明确的回应了。   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偏偏还时不予他。   梁盛林郁闷地叹了一口气。   麦宝宝在养了半个月后,提出要转院。其实按她的情况,最好是继续在这边住下去,但麦宝宝的父母和她本人,都强烈要求回去。而且程东自己也是抽不开身,能在这边延宕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所以他们最后,请了医院的救护车一路护送随行,代价不可谓不大。   忘了交待,麦宝宝的父母是在她出事后第三天赶过来的,之前他们一直都待在国外。也不知道程麦两人是怎么跟他们说的,总之他们的后续表现都很平静,甚至还来对梁盛林表示过深切的慰问和深深的歉意。   就这一点上来说,程东的确是很牛叉的。他似乎有一种特别的能够颠倒黑白的本事,并且令人深为信服。   当然,梁盛林更相信,在这件事上,麦宝宝也是居功甚伟的。就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后来又达成了什么新协议。   但不管是哪一种协议,都是和他无关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总算要离开了。梁盛林也是到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他盼着程东快些走已经盼了有很久了。   似乎是知道他这种心理,走之前,程东在他这儿坐了很久,还饶有趣味地拿出夏孟秋给的PSP打了一盘游戏。坐得梁盛林都快要无语了的时候,他才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会放手的。”   没头没尾的,但两个人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有时候,梁盛林真的很佩服程东这种强大的自信,而且他还有本事令人相信,他的确是能做到的。因为他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看着他:“程东,”他头一回这么郑重其事又严肃地叫他的名字,“你怎么就能相信,只要你回头,她就能再回到你身边呢?”   程东抬起头对他笑了笑:“因为我了解她,我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这就是他的软肋!梁盛林不得不承认,自己之于夏孟秋,是陌生的,而夏孟秋于他,也熟悉不到哪里去。   他只知道自己喜欢她,喜欢她笑起来时的风情、她小小的幽默跟促狭,也喜欢她认真,喜欢她耍赖,还喜欢她,故作的镇定和掩饰不住的害羞。   但这些,都是太表面的东西了,他了解她什么呢?她真正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想要什么,她不想要的又是什么?   程东满意地看着梁盛林脸上堆满了郁闷和疑虑,拍拍屁股,终于施施然离开。   他走了之后,梁盛林才发现,他把夏孟秋的PSP也带走了。   于是,在程东他们走后的某一天晚上,夏孟秋都睡觉了,又接到了梁盛林的电话,他在那边咬牙切齿地说:“程东那个小人,居然抢我的PSP!”   夏孟秋好笑,不就一个PSP么?也值他这样,就哄道:“没事啊,反正你还有MP4,那里也是有自带的游戏的。”   梁盛林撇嘴:“那么幼稚!”   还嫌弃,夏孟秋一脑门的汗。其实吧,她很想问,既然住院住得这么无聊,梁先生您为什么就不把自家的电脑拿过来玩呢?不然IPAD也好啊,再不济,他老人家还有手机,上网消遣找小妹妹们聊天更能打发时间,就他的条件,不可能这些都配备不起。但她不好说,只得隐晦地提道:“其实吧,我觉得要不你玩玩电脑也是可以的。”   梁盛林叹息:“电脑太大了。”   “手机也一样啊,现在的智能机,功能齐全不亚于电脑。”   梁盛林气叹得更大声了:“屏幕小,看着眼睛疼。”   “那么,”话说到这份上了,夏孟秋终于有些悟到了,就问,“梁先生您的意思是?”   “你帮我再买一台来呗。”梁盛林这回话说得溜多了,“买来了我再给你钱。还有啊,听说你爸爸煲的骨头汤很好喝,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口福啊?”   “啊,原来你没得喝吗?”夏孟秋意外极了,“程东说你妈妈给你请了两个护工,还专门租了个小厨房给你做吃的,我以为……”明明他妈妈看上去是那么讲究的人,竟然连这点也没有想到?   果然是程东!梁盛林心里那个气呀,亏他先前还说程东没那么小人的,现在他也要刷新对他的认识了!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VS男配。 30欲试      好在无心插柳终于成功,夏孟秋亲自来了,给他送骨头汤。^^   第二天她正好有半天假,上午的时候便打电话给夏哲言说请个同事回家去吃饭,让他煲点好汤。   秋天嘛,容易燥,所以骨头汤很多时候是夏哲言的首选,都不需要夏孟秋特别吩咐。   等到吃罢饭,她才做贼似的,趁着夏哲言被娄伯伯叫走,把余下的汤装好了,提去送给梁盛林。   梁盛林看到她来了,很高兴,眼睛一瞥,注意到她身后还跟了个小尾巴,就又有些郁闷了。贺佳人虽小,察颜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见他不高兴,就知道这个夏孟秋嘴里的“客户“并不欢迎她来,于是扯了扯后者的衣服,说:“秋姐,我去上个洗手间。”   说完,也不等夏孟秋反应,一溜烟就跑了。   夏孟秋反应慢了半拍,没扯住她,见她蹦得跟个小兔子似的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其实她把贺佳拉过来,就有避嫌的意思,有了汪浩和程东的前车之鉴,她现在是彻底地怕了。前一阵子她老不来,也是基于这方面的考虑。如果不是怕夏哲言误会,就是今天来送汤,她也会让她爸爸代劳而不是自己过来的。   梁盛林却高兴得很,差点表扬说:“你带来的小朋友挺识时务嘛。”幸好即时刹住了,望着汤盒跃跃欲试地说,“我都闻到香味了,快舀过来,我尝一尝。”   一打开,老大的汤盒才垫了个底,这差距不是一般二般的大,他不由愣住了:“这么……多?”啼笑皆非地抬头看着夏孟秋,“你不会当自己是在喂猫吧?”   夏孟秋的目光扫过他的腿,有些无辜地说:“我怕你喝多了,嗯,不方便。”   “……秋秋啊,”梁盛林一边磨着牙一边温柔地唤她,“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体贴的。”   夏孟秋干笑,其实吧,不是她只带这么点来,而是一不小心只剩下这么多。中午的时候她就是怕汤不够,自己才喝了小半碗呢。谁知道带去的贺佳是个大胃王,常年在外吃快餐的结果是,一吃到家常菜和汤,收不住嘴了。   当然,这个理由是不好和梁盛林说的,否则,他还不说自己没诚心呀?所以夏孟秋只好安抚地说:“你先喝喝试试,要是觉得好,下次我就给你多装一些来。”   听到还有下次,梁先生满意了,看着夏孟秋把汤盛出来,放微波炉里加热好,望过去,居然是乳白色的,感觉不像是骨头汤,倒像是鱼汤了。   一喝,唔,梁盛林的舌头都差点卷进去了,一气喝完,半点渣都不剩了,才抚着肚皮赞道:“真好喝,难怪程东那么挑剔的嘴巴也说好,鲜香味美,浓而不郁,最重要的是,还不油,里面的汤渣也好吃。”咂咂嘴,说着说着就哀怨了,“秋秋你真不够意思,要是我不问,估计你是不会给我送的吧?”   夏孟秋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不是她不送,而是她见过梁盛林的妈妈,那是个一看就是很讲究的女人,家里条件又不错,她是怕自己送来的东西讨不了好就算了,还被人嫌弃。   笑了笑,她上前去把碗收了,岔开话题问:“你最近感觉好些了吗?”   “嗯,就那样。”梁盛林说,烦躁地叹了一口气,“就是闷,感觉和坐牢差不多。我昨天还跟我妈说呢,要是再在这医院里住下去,估计我腿好了,我人也可以转到精神病院去了。”   夏孟秋失笑:“没那么夸张吧?”   梁盛林瞪她:“站着说话不腰疼。”说着看住她,开玩笑似地,“没事你也来看看我呗,整天这里除了护工就是我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再这样下去,我都快要忘记嘴巴的功能除了吃饭还能说话了。”   又是这句话,夏孟秋听了觉着来或者不来,压力都很大。   而且他讲得这么夸张,夏孟秋才不相信:“你朋友们呢?我记得,六子他们还是很关心你的。”   再说他这样的人,一看就是交游遍天下。   “切,别提他了,那就是一二十四孝老公,忒看不起他!现在他老婆快要足月了,更是恨不得天天就挂她老婆裤腰带上……至于其他的,久病床前无孝子听过不?我也一样,久病床前无老友,人家都嫌我怨气重。”   夏孟秋给他说得笑了起来,心道他的朋友们定义得还挺准,梁盛林这会儿怨气是挺重的。她本来想问“你女朋友呢?”又忽地想起他是个给暗恋摧残了的娃,便很及时地收了口。倒是梁盛林浑不在意地感慨,“我又没有女朋友忙前忙后,悲摧啊。”   夏孟秋见他这样,还以为是他又想起了那个他“兄弟的女朋友“,就开玩笑说:“就你这条件,你招招手啊,招招手说您梁少爷缺个女朋友,估计也是能招来一个连的。”   她说的“也”,是因为之前梁盛林也开过她类似的玩笑。   梁盛林自然还记得,所以他学着夏孟秋当初的样子凌空挥了挥手,喊道:“喂,有人吗?我缺一个女朋友。”   话未落音,门开了,贺佳从外面探头进来。   夏孟秋捂着嘴笑,朝他睐了睐眼睛:“梁先生果然魅力无限。”   梁盛林哭笑不得。   夏孟秋却已转过头去了,问贺佳 :“是要走了吗?”正说着,电话响了,她舀起来一看,居然是肖书伟的,便一边站起来往外走一边说,“等我一下,我接个电话。”   病房里,贺佳对着梁盛林,还有些拘束。   梁盛林朝她招招手,慈和地说:“请坐呀,站着干什么?”   这态度前后差别很是大,贺佳受宠若惊地坐下来。   梁盛林便问她,是做什么的呀,工作累不累,最近忙什么啊,差不多了,才话锋一转,问:“你们家的秋姐很能干吧?老听她说好忙。”   “是啊,秋姐很有能力的,人也好。”贺佳笑得很腼腆。   “唔,我还以为她说忙骗人的,她那年纪,不是更应该忙着去陪男朋友么?”   贺佳闻言点了点头:“最近应该是的吧。”   “啊?”这意料之外的答案,梁盛林差点傻眼,还好他反应快,忍着醋意问,“她果然有男朋友的啊,做什么的?”   “不知道,秋姐在这方面,很神秘的。”   梁盛林还想再探多些情报,那个话题人物却进来了,她见这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就随口问了一句:“聊什么啊,这么开心?”   梁盛林哼哼一声,说:“还能聊什么?我现在的状态是,能抓到个人来和我说话我就高兴。”说着递了个颠倒众生似的笑给贺佳 ,“有空就来玩啊,大叔我一个人很无聊的。”   贺佳被他逗得咯咯笑了起来,出来后还跟夏孟秋说:“秋姐,怎么你的客户都这么有意思呢?”   夏孟秋不在意地答:“也不全部是。”再说梁盛林哪里有意思了?整个人就像个刺头儿,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炸毛。   这男人也就是外表看着光鲜,其实内里头,很不成熟的。   不过这些,是她个人的观感,她没必要对着外人说,多年的经验告诉她:当面莫说人,背后莫说鬼,少八卦一些,无形中会少了许多别人中伤自己的机会。   夏孟秋关注的在另外一件事上,她润物细无声的效果显现了,人家主动给她打电话,还邀她去动物园玩。   肖书伟说他这期兼了教生物,动物园里新建的一个大蜺馆开馆了,他去看看,回头也好跟自己的学生说。   于是和贺佳分手后,她就直接打的去了两人汇合的地点。她是兴致勃勃地去的,结果却是一身是伤地回来:她从来没感觉过动物园居然那么大啊,很不幸地她又穿的是高跟鞋,回到家的时候,脚上起的全是水泡。   一碰,钻心的疼!   夏哲言看她那样,也蘀她疼,一边舀针给她挑水泡,一边说:“你这是何苦?直接跟人说不能走不就完了?”   夏孟秋咬咬牙:“我就是不想让他觉得我娇气。”说着说着就悲愤了,“爸,要是这样我还嫁不成,那你就做好养我一辈子的打算吧。”   呜呜,真的好想哭啊。   作者有话要说:入v到现在,还是有不少人支持着买v在看,只能说,谢谢支持。   奕歌王对女主的评价,深得我心,这说明我想写的,你们也看懂了的。   对此,心怀大慰!    31问题   夏孟秋要忙着上班,还要应付肖书伟老师,自然梁盛林那边就顾不怎么上了。其实她和肖书伟的关系进展也不怎么样,他在重点中学教书,本身就很忙,周一到周五,基本上两人没时间能见面。周末好不容易有时间了吧,他还偷偷办了个补习班,白天他忙,晚上夏孟秋就懒得出去了。   打电话两人又总是无话可说,肖老师性子木讷,人还很实心眼儿。夏孟秋有天收到人家给她发的一条关于老师的笑话短信,她觉着好玩就随手转给了肖书伟,他当时没回应,估计是在上课吧。到中午了突然给她打电话,非常严肃认真地说:“孟秋,其实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   巴啦巴啦后面说了好多,夏孟秋才弄清楚,就是一条笑话惹的祸。   搞得她哭笑不得。   其实她也有想过,这样的男人,到底适不适合她自己。她也专门同夏哲言讨论过,不过夏哲言的意思是:“实心眼有实心眼的好处,反正嫁过去就是过日子的,嘴太花了也没什么好。”   他是想到了程东,其实他一个过来人,不难看出程东对自己女儿的心思,但他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搞得夏孟秋被迫陷入那么难堪的境地,这让他很恼火。   当初给麦宝宝做饭送汤的,他是不愿意的,可架不住女儿请求——她总觉得是自己的错,虽然她是无心之失,但和“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一样,夏孟秋觉得,虽然她没有主观介入程东和麦宝宝之间的意图,却在一定程度上纵容了程东对自己的喜欢,才导致了最后不能收拾的结果。   夏孟秋想想夏哲言说的也是,就咬牙坚持了。只是让她主动去寻他,可以,但要还让她再主动跟他说些甜言蜜语什么的情话,就实在是太难为她了。可她不说,肖书伟也觉得不好意思说,两人的关系是一起吃过两餐饭,逛过一次动物园,完全就像是普通的男女朋友一样,和情人关系,根本就不搭。.   夏孟秋烦恼了好几天,这一日接到梁盛林的电话,他忽然问她:“秋秋,你们最近在忙什么啊?”   夏孟秋这才想起,自己又有好久没有去看他了,答应给他的汤,也是一直没有送。   她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还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客户经理啊,这种时候,这样的优质客户不正是最好拢络的时候么?于是就说:“是工作上的事,梁先生的身体好些了吗?”   “你还知道关心我啊。”梁盛林语气淡淡地,“你们单位那小贺姑娘就不忙么?我看她就挺闲的,没事就爱往我这里跑。”   夏孟秋愣了愣,心像被人猛扯了一把似的紧了紧,好半天才涩着声音说:“那她是打搅到你了吗?”   “打搅倒不至于,只不过,”梁盛林说着笑了笑,“如果不是我们这样的关系,大概,我应该很快就算作是她的业绩了吧?”   这话已经很明显了,夏孟秋握着手机站在原处,脑子有些发懵。   其实互相抢业务抢客户资源什么的,在上一个分行的时候,经常有发生。但是,在这里,尤其抢她客户的人还是贺佳 ,这就让夏孟秋实在有些难以接受了。   她想起贺佳的那张脸,没有世故的气息,孩子气的味道还很浓,每次一看到她,夏孟秋就会忍不住想起自己刚毕业的时候。   她对她,很怜惜,就像是怜惜一路走来,自己的辛苦。   但她却没有想到,她和贺佳有一天会变成农夫和蛇,她温暖了她,她却在醒过来之后,咬伤了自己。   虽不至于鲜血淋漓,那伤口,也能见骨。   夏孟秋当天晚上又去了医院。   她在外面一家还算有名的食馆给梁盛林打包了一个汤过去,她吃了觉着还好,跟她爸的比,就差了些火候而已。   梁盛林却是一脸嫌弃:“好难喝,你不会是拿外面买的来糊弄我吧?”   夏孟秋笑得很尴尬:“那个,今天有些晚了,来不及,熬这个汤要大火烧开,小火慢熬几个钟的,所以,下次吧,好不好?”   梁盛林撇撇嘴:“下次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你这个‘下次’不要是下一年后就可以了。”见夏孟秋很羞愧了,他也不逼她,哼哼一声转开话题,问,“有一件事,忘记问你了,老三说麦宝宝自从跟你谈过话之后,看他的目光很诡异就算了,连对他的态度也变得令他很惊悚,这是怎么回事?”   夏孟秋闻言愣了愣,说:“是柔和一些了吧?”笑叹一声,“程东说话素来就很夸张。”   梁盛林无视她提到程东时的态度,扯扯她的衣袖:“说一说嘛,是什么原因?”   “嗯,其实也没说什么,麦宝宝是个很可爱的人。”见梁盛林一脸见鬼的模样,她只能说,男人和女人的眼光实在是很不一样。   就像当初陆婉选了她表哥,所有人都下巴掉了一地,原因他们却是从来都没想过,陆婉却觉得,那样的人很好,坏得特别明显,她看得见,所以才不会怕。   夏孟秋起先也不了解这种近乎自甘堕落的想法,看到麦宝宝后她就忽然开悟了,因为后者虽然看着盛势凌人,但却是骄傲得那么,光明磊落。   虽然她差点杀了她,但是她不讨厌她。   麦宝宝上下打量了她一轮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果我提前见了你一面,也许我就不会这么冲动了,在我看来,你根本不值得我这样啊,一脸看得见的懦弱。”   她是第一个这么如此评价她的人,夏孟秋很意外,以往每一个认识她深或者不深的人,都说,夏孟秋很坚强,很能干。   但其实,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每一次事情来临时,自己的害怕和慌张。   麦宝宝的眼睛那么毒,毒得一眼就看穿了她。   所以她不讨厌她。   后来麦宝宝又说:“其实你避开程东是对的,他那么坏,你知道他在那边做了些什么吗?他酗酒、烂赌也就算了,赚钱的来路也不正经,第一笔资金是靠我给的,后来利用我家的公司帮着洗黑钱,放高利贷,逼良为娼……”   麦宝宝还想要再说下去,夏孟秋就轻声打断了她:“不要诋毁他了。”她叹息着说,“把他贬得越低其实就是把自己看得越低了,你这样的人,不适合做这样的事。”   麦宝宝这才正眼看她:“你倒是蛮了解他。”   夏孟秋笑了笑:“我们毕竟同学了几年。”   后来接下去,她们就真不谈什么了,麦宝宝虽然醒了,但精神并不是很好,说一番话又要休息很长一段时间。但她是个聪明人,所以根本就不需要夏孟秋表白什么心迹,最后她只是忍不住劝了一句:“麦小姐,我一直觉得过刚易折。男女相处很多时候像是男女对唱,如果一首歌,一开始你把Key提得太高了,把握不好,你自己唱得也累,跟着你唱的人,更累。所以,有时候,不妨适当地,把自己的那个Key降下来。”   后来程东之所以会有那种感觉,应该是麦宝宝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吧?   这会儿梁盛林问起,她便把她最后她那番话说了出来。   梁盛林皱眉看着她:“就这样?”   “应该就这样吧,别的我们也没多说,她那会才清醒一些,说话很费神的。”   闻言,梁盛林神色复杂地望着她,说:“秋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是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真的爱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进展不会很快,希望大家有些耐心看下去,一起看一看,这个平凡的女孩子的,一生。   梁盛林也不会这么就有所行动的,对他来讲,躺在病床上示爱,一来会让夏孟秋误会他是挟伤求报,二来,也不符合他英明神武的形象……所以,他只会寻机会和她多相处,然后培养培养感情。 32试探   梁盛林说的那个他,自然是指的程东。//   偏偏夏孟秋和他装傻,说:“麦宝宝嘛?嘻嘻,我不是同性恋啊,不过作为同性的欣赏还是有的,但只限于远观。”   梁盛林气得咬牙:“夏孟秋!”   夏孟秋吐了吐舌,笑着说:“我以为梁先生那么聪明,这种问题不应该问就知道了嘛。”   梁盛林给噎了噎,好纠结。   他是应该体贴地当作自己很聪明地已经领悟到了,还是继续缠着她一定要知道个具体的结果?   说实话,对她和程东的关系,他一直觉得自己都处于雾里观花的状态。   他们似乎很亲密,这由他们在金海湾里那么暧昧的出现就可以看得出来,但他们似乎又隔得很远,夏孟秋从来就没有承认过她和程东有什么那方面的男女关系。   或者只是炮友?梁盛林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到了,也郁闷到了。   下意识里,他觉得夏孟秋并不是那样的人,单纯的**的欢愉,打动不了她。   梁盛林纠结的时候,夏孟秋却已经做好要离开的准备了,她没有问梁盛林,贺佳跟他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没必要吧?他那个电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她今天的探访,也应该已经表达了她的想法。   而他们还能够相谈甚欢,甚至话题都牵涉到个人**方面了,更是已足以说明一切了。   她要走,梁盛林也没留,他希望他们接下来的发展,更能顺其自然一些,至少,看起来顺其自然一些。   因此,他只是说:“哦,行,路上小心啊。”然后才话锋一转,好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加了一句,“那什么,你最近是不是在忙着写你们银行理财产品的小品?”   夏孟秋本来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转头一想,如果贺佳这段日子天天有来“拜访”他的话,他能知道也就不足为奇了。于是就点了点头,说:“是啊,写了两回了,都废掉了。”   梁盛林嘿嘿笑:“我有个好想法,不过今天太晚了,等你哪天有空的时候,再过来我们一起商量商量呗。”说着一副我求你的样子,望着她,“就当给我找些事做啦,你不晓得,一个人待医院,真的好无聊的。”   夏孟秋本来是想插科打诨一番把这些混过去的,按她的想法,她和梁盛林的关系,虽然比单纯的客户要更进一步,但真的说到了好的交心的朋友那一步,还有欠缺。因此,他住院期间,她偶尔地来探访一次才既不显得过于巴结又不会显得她不通人情。   可他这样说,摆明了是想她能经常来的,而且,自动自发地,将他们的关系,定义成了,朋友。   甚至是,可以分享更多东西的朋友。.   真是何其有幸,她苦笑了一下,本来不想说的话,还是忍不住讲出了口:“其实你不用这样的,程东的事,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梁盛林回望着她,面色也认真了几分,说:“我也不是为了他。”顿了顿,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难道我们之间,除了只是客户,或者说是朋友的朋友,就不能有别的了吗?”   夏孟秋出了医院,一直在想梁盛林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她总觉得他话里还有更深一层的东西,那种东西,隐隐约约可以称之为暧昧,是在关系明朗化之前的百折千回。   但是梁盛林对她吗?   夏孟秋莫名惊诧了。   她想起自己和梁盛林为数不多的见面:第一次他目睹了她穿着性感的睡衣和衣裳不全的程东出现在酒店里;第二次,她正失魂落魄地努力地想从妙妙带给她的震动与打击中回复过来,而他不但看到了她的失意,还看到了她的人生最尴尬。   后面的接触,他们也是纯公务性质的,甚至于,他还冲自己莫名其妙地冷了脸。   哦,对了,前不久他还说他喜欢上了他朋友的女朋友。   梁盛林应该不会是那么感情多变的男人吧?夏孟秋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或者,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她还行,然后想交了她这个朋友罢了。   如果是这样,夏孟秋真是觉得何其有幸。   然后她把这解释成:上帝让你失去了一样东西,然后又会补给你另一样。   用很中国的话讲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想通了,夏孟秋也就不去想了,翌日虽然是周末,但上午单位里有个会要开。夏孟秋见到贺佳的时候,小姑娘对她仍然是一如往常的亲昵,而且在亲昵中还夹着隐隐的羡慕,可以说,是相当恰如其分表现着她对自己的敬佩与欣赏。   夏孟秋对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她甚至还笑着夸她最近打扮得格外漂亮了。   贺佳娇羞地笑了笑。   夏孟秋看着她那张青春洋溢的面孔,心里很平静。   在短暂的难过之后,她很容易就接受了这样的现实。   她并没有真的讨厌贺佳 ,她从来就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小小心机,真的单纯如白纸的人,应该一直活在父母或者家人的庇护下,而不是闯荡江湖。   她甚至也没觉得有多遗憾,仿佛这是相当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工作上,她们本来就是互相竞争的关系。   这个世界的事从来就是这样的,有利益,就有争夺,而有了争夺,就不会再有朋友一说。   上午的会开得寡淡无会,所有的东西,都是老生常谈。   唯一的新意就是,许行长觉得他们支行里的年轻人实在不够上进,于是摸着名册,把这期的党员名额,塞给了夏孟秋,还有另外几个别部门的人。   当他发现夏孟秋还不是党员的时候,他似乎非常吃惊:“夏孟秋,我以为你是非常求上进的一个人。”   夏孟秋觉得好笑:上进不上进,难道必须抱着党员的身份?难道她就不能作为一个无党派人士,把无限的热情与精力,投入到事业的终身奋斗里?   但是这话她不能和老行长说,说了,就类同于大逆不道,即便他再喜欢欣赏你,也会觉得你不识抬举。所以她唯唯诺诺地对自己的“不求上进”表示了深刻的反省,才接过了许行长的命令:在周一上班的时候,把申请书交上去。   夏孟秋很头疼写这个,出来的时候,却有个电话解救了她,是主动失踪已久的汪浩。   汪浩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入了党,而且那会还帮助了许多要求“进步”的同学,所以对于这个,他实在是经验丰富。   听到夏孟秋说想请他把自己写份申请书,汪浩想也没想就说:“行,这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问清楚了她什么时候想要,他又提了一句,“那好,我今天帮你写,明天你有空吧?咱们一起顺便吃个饭呗。”   夏孟秋非常爽快地就答应了。   她知道汪浩找自己应该还有别的事。电话里,他们都没有提上回发生的事,好似那也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无需再提,甚至,可以无视。   既然申请书的事有了着落,夏孟秋回家就又投入到了写小品的伟大工作当中。   这东西不是必须由她来写,而是她们组三个人,珍姐是老资历,不可能劳动她,贺佳倒是很积极地要求要写,但是写出来的东西,就夏孟秋来看,她写得出,她们未必就演得来。   写了半日,看来看去总觉得过于死板又毫无新意,她本身就是个没什么幽默细胞的人,骨子里,她甚至活得有几分沉重,所以,让她写这些幽而不默的东西,实在是难为了自己。   她瞪着电脑,不由又想到梁盛林的那个邀请,然后越想越心动,打了个电话给梁盛林,得知他方便,就从家里拎起他爸早上煲的咸骨粥,去了医院。   医院里百年如一日,梁盛林的床头也一如既往的冷清。有时候夏孟秋很怀疑,住院住到这么没人气的地步,这位梁先生要么是人缘差到了一定地步,要么就是,地位高到了一定地步。   前者是人人不愿意来,后者是,人人不能来。   正好是半下午,她就先盛了碗粥给梁盛林吃了,后者扒拉扒拉,吃得很是香,搞得夏孟秋看着也有了几分饿。   她把目光转开,发现电视里居然正在放着的是一青春偶像剧,那种肉麻的带些台言式的幻想爱情,连她都已经不看了的。于是找了个话题,不掩惊诧:“你喜欢看这些啊?”   “一般不看。”梁盛林一边吃一边说,声音含含糊糊的,“最近想了解了解爱情是怎么一回事,就带几眼的。”   夏孟秋有些失笑:“那可是了解透彻了?”   “了解透彻了,那就不是爱情了。”   夏孟秋没法接话了,只是笑笑。她这一辈子,还没有正正经经地爱过一个人,连喜欢一个人,喜欢到骨子里的那种感觉都没尝试过。   她觉得自己找了个很蠢的话题。   梁盛林倒是浑不在意的样子,吃完了抹一把嘴:“嗯,真好吃!你爸爸不会是哪个酒店的大厨吧?”   “你看得上就好。”夏孟秋笑得很有些欣慰,心道要是夏哲言知道有人这么夸他,估计会很高兴的吧?他在家没事,如今就爱琢磨些厨房里的事,前阵子听说她和肖书伟有些希望了,最近研究的,都是孕妇食谱。   据说这咸骨粥对孕妇就很好的,有营养,不油腻,还容易出味道,既能治孕吐,又还能补钙。   夏孟秋早上吃的时候,是一边吃一边抹汗:她能说她爸爸这是想得太远了么?   所以说,这年纪了才谈恋爱,压力很大,结婚的事还没谱,就要考虑到怀孩子了。   夏孟秋眼睛是盯着电视屏幕,思绪却已不晓得转到哪里去了,梁盛林看她有些愣神,就问她:“你有心事?”   夏孟秋微愣,不答反问:“心事谁都有吧?”   梁盛林把粥碗放好,漫不经心地问:“是担心你男朋友的事吧?”   夏孟秋都有些惊悚了,转过头来望了他一眼。   梁盛林一看她那样,心里头那个酸呀——去了个程东,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又有新目标了!心里头是恨得直磨牙,脸上还得云淡风轻的:“要不说一说,我帮你分析分析?”   夏孟秋收回目光,笑了一笑:“比起你帮我分析这个,我更想你说说你对我那个小品的好建议。”   梁盛林实在很想说,他更愿意谈她的那个男朋友啊。但他更深知,欲速则不达,夏孟秋这种人,看着很好说话,其实心脏给铁桶围得密不透风的,轻易你还打动不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说进展慢,呃,我不是存心要拖字数什么的,我只是觉得,他们现在这情况,只能是目前这样的,不停地试探,然后确知。   我对感情的理解素来就是,在一起只是个结果,如何在一起,才是个问题。   乃们这么快就想看到那个结果吗? 33相处   所以尽管心里是要吐血了,梁盛林却还是做出一副毫不勉强的样子,指使着夏孟秋从柜子里拿出了他的笔记本电脑。*.**/*等着开机的时候,他说:“我专门叫人帮我把这个拿来的,里面下了好多小品,我们就一起研究研究吧。”   夏孟秋看着他,都要有些无语了,开玩笑地说:“梁先生,其实你是打着帮忙的幌子,想从我这骗吃骗喝吧?”   “那你上当了吗?”梁盛林哈哈大笑,朝她抛了个媚眼。   夏孟秋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一瞬间的麻痹,她当即垂下头,不太敢看他,所以,也就没有接他这个话。   梁盛林心里有几分的得意,他觉得夏孟秋对自己也不是毫无感觉的,因为他看到她的耳朵红了,她垂下头的时候,他甚至能看到她发尾的那颗红痣,鲜艳欲滴。   他心里头又涌上了那种麻酥酥的感觉,小腹处热热的,感觉上,既甜又酸。   他看着她,她就坐在自己旁边,靠得那么近,近得仿佛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完全拥抱住她。   梁盛林被这个想象,心软得一塌糊涂的。   两人光顾着胡思乱想去了,一时都忘了再说别话。他不开玩笑了,夏孟秋倒松了口气,她并没有感受到他超强的心里意淫,还暗暗检讨了一下自己的失态,就很自然地凑上去摸着了鼠标,还问他:“你说的那些小品放在哪个盘里?”   既然来了,就一起看看吧,或者两个人一起看,讨论讨论,还真就结果出来了。   梁盛林勉强控制收拾起自己心里头的乱七八糟,说:“嗯,还是先讲一讲你的小品要的是什么效果吧,有的放矢才行啊。”   夏孟秋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就是小组合作的产品演示,不过行里要求以故事小品的形式出现。其实能完整而流畅地表现出来就可以了,只是我想着,能够增加多一些趣味性的话,不要让整个过程显得太僵硬和死板就可以了。”   “你们小组几个人?”   “三个。”   “那个小姑娘也是其中之一?”   “是的,除了她,还有一个,四十来岁了。”夏孟秋被他认真的神情带动,不自觉地说出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我本来是想着,让她们演一对母女,女儿败家不会理财,母亲苦口婆心正在训她,然后机缘巧合,遇到了我。.我知道了那位母亲的困扰,就告诉她我们行里还有一款哪样哪样的产品,能够帮着她女儿进行理财投资。”   “这想法很好啊。”梁盛林笑眯眯地表扬她,话锋一转,又说:“不过一般人家,也不需要这些吧?真富有的,也不在乎女儿会不会败家,反正养得差不多了,嫁了出去,败的也是人家了。”   夏孟秋被他说得笑了起来:“唔,这倒是真的,就像‘百家讲坛’里那个教授说的,养儿不好,害自家,养女不好,败人家,如果你恨一个人,就把败家的女儿嫁到他家去吧,祸害祸害他。”   说着,两个人都大笑了起来。梁盛林笑完了,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祸害人家啊?”   夏孟秋眼睛转了转,做出一副正在寻找的模样,说:“我正在寻目标啊,看看哪一家值得我长久祸害。”   她才将笑过,脸蛋儿还是红的,此刻如此眼波流转,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风情诱惑。   梁盛林一个没忍住,冲口而出说:“那你也不用找了,就来我家吧,我保证,允许你祸害我,一生一世。”   夏孟秋的笑,一下就僵住了,她睁大了眼看着梁盛林,目光里,有一种拿不定注意的惶惑和怀疑。   她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认真的。   梁盛林很想认认真真地告诉她说:“夏孟秋,我爱你。我爱你啊,难道你从来就没有感觉到?”   可他能感觉得出,她被他吓住了,她的眼神里,藏着个惊慌的小兔子,正倾着耳朵,察听危险似的。   而他,就是她眼里的坏猎人,只要他一举起枪,她就会跑得远远的,无踪无迹。   梁盛林不明白,夏孟秋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他的靠近。他眼神黯了黯,笑着扯了一下她的头发,说:“怎么了?给吓住啦?你不会胆子真的这么小吧?”   夏孟秋眨巴眨巴眼睛,刚才那种沉滞暧昧的气氛不见了。她看着一脸戏谑的梁盛林,还没来得及好好想一想他话里的意思,电话响了。   是她的表嫂陆婉,很气愤的样子,一开口就说:“孟秋,不要和肖书伟谈了,那种垃圾!”   夏孟秋有些懵,第一反应是,肖书伟是同性恋,专门骗婚的?网上骂的十大渣男之一啊,才能称得上是垃圾。   如果是这样,夏孟秋倒是不急了。她抱歉地看了一眼梁盛林,一边站起来往外走一边说:“表嫂,不要急啊,就算是要判他死刑,也得看看他犯的是什么罪嘛。”   陆婉滞了滞,其实她也是听说了后一时冲动,这时候夏孟秋问起来,她倒有些不好怎么回答她了。那些话,她听了都觉得生气,夏孟秋听了,还不得气疯了啊?   于是她放缓了些语气,吱吱唔唔地说:“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人,孟秋,以后就别理他了,我再给你介绍个好的,保管不晓得比他强好多倍。”   说了半天,就是不给夏孟秋个具体的原因,于是她猜道:“他不会是同性恋吧?”   陆婉呆了一下:“啊?”   “难道不是?”   “你想哪里去了。”陆婉哭笑不得,“你当这是看小说啊,什么狗血你遇到什么?再说了,就算他是,这年头,他也不会告诉人啊。”   “那是为什么?”夏孟秋好奇了,还能让陆婉这么生气的,“告诉我吧,我承受得住,也让我考虑看看,他是不是值得我断交不理了。”   陆婉咬牙,先安慰她:“孟秋,反正这种人你不理就是了,他们说的话,你也可以就当作是放屁。”   夏孟秋“嗯”了一声,很平静地等着后续。   “其实我们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只不过现在很多人,都喜欢道听途说,胡说八道,乱讲是非……”陆婉发了一通对世事世人的抨击,熬不过了,才点到正题,“是他妈,我听说他妈到处跟人家讲,像你这样的条件,居然这年纪了还谈不到男朋友,指不定是,嗯,那方面有些不讲究,只不过看你手上还有些钱……孟秋,你没事吧?我要跟她绝交,什么人啊,不了解事实真相就胡说八道,我今天还跑她家去骂了她一场!她以为他儿子又是什么好货色啊?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憨货,真当他家儿子是香饽饽呢。”   陆婉果然是跟他表哥处久了,说话也粗鄙了很多,如此这般颠三倒四地安慰着,夏孟秋好久没作声。其实陆婉的说词已经很委婉很委婉了,她相信,她当时听到的,一定比现在说出来的要更难听一百倍。   陆婉这么替她生气,夏孟秋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握着手机都有些傻掉了的样子。顿了半晌,瞅着那边平静一些了,她才说:“表嫂,其实没什么的。”再说下去,连自己都觉得没劲,草草的一句算是替她也是替自己总结,“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也只有这一句话才能拿来安慰自己了。   梁盛林在房里等了半天,一个小品,两个小品都看完了,夏孟秋才进来。   他觑了眼她的脸色,看上去很平静,但她刚洗过脸,额角的头发还湿湿的,而且脸颊上还有隐约的红,眼神里还多了很多的内容,类似于愤怒、难堪、郁闷,以及更多的无奈和伤感。   不过很显然,她也没有特别想要掩饰自己的坏心情,进来后几乎没什么停留,看着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哦,今天打扰你了,临时有些事,我要先走了。”   她拿起包,作出一副要离开了的架式。   梁盛林也不掩饰自己的担心:“是出什么事了吗?”   夏孟秋笑,说:“没什么大事,反正不会再有人开着车来撞我就是了。”   回转身,拿起桌上的食盒,梁盛林拉住她的手。   夏孟秋抬起头看着他,微微有些疑惑地。   他轻柔地唤:“夏孟秋。”   千言万语,所有的担心和关心,都融在这一声呼唤里。   夏孟秋微微震动了一下,最后却只是垂下头,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她所有的想法跟表情,良久之后,梁盛林听见她说:“谢谢你,梁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以夏孟秋来说,她是不会想要跟程东的朋友纠缠在一起的,他们的圈子,离她远得很。   所以,面对梁盛林的话,她不是故意装傻,也不是听不懂,只是不想相信罢了。   她并不想成为花花公子们的猎物,她的人生目标并不在此。   她可以结婚,但对象必须是她能掌控的,这是之前我就说过的,她的婚恋观。 34上勾   事后,夏孟秋听到了肖书伟母亲那番说词的完整版本,当然,不是原话,但所有的意思都已经包括在里面了。   陆婉果然是给她留了几分颜面,最难听的话,她都没有告诉她。   夏孟秋听到别人转述这些的时候,是一边痛一边听的。那种感觉就像是牙痛病犯了,明明咬一下就痛得要命,却偏偏还要去咬,而且还一边咬一边在绞心绞肺的疼痛里,硬是感觉到了一种近乎变态的兴奋感。   那种兴奋感总结起来,就是自甘堕落、自暴自弃,还有就是,破罐子破摔。   反正已经很痛了,就不妨更痛一些,痛到头了,也就麻木了。   在肖书伟妈妈的感觉里,夏孟秋就是一没有挂牌的那啥女,还四处勾搭,跟人歪缠,搞得人家老婆杀上门来,逼得人恨不能和她一起同归于尽。   名声臭尽了,这把年纪了还嫁不出去,所以就可劲地想要巴着肖书伟。   这样的女人,肖书伟一家没一人看得起,但他们又舍不得夏孟秋家的钱。虽然说夏母重病花销了不少,但这些年,她们家攒的应该更多。而且她家不但分到了安置房,还有一笔拆迁款,这些,在夏哲言百年之后,可都是夏孟秋一个人的!她自己又有一份看起来还算体面的工作——银行工作人员啊,不晓得为什么,在很多人眼里,在银行工作的人,都应该属于是暴有钱的那一群。   夏孟秋听完这些以后,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谁来叫都没用。   夏哲言怕她想不开,吓得在外面抓耳挠腮的,哪里都不敢去。其实他是想歪了,夏孟秋之所以把自己关起来,只是怕管不住自己,怕自己会冲动地跑到肖书伟面前去,不是拿把刀砍了他,就是把他拖上床去,让他看一看,她这个人尽可夫的妓女,的落红点点。   对的,她还是个处女,二十七八的老处女,说起来都很丢人。   所以,她还是人尽可夫吧!   从始至终,对这件事,她唯一能想到的一个词只有是:自取其辱!   到半下午的时候,她还是打开门走出来了,夏哲言红着眼坐在客厅里,见她出来,嘴唇动了动,那样子,竟是哭了。   夏孟秋觉得很抱歉,但她也不想解释。她走过去,跪坐他身边,把他的一双大掌合在一起,就那样将自己的脸埋在里面,泪水没一会就浸湿了他整双手掌,然后一点一点从指缝间漏出来,滴在地上,静寂无声。.   父女俩无声地哭了很久,夜色漫过屋梁,最后浸入了整间屋子,他们谁也没有动,直到电话清脆的铃声响起来。   夏孟秋的背动了动,跪坐得太久,她的腿已经麻得没有办法站起来了。稍微恢复了一阵后,她才挪到一边去拿电话,上面有很多的未接来电,最新一个,是汪浩的。   她这才记起自己跟他约好了要一起吃晚饭的。   她抹了一把脸,坐在那一边捶腿一边和夏哲言说:“爸,我还得出去一趟。”   夏哲言的声音还有些哭过后的暗哑:“去哪里?”   “我同学找我有事。”   夏哲言嗯了一声,看着夏孟秋以极其不自然的姿势站起来走到洗手间去,收拾收拾出来,她脸上已看不出多少痛哭过的痕迹。   自始至终,他没有就肖书伟的事,说过一句话。在夏孟秋看来,这已经是他这个父亲,对她最难得的体谅和安慰了。   所以,生活仍然要继续。   回拨给汪浩电话,他已经在那边等很久了。夏孟秋这回没有叫人陪她一起,反正最坏的结果都已经造成了,那么随便吧。   他们约的地方仍然是咖啡之翼,夏孟秋选的。定这地方的时候,她还是怀想着肖书伟的,后来出了那事,她也没有改,她不能因为某一个人,而避开一整块地方。   汪浩这次也是一个人来的,一见面,他就笑着打趣说:“你是有预谋的吧,选这么个高雅的地方,就这么怕我灌你的酒?”   他的语气一如往常,仿佛他们之间,毫无芥蒂。   夏孟秋就说:“是啊。”不知道是说有预谋的,还是说怕他灌她的酒。   坐定,等点过餐,汪浩就递给了她一张纸,她打开来,那是她的入党申请书。   她一边看,一边听到汪浩说:“难得你今天还这么捧场,我还以为你怪了我,从此以后就不再见我了。”   这是就上回妙妙自杀闹得她跟着一起名声尽臭的事进行的道歉么?   夏孟秋眼睛都没移,淡淡地说:“没那个必要。”   汪浩噎了噎,苦笑着说:“还真怨上我了,对不起,夏孟秋。”   如此郑重了,夏孟秋才抬起头,扬了扬手上的那张纸,说:“谢啦。”而后才说,“既然你提到了,那我有个问题也想问问你,能帮我解解惑么?”   汪浩想也没想,说:“可以。”   夏孟秋说:“我就是想知道,到底你在妙妙面前说了些什么,让她那样误会我。”   其实后来她也仔细想过,妙妙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如果只是她以前说的那些理由,什么汪浩欣赏她,喜欢看她的空间一类的,还不至于让她到最后做出那种“惨烈”的事来。那么,只能是后来,在她们旅游回去后,妙妙又受到了新的刺激。   汪浩这回顿了顿,才说:“其实也没什么,后来她又找了我,我就是觉得,不能再这么任她纠缠下去,她跟我求证那些事,我也就没否认。”   所谓的“那些事”,应该就是他到底喜欢不喜欢夏孟秋一类的吧?   “你跟她说,你在追我?”   “没有。”汪浩闻言忙连连摆手,“我只是在同学群里说,我欣赏你这样的女孩子,入得厨房,出得厅堂,如果男人正在拼事业,娶你这样的回家,还是事业上的一把好帮手。”   在同学群里说,夏孟秋默了默。   汪浩还在万分诚恳地解释:“我说的是真心话,其实我们班上有很多男孩子都有这种看法……”   夏孟秋面无表情地打断他:“那你把我娶回去吧。”   “嘎?”   夏孟秋看着他,因为太突然了,他此时一脸的惊讶,拒绝之意,一览无余。   她嘲讽地扯了扯嘴角,笑着给他倒了一杯茶,说:“开玩笑的,吓住啦?”   莫名其妙就想起昨日在医院,梁盛林问她的那句话:“怎么了?给吓住啦?你不会胆子真的这么小吧?”   原来那时候,他只是在调侃她,就像是现在,她调侃另一个男人一样。   气氛一时就有些冷,还好这个时候有人解救了他们。   一个三十来岁,西装革履的男人从里面的包间走出来,恰好路过他们这一桌。看到夏孟秋,他有些惊讶:“孟秋,你也在这?”   夏孟秋站起来,一脸的惊喜:“丁主任?你也在这吃饭?”   “嘿,跟朋友过来消遣一下罢了。”然后把眼睛往汪浩身上一转,露出一脸的兴味来,压低了些声音凑到她面前问,“你男朋友?”   “不是啦!”夏孟秋赶紧摆手,看了一眼汪浩,给他们做介绍。   三个人于是又是好一番寒喧,丁当热情地邀请夏孟秋进包间里去,还说:“要不一起吧,反正里面的也是个熟人。”   夏孟秋问是谁。   丁当说:“罗副行呀,一起吧。”   夏孟秋一脸的敬谢不敏:“不了,那个,我跟我同学还有些事要谈呢。”   “那好,那我也不勉强你,完事了也过来打个招呼呗。”   夏孟秋忙点头说好。丁当这才转身走了,包间门打开的时候,那边正对着汪浩,能看到里头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谢顶、微胖,很熟悉的模样。   门关上后,汪浩问:“里面那个,是你以前分行的行长吧?”   夏孟秋点头,说:“是的,他现在调去总行了,刚才那个丁当,是以前带我出来的,算得上是我的出道之师。”然后又调侃他,“你认得的人还蛮多的嘛。”   “嘿,我是投资部的嘛,有时候总要跟你们银行的人打些交道。”说着他就没再就这个继续下去了,只是很明显的,后面的汪浩,都有些心不在焉。   夏孟秋也没怎么理他,菜来了,照常吃得香甜,她今日在房里窝了一日,除了水什么都没喝,早就饿了。   飞翔之翼的包厢里,丁当正在给罗智成添茶。   罗智成眯着眼睛享受地品味了一杯茶后,才用下巴顶了顶门外:“说吧,今天专门请我来这里,又是吃饭又是喝茶的,就为了外面那个?”   丁当笑着说:“是啊。”   罗智成说:“你对她倒上心。”   丁当嘿嘿一笑,有些意味不明地说:“她人还是挺好的,又重情义,就是有些拎不太清状况,这段日子下放到那地方去,估计也是看清形势了吧。”   罗智成摇摇头:“拎不清情况倒是未必……她现在去的那地方,是她自己申请的么?”   丁当说:“不是,其实是当时单富来还是给了她几个选择的,是她自己可能觉得灰心了吧,就选了最差的那个地。当时很多人都说,她是赌气去的。”   单富来就是他们原来那个分行的新行长。   罗智成摸着下巴,听他说完,笑了笑:“那些人都看错了,这才是个聪明的。”说着摇摇头,和丁当碰了碰杯子,“不得了,又年轻,还有眼光,要是个男人,嘿嘿,难怪你会这么帮她。”   后面的话,他没有点透,但丁当还是明白的。夏孟秋所在的那个行,看着是最弱的,但她却并不真的是个弱手,所以她过去,成绩很容易就出来了,总比一直陷在原来那个泥坛里,给人排挤打压,要容易出头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节,为以后的情节布暗线的,有多少童鞋看出来了?   所以,偶为此的解释是,不要不行啊。 35尴尬      从飞翔之翼出来,时间已经指向晚上十点了。   把所有人都送走,夏孟秋并没有马上离开,她靠在路灯的柱子上抬头望,能够看到高楼大厦围拢而成的小小天地,漆黑如墨,星光黯淡。   看得够了,似乎胸中的情绪都已散尽,她抚了抚有些僵硬的唇角,深吁一口气,才慢慢地对前方驶来的一辆的士招了招手。   直到上了车,她才从包里掏出差不多震动了一晚上的手机。未接来电有很多,号码多是一个人的,梁盛林。他还给自己发了几条短信,内容都是:“你还好吧?”“电话怎么也不接?”最后一个,“担心你。”短短的三个字,却似乎内蕴了很多的东西。   她搞不太清楚梁盛林想干什么。可怜她,想要弥补程东对她的伤害?他没那么无聊吧!单纯地只是把她当作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但他表现得又有几分超乎寻常的暧昧。还是,他就是没事干了,想逗一逗她,能玩儿就玩儿一把?   夏孟秋很不想把他往坏里想,其实她对梁盛林的印象还行,作为男人,就有限的几次接触来讲,他嘴不贱,人也不坏,除了脾气糟一些,看上去为人处世都很自持矜贵。但是她最近的心绪太糟糕,所受的打击又太多,以至于她慢慢就走进了一条死胡同,连自己都走不出来。   所以,她不相信,梁盛林会真的喜欢她,在她看来,他们这样的男人,长得帅又有些钱,身边也从来就不缺各式各样的女人。他们对一个女人产生兴趣,表达他们无微不至式的体贴跟暧昧,只不过就是因为花花公子爱猎奇的天性和习惯了下半身思考的劣根性。   即便是再温文尔雅又怎样?衣冠禽兽罢了。   她想到肖书伟,想到他那张看着朴实无华的面孔和木讷的性格,嘲弄地笑了笑。   所以她没有回梁盛林的电话,在这种时候,她很怕自己会说出什么不好听的,然后触怒了他。但她还是回了他一条短信,很克制的礼貌着:“谢谢,我很好,有时间再去看您,请好好养伤。”   梁盛林或者不知道,他带着真心实意的第一次表白,会就这样夭折在一个意外的电话和夏孟秋对汪浩的一个不经意的玩笑当中,甚至没有多少纠结。   第二日夏孟秋就把那个申请书原样交了上去,批复下来得还很快,她的入党领路人级别还挺高,就是许行长。   珍姐说:“许行长已经很久不干这样的事了。”   言外之意是,夏孟秋你看你有多受宠。   夏孟秋却是笑笑,这种事,她有什么好荣幸的?被许行长亲自推荐的结果是,为求突显自己有一颗特别求进步的心,那些培训课她是别想摸鱼不去了。   一想到又要重上政治课,她就觉得自己特别的想不开。更想不开的是,回家的时候路过驾校,她脑袋短路居然拐进去报了一个名,等到事实既定,她才想到,自己连两个轮子的自行车都不会骑呢,就已经想着开四个轮儿的去了。   每次一遇到事,夏孟秋就觉得自己肯定会做一件在她事后感觉特别后悔的蠢事。   像是以前报那个研究生班,像是现在去考驾照。   不过她认为是愚不可及,夏哲言倒都是赞同得很。看着她舀回来的那一包考驾照要用的理论考试资料,非常高兴地预想说:“嗯,我早就想说你应该去学一学这个了。等舀到驾照了,我给你买辆车,也省得你天天早起晚归地赶公交。”说着还迫不及待的,“等有空了我们一起去车行看车去。”   夏孟秋就看着夏哲言,说不出话。   那车子,他原来说是,要给她准备的嫁妆。   她当时还想着,要是自己实在不想学开这玩艺,就找个会开车的男人,当是自己找了个老公,还附送了一个免费的可以随时支使的司机。   谁晓得最后还是要劳动自己来。   要培训,要上班,要上课,还要考驾照,夏孟秋把自己的时间排得满满的。有一段时间她还忙着排练那个所谓的小品,不过她的努力最后还是消化在两个队友的不甚在意当中,梁盛林曾问她结果如何。   她颇含深意地跟他感叹:“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很多时候,这就是无奈。不过这样自找来的忙乱也是很多好处的,比如说,谁问她都有理由说了:忙啊,忙得快差不多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当然,她也就更没有时间去想肖书伟那一档子带给她后续的心烦。   自从陆婉说她亲自杀去他家里闹腾过后,肖书伟就没再给她打过电话了,qq上他的图像也是一直静默地灰暗着。夏孟秋没想敲他,更不想去找他,这一页就这样翻过去了,也未为不可的。   她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损失,那些流言于她,多一些或者少一些,还真不是太有关系了。   反正时间总是往前走,不管真与假,最后总会被人慢慢遗忘和不再提及,她需要的,不过是等待。   周末的时候天气一下又变得很冷,夏孟秋驾照的第一场考试就在突然袭来的冷气流中开始了。她那天去得很早,排了半小时的队,十五分钟就出来了。结果很好很恰当,90分,刚刚好过关。   等签名的时候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在打电话报喜讯,她觉得也应该随波逐流,就主动打给夏哲言,和他说自己的理论考试,幸未挂科。   夏哲言就很高兴地说那回来要好好庆祝一下。夏孟秋听得抹了一把汗,以前就算她期终考试得了前三,也没见夏哲言说要帮她庆祝一下的,还总是不停敲打她,说什么“谦虚使人进步,骄傲让人落后。”   果然人长大了,父母对自己的很多要求,也降低了。   受夏哲言情绪的感染,夏孟秋在路过花鸟市场的时候还特意进去买了一束鲜花,加一盆吊兰跟花叶芋。她并不是很会过日子的人,养花养草什么的又最需要闲情,她没那逸致,只是觉得最近空气寒冷,满目萧索,放点花花草草的在家里,也能养养眼睛。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熟人,是贺佳。小姑娘和另外一个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在另一间花店里挑选花草。夏孟秋见她们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原地站了站,听到贺佳在问:“那有什么花草是可以让空气变得湿润些的吗?快入冬了,天气很干燥。”   于是夏孟秋就听到那店家拼命忽悠:什么什么能够让空气变得新鲜,什么什么还可以消毒灭菌。夏孟秋听了听,觉得还是不要跟她们碰面的好,转了个弯,从另一个出口回去了。   翌日她提了汤去医院看梁盛林,在他的床头就看到了那店家曾经推荐过的,能够消毒杀菌的铃兰亭亭地玉立在梁盛林的床头。   她其实并不是故意要来验证什么,而是因为梁盛林昨夜给她发了条短信,很雀跃的样子告诉她说,他马上就要出院了。   她已经很长时间都没去看他了,果然像他说的,久病床前无老友。两人间的电话也通得很少,几乎已是没有。倒是他,时不时像是无聊极了才给她发一条两条短信,夏孟秋有时候回,有时候忙起来,也就忘了。   夏孟秋见他好像很高兴,自己正好也有空,就随手给他回了条短信,说:“恭喜,终于可以出院了。”   很蘀他高兴的,真心实意。   梁盛林却似乎有些不满意:“你的恭喜真简单啊,有没有实质性的东西?”   夏孟秋就问他想要什么。   梁盛林说:“想趁着还可以赖东西的时候,赖一盅你家的汤喝。”   这么简单而质朴的要求,夏孟秋不可能不满足他。所以晚上还特别跟夏哲言交待,早上去买菜的时候买些食材回来煲汤,有朋友住院了,她提一些去探病。   夏哲言对于别人肯定自己的厨艺那是非常喜欢的,于是不但煲了汤,还做了浑素皆宜的养伤菜,未到饭点就让夏孟秋提过去了。   因为去得比平素要早,所以她没提防,会在医院撞破梁盛林非常香艳的“□”。   她其实是敲了门的,门内的人也跟她说了“请进”,但她推开门的时候,还是看到了少儿不宜的画面:梁盛林半躺在床上,一个长发女子的整个上半身都压在他身上,一只手按着他的头,另一只手还深入在他的病号服里。   推开门的瞬间,夏孟秋非常尴尬,她快速地说了一声“抱歉”,然后退了出来,将门拉好。   作者有话要说:木啥说的啦,看文看文。    36荡漾   夏孟秋退得很快,所以她确信自己什么害眼睛的东西都没有看到。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她想自己不能白来,东西还是留下吧,免得养伤期间的梁先生脚伤也就算了,还跟着肾亏。今日夏哲言的汤里加了不少料,正好可以补一补。   她做得很体贴,想得也很周到,不过门里还是有人追了出来,是那个压着梁盛林的“美女”。几乎是夏孟秋才跟护士站的护士接上头,那边人就追出来了,嘴里一迭声地喊着:“喂喂喂,那个谁谁谁,你跑什么跑啊跑?”   夏孟秋扭过脸去,就看到一张非常精致的面孔,五官那个精细,跟精雕玉琢似的。但这人打扮却很随意,衬衣牛仔,外面套了一件长衫,还素着一张脸,声音清脆爽利,整个人看上去,颇有些雌雄莫辩的味道。   确定叫的是自己,夏孟秋定了定神,有些尴尬地说:“不好意思,那什么,我其实什么也没看到。”   “切,你以为我追杀你么?”那人笑,倒很亲切的样子,走近来就把她往回拉,“走吧走吧,赶紧的回头,不然梁盛林非得跟我急。”   夏孟秋摸不清这唱的叫哪出,但既然被撞破的人都这么大度不在意了,那么她既来之则安之,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所以她回头跟护士道了谢,提起放在窗台上的食盒,倒是非常巧妙地挣脱了来人的手。   那人看着她的小动作,莫名地笑了一下。   夏孟秋当是没看见,也跟着笑了笑,说:“走吧。”   一马当先,往梁盛林的病房走去。才走过拐角,就看到他也已经出来了,正撑着拐杖站在门口往这边望。瞧见她,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呀?喊都喊不住。”   这些人,有必要脸皮厚到这种程度么?夏孟秋才是啼笑皆非的那一个,顿了顿,才说:“呃,我以为我打扰了你们。”   声音平平无奇,好似只是在陈述事实。   “你想歪了。”梁盛林一脸的无奈,也不多说,直接把目光看向她身后的那个始作庸者,说,“小九,你自己解释吧。”   俞训生眨巴眨巴着眼,凑到夏孟秋身边,在她身边蹭了蹭,说:“美女,你真的想歪了,不是我在调戏他,是他在调戏我。”   夏孟秋躲开他一些,嘴角抽了抽,面对这样自来熟又明显脸皮很厚的人,不知道自己应该给予什么样的反应才算恰当。   那边梁盛林倒是怒了,举起拐杖敲过来:“俞训生你给我滚蛋!”   “嘿,倒嫌我了。”俞训生大笑,一边躲着他的攻击一边嚷嚷,“哎哎哎,小心你的脚,医生说现在可还不能受力的。”   梁盛林直接无视他,收回拐杖重新放到腋下,看着夏孟秋说:“秋秋你别理他,他就是一神经病,不男不女,来吧,进里面吧,外面冷死了。”   那句“不男不女”彻底把俞训生给惹毛了,他跟着跳脚:“梁盛林你个小人,你过河拆桥,小心我告诉你妈,说你那次熊猫眼不是被我的哑铃砸的,根本就是你和别人争风吃醋……”   “俞训生!”梁盛林这回是真怒了,猛然回头喊他的名字,表情阴沉,就连在旁边看好戏的夏孟秋都吓了一跳。   俞训生就是个小受体质,人家一强势他就萎了,缩了缩脖子改为小声嘀咕:“什么嘛,还凶我,是你的女人自己视力太差认不清,倒怪上我了。”说着说着又嚎上了,“我还真的是很倒霉啊很倒霉,无妄之灾!”   他前面的话虽然是嘀嘀咕咕地像在发牢骚,但音量却控制得很好,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到。梁盛林听到他说“你的女人”的时候,和俞训生一起,偷偷地舀眼睛观察夏孟秋。   可惜人家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不待他嚎完,就有些无奈地看着俞训生说:“好啦,俞先生,先扶梁先生进去吧?”说完还状似很体贴地劝了一句,“而且你这样,就算是美女,也不好看了啦。”   梁盛林本来满心的忐忑,闻言“噗哧”笑出了声,朝着小九伸出手:“走吧,俞美女儿。”   “美女儿”三个字,格外地拖长了调,喊得俞训生直倒牙,啐道:“了不起啊,找到帮手了么?瞧你那德性。”又转头瞪着夏孟秋,把自己的衬衣领子往下拉了拉,“妹妹,看仔细了,瞧,我可是你哥,有喉结的,看到么?这,这!”   说到后来,已经要凑到夏孟秋脸上来了。他们站在过道上,就那么点地方,夏孟秋几乎被他逼无可逼,就差挨墙角上去了。   一条拐杖适时地伸过来救了她,梁盛林这回是直接近前来拉住她的手:“我们进去吧。”   就那样把俞训生给无视了。   夏孟秋反手扶住梁盛林往里面走,见俞训生还扯着领子站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回过头来对他笑了笑,那笑是带着些歉意的促狭。   其实她早就看出愈训生是男人了,在他来拉自己的时候。不管女人生得再怎么粗大,估计也没有人会长一双那样骨节分明的大手。   三人进了屋,俞训生帮着把梁盛林挪上床,夏孟秋把食盒放到桌上,说:“我爸还给你做了两个菜,你要不要一起尝尝?”   梁盛林还没说话,俞训生就飞快地□来:“要,要,我尝尝看。”   说着脸就凑过来了,手自动自发地舀起食盒要打开。梁盛林探过身子一把抢走,有些恼火地出言赶他:“俞训生你可以滚了。”   “切,稀罕!”俞训生本来也不是真要抢他的食吃,不过是看不惯他紧张那样。什么时候看到他梁盛林这么稀罕一个女人来的?他也就是硬凑一凑热闹,实在不受欢迎了,他也不是没眼色的那种人。   啧啧嘴,他捞起背包就走,临出门的时候还要撩人一下,挑衅似地和夏孟秋说,“妹妹,哥哥我叫俞训生哦,下回记得找我玩儿。”   夏孟秋笑着摆摆手,没接他话茬。梁盛林理也不理他,顾自舀起手机给人打电话,吩咐说午饭不用送过来了。   等吩咐妥当,夏孟秋带来的菜色也都摆出来了,一个土豆烧排骨,一个干煸泥鳅,边上裹了一些青菜,两浑一素,红鸀白黄,看着就很有胃口。   梁盛林接过夏孟秋递来的筷子尝了一口,眯了眯眼睛做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说:“哦,真好吃!”   夏孟秋笑得很浅淡:“是吗?合胃口就好。”   梁盛林看她兴致不是很高,就一边吃一边挑话题:“你爸爸菜做得这么好,你和你妈可真有口福。”   夏孟秋说:“我妈做的菜更好吃。”   “啊?能有幸尝尝么?”   “嗯,估计不能了。”夏孟秋说,“她已经不在了。”   ……梁盛林一口菜噎到喉咙里,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说:“对不起。”   夏孟秋这回倒笑得愉悦了些,把手头的水递给他:“没关系,已经很久了,所以我也习惯了。”   “嗯。”梁盛林觉得既抱歉又郁闷,这就是不了解她的下场啊。于是垂头默默吃了一会,把话题转到一个稍微安全些的地方,“对了,那个,其实你刚来的时候,我和小九正在下棋,他下不过,要悔子,我不肯,然后他就试图威胁我。”   这是在跟她解释么?夏孟秋笑了笑,“放心吧。”梁盛林才要松一口气,却听到她又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梁盛林这次是货真价实地呛到了,抬起头,看到夏孟秋一脸忍俊不禁的笑,这才知道自己是被她耍着了,“秋秋啊。”他叫着她的名字。   夏孟秋应:“嗯?”   梁盛林磨磨牙,看着她那双因为恶作剧成功而笑得隐隐得意的眼睛,温柔地说:“我好想咬你啊!”   这么暧昧的玩笑,显然出乎了夏孟秋的意料之外,她垂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边边,面孔红红的,好半天,都没找出一句对应的话。   其实说那句话的时候,梁盛林真是心无半点杂念的,但她这一低头,他便又看到了她隐在发尾间的那颗红痣,忽然就觉得满心荡漾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梁gg在步步逼近中…… 37装傻   夏孟秋一走,俞训生挨着时间又窜了进来。..   梁盛林吃饱喝足正一脸满足地躺在床上,见他一脸猥琐样,就有些嫌弃地说:“你没滚远啊,怎么又回来了?”   俞训生想骂娘,他容易吗他?适当地消失,又适时地出现,为了兄弟的幸福窝外面吹冷风,这会儿倒给人嫌弃了:“老五你个没良心的,重色轻友啊你。”   梁盛林哼哼一声,不理他。   俞训生倒气得笑了:“怎么着,还真宝贝上了?”   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耳熟?梁盛林皱眉,想起不久前自己也是这样问过程东,就有些郁闷,沉着脸不说话。   俞训生可不怕他阴面孔,要不是太好奇,他还早就走了呢。贱贱地挨上来:“怎么,相处不愉快?”   梁盛林盯着他,一直盯得俞训生要流汗了,才问他:“你觉得她怎么样?”   “还行。”俞训生说,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长得不怎么样,身材还行。”   梁盛林眯眼睛:“这你也看出来了?”都入冬了,她穿那么厚,能看得出来?   说实话,除了最开始,他已经很久不注意她身材怎么样了,他看到的,只有她情绪如何,她反应怎么样,还有,她作弄起人来时,那隐约得意的小模样,让人恨不得爱不得,很想扑上去咬一口。   想太多了,梁盛林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咳,也没注意到俞训生半天没回答他的问题,抬起头,很是严肃地警告说:“不许你肖想她!”   俞训生正努力地组织语言想表明自己从哪“正经”地方看出那姑娘身材好了,闻言就喷了,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这样的,也就你喜欢。”   梁盛林这回没说话,这样的,其实不光他喜欢,程东也喜欢得不得了的。自回去后,后者就很少给他打电话了,这是非常不正常的现象,由此可见,程东是真跟他起隔阂了。   说没有失落与无奈,那是骗人的,多少年的朋友了。   但要他放弃去喜欢,那也不可能。因为程东已经没资格了,为什么他不可以?他希望程东只是一时的想不开。   耳边俞训生还在唠唠叨叨的:“我看她对你倒是不怎么上心,老五你有苦头吃了。.”   梁盛林淡淡地:“我知道。”   他们还没开始呢,能叫她对自己多上心?她和程东那么多年的同学算起来的感情了,她对他也就那样。   有时候他觉得,夏孟秋的心真硬,也真的很狠,但或者也就是这种硬和狠,反而让他越加的欲罢不能,总想看一看,有没有哪一天,她为自己软下来的可能。   俞训生恨恨地啐了一口:“贱骨头!”   梁盛林斜了他一眼:“五十步不要笑百步。”   俞训生立刻就老实了,笑得又贱又痞:“所以,我跟你才最合拍,一样的贱,一样可爱。”   梁盛林非常受不了他,想打发他走:“好了好了,你找你那亲爱的卖贱去,我这里不需要你了。”   俞训生怪叫:“你过河拆桥!”   “就拆了,怎么样吧?”   “……那个,老五啊。”俞训生滞了滞,声音放柔了些,“其实你腿脚不便,我可以帮你很多忙的,”加重意思,“很多很多的忙。”   “不用了。”梁盛林斩钉截地拒绝,“麻烦,左转,前走,滚出去!”   俞训生:……   之所以这么迫切地把俞训生赶走,是因为梁盛林想要思考一下,他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做。   今日的夏孟秋,给他很不一样的感觉,怎么说呢?她看着似乎对他是亲热多了,但行动之间,却透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冷漠。   那种冷漠,更像是一种超脱的残酷,因为无所畏惧,所以也便无所谓了距离。   而且,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察觉到自己对她的好感了,所以,她才能那么恰到处地利用,并且,挑逗和讨好。   这是之前的她,从来不会做的一件事情,她只会淡淡的保持他们之间的距离,不会很刻意,但却一直让他能看明白的距离。   这样的夏孟秋,他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很诧异,总觉得她那天回去后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以为给她时间静处,不烦她就是为她好,就是他的体贴了,但现在看来,是他错了。   这让梁盛林觉得很沮丧,尤其是他的伤腿,更令他感到无处着力的厌烦。   而夏孟秋却没有他想的那么心态复杂纠结,她出了医院,就和夏哲言一起去车行看车去了。   老头子兴奋得很,拉着娄伯伯两个人东逛西逛,逛到车行说看中一款很不错的,让夏孟秋过去也瞧一瞧。   夏孟秋对车没有太大的兴趣,在她而言,能代步就可以了。但难得的是夏哲言能找到事做,反正又不打算一下子就定下来,所以夏孟秋不介意尽情挑剔一番。   之后的日子就那样平淡无奇地过,上班,回家。被介绍对象的事情依然时有发生,但多数的情况都无疾而终。单位上又新来了一批实习生,其中有一个是90后的小姑娘,居然生猛地和人宣布说,明年一毕业,她就要结婚了。   当时她说的时候,夏孟秋能感觉到整间办公室的目光都在有意无意地朝她这儿看过来,让她一下觉得压力很大。   珍姐甚至还出声问她:“孟秋,上回那个谁谁谁呀,怎么后来也没下文了。”   那个谁谁谁,是珍姐给她介绍的,两人没能成,她颇有些怨气。其实那人也没什么明显的缺点,成熟、老成、世故,长得也还过得去,但就是太现实了一些。她去上洗手间的时候,转回来就听到他在跟人打电话,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家里条件还可以呗,老娘不在了,不用我负担太多,她老头自己有工资,她也是银行上班的。”   论斤论两的,让她一下就想起了肖书伟的老娘,便失去了再继续的勇气和兴趣。她担心,一旦她老头出了什么事,或者,她这份工作有了什么意外,那么,他还会是守在自己身边的那一个吗?   尽管老话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但清楚明白了解是一回事,实际走过来,也不是不存在有携手共度所有困难和美好的想法的。   本来就没有爱情,要是连这点想象也给打破了,何以为继?   偏偏这理由,她自己看来理直气壮,却是没法跟人言的。   所以她也只能承受珍姐对她的不谅解,这把年纪了,还又得一个过于挑剔的评价,的确是相当的雪上加霜。   她都觉得自己快成老大难了,偏偏梁盛林还来找她拿主意,说是六子的孩子马上就要满月酒了,问她他应该送什么礼比较好。   夏孟秋惊诧了:“这种不是应该送红包就好了?”   “红包是另外一回事,总不可能,就塞些钱吧?”   那也是,凭他们的交情。夏孟秋对这个感到很挠头:“我觉得你应该问问你妈妈她们的意思,她们都是带过孩子的人了……”   梁盛林就笑:“秋秋诶,我妈她们跟我都有代沟了,这和10后的代沟怕都有几万丈深了,她能晓得?”   夏孟秋就想说,那我跟这些娃儿们的代沟也很深啊,她自己家亲戚的那些孩子们,她从来都是束手无措的。   可梁盛林腿脚不方便,他说他家里人又都忙,实在是找不出可以帮他忙的人了。   人家都把话说成这样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便答应他:“那好吧,我有时间帮你去婴幼店里转一转,看看有什么可以当礼送的。”   梁盛林沉吟了一会,说:“我们一起去吧,满月酒就是这个周六,你哪天有空?”   这就是已经下决定了,夏孟秋很无奈,他还伤着腿呢,怎么上街?委婉地劝解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去逛,看中了就给你打电话,要是你觉得好,我就帮你买下来了。”   梁盛林立即拒绝:“不要,我天天窝家里,烦死了。”说着说着语气还哀怨上了,问,“你这是,嫌弃我是伤残人士了吗?”   夏孟秋那个汗啊,她发现不管是程东还是梁盛林,似乎都颇喜欢在她面前玩撒娇这一招,还是,她有些无奈地问:“梁先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话题有些跳跃,梁盛林愣了愣,才问:“什么问题?”   “我是长相老成,还是,嗯,性格很老成?”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不是他们都觉得她一脸老妈子相,或者很男人婆性格?要知道,她是个姑娘家啊,未婚的姑娘家,他们总在她面前玩这一招,很催她老的!   梁盛林弄明白了她的意思,大笑,说:“秋秋诶,我觉得,你装傻装得很老练。”   夏孟秋:……   作者有话要说:梁GG出院了,然后,就有然后了…… 38相伴   既然是给小娃儿选东西,他们就只能拣婴幼店里逛。**   梁盛林已经能驻着拐杖行走了,但他那天出来的时候,还是坐了轮椅的。夏孟秋推着他,一路上感受到了来自各色人的眼光,因为就外形和气势来说,他太抢眼了,却可惜了,是个不良于行的,嗯,残疾。   然后很多人就自动脑补了N个剧情,其一是:年轻的妻子,对身有残疾的丈夫不离不弃。   或者是:年轻男人,残疾了,请了个年轻的保姆来照顾。   据说如今有学生大学生毕业了,正经工作不做,就给有钱人家当保姆去,薪水高,还有可能上演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戏码。   夏孟秋听完后一种,她觉得自己现在这状态走出去还能给人误认成为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很是欣慰。   梁盛林却打击她:“谁说一定是刚毕业的,也有可能毕业很久,然后一直做保姆做下去的。”说着还装腔作势地抬高了音量,“秋秋你不思进取呀。”   夏孟秋看着周围人那异样的眼光,狂汗。   当然,这些揣测还是好的,还有一种直接把她想成是:年轻女人,贪图富贵,嫁给了残疾男人……   夏孟秋和他逛街的一路上,都能听到来自八方人员的嘀嘀咕咕。她有些哭笑不得,梁盛林倒是享受得很,笑眯眯地指使着她逛了一家又一家。逛到最后,城内最热闹的三条街都走遍了,夏孟秋也快累瘫了。又一次空手而出的时候,她跟他建议说:“梁先生,既然奶粉人家是从国外带回来的原装货,衣服、尿布湿还有玩具什么的已经堆成山不需要凑那热闹了,我觉得,有一样东西,你还是可以送的。”   梁盛林含笑望着她,饶有兴趣地问:“什么东西?”   夏孟秋一本正经地回答:“一个媳妇儿。”完了她解释自己的理由是,“你想啊,报纸上不都说了么,越往后去,男女比例失调得越厉害,刘晶生了个儿子,估计是很头疼儿媳妇的去处的,所以我觉得……”   话还没说完,梁盛林摸着下巴,点点头说:“嗯,有道理。”   嘎?这么说他采纳了自己的建议,决定以后他自己要是生了个女儿,就订六子家的娃了?承诺也是礼物的一种嘛!或者再不济从亲戚朋友那挖个女孩子去陪六子家的小子玩一天包个婚也是可以的!那这么说就不关她什么事了吧,夏孟秋于是很愉快地笑着说:“嗯,既然你也觉得好,那我们这就散了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梁盛林闻言,像是看白痴一样地看着她:“六子的儿媳妇还没着落啦,就散?”说完,大手一挥,又指使着夏孟秋招来了一辆车,带着她辗转去下一个地方。   等到了那,夏孟秋才发现自己出了一个多么馊的馊主意,她站在人家门脸袖珍但装修精致的店门口,恨不能以袖掩面,就此逃离。   可惜梁盛林还抓着她的手,用非常无辜无知而且还无畏地语气跟她说:“进去呀,这里面的媳妇儿,很多的。..”   夏孟秋汗,她敢肯定以及确定地相信,梁盛林在说这话的时候,尽管他装得要多纯就有多纯,但她还是听出了,他话里面的意思,有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幸灾乐祸。   她的意见本来是,让他以后生了女儿就送人家做儿媳妇呀,哪有让他来这选个充气娃娃代替?要是六子和刘晶知道这礼物是出自她的主意……呜呜,她觉得,她还是不要活了。   满面绯红地从里面逃出来,尽管这一行真是长见识啊长见识,但夏孟秋对着那一箱子东西,还是一脸的嫌弃。   梁盛林也真是狠,居然一口气挑了那么多仿真的娃娃,从一岁到十岁,按他的说法是,嗯,至少十年内,六子家的孩子不缺少玩伴了。   夏孟秋掩面,有谁给刚满月的孩子送高仿真充气娃娃的?尽管那些娃娃们都是小孩子样,且着装也很正经,但一按那叫声却是,……所以还是很让人觉得别扭啊。她现在很想把这些玩艺儿毁尸灭迹,可它们的价钱又不便宜……   “你是开玩笑的吧?”夏孟秋见梁盛林还真把这些东西往回搬,有点头疼地问,“你一定是开玩笑的。”   “谁开玩笑啦?”梁盛林还很正经,“要是开玩笑,我花这钱买这玩艺儿回去干什么?”   夏孟秋很想说,你自己玩啊,但这话一出,倒显得她很猥琐。于是满脸纠结地望着他,就差要哀恳他收回旨意了。   梁盛林倒像是她肚里的蛔虫似的,语重心长地教训她:“秋秋啊,思想不要那么猥琐。”   夏孟秋给他说得喉咙腥甜,就差一口血要喷出来了。   梁盛林见她那样,内里笑得肚痛,偏偏面上一本正经得要死,不停地刺激她:“你放心,六子的儿子肯定会很满意这东西的,到时候我会告诉他,这里面全是你的功劳。”   夏孟秋有些痛苦地扭过脸去,不看他。心里真是是又恼怒又遗憾:如果他不是她的客户就好了,那她现在,一定连着他一起给人道毁灭!   梁盛林却满意地哈哈大笑,笑完了,给她顺毛说:“安啦,这些东西很漂亮很特别,当礼送给孩子,没什么的。”说着亲自抱起那个箱子,抡着轮椅往前去,“走吧,先去找地方吃饭吧,饿死啦。”   夏孟秋本来没想跟他耗这么长时间的,可为了打消他这个要人命的主意,只得跟着他往前面走,也没叫车,两人就那么走着,一路纠缠。   直到经过一家店门口,因为讨论得过于专注,她推轮椅这话的技术又还不太到位,一不小心方向扭了扭,就跟从里面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她忙不迭地把注意力从梁盛林身上收回来,和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   后半截话在看清楚自己撞到的人是谁的时候,自动收声了。   夏孟秋很想抚额长叹一声:这世界,太他妈小了!   居然让她在这地儿遇到肖书伟。   他身边还有一个年轻女伴,两人的神情,带着一些别扭的疏离,很显然,人家是又上这来相亲来的。   夏孟秋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他们不知不觉竟然走到飞翔之翼来了,难怪能在这碰见熟人了。   肖书伟见到她,也很意外,大吃一惊的模样,好像她是专门上这来堵他给他添麻烦的。夏孟秋心里不是滋味,有心想当作不认识,但想到还有梁盛林在呢,她这别扭神情十有**落到他眼里去了。于是只好敛了脾气,跟人笑了笑,算是招呼过了,就此把这事儿给揭过去。   谁晓得肖书伟那呆子,他们都走出几步远眼看就能成功擦肩而过了,他反倒突然撇了自己的女伴叫住她:“夏孟秋。”   她只好住了脚,回过头来看着他。   然后肖书伟就跟他身边的女伴低声说了句什么,那姑娘看一眼夏孟秋,又看一眼梁盛林,转身走了。   肖书伟走近一步,对着她,很有些挠头的样子。夏孟秋以为他是要跟自己就他妈那些恶毒的言语道歉,还想着,要是这样就大度地彻底放过去好了,总算自己是没有看错他。   谁知道他一开口就把她给惹着了,吱吱唔唔半天蹦出来的一句是:“夏孟秋,那什么,其实我一开始就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是你自己想要再试一试的,我……”   夏孟秋那个气呀,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觉得不合适,所以她就纠缠不放么?当然了,后来是她没脸没皮,自己跟陆婉说她要追他的,但是,他至于这么没风度么?还是要急切地在他新看中的女人面前,通过贬低她来展现他的价值和高贵?   她提醒自己,这是大街上,她不能表演泼妇骂街给人看,所以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扭头就走,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手揍人了。   可是轮椅却推不动,梁盛林把它给锁住了,夏孟秋傻了似的看着他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把手上的箱子放下,一步一步,虽然缓慢但稳当地走到肖书伟面前。他个子比他高,气势比他足,因此,他一接近,肖书伟就被迫地往后退了一步。   饶是如此,他还是勇敢地看了一眼夏孟秋,眼里头尽是鄙夷和庆幸。   夏孟秋看得懂他那意思,无外是自己果然是人尽可夫的,连单位上的客户都不放过勾勾搭搭,他不选她完全没有错。   梁盛林什么也没说,轻蔑地对他笑了一笑,然后回过头拉着她的手,很温柔地说:“都跟你讲了走路要小心,撞到人也就算了,大不了塞点钱赔些医药费,但撞到猫猫狗狗就不好了,他们是畜牲,没眼色,一不小心咬到了你,疼的还不是自己啊?”   说完,一笑,拉着她的手,一起肩并肩推着轮椅离开了。   肖书伟从头至尾说不了话,他一向嘴笨,反应还有些慢,等到发现自己被骂的时候,梁夏二人已经走得快没影了。   “还是坐上来我推你吧。”他的腿还没好,这么撑着走下去,就这一段距离,额上都已经见汗了。   他这样,她很有压力,很内疚的,更重要的是,被他握着的那只手,更是疼啊。   不得不说,论起现场反击,自己和梁盛林,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当然,或者也可以说是,他不怕,他无所畏惧,所以表现出来的气势十足,强悍无匹。   梁盛林什么也没说,很干脆地放开手,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在她身上,重新坐回到了轮椅上。   “不会有什么事吧。”夏孟秋看着他的腿,很担心。   “没事。”梁盛林笑笑,“其实医生都要我没事多练习练习。你不也说了么,老是不运动,肌肉会萎缩的。”   夏孟秋汗,帮着他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从包里递了纸巾给他,忍不住就势蹲了下去,问:“要不我给你看一看?”   她看他那样,真是替他疼得厉害,他腿里面还有钢筋未取出来啊,这么强行走路!   而且关键他之所以这样,是为了自己,所以她很想能做点什么,减轻一些心里的负疚感。   梁盛林闻言笑出了一脸的暧昧,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捏着说:“好是好,可是这在是大街上诶~~”   ……   夏孟秋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走到他后面推着轮椅往前走,问他:“梁先生这是想去哪里吃饭?”   前面梁盛林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不用看,他也是在偷笑来着。   夏孟秋看他那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你说想感激他吧,偏偏他又有些欠抽,你想抽他吧,偏偏他又还才帮了你来着。   那种无力而无奈的感觉,甚至让她忽略了肖书伟刚刚带给她的郁闷跟难堪,后来她和梁盛林都没就那个男人发表过什么说法跟意见,仿佛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出现过。   梁盛林做得比她还要自然一些,夏孟秋多少还有些刻意,因为毕竟,肖书伟那话是伤到她了。但他的态度却好似,在他看来,那从来就不是一个该拿出来讨论的话题,没份量,不值得。   他的体贴,让夏孟秋觉得很窝心,至少,他肯忍着痛站起来陪着她走那一段路,让她忽然发现,原来,她一个人,已经孤独有很久了。   而他的态度也让她知道,在她需要的时候,他能,他也会,站到她身边。   也是从这一刻,夏孟秋才开始正视眼前的这个男人,才开始发现,原来,他已不再单纯是她的客户。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多一点,明天,呃,明天停更一天,相信我,后天就回来啦……这几天一个字也木有写。 39相对   那一段路,夏孟秋推着他走了很远,最后才选定了一个吃饭的地。.   是家火锅店,算有些年头了,还站在外头的时候,就能远远闻到店内传来的酒香,一下倒把他两个都勾进去了。他们进去的时候正在饭点上,客人差不多已坐了有七八成满。   老板看梁盛林不良于行,就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小桌,单独的角落,远远地,倒在拥挤嘈杂的人群之外,蒸气氤氲之间,营造出了几分闹市之内遗世独立的味道。   帮着点菜的是个看着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一张脸红润润的,带着些青春的张扬和稚气,但行事说话却很乖巧,一样一样地给他们介绍店里的特色:“我们这最出名的还是黄酒,是干甜的,没什么度数,口味醇厚,鲜甜爽口,既美容养颜,还能促进食欲保护心脏,这日子里叫上一壶温着慢慢喝,都有几分围炉煮酒的味道呢。”   美容养颜什么的且不说,连“围炉煮酒”都出来了,说得这么雅致,夏孟秋和梁盛林相视一笑,就说:“那好吧,也上一壶。”   酒上上来了,精致的玻璃小壶装着,褐色的液体,放在一个三角小炉炖着的小瓷盆里慢慢温着,酒香一点点弥漫开来,真是又好看又雅趣。   菜上得也很快,两个小火锅,不像外面的那样,大大小小的汤底,只等着菜下锅,它这是都炖好了的,一上桌,色香俱有,很引人食欲。   梁盛林就诧异了:“居然今日才知道还有这地方。”   夏孟秋点点头,给他倒了一小杯黄酒,说:“刚才的事,先谢你了。”   说着一口干掉,果然如那小姑娘说的,酒香醇厚,还很爽口,一点也没有呛辣的味道,甚至,都没有红酒的干涩。   梁盛林却既不举杯,也不接她的话,瞅着给她挟了一筷子菜,很平常的语气:“我记得,第一回跟你出去吃饭,你好像最不喜欢空腹喝酒的,怎么,改习惯啦?”   夏孟秋顿了顿,才笑道:“也不是,就是觉得这酒的颜色很漂亮,忍不住了。”   梁盛林就温言说:“那就先吃些菜,填好了肚子,再喝吧。”   好像完全不知道她心绪不好的模样,夏孟秋哑然失笑。   于是专心吃菜,偶尔一起碰杯喝点小酒,酒香袭人,不饮也醉。他们之间的话题也慢慢扩散了开去,梁盛林说起他读书时候还有生活当中的一些糗事,夏孟秋静静倾听,时不时不算辛辣地给一点回应。*.**/*   气氛之平和安适,算是他们相识以来第一次。   偶尔夏孟秋一抬头,就能看到对面的男子,他的背景是一块有些陈旧的门板,但是背景前面的他,温润的眉眼,清浅的笑容,很英挺的模样。有那么一刻,她眼前会幻化出程东的样子,她发现,这两人虽然是朋友,但其实安静下来,他们之间是截然不一样的。   程东嚣张霸道,活得既自我又自大,他对自己不在意和不喜欢的人,相当的决绝,手段狠辣,尽管他总是一脸笑嘻嘻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所以夏孟秋和程东在一起,总有几分的小心翼翼,她害怕自己会在不经意间惹怒了他,然后造成自己无法挽回和收拾的后果。   可眼前这个人,他那么无害的模样,尽管偶尔也会说一些让自己很无语的话做一些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但多数的时候,他体贴、周到、圆滑,洞察人心,如果可以,他会让你始终如沐春风,而不觉得有丝毫的尴尬。   就像现在,当他对自己温柔浅笑喁喁细语的时候,她会有一种错觉,仿佛这是她多年以来就一直向往的场景:她卸下一天的疲累,和他坐在普通的小店里解决完一餐饭,说一说平素里烦心的或者愉快的事,再相携着一起回家。   多么平淡而温馨的想象。   而手上的黄酒,褐色的液体,那是青春和岁月沉淀下来的颜色,夏孟秋觉得,再多饮一口,自己好似就要醉了。   梁盛林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问她:“你在想什么?”   夏孟秋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以手撑额,闻言微微一笑,想也不想就说:“我在想,要是有一个男人,能够在我需要的时候,愿意一直站在我身边,陪着我,守着我,也就足够了。”   话一落音,她就醒悟了,坐直了身子看着梁盛林,一脸的懊恼。   她以为他会像程东一样,笑她说:“秋秋,原来你是想男人了。”   结果梁盛林却是给她倒了一杯酒,轻轻“哦”了一声,说:“和我想的一样。”   夏孟秋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梁盛林轻轻笑了一声,说:“秋秋,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   夏孟秋于是赫然地垂下头,不说话。   他这才继续说下去:“我也希望,能有一个女人,愿意让我在她需要我的时候,一直陪着她,守着她。”   他说的是让他陪着,而不是她陪他。   夏孟秋听了,心里百般滋味都有,深深觉得这世上唯有情之一事最不可解,明明这么优秀的男人,结果却偏偏喜欢上了别人的女朋友。   她叹息一声,安抚说:“其实,这个愿望你一定能实现的。”   梁盛林一看她那样,就知道她根本又想偏了,这表白她完全就没听懂,于是浅笑挑眉:“哦?”   夏孟秋笑着说:“因为你是这么的……呃,Perfect呀,连你都无法达成所愿,那全天下其他的男人,岂不要全部抱憾终身?”   梁盛林又是轻笑一声,他声音有些低沉,夏孟秋发现,当他这样笑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味道。   尤其是,他还那样看着她,微笑着跟她说:“原来秋秋对我的评价,这么高。要记住你今天的话哦。”   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听,都像是寓意无限似的。   夏孟秋忍了忍,还是问:“记不住的话,会怎么样?”   “秋秋啊。”梁盛林唤她,用的是上回他在医院里那种很温柔很温柔的腔调,说,“要是你记不住,我会咬你的啊。”   ……   夏孟秋实在是很无语,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自觉啊,他这样说话,她很容易产生误会的啊,明明他喜欢的是别个!   还是,长得帅的男人,都会自觉不自觉地到处乱放电?   心里悲愤,不自觉地就提壶倒酒,杯没填满,还很豪气地和服务员说:“再上一壶酒来。”   梁盛林怕她喝醉,好心劝道:“少喝一些,这种酒喝着好喝,后劲很足很容易醉人的。”   夏孟秋斜了他一眼:“你经常喝?”   梁盛林说:“本来嘛,什么酒温着喝都更容易醉一些,因为一不小心会喝得比平常多。”   夏孟秋就摆出一副受教的姿势,点了点头,可酒上上来了,该喝还是喝。不怪她,这酒的味道真不错,既甜又香,很是诱人,令人不自觉地想要举杯。   不知道是酒的原因,还是经历了肖书伟那事,让夏孟秋觉着自己和梁盛林的关系不自觉亲密了许多,她后面说话也就放肆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跟人建议说:“梁先生,我有个建议,不晓得你肯不肯听。”   梁盛林停下筷子看着她,摆出一脸很感兴趣的模样:“什么建议?”   夏孟秋诚心诚意地:“我觉得,您应该把您的电力集中起来对付某一个人,对其他人,还是正常些吧。”   这样,也就不至于把自己弄到暗恋这么凄惨了。否则,就他这德行,就算是以后有女朋友,结婚了,怕也是家宅难宁。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男朋友或老公,天天顶着个超强发电机到处去晃啊?   偏梁盛林脑子也不晓得是怎么想的,她都明示暗示得这么清楚了,他还乐滋滋地问她:“那你被电到了吗?”   ……   良久之后,夏孟秋才有些郁闷地想:这位梁先生,说喜欢上他朋友的女朋友,是开玩笑的吧?   偏那人还不自觉,一个劲地问她:“秋秋,告诉我,你被电到了吗,嗯?”   “嗯”字后面,尾音轻扬,说不出来的暧昧和亲密,还有诱哄的味道在里头。   这是变本加厉,要拿她试手来吧?夏孟秋听得心尖尖都颤了,缠不过,到底大手一挥,把这话题丢开了,有些狼狈生硬地问:“对了,那什么,你的腿什么时候能正式下地走路啊?”   梁盛林就看着夏孟秋笑,笑得她脸都红了,这才说:“嗯,快了,这几天我都有在慢慢练习。”说着特意补充了一句,“圣诞节的时候应该可以不要轮椅和拐杖了。”   夏孟秋就“哦”了一声,没有后续。   梁盛林却挑眉,问她:“问这个,怎么?”   夏孟秋这才反应过来,立即从善如流地说:“我看你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要不,请你吃餐饭,庆祝庆祝?”   他出院的时候她就没过去,因为他家人都在,她觉得自己没立场。   梁盛林笑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神特别特别的亮,嘴角扬起的弧度压也压不住,面上还是十足矜持地说:“行啊,只要你有时间。”   要年尾了,银行的事情很多很多,夏孟秋笑了笑说:“没事,时间这东西,就像是奶牛的奶,挤一挤嘛,总是有的。”   梁盛林闻言闷声而笑,夏孟秋脸又红了。她知道他笑什么,网上流传得很著名的那句话是,时间这玩意儿,就像是女人的胸,挤一挤也就有了。如今被她如此篡改,他能不有联想才奇怪呢。   如果是程东,这会儿大概就会意味深长地说:“那秋秋啊,我等着你给我挤奶出来哟哟哟。”拉长了调调一副很欠扁的样子。   梁盛林到底跟他不同,他只是笑了一会,然后说:“行,我等你的时间。”就干脆利落地收了话题,还缴了她的杯子,不让她再继续喝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木啥话说,更新继续…… 40约会   圣诞节前,梁盛林果然就给她打了电话,说他的腿已经好了,走出去,稳稳当当。   夏孟秋听他那意思,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成分在里头,倒无端端地有些好笑。她不想在正节日里头跟他出去,想必那天他也是没有空的,便挑了圣诞节的前两日。   她那天没有去学车,应该说是,她如今都提不起太大的学车兴趣了,在倒车顺利通过考试之后,她就拜倒在场内学习上,那车的离合器和她有仇,怎么控制怎么错。   她觉得,这事最后的结局估计也要落得和她报研究生班一样了,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没出息透了。   约好了时间地点,梁盛林就把车直接开到了她支行门口来接她。很多人都看到她上了他的车,她这么光明正大地摸鱼“找男人”,估计明天行里又要冒出一些关于她的新说法来。   她不是不在乎,而是无力在乎了。她也再不想避什么嫌了,避来避去,该来的还是要来。再说,梁盛林往那一站,风礀绰约的,配着他新买的那辆牛叉叉的车,很有面子,她没觉得自己损失了什么。   攀权附贵,这年头,这已经不是什么贬义词了吧?   梁盛林看着向他走来的人,她今日戴了帽子围了围巾,又穿着厚实的羽绒衣,整个人严严实实地包裹在衣服里。   他冲着她上下打量了一回,笑着调侃说:“我还以为向我走过来的,是一堆会走路的衣服。”   夏孟秋闻言这才把自己的脸从围巾里划拉出来一些,笑得有点腼腆:“感冒了,怕冷。”   她的声音有别于平常,鼻音很重,听着有些嘶哑,却奇异地,多了些性感的味道。梁盛林滞了滞,有些无奈地说:“感冒了还约我吃饭?你这是想让我愧疚呢,还是感动啊?”   夏孟秋笑:“你可以愧疚,也可以感动,只要你点餐的时候,手下留情些就好啦。”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那看来是要我多吃一点喽。”笑了一回,到底还是不放心,很郑重地问她,“严不严重啊,去医院看过了么?”   “嗯,就是有些咳嗽,其他没什么。”   “是去学车冻到了吧?”   夏孟秋叹气:“估计是吧,这几天好冷。”   “入冬了嘛,天气预报都说,会有暴风雪,真不明白你怎么选这个时间去学车。”   夏孟秋想了一想,终于承认说:“我想不开嘛。”   那语气,隐隐带了些撒娇的味道,梁盛林愣了愣,而后笑道:“嗯,乖,以后遇事多想想,想不通了,可以来找我呀。”   说完,他转过脸来,朝着她眨了眨眼睛,那模样,似是玩笑,却又带着了几分认真。   夏孟秋不动声色地转开目光,嘴角噙着一抹清浅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几分谨慎的保守,很克制地:“那就先谢谢梁先生了。”   梁盛林闻言,轻轻笑了笑,没再说话。   梁盛林定的是上回打高尔夫吃的那家潮汕店,他记得,夏孟秋很喜欢那里的味道,现下她感冒了,去那里吃就更好了,潮汕的菜,没那么油腻。   再说,吃完了饭,还可以顺便去打一打高尔夫。   旧梦重温呢,这一次,梁盛林想,他一定不会再错过机会了。   再次回到这里,夏孟秋却有几分的不自在,她是想到他那次莫名其妙的生气,而他,心中荡漾的却俱是温软的情愫,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泡化了。   于是夏孟秋就发现,这个晚上的梁盛林,温柔得让她,嗯,有几分的毛骨悚然。   她很不习惯。只得没话找话,从坐下来后就开始到处打量,说:“没想到这里这么偏,生意还能这么好。”   “这里玩的东西多嘛。”梁盛林给她倒了一杯茶,把菜单递过来,“你想吃什么?”   “粥吧。”她胃口不是很好,“菜什么的,你看着上就行。”   梁盛林“嗯”了一声,也不客气,满满点了一桌子,服务员一边报菜名一边跟他们确认,报得夏孟秋眼皮子直抽抽,只感到一阵胃疼。   梁盛林看着觉得好笑,就说:“很心疼么?你忘了,你上回给我的那张卡,我还没吃完呢。”   呃,“节俭是美德。”夏孟秋说着顿了顿,瞅着他,很是无辜的模样,“那您是打算这一回全都消化掉?”   &nb   sp; “不,我想细水长流。”梁盛林冲她抛了个媚眼,很愉悦地发现夏孟秋果然又红着脸避了开去,才补充说道,“所以这一餐饭,我来请。”   夏孟秋被噎了一下:“你实在是不用这么客气。”   梁盛林却是但笑不语,两人闷头喝了会茶,菜就上桌了。夏孟秋发现,他其实也就点了两个小炖锅,其他的不过是配菜而已,但饶是这样,还是摆满了一桌子。   吃了没一会,变戏法似的,梁盛林掏出了一瓶黄酒,说是专门去他们上回喝的那小店买的。如此有心,夏孟秋很是意外。这里没有温酒的器具,便跟人专要了个小火锅,将开水温温地煮着,把酒温在里面,待得热了,给她倒了小半杯,说:“你感冒了,趁热着喝。”   夏孟秋点点头,端起杯子和他碰了碰杯,说:“恭喜你顺利康复。”   梁盛林笑:“不顺利了,为今天我已等了好久。”   夏孟秋愣了愣,总觉得他的话里别有深意,垂下头抿了一口酒,黄酒很甜,她喝得急,就有些被呛着了,忍不住地咳嗽。   梁盛林很自然地伸手过来帮她拍背,因为室内有些热,夏孟秋的外套在进门的时候就已经脱下来了,现下不过穿的就是一件薄薄的羊毛衫,所以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掌传过来的力道和热度,轻拍之下,犹如爱抚。   她有些不自在地避了开去,一边咳一边解释:“没有关系,喝太急了而已。”   梁盛林点点头,“没有关系,帮你拍拍背罢了。”见夏孟秋又一阵无语,他低笑了笑,到底还是收回了手,等她平复地过来后说,“等下去打打球?”   夏孟秋想起那次结局惨淡的试练,摆手说:“不去,太难学了。”   这种运动,反正不经常来,没必要折磨自己吧?要是他又被自己的笨拙气到,惹得他一路飙车回城,多不划算。   梁盛林瞪她:“没出息!”   夏孟秋小小地吐了吐舌头:“给您省钱啦,不要?”   梁盛林看她那样,心痒痒的。她的脸,因着刚吹了冷风,这会儿被暖气一哄,粉嫩粉嫩的,直惹得他想伸手去捏一捏。忍了忍,才笑着说:“你倒是会打算,这是怕我让你多花钱吧?”   被他误会了,夏孟秋却是笑着没有解释,反正她就是不想去,这大冷天的,没得还跑到外面吹冷风的道理,哪怕那一处的风景再美丽,也吸引不了她。   可惜梁盛林却是打定了主意,两人塞饱了肚子,一出门就被他拉着往球场那边跑,夏孟秋无奈极了:“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梁盛林看着她,那目光比她的更无奈:“你想让我一个人去?”   好似那球场有洪水猛兽,放他一个人去独自面对,真是好没天理。   夏孟秋本来不娇弱的,这会儿也忍不住祭出自己的理由:“我还感冒着呀。”   “那我还是重伤才愈呢!就是感冒了,才要运动运动发发汗。”可能是觉得自己这样太没人情了,停了停,又说,“你就在边上看着也行嘛,我一个人过去,盲喊哑打的,多没劲呀。”   ……这人是有多喜欢这项动动啊,夏孟秋觉得男人真是女人所无法理解的一类运动型生物。   最后到底还是让他拖着去了,梁盛林这人忒搞笑,想她陪着,又确实是不想冻着了她,一上车,就让她把帽子围巾什么的都戴好,非但亲自动手拽了又拽,还让人抱来了一床薄毯子,说:“要是冷,就把这个也披上。”   夏孟秋被他弄得笑了,微微躲着些他的手,说:“梁先生,我觉得,与其这样,不如再弄张床来让我窝着吧。”   梁盛林摸摸下巴,一副思考状:“嗯,是可以哦,他们好像是有行军床……”   夏孟秋惊悚了,生怕他真的脑抽了找人去弄这些来,赶紧招呼着:“走吧走吧,早去早回。”   梁盛林就在她旁边坐着,见状闷着头笑。   都这个时候了,球场很冷清,梁盛林兴致倒是很高,还难得发挥出色,打了几个好球,转过头来跟夏孟秋炫耀说:“怎么样,帅吧?”见夏孟秋缩头缩脑地站在边上,看不惯,换了枝球杆一把将她拉过来,“没出息的,再学一学打这球呗。”强拉不行,还利诱,“我好多朋友都很好这些的,你要是学会了,没事邀他们来打上一轮,你还愁你工作没业绩?”   利诱得实在很动人,夏孟秋犹豫了一会就答应了,乖乖地站到他身边让他来教,却不忘申明:“我学这些很笨的,要是学不会,不许你生气。”   梁盛林瞪她:“我在你眼里,就这么点耐性?”   夏孟秋点点头。   梁盛林被她气到了,在她头上轻轻一拍:“晓得我没耐性,就用心点!”说着干脆把她扯近来些,微微俯低了些身子,那情形,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窝到自己怀里去了。   夏孟秋觉得这礀势有些怪异,不安份地挣了挣,头一抻,却碰到了他的下巴,很响亮的一声,把她吓了一跳,忙忙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一边道歉一边就转过了身子,手很自然地往他下巴上摸,“没碰疼吧?”   作者有话要说:呃,我这不算是标题党吧?他们的确是在约会了哦。 41圣诞   她的手指,凉而细腻,果然就如他记忆中的触感,丝滑犹如上好的绸缎。.   他想,那一次,他果然不是在做梦,那次喝醉的时候,他果然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但这么久了,从来就没见她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过半点异样。   不自觉地,他握住了她的手,夏孟秋像是受惊似地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脸上虽然还是笑着的,却有些僵。梁盛林想,如果他现在跟她说清楚会怎么样?她会高兴,会意外还是干脆就此逃开?   梁盛林不愿意赌,他更喜欢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地来,水到渠成得让她躲无可躲。   所以,他抓着她的手,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轻轻放开,略俯下了身体笑着打趣她:“要不要再帮我吹一吹?”   夏孟秋有些发囧,退后几步站开了一些,说:“要不就算了吧,我真的很笨的。”   梁盛林老调重弹:“没出息。”又没好气,“难不成,你想每一次都让我替你陪他们么?我倒是无所谓,但问题是,架不住次数多了,人家会误会呀。”说着看过来,“他们会问,你是我的谁,那时候,我应该怎么说?”   夏孟秋就不自在地咳了咳,垂下了眼睛傻笑,过了一会才重又抬起头,看着他笑了笑说:“是我考虑不周全,行,那就麻烦梁老师教教我这笨学生呀。”   站过来,这会态度认真了很多,也老老实实地由得他摆弄,他说咋样就咋样。   梁盛林看着她的头顶微微一笑,这姑娘,误会了。   误会就误会吧,总好过,她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往心里去的好。   几乎是恶意地,他靠过去,下巴微微靠近了她的脸颊,声音低柔暧昧:“准备好了么?上次教你的,没全忘光吧?”   如他所愿,夏孟秋果然抖了抖,帽子下方露出一点小巧的耳垂,那一处嫣红如血。但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头稍微偏开一些,拿头顶对着他,一本正经地回答说:“嗯,还记得一些。”   声音里却有掩不住的暗哑和不自在。   她这次很认真,果然拿出了好学生的全部派头,学的态度端正,教的就不好意思再动歪心思,于是也教得认真仔细,这一次,夏孟秋好歹摸出了一些门道,至少,挥杆稳定了。   梁盛林又不遗余力地夸她:“不错啊,你还挺有感觉的嘛。”   或者是:“你是我教过的最有天份的娃。”   夸得夏孟秋兴致高昂,管它是不是那么一回事,反正情绪是高涨了,加上后来,梁盛林手把手地教,大手包小手,握啊握就握习惯了,她连那点别扭和不自在都完全没有了。   两个人在球场泡了一下午,差不多把整个球场都踏了一遍。回去的路上梁盛林见她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就说:“今天玩得还开心吧?要不圣诞节的时候再来玩一场?”说完又想了想,补充一句,“我们多邀一些人过来,弄些花样彩头什么的更好玩儿。^//^”   圣诞节,夏孟秋微愣,笑了笑含蓄地提醒说:“那种日子,怕也没几个人会有空吧?”   梁盛林反问她:“你没空?”   夏孟秋说:“不是……”   “那不就结了?”梁盛林的语气,很是理所当然的模样。   一时嘴快,夏孟秋笑叹:“梁先生不用陪女朋友的么?”   梁盛林瞪着她:“你是诚心刺激我么?”   夏孟秋就晓得自己说错话了,他喜欢的那位,是别人的啊。顿了顿,她有些虚弱地给他顺毛,说:“呃,其实那种洋节日,过不过的,也就那样。”说着到底忍不住,透出了心理话,“说你喜欢上别人的女朋友,我总觉得很虚幻。”明明看着也是一大好型男啊,怎么看怎么也应该是一大群女人暗恋他的,偏生自己想不开,导致至今还可悲地单着。不过这话明显是逾越,夏孟秋很聪明地转开话题,问他,“你这样一直不找,家里人会催吗?”   梁盛林睨了她一眼:“你刚不还说很虚幻吗?”又笑了笑,“所以他们是从来不急的,他们还担心我婚结得太早,老早就把孙子给生下来,有人叫他们爷爷奶奶的让他们感到压力大。”   夏孟秋想起和梁母的那一面之缘,看着精干强硬,穿着打扮也很随时入流,应该不是个仅囿于家庭的主,所以能有这样的想法,不足为奇。   她很羡慕,叹了一口气说:“要是人人都能这样想得开就好了。”   梁盛林问:“你压力很大?”   夏孟秋不置可否,笑了笑,说:“这个社会,毕竟还是传统的人居多。”   就是她自己,不也觉得,没有结婚没有生过孩子的人生,是不圆满的么?有时候想着,自己如果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下去,到老了,还留着那一张膜没有人来收,真是莫名恐怖。   想起小时候不懂事,问表姐:做女人,是愿意做半路婆还是黄花女?其实那会儿,半路婆跟黄花女是什么东东她都没搞明白,只是别人问了她,她就拿去问人。结果被姑姑听到了,遭来了一顿痛骂。当时她还觉得姑姑真是小题大作,一个问题而已,难道问一问就能变成现实啦?   却不想,很多事,就是平平一句话,一语成谶。   她现在明白意思了,也有答案了,不会再挺着胸膛傻骄傲地说要做个黄花女儿,但就是想做半路婆,都还看不到那半条路在哪里。   被这么一打岔,圣诞节的事就没有定下来。到了正日子,居然就下起了雪,一早推开窗,看到外面白皑皑的一片,她还有些不置信。   十二月就下雪,多少年没有的事了。   然后就接到了程东的短信,他问她:“下雪了吗?”   如今他也不给她电话了,夏孟秋不跟他贫了,电话还是接,但那种刻意的疏离沉默,令两个人都莫名觉得伤心和难过。所以他有时候只发些短信,次次都是恰到好处地表示了他对她的关切,一切的一切,哪怕仅仅只是她这边天气的变化。   夏孟秋攥着手机,倚在窗边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脑子里就跳出了一个词:阴差阳错。   对程东,她也并非是全然无动于衷的。   然而她依然觉得程东很可怕:这个男人,确实很了解她,他这么细细的一点一点的侵入,就连点点体贴也做得如此强势周到,哪怕她再不认同他,如果没有麦宝宝那件事,她想,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对他俯首称臣的。   在感情上,她从来就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而她,又是如此寂寞。   心头一时有些苍凉,不意这时梁盛林会打来电话,他在那头呵着冷气笑着说:“看到了吗?下雪了。”   夏孟秋“嗯”了一声。   梁盛林说:“金子山上的雪景很好看,听说还起了雾淞了,百年难得一见,去看吧。”   夏孟秋忽然就有些气愤,卿既无意,又何必多情,他这样,就不怕她会误会么?单纯地做她的客户多好?!于是有些冷淡地开口:“对不起,我今天要学车。”顿了顿,想着终是有要求着他的时候,便缓了缓口气,柔声说,“金子山风景很美,雪下赏景,又是最浪漫不过的一件事。梁先生既然有空,这个时候,不妨请你真正想请的人去玩儿吧。”   其实她很想直接说,请你暗恋的那位吧,是死不活,也是个痛快,总好过无端端吹皱她这路人甲的一池春水。   梁盛林或者也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善,颇是清淡地叫她的名字:“夏孟秋,我以为,我已经邀请过了。”停了一会,又说,“不过,很显然,被拒绝了。”   说完,也不等她再讲些什么转圜的话,“啪”一声,把电话挂了。   夏孟秋瞪着手机,有半日没回过味来:所以,他生气了?被人家拒绝,又不是她的错,难道她还必须为着那点业绩,二十四小时陪吃陪玩陪开心么?   所有的客户要都这样,她还要不要过日子呀?   隐隐的,她知道自己或者曲解了他的意思,可他话里的深意,没挑明白,她不敢深想。   被他这样一闹,那点伤春悲秋的心思是没有了,夏孟秋洗漱过,去单位报了个到,下午就真的跑去学车去了。   天气这么冷,还下着雪,又是过节,她还以为今日去人会少一些,哪知道当天去学车的人还是很多。教练大概也没想到这情况,看着学员多,就临时分了两拨,因为训练场有些远,夏孟秋又没赶上驾校的学员车,所以到的时候有些晚,就给分到了第二拨。   一拨六个人,三个小时,轮下来,每个人一天都转不到几个圈圈,天又黑得早,等夏孟秋最后从训练场出来的时候,外面早已不见了半点日光。   有学员三三两两的搭伴离开,那些人要么是自己开车来,要么是有人接,要么就干脆冒雪骑了摩托过来的。夏孟秋什么待遇也没有,教练是加了班的,所以学员车更是早就走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路上等了半天,没等到一辆出租,倒是等来了一辆挂着回市中心牌子的巴士,她伸手招停了,行到半路却又被人卖了“猪仔”。被赶下车的时候,她都要打瞌睡了,整个人迷迷糊糊地走下来,一落地才发现不对,四周黝黑黝黑的,这是一片荒地,杂草丛生间,几栋烂尾楼像是大巨人一样矗立在旁边,很显然,此处离市区还有一段距离。   夏孟秋真是觉得自己的运气好得不得了,因为她居然只是被赶下车,没有被劫财也没有被劫色。   她决定回去以后,一定要找个地方好好拜一拜,以谢天隆恩,没让她遭更大的罪。   向前走了一段路,绕过那几栋楼,她就看到了高速公路收费站宏亮的灯光,这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没坐上多远的路,而那车子大约也是往外地去的,顺带着捎了她这么一段。   这样看来,那司机其实很奸诈,收了她五块钱,生怕载得她太远,亏了油钱。   也幸好他小气,不然要是她昏昏沉沉的,一路把她载上高速公路,那她今日还不知道游荡到哪去了。   为了避免悲剧再一次发生,夏孟秋蹲在收费站旁边准备给她爸打电话,让他包个车什么的来接自己。   结果电话是通的,但一直没有人接,想起她上车前夏哲言给自己打过电话,估计是知道她要回家了,就先吃了饭然后窜到邻居家聊天去了。   夜冷天寒,夏孟秋站在那儿只觉得要冻僵了,打夏哲言的电话打到她由愤怒变成绝望,她把目光转向收费站,试图从里面找出一辆可以让自己搭便车回城的车来。   正搜寻着,这回电话响了,她还以为是夏哲言,拿起来一看,竟然是梁盛林。他好似已完全忘了早上的不愉快,心情瞧着还挺好,问她现在在哪干什么呢。   夏孟秋抖着声音说在哪在哪。   梁盛林诧异极了:“这点儿你在那?要出差啊?”   夏孟秋说:“我梦游!”   梁盛林才发现她的不对劲,口气正经了些,问她:“是出什么状况了吗?”   夏孟秋这会儿又累又冷又饿,已经快达到身体承受的极限了,所以没有半点虚以委蛇:“对不起,我知道这要求可能匪夷所思了一些,不过,能麻烦你找人帮我叫个车来吗?要快。”   梁盛林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飞快地说:“你在那儿别动,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圣诞有些平淡,嘿嘿。   夏孟秋是个不容易走进感情里的人。   那什么,周末有更就更,十一点没更就是不更了,因为周末孩子们在家,没时间码字啊~~偶又木存稿了。 42你呢?   要过一段时间以后,夏孟秋想起梁盛林的这一句话,才会有一些些悸动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感冒了,终于也有人替自己准备药片和开水了。虽然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却这么多年来,无人做过。   当然,那一会儿,她是还没什么感觉的,她的身体状况太糟糕了,大脑几乎接近停摆状态,能逮着一个人来帮自己,她恨不得人家是直接飞过来的,还能想其他?   梁盛林的车来得很快,夏孟秋却仍觉等了很久,上车包着床毛毯被暖气烘了好一阵后才缓过劲来,吸着鼻子哆哆嗦嗦地道谢,然后问他:“没耽误您的事吧?”   毕竟是圣诞节啊,情人夜。   梁盛林脸色不是很好,“嗯”了一声。   夏孟秋还道自己真打扰到了他,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你帮我叫个车来就行了的。”   他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瞪着她:“什么意思,我亲自来接你你还有意见啊?”   夏孟秋嘿嘿干笑了两声,不敢多说。   梁盛林抿着唇也不说话了,行了一段见她面上看着似乎红润一些了,这才缓了声气问她:“你没事跟那去干什么,还是这个时候?”   夏孟秋掩嘴打了个呵欠,简单地把事情缘由说了一遍,梁盛林听完有些哭笑不得:“你报那个驾校干什么?市内那么多近的你不选。”   “我哪里知道?”夏孟秋也是无奈极了,“我看那办公室离我家那么近,还以为训练场也离得近哩。再说后来,人家说有车接送,谁知道是按时按点的,学车的人多,师傅都得加着班呢,哪可能赶得上车接送的时间?”   学倒桩的时候还好,点是死的,离合器什么的都不用管,她上手得快,学几次也就过了,但场内那么多项目,想想就头痛,今天又转了四个半圈,教练说的点,她还没完全记下来。   梁盛林说:“你就事先也不找人打听打听?”   夏孟秋又打了个呵欠,没说话。   让她怎么说呢?说自己报这个名本来就是一时想不开冲动的结果?还是说,她根本就没想过要找谁商量去啊?   前一个,显得自己冲动幼稚,后一个,就更突出了她的无知和刚愎自用。..   总之没一个好的,还不如选择沉默。   梁盛林看她困得不行,也不再在这上面纠缠,专心地开着车,不再搭理她。   夏孟秋乐得轻松,听着车内柔和的音乐,被暖气一烘,只觉得整个人都昏昏欲睡的。她本想一直保持着清醒,结果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并没有睡多久,但她还是做了一个梦。梦里头她走在一条漆黑的没有灯光的路上,惊惶失措地奔跑着,有什么不明的危险跟着她,黑洞洞的暗影,带着巨大的宿命一样的压迫感,她逃不开,躲不掉,也看不清。跑着跑着,她撞到了什么,几乎是弹跳着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有那么一刹那,她以为是梦境变成了现实,吓得她差一点就尖叫出声。   她还是维持着原先的姿势窝在座位上,毛毯紧紧地裹在自己身上。只不知道车什么时候停下来了,梁盛林半个身体都从驾驶位上探了过来,他的脸对着她的脸,他的一只手撑着扶手,另一只手就放在她的肩上,她都不用刻意,就能感觉到那一侧格外温热的触感。   她以为他会顺势问她是不是做了恶梦,因为她初醒那一刻的惊跳和脸上的仓皇,想掩饰都无从掩饰。   结果,他只是非常镇定地望着她,眼里甚至还隐隐带着笑意,说:“你的肩上落了只蚊子。”   蚊子,这寒冬蜡月的,还是在他的车里。   夏孟秋默了默,平复了一下心跳,也用同样镇定的目光回视着他,很平静地说:“谢谢。”   梁盛林就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夏孟秋却没有动,她微微侧头看向窗外,已经到了她家的小区门口了,因为过节,门口放了两棵硕大的圣诞树,灯光五彩,迷离闪烁。   她平复着那个梦带给她的惊跳感,并没有去想梁盛林为什么要找这么一个明显不像话的借口来掩饰他自己的行为,她脑子有些乱,而有些东西,他没有点破,她就更不愿意去深想。   唯恐是自作多情了,徒惹人笑话。   梁盛林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内只听得见蔡琴柔和低沉的声音在唱:“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   这样的气氛,这样的歌声,似乎要把人往不可预知的某个方向带去。夏孟秋迷迷糊糊地想,就这样也可以。   就这样,就那样呢?心里却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然后她就莫名地突然想起他让她在那儿等他的语气,忧虑的,懊恼的,担心的,还有,果决的,甚至,带着隐约的,女人们都向往的来自异性的独占式的宠溺。   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了,她明显能感觉到梁盛林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似的,回过头来,他叫她:“秋秋。”   她没有应,也没有动,静静地等着他继续。   然而,他却再没有下文,因为她的电话响了,是夏哲言。他回家看到手机里那么多的未接来电,吓住了。   夏孟秋挂了电话,一边把身上的毯子收好,一边扭过头来问:“嗯,对了,刚才你想说什么?”   她知道,气氛已经完全变了。   果然,梁盛林只是笑了一笑,说:“没事,本来想请你去吃个饭的,看你这样,还是快些回去,泡个热水澡吧,不然,怕又得感冒了。”等她道了谢,和他说“再会”,打开车门要走的时候,才又唤住她,“下次去学车是什么时候?”   看他那架式,似乎是想亲自送自己过去,夏孟秋眨了眨眼睛,撒了个小谎:“不知道,最近行里有些忙。”然后挥手说:“今天麻烦你了,谢谢,再见,开车小心一点。”   说完利落地下车,关门,走人。   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破例开了暖气,夏哲言还把热好的饭菜都端上桌了。夏孟秋饿过了头,根本没有胃口,但看自家老头子一脸的内疚,恐怕她这餐饭要是不吃,估计他会晚上睡都睡不好了。   想到这里,她其实很感激梁盛林的,若非他,估计今天晚上回来,会暴燥得又和夏哲言吵上一架,当然,对骂什么的不会存在,但至少,她肯定会讲一些很伤人的话。   而现在,她居然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轻描淡写地与夏哲言说起详细缘由,面对夏哲言诸如“你怎么学到这么晚才回”,“别人是不是黑车你都不晓得”的抱怨,她居然没有生出多少懊恼和愤怒来,而只是皱了皱眉头,随便扒了两口饭,就借口要洗澡,回自己房里窝着去了。   夏哲言还在后面追了一句:“要不干脆换一家驾校吧。”   当这是超市买菜啊?不新鲜了,换掉就可以了。   夏孟秋摆摆手,表示自己会处理。进了房就开始脱衣服,她需要快些洗个热水澡,泡一泡脚,今天这样,很担心会感冒。   谁知才拿起睡衣,梁盛林的电话就来了,问她是不是到家了。   声音温柔体贴,夏孟秋笑说“早到了”,才想起来又加一句,“忘记跟你说,圣诞快乐,今天真是太耽误你了。”   梁盛林笑了笑,笑声低柔,很是动听:“一点也不耽误,我反而觉得很开心。”   “啊?”夏孟秋不是很明白。   “我很开心,在你需要的时候,我能,也可以陪在你身边。”   夏孟秋的脸一下就热了,她想起在那小店里自己的话,希望有一个男人,能够在她需要的时候,陪着她,守着她,也就够了。   那么,他这是在表白吗?尽管在车上的时候已有所预感,但他真这样说了,夏孟秋还是有一些猝不及防的狼狈,很震惊,很惊惶,也很无措,她觉得喉咙一时干干的,说不出一句话。   梁盛林却还在问她,语速很慢,字斟句酌的:“我这样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说着说着话里就带了笑意,“如果不明白,我不介意跟你详细解说解说的。”   夏孟秋敢发誓,他听出了她话里的戏谑,不由红着脸,哑然片刻后,轻咳了一声说:“不用了。”   梁盛林便低低地笑了笑,笑声隔着电波传过来,仍让夏孟秋轻轻颤了颤。他说:“我还以为你会继续装傻。”   夏孟秋默了默。   梁盛林又说:“我还在老地方。”   夏孟秋顿了一会才想起他说的“老地方”是什么地方,不由看了一眼窗外,雪早就开始化了,嘀嘀嗒嗒的雪水从屋檐和树枝上落下来,寒意更甚。   她捏了捏手里的衣服,好似他就在面前一般,微垂下眼睛,好声好气地劝道:“回去吧,挺冷的。”   “还好。”梁盛林笑,“心里热乎着。”停了会,又问她,“你呢,秋秋?”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有调整,周一到周五,日更。   周末的话,孩子们太粘人了,没法更新,见谅哦。 43表白      你呢,秋秋?   这话儿问的,这声音柔得,夏孟秋不自觉地抖了抖,抚了抚手臂,这样的梁盛林,她着实招架不了,而且,她真的没有想好。   所以她只好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嗯,天气冷,早些回家吧。”   就挂了电话,怕他再打过来,缠着问什么,干脆还关了机。   等她洗过澡出来,清醒一些,觉得自己刚刚那样的举动既幼稚,又有些伤人心。便忐忑地又开了机,结果是她挂电话后,他不要说是电话了,就是短信也没来一条半条,此后直到她睡着,手机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   到后头,反倒是夏孟秋有些坐立难安,不知道对方是生气了,还是这纯粹就是他在圣诞节跟她开的一个玩笑。   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一想起来,就觉得这事很梦幻。一时觉得他的确是有诚意的,至少,不应该单纯只是个玩笑,细想一想,他们最近的见面确是算很频繁了,她还没有这么高频率地去见过哪个客户;可一时又想着,如果不是玩笑,她之前怎么会完全没有感觉到他对自己有什么不同,那次意料之外的拥抱?还是那次酒醉之后他的失态?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对自己隐晦地说过什么,嗯,玩笑倒也有,像是他说过要她去祸害他,一生一世都行。   但明明,他说那话的时候,调侃的成分居多。再说那时候,他喜欢的是别个啊,那个他朋友的女朋友,前一阵子他不还暗恋得欲生欲死?(可怜的迟钝的夏孟秋!)   或者是,那一个终于得不到了,他转移目标了?   她从来都只是他的备胎而已吧?   这样一想,夏孟秋就又悲愤了,她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无处不悲剧。她想着,如果明天梁盛林打电话过来再说起这些,她一定和他说:“嗯,梁先生,谢谢厚爱,谈恋爱什么的,干脆就免了吧,我们直接登记去?”   不知道她这个年纪的人,最是招惹不得么?!   想是这样想,翌日再见到梁盛林,却是又一另一番景况了。   临年底了,她事情很多,要做资料,要报批,都是上赶着这几天的事情。所以她下班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走出办公室,外面都已经万家灯火燃遍。   她步履匆匆地往车站赶,才行到半路,就感觉后面似乎有人一路跟着她,同样的步伐,没有掩饰的足音,有一种逼人的紧随。   她惊悚回头,看到离她不过三四步远,梁盛林站在那儿。彼时他穿了件长风衣,双手插袋,眉眼含笑,衬着身后屋顶树梢的雪景,看起来,气宇轩昂又清隽非常。   夏孟秋一时有些失语,看着他,片刻后才想起来问:“你怎么会在这?”   问完了才发现自己问的是句废话,这地方这么偏远,他总不可能这时候来这地儿谈生意吧?   可梁盛林的回答比她的更像是废话,他近前一步,笑着说:“恰好路过。”   要怎么样才能路过?夏孟秋这回是无语了,是她迟钝了吗?她发现,他似乎很喜欢用一些明显是借口的借口来回答她的问题,还不是口气敷衍的那一种。   好吧,他逗她!   夏孟秋于是淡淡地挑挑眉,清咳了一声,说:“哦,那好,那我就不耽误梁先生了。”   说罢,转身欲走,手臂却被人拉住了,回头,梁盛林笑得无奈:“夏孟秋!”他又这样叫她,“你是,想要把装傻进行到底了么?”   夏孟秋的脸,一下就红了,垂下头,只是笑笑。   “看来是真要我把话都掰开来讲清楚了。”梁盛林说着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地道,“我不是路过,我在这儿等了你一个多小时。”见夏孟秋还是不说话,就问她,“秋秋,我能有幸,一直陪着你吗?”   终于还是如此直白地问回来了,夏孟秋微顿,“梁先生,”她还是习惯这样称呼他,声音里有努力维持的平静和坦然,“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人和我开这方面的玩笑。”说着自嘲地一笑,“因为我会很容易认真的。”   梁盛林的声音里有些微的苦恼:“是我表现得还不够认真吗?或者是,我不值得你认真?”   夏孟秋哑然,她抬起头,看着他,夜色低垂,他眉眼温和,那双映着她自己影子的眼睛里,却有着万千星辉,深情缱绻。   不是不令人怦然心动的。   可夏孟秋从来都很冷静,冷静而固执,这一点,不知道是随了谁,所以她迷失的时间很短,便复又低下了头。   头顶目光依旧灼灼,她知道,他等在这儿,今日没有一个结果,既是对他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咬了咬唇,她抬眸一个眼风扫过去,对他露出一抹看似粲然的笑:“如果你认真了,那么,你喜欢的那个,怎么办呢?”   她的语气,是轻松的,隐隐还含着戏谑,可心里,却有着自己也不明白的酸涩。   他喜欢的那个?梁盛林一时被她气得笑了:“我喜欢的那个,是哪个啊,你不知道?”   夏孟秋抿着唇,不说话。   梁盛林就骂她:“笨蛋!”不解气,又加一句,“我就说,你这人,什么都不老道,就装傻装得挺老道的。”   这话说的,好像她一直都知道一样,夏孟秋觉得冤死了:“我哪里有装傻了?”   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个于她的世界而言优秀如神祇的男子喜欢着她,她哪还会去找肖书伟那样的自取其辱啊,早八百年就粘过来了。   梁盛林哼哼一声,见她瞪大了眼睛,果然一副全然无知的模样,只觉胸腔里窝了一口血,眼看就要吐出来了。忍了忍,才从牙缝里露出两个字:“程东!”   这个名字,真是他们两个的死穴,一说出来,面上都各有尴尬之色。   前后一联系,夏孟秋悟了,却也更是羞恼,她就差要跳脚了:“我什么时候是程东的女朋友了?!”   梁盛林脸色微僵,这个事,即便她不承认,但全世界都知道这是事实吧?如果她不是程东的女人,他之前又何苦痛苦纠结那么久?   在这一瞬间,尽管他自己也做了不厚道的事,但他依旧认为,夏孟秋这样,也是极不厚道的。   因为他太清楚程东的那些谋划了,如果不是突然杀出来的麦宝宝,在他之后的人生规划里,这个叫夏孟秋的女人,占据了最浓墨重彩的那一笔。   可她居然却不承认,自始至终。   他不知道是蘀程东感到悲哀好,还是蘀自己和她的未来感到胆寒。他也不否认,在这一刻,他对她,是有着失望的。   几乎是艰难的,他开口说:“其实即便是真的,我既然跟你说出了这话,便是代表着我一点也不介意,我……秋秋,夏孟秋,夏孟秋。”   他话还未说完,夏孟秋扭头就走,梁盛林喊了两声无果,只得迈开大步追上去,抓着她的手:“夏孟秋,你听我把话说完……”   她还要挣,他干脆耍赖般地从后面抱住了她,抱得紧紧的,好似她是一个冻坏了的孩子,只要一个拥抱就可以暖过来。   陌生而强势的男性气息涌入鼻尖,他俯下头来,呼吸清晰可闻,这一切,都令夏孟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四肢发麻,脊背酸软。   不知道是不是他箍得她太紧太用力,竟让她生不出力气来挣脱。   但他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窖,他在她耳边喃喃:“你听我说,我喜欢你,夏孟秋,我是真的不介意……”   真是好大方!   她自嘲地一笑,连基本的相信都没有,连最起码的眼色都没有,她还能相信他这样的喜欢吗?   “谢谢您的不介意。”夏孟秋的身体慢慢僵硬了起来,眼神冷冷的,声音也如淬了水的冰渣子,掷地有声,“梁先生,我福薄,您的喜欢,我消受不起。”   说完,她一点一点挣脱他的钳制,不由分说地招停迎面而来的的士,迅速消失在茫茫来路中。   梁盛林目瞪口呆地看着夏孟秋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外,指尖上,环抱里,似乎还留着她皮肤的温度,但她确确实实离开了。   那么生气,那么决绝。   他不明白,仅仅是一次表白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结局?   在来之前,他设想过许多种后续,烛光晚餐、浪漫约会、温馨**……当然,也想过会被拒绝,但他确实拒绝去设想会有这样一种后果。   可偏偏,他就是被拒绝了,而且结果还是前所未有的糟糕。   他为什么要提程东呢?如果不提是不是就会进入不一样的局面?但是,他知道,他是有些庆幸的,庆幸自己提到了他,因为这样的夏孟秋,是之前他从来就没有见到过的:冷酷、倔强、毫不留情。   渀佛没有什么能牵绊住她,也渀佛没有哪个人的感情,能留得住她。   她没有喜欢过他,不是矫情,也不是装傻,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喜欢他,她从来就没有想过。   这样的事实,他说不清是失望居多,还是伤心居多。   他心头空空的,就像是树梢间凌乱的一片白,整个人都有些不着力的虚浮。那种感觉,好似又回到了醉酒的时候,像是沉溺进了一片醉人的海里,呼吸不过来,也无法自由地翻身。   他一直站在那儿看着,一直看一直看,直到周围的灯光渐次熄灭,直到路上再看不到一辆车,一个人。   有巡逻车开过来,上面的治安员狐疑地打量着他,良久,才近前来提醒说:“先生,是遇到什么事了吧?晚了,再留下去,怕是不安全。”   梁盛林看一眼他们,面无表情地举步,谁知脚已经冻得麻木了,他有旧伤未愈,这一冻,顿时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狼狈地往下扑,饶是他反应快,仍是单膝跪了地。   两个治安员也是一惊,忙下了车过来扶起他,问:“你没有事吧?”   梁盛林站直了,低头看着自己一手的水和泥,慢慢推开他们,说:“谢谢,我没事。”   而后离开的步子就从容了许多,虽然还有微跛,可看着,并没有什么大碍。   这是梁盛林有生以来,最狼狈的时候,为了一个女人。   而她却永远都不会知道。   她不会知道,他为她伫立风雪那么久,她也不会知道,他真的爱过她,远远超乎她和他自己的想象。   她更不会知道,这是他有生以来唯一的一次暗恋,居然只换来一个,并不明朗的拥抱,和一个决绝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那什么,不想为这章说什么话,因为写的时候,也觉得有些勉强。   夏孟秋不是不接受,她只是太敏感,太害怕。   记得前一章她做的那个梦么?梦是心理情境的一种影射。    44跨年      十二月三十一,一年的最后一天,为了平账,夏孟秋和所有同事一样,这一天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银行里度过的。   彼时圣诞节的那一场雪早已经化得没影了,雪化之后还跟着晴了一天,但天气还是冷,风吹在人脸上,跟刀子似的,割得人生疼生疼。   夏孟秋从外面进来,被房内的暖气一吹,身上冒出一串寒气。她和另一个同事手上都各提了一个大袋子,同事舀的是各色小吃烧烤,她舀的是饮料零食类的,跨年夜里来加班,其实没多少事可做,不过是磕磕瓜子闲聊天等着这一年平平安安过去罢了。   夏孟秋和那同事业绩算是矮子里的拨出来的高个子,自然被众人撺掇着一起请客,或者是没当家不晓得柴米贵,她从来就不是小气的人。被三说两说,两人一商量,觉得附近买不到啥好吃的,干脆去远点的地,多买一些回来。   于是就有了她们冒着寒气出去的这一趟。   一时大家接了东西,翻翻捡捡,说说笑笑,办公室里热闹非凡。   夏孟秋摘了围巾手套,只捡了一灌啤酒,一包酒酿花生,余下的,都舀给他们分了去。才吃过晚饭没多久,她并不饿,留着这两样,等晚一些来磕睡的时候再吃,醒醒神罢了。   大家吃着喝着,话题就有些扩散,从最近的婚丧嫁娶,到三姑六婆间的矛盾纠纷,再到哪家的孩子哪样哪样。这些东西,男人们多是不太感兴趣的,于是聚拢在这一拨的,清一色是娘子军,到最后,话题就走了形,越说越露骨,越聊越没边,各家各户床上那点事都给说出来了。   已婚的说得口沫横飞,未婚的,听得面红耳赤,吃吃发笑。   夏孟秋虽然年纪大了,见识比不得小姑娘,可或者是心里敏感的缘故,反倒比那些小姑娘们还更是受不住。   正想起身走开,就听到有人反把火烧到她头上,戏谑着问她:“孟秋啊,老实说,你到现在了还没有男朋友,到晚上了,寂寞不寂寞啊?”   问得这般直白又这样近乎恶意,夏孟秋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她心里是不高兴的,这样**的东西,但她也知道,这种时候,发火只会显得自己不合群,过后会成为全体人嘲笑的目标。所以她抿了抿唇,对着发问的那个人笑了一笑,目光幽怨:“我要是觉得寂寞,许姐姐你是不是打算去陪我啊?”   众人大笑,珍姐也接话说:“她去陪你了,那她老公怎么办?”   “玩3p呀。”有人小声接口。   “唉唉,她老公受得住么?这2p一个月都只能来上一两次。”   夏孟秋都没说话,到最后脸上挂不住的反而是最先挑问题的那个人,“啐”了一口就跟这揭她短的人杠到了一处。   她坐在一旁看着,微微地笑。   见她们闹得实在不像样子,才小心地和身边人另开了一个话题,问:“贺佳,你们的节目排练得怎么样了啊?”   每年的元月份,是银行相对来说最清闲的日子,于是各种各样的活动都出炉了。今年各个支行、分行都要排个节目,优秀的,会选送到总行去,参加小年夜的文艺演出。   这也是总行和她们在一个市的好、也是不好的地方了。   他们支行难得有露脸的机会,许行长眼看着离退体不远了,就很想要在任期内,晚景辉煌一把,所以这次的演出,他很重视,亲自点兵点将,督促排练。当初夏孟秋本来也是被指定参加的人员之一,但因着她肢体的感觉实在是太差,排练了两场后,惨遭淘汰。   反倒是贺佳借着这次演出,在行里混得风生水起。   贺佳这会儿脸也是红红的,看着那些妇女们是又无奈又羞涩,巴不得找个同盟军聊别的,以为撇清,闻言忙忙提高了些声音,热情地说:“嗯,还行,就是整齐方面还得加强,毕竟是快歌劲舞啊,跳起来,难免有不一致的地方。”   夏孟秋安慰她:“没事,还有十来天哩,再说了,到时候灯光一打,不整齐瞧着也整齐了。”   说到这些,贺佳边上另一个人也来了兴趣,说:“我听讲有个支行里排的是音乐剧,叫什么《天外飞仙》,还是穿越的来,说今年的节目,总体强过了前些年,也不晓得许行长今年会把票给哪些人去看。”   “切,好看也没味,光是领导讲话就得耗去一个把小时,有时间坐那个冷板凳,还不如回去陪孩子,看联欢晚会。”   说到联欢晚会,又有人感叹了:“马上就过年了,一年过得好快啊。”   总算是把话题成功扭转到健康正常的方面来了,夏孟秋暗暗吁了一口气。趁着没人注意,就悄悄出了办公室,去了过道那边的小阳台。   推开窗,一股冷风灌进来,倒让她被暖气烘得热乎乎的脸,一下清爽了许多。拢了拢衣服,她灵巧地钻到了外面,倚着窗沿坐了下来,水泥的台子冰冷入骨,寒气透过衣服渗进来,使得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但她到底还是没有离开,目光往外,能够看到公交站台在昏黄的路灯下,散发着孤冷清绝的气息。往前走没多远,路面湿滑,有水洼映着冷冷的月光,照不见一点人间的烟火。   短信的声音乍起还落,马上是元旦新年了,各种各样的祝福短信纷至沓来,许多人都赶着在零点来到之前把祝福送到人手里,渀佛这样,真的就可以新旧交接,幸福有余。   手在袋子里转了转,碰到手机硬而冰凉的外壳,夏孟秋收回目光,舀出来逐一看了看,不外是同学和朋友,还有些是客户发过来的,夏孟秋挑着回了一些,正忙着,听到里面的声息突然小了,许行长的声音透过走道隐隐传过来,她便关了手机,跳下窗台。   越往里走,声音越清晰,许行长的声音带着怒其不争一般的生气:“……成什么样子,办公室是你们的菜市场啊……”   而后就是另一个男声,夹着很浓的地方口音:“好了,老许你也不用太生气,毕竟这时候了大家还守在这里,不容易。”   是单富来,她原来那个分行的行长,夏孟秋吃了一惊。   她有些懊恼,每年的这个时候,上级行会有领导下来视察慰问,她怎么,倒把这事儿给忘了。   悄悄挨进办公室,果然见到许行长站在单富来身边,边上还有几张熟面孔,都是夏孟秋曾经的同事。   单富来是那种长相很典型的南方人,四十多岁了,很瘦,细眼睛,鹰钩鼻,嘴唇很薄,他这样的面相,平素不笑的时候是一脸的严厉,但这会儿,却带着上位者慈祥的笑意,安抚了众人一通,又问了些行里的事情。话峰一转,不知道怎么就发现了隐在人群之中的夏孟秋,笑睇过来,指着她说:“夏孟秋。”   众人的视线一下都集中到了她身上,羡慕、嫉妒、惊讶、了然,不一而足。   夏孟秋却有些无奈,不得不站出来一些,遥遥和单富来致意:“您好,单行长。”   单富来笑得很和蔼:“在这里,还习惯吧?”   夏孟秋点头未语,倒是许行长蘀她把话说出来了:“小夏挺优秀的,表现很好,又年轻又有干劲,是个人才。”说着还抬了抬下巴,一脸的似笑非笑,“小夏你倒是站过来呀,离那么远干什么,怕单行长把你给吃了?怎么说,你也曾经是他手下的兵。”   这话一说出来,隐隐有了挑衅的味道,夏孟秋更无奈了。许常昆要退休了,他或者已经不在乎得罪不得罪上面的人,但她的事业生涯还长得很啊,他这样,她很为难。   单富来却是大度地挥挥手,笑着说:“行了,看把人拘束得,近不近前都无所谓,她表现好就好,也不枉我把她派到这地方来。”这一下,倒说不出姜到底是哪一块辣了,单富来这话,倒显得他是特意把个骨干派下来,拯救这里不堪一击的业绩似的。   许常昆的眼睛闪了闪。   夏孟秋的眼神看着就更无辜了。   所幸这样的交锋很快结束,单富来是来这上任的第一个跨年,对下面的单位都要表现出同样的看重,因此他还要赶着零点结束之前去别的支行,来这里,也只是走马观花行一趟意思意思罢了。   这些人走了后,办公室里绷紧的气氛陡然一松,就是夏孟秋,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贺佳小心蹭过来,看着她吐了吐舌头说:“我看单行长好像蛮喜欢你一样啊。”   “你听他说,喜欢还把孟秋放在这地方来?场面话罢了,就你小姑娘当了真。”是贺佳旁边一人,这人从夏孟秋一入门就说话得罪人,到现在,被全办公室排挤了还犹未自觉。   不过她这样讲,无形中反蘀她解了围,省得她被视作众矢之的,于是面上就很配合地浮现出惭愧和羞恼的模样,嗔怪地望了一眼她这个嘴巴没门的同事。   贺佳倒是明白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岔开话题说:“单行长来的时候,我们都在吃东西,许行长肯定觉得老没脸了,等下不晓得会怎么训我们。”   还是那个人接话:“切,你来这么久了,什么时候看许行长骂过人?都老惯例了,哪年不是这样过年的,还用得着骂?”   夏孟秋对此倒是深以为然,不过她觉得许常昆不骂人,不是什么惯例不惯例,而是他对他们这些人,已经没什么可要求的了。   果然,许常昆送了单富来一行回转,什么话都没有。倒是看了一眼她,那目光,在夏孟秋看来,特别的意味深长,却意义不明。   之后大家就都收敛了许多,说话声音也放小了,静静等着零点结束,好平安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节,但又不能不有,所以……    45对比   几日之后,夏孟秋才明白了许常昆那意味深长的一眼有什么样的寓意,那日她才上班,后者就把她叫到办公室,递给她一张小年夜的演出票,说:“是单行长特意给你的,说是让你一定要去,也深刻感受一下咱们的企业文化,听听领导讲话,以后的工作才能更积极一些。”末了加一句,“票根存着,能抽奖的。”   夏孟秋本来还有些惴惴的,听到这最后一句,不由得失笑,点点头说:“谢谢领导关心。”   “小促狭鬼。”许常昆笑骂了一句,“不过也就是去坐坐,打起着点精神,也给上面的人看看,咱们行里,也是有精英的。”   这就说明,他对单富来的回击并没有放在心上了。夏孟秋笑得很真心:“许行长对我寄望这么深,我压力很大啊,不过您放心,一定不让您丢脸就行了。”   许常昆也笑:“我才不担心这种事,倒是你,一季度任务马上就要下来了,可别让我太失望就好了。”   夏孟秋于是趁机提了提工作上的难事,作出一副诚心请教的模样,上下级最后,都是相谈甚欢。   及至出了办公室,夏孟秋才发现自己脸都要僵了,扯了扯嘴角,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嫁人不成,如今,她也只剩下这点事业了。   其实小年夜的文艺演出她并不是很想去,但这种东西,因为参加的人数有限,所以能不能去,给不给你去,就像是慈善晚宴的那一张入场卷,代表的是一种变相的肯定和认定。   夏孟秋以前也去过一次,那时候,她还是炙手可热的年度新星,现在这样,算是怎么一回事?   补偿,还是激励?   她笑了笑,把门票到底还是收好了,她从来就不是不识抬举的人。   不过要去参加这个,就不能陪夏哲言过小年夜了,她对此感到很抱歉,好在后者如今已从寂寞的退休生活里品咂出了几分自愉自乐来,听夏孟秋这样说,他还安慰她说:“没事,你去吧,我们把小年夜的饭提到中午吃。**下午我正好去陪陪你外婆,她这阵子有些不舒服,人到她那年级了,我们能陪她一时就一时。”   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了,夏孟秋中午在家陪着夏哲言吃了小年饭,下午去了单位,晚上就跟着大部队一起去了总行。   总行在市中心的繁华地带,很牛气一栋大楼,碧蓝的外壳,刀尖一样插入云霄。她们行虽和国家级的比不得,但在本省,却也是龙头企业,因着历史悠久,自有一番气象和气度在。   文艺演出搞得很正式,演员们不但全力以赴,还多租了演出服。贺佳她们也租了,露脐红皮衣,小黑短裙,穿在身上,青春无敌之外,更添了几分火辣辣的性感。   夏孟秋作为行里资历比较浅的人员之一,除了观赏演出之外,还附带了照顾演员们的工作,帮补妆,帮换衣,帮看东西,帮端茶递水,给支使得团团转。她在后台还看到了丁当,他是今天晚上的主持人之一,白西装白鞋,看着很是和平素不同,倒多了些气宇轩昂。   丁当忙着跟人对台词,人又多,也不过是和她打了声招呼也便罢了。   晚会七点半开始,十点钟左右结束,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正像同事说的那样,有一个小时是领导们的轮番讲话,还有半个小时是各色颁奖,真正的演出时间,不过是一个钟头而已。   夏孟秋他们支行没排到多好的位置,和主席台更是隔了天远地远,但也足够她看清楚台上的那些人。台上坐在最中间位置的就是梁华明,五十来岁,和夏哲言差不多的年纪,看起来,却要比后者年轻了十来岁,头发还是乌黑的,身材也保持得很好,脊背毕直,笑容慈蔼,五官俊挺,瞧着不但满是身居高位者的从容,还有志得意满者的春风得意。这样的男人不但在台上最耀眼,就是走出去,也依然是年轻女孩们趋之若鹜的对象。   在这个人的身上,看不到一点岁月留下来的沧桑痕迹。   这不由令夏孟秋想到自己的父亲,同样是部队出身,但他已过早地被生活压折了脊梁,如今看上去,只余下垂垂老矣的迟暮老态。   而她的母亲,年轻的时候或者也是个清秀佳人,但却很早就衰败了,整个人又干又瘦,精气神儿也不是很足。   境由心生,病也由心生,夏孟秋不知道自己母亲活得有多压抑,直到她病了,整个人枯败得那么迅速的时候,她才知道,或者她等那一天,已经有很久了。   而与此同时,另一个人,直接导致她父母人生大转弯的那个人,却意气风发地活在另一个世界里,青云直上,潇洒得意。   这世上,有人衣着光鲜志得意满,也自有人失意江湖低落尘埃,夏孟秋不想归纠为不公,却依然忍不住抱怨。   忍不住就捏紧了拳头。   她看得太过于专注,以致于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珍姐这次也受了嘉奖,这是她工作以来的第一次,也或者将会是最后一次,所以,即便已自认经历了很多,她依然难掩兴奋和紧张,以至于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从周围人那里获取打气加油的能量。转到夏孟秋这里,却看到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即便她心不在她身上,也不由得有些诧异,凑近了她耳朵边笑着问:“孟秋,你看谁呢?看得这么入神?”   转头去打量台上,没有年轻帅哥啊,都是半老的老头子,虽然穿得光鲜,但不见得就有那么吸引人吧?   夏孟秋回过了神,莫名地笑了一声,说:“没看什么,是想事情去了。”然后打趣起对方来,“珍姐你是有多紧张啊,这天气看你都紧张得一头汗出来了。”   珍姐囧然地笑,说:“第一次嘛,哪像你,老有经验了。”   后一句话,隐含了酸意,却又不掩嘲讽。   夏孟秋笑笑,当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枯坐半日,领导的讲话才轮完,台下坐着的这些,该受表扬的受了表扬,该得批评的得了批评。梁华明上台作总结的时候,他含笑的目光在礼堂里一一掠过来,浮光掠影的一瞥,她知道,自己并没有也不可能被他放在心上。   即使多年以后,她走到了他的面前,然而,她却没有半点可以吸引他目光的能量。   她和他,隔得那么远,是地上的小支流和天上银河的距离,不可仰望,也似乎很难企及。   从礼堂里走出来,已经很晚了,好在单位有车,轮着将人送回了家。   夏孟秋推开家门,屋里寒风稍息,但冰冷不减。她不由得皱眉:夏哲言又没有开暖气。他永远都是这样,节俭成性,哪怕是最热的夏天,客厅里有空调也是不开的,更何况是冬天,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床被子,一个热水袋,连电炉子都免了。   此时被子还在沙发上,电视也是开着的,戏曲频道正在放《天仙配》,黑白的画面,古老的唱腔,七仙女的容貌却是穿越时空一般的恒久不老。   夏孟秋的目光却只是堪堪从那上面扫过,卧室的门开着,夏哲言并不在里面。不在家么?这情景多少有些不符合他节俭的品性。   所以,她喊了一声“爸爸”,没有回应,倒是厨房里传来一声轻响,很细微的嘀嗒声,像是漏夜的雨声,已近末尾,只剩下残滴。   夏孟秋为自己的比喻震了一下,以为夏哲言是在厨房忙活什么,就扬声说:“爸爸,我回来了,你在干什么?”   没得到回应,隔很久,才又有“啪嗒”一声传过来。   夏孟秋陡然升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隔着薄薄的一道墙,她却觉得,那里面,隔着的是一只大妖怪,只要她走近,那妖怪一不小心就会被放出来,带着摧枯拉朽的,毁天灭地的力量。   她丢下手上的东西,转过去,厨房的门没有关,一眼就能看透里面的景象,台面依然的洁净,只一只水壶被打翻了,水珠顺着台面的缝隙流下来,流下来,“啪嗒啪嗒”落在地上的一个热水袋中。   而夏哲言,就躺在那热水袋的边上,嘴斜眼闭,白泡沫从嘴角一路流到颈窝深处,整个人,无声,无息。   作者有话要说:嗯,夏妹妹的心理活动比较多,有童鞋猜对了。   梁华明和梁盛林,是有关系的。 46偶遇      俞训生最近挺恼火的,要过年了,别人家里都过得鸡飞狗跳,就只他家,他爹忙着年前犒劳军属,他妈去了青藏高原给戍边的人慰问演出,就剩下他一个人,冷火闭灶的冷冷清清,要多无味就有多无味。   梁盛林看着电脑上的资料,口气凉凉地提醒他:“这话不要给你老子听到,鸡飞狗跳这样的词,他个当了几十年没一点文化的兵都不会这么用。”   俞训生被噎了一下,回头就有些恼羞成怒了:“要过年了你装什么大忙人?假正经!”   梁盛林失笑:“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整个就是米虫,浪废粮食啊,我要是你,立马就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呸,你才闲,我们是放假了,你那是红果果的羡慕嫉妒恨。”俞训生自有他那一套自我开解的办法,眼珠一转,问,“说起来,你这时候了还有这闲功夫瞎忙,就不用陪你家那姑娘?”   梁盛林难得正色地纠正他:“我这不是有闲功夫瞎忙,我这一直都在忙,过年是大节,大家都上赶着做些另类的商业策划。”说着叹一口气,望着俞训生的目光里满是同情,“说了你也不懂,我真觉得你应该好好再去进修一下。”   俞训生再度被噎,却也不恼,笑嘻嘻地看着他:“避着不谈就行啦?怎么着,被人甩啦?”   他是一定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梁盛林吁出一口气,觉得胸口处至今还有着隐隐的疼,就不理那个好奇的男三八,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脑。可看着看着,那电脑像是有感应似的,屏幕上幻化出了夏孟秋那张恬淡柔和的脸,微微的冲他笑着。   他至今都没法相信自己看错了人。   可不过是半个多月没有见她罢了,感觉上,好似已有了半个多世纪。   心境苍凉得无与伦比。   他不否认,他放弃得太过轻易,但那又怎么样,他宁可不爱,也不要爱错人,这段日子工作忙,他倒是发现,原来忘记,也可以是很轻易的事情。   面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了的脸,梁盛林吓了一跳,俞训生退开一些,双手撑在桌上看着他,笑得贼贼的:“看你这一脸伤感,来,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弟不才,勉强还是可以当一当爱情顾问的。”   “嗤”,梁盛林很不屑:“你,爱情顾问?”干脆把电脑转开了,双手环胸看着他,“在我跟你说之前,要不你也说一说安舒的事情吧,我听说,她去西藏啦?隔得够远的吧,你就不想?”   短短时间,俞训生三度被噎,有些无语地看着他:“老五,你变坏了,你就这么样的,牙什么必报?”   “睚眦必报,好心再提醒你一下,这回成语没用错,但也要记得牢。”   俞训生舀白眼球去瞪他,谁知道人家也是毫不相让。   久久,反是他自己撑不住,咧嘴笑着说:“小肚鸡肠,我发现人一失恋就特别容易变态。”拍拍梁盛林的肩,假装自己很大度,“所以我不和你计较。”呵呵一笑,赶在梁盛林反击回来之前岔开话题,“你忙完了么?忙完了我们去一六三看老二去,听讲他最近把了个师太,你没见过吧?还是灭绝级的。”   老二叫李致远,从国外留洋归来不久,内科大夫,就在一六三医院上班。他老爹是一六三的台柱子,医学院的博士生导师,是行内有名的内科专家。   小九所谓的灭绝级,是指李致远看上的也是个博士生,他家家学源远,老头子带的就是博士生,近水楼台又是兴趣相投,会看上他老头子的学生,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   所以梁盛林翻翻白眼:“我才没你那么无聊。”   俞训生气煞,换了个说词:“那去看看他也行啊,他老头子真是狠,他这才回来呢,就赶着排他过年值班,一个人守医院,也怪冷清的。再说他回来你还没去见过他吧?你住院的时候他没少去陪你,就不兴你去回回礼啊?”   这是哪门子的歪理?梁盛林哭笑不得,不过终是扭不过,到底还是被小九拖走了。   临近过年,医院里人满为患的情景有所改变,但病室里还是住了许多危重的病人。   梁盛林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住得走进去闻到那股味就心里不舒服,下意识地就去摸了摸自己的腿。   李致远等在内科大楼门前,一袭白大褂,长风玉立,风度翩翩。   俞训生很妒嫉:明明这人身上也没几斤肉,偏偏看起来就没他那么显瘦!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或者是看到了梁盛林的不自在,打过招呼后,李致远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他曾经的伤腿,笑着问:“我也快下班了,要不我们就出去聊?”   俞训生咋舌:“才四点就喊快要下班了?看来资本主义社会也没彻底清洗你蛀虫的本质嘛。”   李致远面不改色地回答:“我出去,是为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用资本主义的矛,来打造咱社会主义的盾。”   “嗤!”这一下,梁俞两个都一同嗤他。   三人说说笑笑,到底还是进了内科室,李致远解释说,“要过年了,我手上也没几个病人,就一个中风的危重些,但也已脱离生命危险了,剩下的就是慢慢调养。”说着说着三句话就不离本行,告诫他们两个,“有时间,也要回去多看看你们家老头老太,人年纪大了,中风来得又快又不及防。像是我手上这个病人,他女儿,自家老爹的身体状况都不清楚,病发了还不在家,送过来的时候都只剩下半口气了,还不知道恢复程度会怎样。”   俞训生骇笑:“老头老太?你敢当我妈面这样称呼他,跟你急我和你说!”   “话也不是这样说……”   李致远还想再说,俞训生就恼了,摊摊手说:“这人学医又不是学哲学的,做人做得是越来越没趣了……行了行了,晓得你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但我们都很好,不用你医。”说着脸上就换了一脸的坏笑,凑近去贼皮兮兮地问,“你家灭绝师太呢?在哪呢,是不是也要拉出来遛一遛了?”   李致远哑然:“又不是狗,还遛一遛?”脸上就有些无奈,看着梁盛林苦笑说,“这家伙才是属狗的吧?狗鼻子忒灵。”   “你就说,有没有这个人吧。”俞训生才不上他当,不依不饶地问。   梁盛林就说:“你还是满足他好奇心吧,安舒去了西藏,他穷极无聊。”   “哇,这时候去西藏?”李致远惊讶,“她那小身板受得住啊?”对着俞训生竖起大拇指,“小九你不错,竟然舍得让你未婚妻受这种苦,果然是将官之子,心胸宽大。”   俞训生生生给调侃得面无人色,一口气卡在胸口,出不得,吐不得。   李致远就冲梁盛林笑,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意味,彼此深知,只有俞训生还不晓得,自己三言两语就被这两人给入了瓮,出不来了,接下来的话题,就变成是他们两个在教他怎么把安舒追回来。   聊了一会,李致远看看表,说:“四点半了,我去病房转一圈,你们等我会,马上就走,今天我们好好聚会儿。”   看着他就要起身,好玩成性的俞训生说:“哇哦,我是不是有些制服控?看你这衣服都蛮帅的嘛。要是我穿上,指不定更是帅得惨绝人寰。对吧,老五?”   梁盛林说:“你帅不帅得惨绝人寰我不知道,反正你这成语,用得挺惨绝人寰的。”   俞训生浑没感觉自己哪里用错了,凑到在镜子面前整理仪容的李致远面前,没皮没脸地要求,“医生,借两套白大褂我们穿穿呗,也冒充冒充一下白衣天使。”   梁盛林对这个敬谢不敏,奈何俞训生兴味十足,非常自来熟地从门背后找了衣服出来硬要往他身上套。李致远瞧他闹得不像样,就干脆说,“一起去呗,正好你们也了解些中风病人的急救和护理知识,指不定哪天就可以用上了。”   说着又是那一套,老调重弹,却是架上了孝顺大义。梁盛林便穿了衣服,和俞训生一起跟着李致远去了病房区。   他们三个俱都出色,这一走出去,立马就全层轰动。   俞训生很得意,李致远给人嘘惯了,脸皮已厚到一定程度,所以面无表情,只有梁盛林,颇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无可奈何。   李致远进了病房就完全是另一副状态了,就跟他那教授老爹上身似的,时不时提点他们两个一句:“这个病人,是哪样哪样发病,当时应该如何如何处理,现在要怎样怎样恢复。”   俞训生兴奋劲儿过去,听到这些直翻白眼,悄悄和梁盛林说:“啧啧,还真把我们当他学生了啊?要尊师重道,等下灌死他!”   梁盛林扯了扯嘴角:“还不是你自己上赶着要来听训?”   说着三人又推开一间病房,是三人间的大病房,里面这会儿有好些人在,其中最里间那病床前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正和一个护工模样的人,正在帮着床上的人做复健,听到声音两人头也没抬。倒是另两病床上的家属围过来,笑着和李致远他们打招呼:“李医生过来了啊。”   临了还不忘友好而讨好地冲其余两位客串笑了一笑。   李致远点点头,走进去正准备问一问病人的情况,就听到后边俞训生咦了一声,指着最里面在帮病人做复健,这会儿得空转过头来的年轻女子说:“哎呀,那什么,小……”忘记名字了,又伸手指向梁盛林,“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嗯,对上了。   梁哥哥那么轻易就放手,有原因的,后面会解释。   今天不食言,加更一章。   周末,呃,还是那句话,孩子们太粘,没法写字,所以……周一再来吧。    47探望      一句“小宝贝”,使得梁盛林脸色一黑,想也没想就伸手把俞训生的手指头掰下来,恨不得拗断了,一口吞进肚子里去。   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回过头,夏孟秋已经站起来了,先冲床上的人说了一句什么,又和护工讲了一句:“今天就这样吧。”抬头看看时间,“已经四点多了,我先回去做饭,后面的,就麻烦你了。”   护工点头表示说知道,就着掀开的被子继续给病人做按摩。   夏孟秋回头四顾,瞧着那边李致远差不多了,才停止收拾手边的东西,站起来迎着李致远说:“李医生。”   从始至终,她就好像没有听到俞训生那句话似的,只这会儿才顺便着和那两人打招呼,“梁医生,俞医生,你们好啊。”即便是这时候,她也还有心配合着他们的小小恶搞,并没有揭穿他们是伪医生的事实。   俞训生就被她逗得笑咧了嘴,冲她眨了眨眼睛。   李致远笑睇了三人一眼,说:“原来是早认识的吗?”   夏孟秋未置可否地笑笑。   梁盛林则是莫测高深的样子,只有俞训生,呵呵笑了一笑,他刚被前者教训了,这会儿不敢再乱说话,只是晃了晃手,说了一句:“小妹妹好。”   夏孟秋便淡淡地补充说:“我叫夏孟秋。”   “哦,夏妹妹好。”俞训生一点忘记人家名字的尴尬都没有,从善如流。   夏孟秋就有些无语地转过脸去,专心地和李致远讨论起她父亲的病情。   梁盛林就那么一直看着她,这么短的时间,她瘦得让他吃了一惊。因是在照顾病人,她脱了外套只着一件暗紫的高领毛衣,修身的仔裤,衣服都极贴身,所以越发地显得小腰只有盈盈一握。脸蛋儿比起以往足足小了一圈,整个人瞧着也没以前那么水润了,干巴巴的,就像是脱了水份的花,眼睛周围一圈青黑,即便是打了遮瑕膏也没办法遮住。   她的疲累,藏无可藏。梁盛林心头涌起的,不知道是心痛还是别的,总之就是很不舒服的感觉,这种不舒服让他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身边传来俞训生的痛呼:“哎呀妈啊,老五你是想要谋杀?”   梁盛林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眼。俞训生被他看得发毛,忍痛将才出魔爪的手伸上去:“要掐就掐轻点啊,好疼的。”   梁盛林无语地看着伸到面前来的手,拍开。   正和夏孟秋说话的李致远听到动静,微微一笑。   梁盛林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一出病房,就忍不住问:“她爸爸那是什么病。”   “中风啊。”李致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这个病人就是我刚刚在办公室里跟你们说的那个,因为病情有些延误,送过来的时候差点命都没了,她运气好,我家老头那会正在,就抢救过来了,现在病人转到我手上。”   俞训生就说:“呵呵,我看你对别的病人家属都没什么表情,对她倒是挺和气的,话也说得多,怎么着,你是瞧出什么来啦?”   李致远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我一直都那样,我是可怜她,独生女,忒不容易,你看到她眼睛下面的黑眼圈么?就是开头那三天照顾病人得的。”   “那不她还请了护工吗?”   “护工能有自己家人细致?再说了,人家也不管晚上,只白天来帮帮忙,她白天要做饭送饭,晚上还要护夜,能不辛苦?说来这姑娘其实也是个极孝顺的,又体贴又心细,头三天都没睡过囫囵觉,说是衣不解带也就那样了。不说我同情她,你看整间病房,哪个不说这闺女生得好的?”李致远本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原则,滔滔不绝地说着,“病人刚来的时候,我爸问她晓不晓得她爸爸有过晕眩症状,晓不晓得病人曾经肢体有短暂地麻痹过?一问三不知的,你们也知道我家老头的脾气,当时就把她骂得哭,我瞧着,啧啧,真是可怜呐。”   说到最后,他睨了一眼梁盛林,笑了笑,好声好气地问:“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呐?”   话题突然转换,不要说俞训有些意外,就是梁盛林也有点吃惊,他愣了愣,才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一句:“严重吗?”   李致远笑:“你很关心?”   梁盛林顿了顿,瞥一眼他,懒洋洋的:“爱答不答。”   他这态度,李致远倒是摸不着他到底是什么想法了,也不隐瞒,说:“生命危险是没有了,但说不好会不会偏瘫,要看接下来的恢复情况,老头建议是中西医结合,总之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俞训生听了,嗤道:“你们医生就喜欢吓唬人,谁问都还没个准话了?”   李致远这回被他一噎,倒是痛快了,答说:“80%的把握。”不过他到底是谨慎,“不到最后不晓得的,有时候坏事就坏在那20%上头。”   梁俞二人听到那80%本来就觉得有些乐观的,一听他后面这句,脸立即就黑了。   李致远也不再多说,嘿嘿一笑,办公室眼看着就到了,三人推门进去,各自脱了衣服出门去不提。   晚上十点半,内科病房这边一片安静,走道上尤其凄清,隐隐约约能听到的,只有病房里病人传出来的一两声咳嗽。   梁盛林提着东西走近这里,忽然倒有了些近乡情怯的感觉。他抬起头,从门上的窗口看过去,其他两床的病人和家属都在看电视,就只有夏孟秋半伏在病床上,看样子好像是睡着了。   他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在门外伫立半晌,夏孟秋一直都毫无动静,显见她是累得狠了。正想放弃回转,病房门却忽地打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见着阴影里的他,疑惑地问:“这时候了,来探病?”   夏孟秋听到声响,抬起头望过来,原来她并没有睡着,只不过是在假寐罢了。看见梁盛林,她有些意外,打量了一眼夏哲言,给他拽了拽被角后,这才轻悄悄地走出来。   梁盛林退到走廊上,迎着她的目光说:“伯父还好吧,对不起,我今天才知道。”   夏孟秋的声音还有些迷蒙的暗哑,口气却是疏淡的:“您有心了。”   她如此的冷淡而疏离,梁盛林就知道该如何为继,两人站在那,一时也没多话可以说。   天气有些冷,寒风透过走道上窗户的缝隙灌进来,冰得人发凉,她不由劝道:“今天晚了,天气又冷,我爸爸他睡着了,就不请您进去了,谢谢您来看他。”   这就是有送客的意思了,梁盛林一时有些着恼,望着她:“你就这么不想再看见我了。”   语里有不悦,口气却是耍赖似的,夏孟秋又是惊异又是无奈,哑然片刻才体贴地说:“你腿伤才好没多久,我怕你受不住。”   这回好歹亲近了些,梁盛林的语气还是**的:“放心,这点冷我还没放在眼里。”   说完,干脆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椅面冰冷,倒是凉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夏孟秋看一眼他,转回头进了病房,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两个小毛垫子。   梁盛林沉默地站起来,看着她将垫子铺在凳上,请他坐下,脸上有着恰到好处的抱歉:“对不起,因为有些晚,就只能请你在这里坐一坐了。”   倒是忘了不久之前,她还驱赶过他一样。   梁盛林瞥一眼她,终究放过那一茬,问:“累吗?”   夏孟秋就笑了笑,没说话。   梁盛林问:“我可以帮着做些什么么?”   夏孟秋垂下眼睛,摇了摇头:“谢谢,暂时还不需要。”   她这样,梁盛林莫名有些烦躁,声气也粗了些:“不用跟我客气,好歹我也喝过伯父不少汤,尽尽心意也是应当的。”   说起那些汤,就不由想起给他汤喝的缘由,他之所以躺医院那么久,还是为了救她。夏孟秋想想自己一路行来,早忘了要粉身碎骨报答人的初衷,此时被他这么不禁意地一提,倒是真的觉得有些汗颜了,顿了顿才苦笑着说:“谢谢你,你这样,倒让我无地自容了。”   梁盛林就盯着她,冷然一笑:“不用你感谢我,做这些,我自己乐意。”   换言之,他要是不高兴,求他他都不一定会做。   夏孟秋懂他的意思,就因为懂,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两人又坐了一会,梁盛林看她确实累得慌,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把那一袋子东西递到她手里:“送给伯父的,我问过老二……就是李致远医生,他说伯父现在还只能喝些流食,所以我也就只舀了些奶粉,还有米糊糊之类的。”顿了顿,“里面有一罐营养粉,是给你的,得空了就泡着喝一喝。”   看看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不要病床上的人才好,自己倒是倒下了。   最后这一句话,他忍了没说,深深地看她一眼,头也不回地站起来就那么走了。   夏孟秋只来得及同他说了句“谢谢”,怔在那里目送着他都走得没影了,才想起提着那些东西回去病房。进里间她打开来一看,果然如他所说,两罐奶粉,两袋米粉,还有一大袋营养粉。看着是没什么特别的,但这些东西的包装上,全是英文字母,应该是由国外带进来的原装货,内地一般都买不到的。   她看着这些东西,一时感慨良多,心头乱乱的,什么滋味都有。   作者有话要说:实现我的话,努力写啊写。   话说这两人终于要步入正轨了。   偶也终于抹了一把汗……    48帮助   夏孟秋本来以为,梁盛林知道她爸爸病了,来看过也就看过了。*.**/*谁知道第二天他又来了,来得还挺早,她那会都才从家里熬了米汤送过来,他人已经坐在病房里了。   还特自来熟,和护工商量着怎么样怎么样病人才会觉得舒服些。   他才经历过半瘫痪史,在这方面,倒是很有话语权。所以夏哲言虽然是不良于言行,但仍然不迭地眨着眼睛,以示他说得很有道理。   见到夏孟秋进来,一病室的人都看着她笑。那两病床的陪床家属是看着她一个人怎样熬过来的,笑得就更是由衷,说:“孟秋啊,你男朋友回来了,这下你总算是轻松了。”   夏孟秋听得微微瞠目,看梁盛林,他已停了嘴,但背对着她,闻言什么动静也没有。再抬头看到护工也是一脸理当如此的模样,就知道在她不在的时候,所有人都已误会上了。而夏哲言,他眼里虽有疑惑,可脸上是高兴的,那目光明明白白地在告诉她,他对这个男人,很是满意。   夏孟秋只觉无语凝噎。   想着过后和梁盛林再好好解释解释,谁知道那天一直都很忙。夏哲言开始针灸的第一天,要从内科病房挪去中医科室,他和夏母不一样,他是军人出身,常年好锻炼,敦实强壮,很有些重量,等闲人还真搬不动他。   接下来还有其他相应的检查和治疗,以及术后复健,按照老李教授的说法,像夏哲言这样的病人,本身底子还是好的,要越早进行恢复性锻炼越好,所以在开始针灸的这一天,也按照他身体的实际情况,李致远给制订了一系列的恢复计划。   这个时候,夏孟秋和护工就庆幸,还好有梁盛林在。   饶是这样,夏孟秋还是忙得团团转,后来她大姑也来医院帮忙来了,一行四人,才终于在午饭之时,得了片刻喘息之机。   但比起他们,真正痛苦的还是夏哲言,如此这般地被折腾,他是身心俱疲。一躺上床,就闭上眼睛,一副听之任之谁也不想理的模样,把她大姑也气得笑了,说:“嘿,看我这傻弟弟,这是为你好,还生气哩。”   说着也不管他,护工一来接班,就拉着夏孟秋两人就说要出去吃顿好的。夏孟秋了解得很,其实她就是想探一探梁盛林的底:这么贴心贴肺地帮忙,不是平常人可以做到的。   夏孟秋有些担心,她大姑一向快人快语,说话又直又冲,轻易还不太好糊弄,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把事情推到哪等地步去。^//^   她很害怕也很不晓得如何应对这样的尴尬。   好在梁盛林很知趣,一闲下来就要告辞,理由还很充足:“公司里员工还等着我回去发红包哩,领了钱他们才好回家过年。”   想想也是啊,还有两天就是农历新年了,这是人家的生计大事,就是夏孟秋她大姑也拦不得,只好依依不舍地和人告别:“辛苦你了啊小梁,真是,好男人呐。”   梁盛林看一眼夏孟秋,笑着告辞离开。   夏孟秋就陪着她大姑出去吃饭,期间任她穷追猛打,总之只有一句话:“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他就是我一朋友。”   不过她大姑也不好打发也就是了,夏孟秋无法,只得把自己帮助程东那点往事套到梁盛林身上,说,“他以前落魄的时候我借过钱给他,人家就是感激吧。”   夏孟秋大姑就说:“能知恩图报,那也不错。”想一想,她又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也要看后续的,一天两天的,这样做做也不是什么难事,你爸爸住院的日子还长着哩,难的是以后能坚持。”说着还很认真地教训夏孟秋,“这一个你要把握好,我看人才是个好人才,就是有些瑕疵,你也不要太挑了。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送上门来的,总好过那些一听说你有事就逃得远远的要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夏孟秋失笑:“姑,你就不想想他是不是有女朋友的啊,就这么剔头担子一头热?”   她大姑精得很,大眼睛瞪着她:“有女朋友的会让他这么替别的女人忙乎?!”   这是一门心思认定自己和梁盛林有那啥了,夏孟秋闷头吃饭,干脆也不解释,她姑再说什么,唯有点头称是。   反正,人家还不定会再过来的,都要过年了,谁有那美国时间陪一个不相干的人泡医院?   可想是这样想,心里还是难免觉得有些凄凉,她不能否认,当梁盛林陪在她身边,帮着她做那一切的时候,她心里那无与伦比的安定和庆幸,她甚至无法坦然地告诉自己,她不需要他。   内心里,她知道她需要他,每到这种时候,她就迫切地希望,也是迫切地需要,有一个男人,能和她并肩携手,面对一切。   她是女人,她终究有着女人的柔弱和依赖心,也有着,她平素所没有表现出来的,恐惧与懦弱。   或者是怕了夏孟秋她大姑那探照灯一样的眼神,当天下午,梁盛林没再来,晚上也没来。   就在夏孟秋以为他不会再过来的时候,第二天一大早,他又来了。这次他不是一个人,还把老李教授都拉过来了。不光如此,一起来的还有个很出名的老中医,这老中医姓叶,叫叶真,据说是清康熙年间的名医叶天士的子孙之一,至于是不是,没谁去认真考核,但至少,叶老出身于杏林世家那是不容置疑的。   叶真七十多岁了,精神还是好得很,但本人已经很少出诊了。夏母生病的时候,夏孟秋就曾经想方设法想请他老人家出山替夏母治病,都是未果。   所以这时候看到他,夏孟秋的震惊与激动,难以言述。   当然,这两位老医生进病房察看的时候还是很低调的,穿白大褂,戴着帽子口罩,混在一群来查房的医生当中,很是不显眼。叶真等着那些医生都看完了,才过去掀开夏哲言的被子开始他的望闻和切,临了什么也没说就退了出去。   没多久,梁盛林才走进来同她说:“你爸爸的病,叶医生有些话要嘱咐你。”   夏孟秋一时没听清,还道是她爸爸换主治医生了,及至进了内科主任的办公室,才晓得这个叶医生还是顶顶有名的那一个。   对着这个自己曾求而不得的人,夏孟秋心情之痛苦之开心之黯然之瞠目,各种情绪纠结的后果是,眼圈儿立马就红了。梁盛林就坐在她边上,见状忙握住她的手,小声说:“没事,慢慢说。”   夏孟秋这才借着他手上传给自己的力量,渐渐恢复了镇定,开始回答叶真的问题,她答得很细致,恨不得把夏哲言大大小小的事毫无遗漏地说给他听,生恐哪一点忘记提了,对自己父亲的病情就是一种耽误。   说得太仔细的结果是,边上的老李教授倒听得笑了,和叶真说:“嘿,这姑娘是第一天给我骂怕了,这会儿倒是讲得详细。”   夏孟秋给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叶真却没什么废话,闻言只是淡然一笑,垂头想了想,说:“你爸爸的病也不是很复杂,我刚和老李讨论过,他年纪也不算太大,这些年里也蛮注重养生的,要想恢复倒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重要的是,要让他心情好,还有,护理要细致,按摩、复健都不可以偷懒。”   这是这么多天来,夏孟秋从医生嘴里,听到的关于夏哲言的病,最切实的话。她一时忍不住,眼泪就落了下来。忙低头,伸手想要捂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梁盛林握着,此刻他正含笑望着她,眼里尽是关切和安抚。   那一刻,她突然有种冲动,想毫不顾忌地投入到他的怀中,尽情地痛哭一场,把她这些天来的担忧和害怕,尽数宣泄出来。   可她灵台总有一线清明在,抽出手,擦干了泪,还得听叶医生接下来的吩咐。   叶医生等她情绪平复了,才微微笑着说:“中西医结合治疗是对路的,西医这边,李大夫是权威,你能遇到他,也算是运气好。至于针灸那一块,我有个学生,在能力方面并不亚于我,所以我向你推荐他,不知道,夏小姐接不接受?”   问的虽然是夏小姐接不接受,但话却是对着梁盛林说的。   梁盛林挠挠头,笑得有些尴尬:“是我不懂事强人所难,叶老就不要和我计较啦,您今天能来,我们就已经很求之不得了。”   叶真闻言,笑而不语。抬起头,房门被推开,李致远和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男的四十来岁,偏瘦,面相温和,样貌普通平常,女的倒是很年轻,短发利落,脸蛋儿圆圆的,带一点可爱的婴儿肥,那双眼睛尤其有神,一下子就能攫住人全部的视线。   叶真单只指着那中年男人和夏孟秋说:“这位,就是我刚说的,我的学生,姓朱,你叫他朱医生就可以了,他在针灸方面,很有经验和心得。不过他不是一六三的人,你爸爸要想让他给做针灸,就得每天带去他诊所才行,这样,你们也行吗?”   不是一六三的人,自然不能在人家医院里堂而皇之地替人家施针,万一牵涉到医疗纠纷一类的事,哪怕关系再好也不好交待的。   这一点,梁盛林很理解,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想也没想,他就替夏孟秋做了决定:“没问题,只要朱医生能出手,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顿了顿,他想到的却是另一个方面,嘻皮笑脸地又讨教道,“但还有个问题,这马上就要过年了……”   “你倒是会顺杆子往上爬。”叶真闻言半真半假地笑骂了一句,说,“放心吧,为了你,朱医生本人,不歇业。”   叶真人老成精,这是要把人情,明明白白地替他送出来了。   夏孟秋听得微微一震,梁盛林却是唯有苦笑。   作者有话要说:梁GG出手了。 49前夜      谈妥了这些事,叶真、李老教授才坐下来和李致远、朱医生等讨论实际用药和治疗计划。   这些医生,个顶个都是医界精英,如今却为了夏哲言的病聚在一起,认真地商量论证着。   夏孟秋想,她是何德何能?不过是沾了梁盛林的光罢了。   他为她做到这地步,她拒绝不得,只觉任何表示感谢的话似乎都嫌太轻飘了,所以,送走这些人后,夏孟秋看着梁盛林,好久都讷讷说不出一句话。   梁盛林却绷着脸不看她,冷冷地说:“你不用有任何的负担,我不是那种挟恩求报的人,帮你,我乐意。”   夏孟秋哑然,片刻后才失笑说:“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梁盛林说:“还不就是粉身碎骨无以为报要不要以身相许那一类的。”   夏孟秋想问他,那你需要我以身相许吗?可又觉得,这样子调侃,太显轻浮了,对不起他为她所做的这一切。   于是她只好沉默,然后告诉自己,就这样吧,顺其自然。现在这种情况下许诺什么,或者表白什么,都难免有些冲动和不负责,对他,对她,都不公平。   很奇怪,如果两个人之间,牵涉到爱与不爱了,似乎计较的东西就特别多了起来。   梁盛林当天下午和她一起,在朱医生的带领下去了他的诊室。陪着一起去的,还有那个年轻的女孩子,这一位来头很有些大,路上的时候梁盛林告诉她,这姑娘是老李教授的学生,叶真的孙女儿,医学院博士,叫叶晓。   但叶晓似乎并不太想人知道她的身份,听到梁盛林把自己的底牌这样随随便便掀出来,很有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对夏孟秋说:“名头都是唬人的,你别听他乱说,我今天,其实也是来向朱师伯学习的。”   朱医生听了就笑:“你要是真心想学那就好了,老师也不用担心自己家的好苗子,去了别人的地头上。”   梁盛林就在一边悄悄补充:“她是叛逆心作祟,弃了中医去学西医,把叶老气得跳脚。”并且还难得地八卦了一下,“她今天会来,其实是我让李致远把她喊过来的,嘿嘿,有熟人好引路嘛。”   这是想告诉她,叶老的出山其实没有她想的那么艰难吗?   夏孟秋闻言抿唇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当天的针灸非常顺利,看得出,朱医生手法很老道。就是夏哲言,也完全没有前一天做针炙的那种痛苦情状,虽有些些不适,但是也不是太那么难以忍受。   于是针炙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从朱医生诊所回医院后,梁盛林说有事先走了,到晚上八点多的样子又赶了过来。彼时夏孟秋正和她大姑商量从哪里再找个临时护工过来,因为原先的那一位,说是春节假日那三天,她儿子媳妇要回来,一家人难得一聚,想请几天假。   这是人伦常情,夏孟秋尽管不高兴,但也不太好阻拦,再说人家照顾她爸爸,也是尽心尽力的,她不太想轻易换人。   可都这节下了,想请临时工,很有难度。   大姑就说:“要不我让阿强他们轮流来帮帮忙吧,他们一年到头的,天天游手好闲,难得到他们舅舅面前来尽尽心。”   阿强他们,说的是大姑和小姑的几个儿子,夏孟秋的表兄弟们。小姑也就不论了,比夏母去得还早,如今两家人的关系,说不上亲厚,不过是逢年过节的走动走动罢了。就是大姑家的那两个表哥,夏孟秋也是不敢随便使唤的,这时候,谁敢让他们来医院沾晦气?   所以就算是开头那三天,她再忙再累,也没让他们谁来帮一帮自己。   因此,哪怕心里已经愁得不得了,夏孟秋脸上还是云淡风轻的:“没事,实在不行就我一个人先顶着呗,反正也就那么两三天的事,你和表哥他们逢年过节的事情都多,有时间了来陪我们说说话就行。”   正说着,梁盛林提了一袋子东西走了进来,夏孟秋的大姑一下就来劲了,看着他的眼神,火光四冒。   夏孟秋给她惊出一身的汗,就怕她提出什么不合宜的要求来,赶在她开口之前拉起她说:“姑姑你先走吧,都这么晚了,再耽误下去,怕是会赶不上车。”   她大姑也是贼精贼精的,人倒是站起来一副要走的样子,嘴上却是喋喋个不停:“嗨,这姑娘,还怕你大姑我影响你不成?你放心,我人虽然老了,但眼色还是很是有的。”又对梁盛林表示感谢,“小梁,你有心了啊。”最后才叮嘱夏孟秋一句,“你别跟我客气,要是这两天真找不到人,就喊你强哥他们来帮忙。”   怕人听不到,最后这一句,喊得还贼大声。   夏孟秋只觉头皮发麻,手下就更用了三分力,只想快快把这尊大神送出去。这些糟心事,她并不太想都让梁盛林晓得,说到底,也是她不想在这时候,欠了他太多。   欠多了,会拎不清,也容易分不明。   好在梁盛林似乎根本就没听清她大姑说的是什么,笑着目送夏孟秋把人推走,就回头坐在床边问夏哲言:“伯父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吧?”   夏哲言眨眨眼睛,算是应下了。   梁盛林又问:“夏孟秋回去吃过饭了吗?”   夏哲言这回没眨眼,梁盛林心里就有了数。等得夏孟秋回来,看到他和自己爸爸如此一问一答,居然看着也很和谐的样子,有些意外。却也没注意他们聊的是什么,只是问:“你怎么又过来了?”   语气算不上质问,但也听不出有什么欢欣的成分在里头。   梁盛林噎了一气,原本准备的话就一句都说不出口了,直楞楞地指着桌上的东西说:“给你带的晚饭。”   夏孟秋惊讶地挑挑眉,她胃口不怎么好,吃一顿管三顿的,确实到现在都没有吃晚饭,却不知道,他是怎么推算出来的?   梁盛林看出她眼里的疑惑,目光只在她身上溜了一圈,那意思是:如果有好好吃饭,夏哲言住院进来也就几天时间罢了,能瘦成她这样?   夏孟秋抚额,叹笑说:“您真是太有心了……先放着吧,我暂时还吃不下。”   “先吃吧,要是累了就回家去休息,我……我蘀你一晚也不是不可以的。”   夏孟秋闻言,瞪大了眼珠子看着他,那意思不言而喻:凭什么,又怎么可以让他来蘀她守夜?多么名不正言不顺的啊!   梁盛林看得心里窝火,教训说:“你让伯父看一下,你这张脸还是人脸吗?再熬下去,指不定明天你也要躺病床上了。”   “可那也是我的事……”后面的话,悉数消声,梁盛林盯着她,那目光让她没来由地很有罪恶感,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不识好歹。   不过夏孟秋还是没有听他的话,梁盛林这样,她很感动是事实,但是熬夜照顾她爸爸,却和他没有多少关系。   此种时候,她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这种帮助。   但她也没有再在病房里熬夜。她不走,梁盛林也不走,两个人比赛似的坐在夏哲言病床前,还要看谁坐得更端正更笔直。夏哲言有任何动静,他动手永远比她要快,虽谈不上很利落,可也不是照顾不了人。   他都这样以实际行动来表示了,夏孟秋就觉得自己再坚持已没有了任何意义。于是折衷,梁盛林把李致远的值班室征用了给她休息,他到底还是蘀她守了一整个通宵。   是真的守,第二天夏孟秋听同病房的人说,他一直都没合眼,就坐在那儿玩儿着手机,间或看一眼夏哲言的情况。   其实夏哲言如今已不需要通晚盯着了,只需要照顾他起夜就行,但梁盛林显然是不习惯趴着睡觉。夏孟秋听了这些话,再看他一脸憔悴的模样,就觉得他实在有些自讨苦吃。偏偏他熬了一晚上还不回去休息,上午在李致远那小眯了一会,下午又早早醒来了,说是要帮忙带夏哲言去朱医生那做针灸。   夏孟秋说自己和护工两个完全就可以把人送过去了,他不听,怎么赶也赶不走。这眼看就要过年了,他还守在这里算怎么一回事?要是他家里人知道了,还不定说她什么呢。   于是心里就带了气,什么脏的累的都推给他,偏他还一副甘之如饴理当如此的模样,手忙脚乱的就是不改初衷,弄得夏孟秋反而不好意思太折腾他,只得听之任之,随他去。   由此,他是博得了好名声,护工有空就夸他:“孟秋,你这男朋友真正是好,我就没见过现在还有男孩子愿意这么任劳任怨照顾老人的了。”   同病房的就更不用说了,夏孟秋有一次还听到人家舀梁盛林当楷模,教训自己的徒子徒孙……   她家的那些亲戚朋友们也凑热闹,拜她大姑所赐,如今阖家都晓得夏孟秋找了个好男朋友,大年三十那天她那些个亲戚走马灯似的跑来医院串门子。是真的串门子,因为探视病人根本就是个幌子,实际上,就是想来看看夏孟秋找的这“世纪绝种好男人”究竟长的什么样。   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这一上午都过去了,梁盛林也没有出现。   &nbs   p; 在夏孟秋那儿挖不出料,他们就找同病房的人打听些边边角角。看到那一张张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脸,夏孟秋相信,如果不是现下时机不对,夏哲言还躺在医院里,估计她的这些亲戚们大概要燃鞭庆祝,他们老夏家这个老闺女终于可以送出去了。   最后就连她外婆也给惊动了,事实上,夏哲言得病的事,谁也没敢告诉她,就怕她一个激动,不小心把自己也折腾了进去。这么多年里,她外婆最疼的女儿是夏母,最看重的女婿就是夏哲言了。女儿早一步先去了的时候她就伤心得差不多掉了半条命,要是这个女婿又有什么事,那还不让她本来就不好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后来病情稳定了,大家才稍稍透露了一点点给她听,老人家初时还以为不是什么大事情。及至说夏孟秋有主了,也坚持要来凑凑热闹,到了医院一看到夏哲言脸歪嘴斜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倒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抱着夏哲言就是一通好哭,哭完自家那没福的老头,哭自己短命的女儿,哭完自己女儿又哭夏哲言命苦,哭完夏哲言命苦就哭夏孟秋这个孙女儿可怜,才这么点大,妈妈不在,爸爸又病了,年纪恁大了还总是嫁不出去……   夏孟秋本来也是伤心来着,听到最后,只频频抚额,哭笑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如题。    50谢谢   梁盛林回到家,他老爹还没有回来,说是参加团拜去了,自家团年还得往后靠一靠。.汪明月倒是在,还难得地换了衣服穿了围裙,和保姆陈婶一起在做年夜饭。   看到这个从腿好了就没回过家的儿子,汪明月气得笑道:“回来得还挺早嘛,我以为你起码也是要赶到零晨钟响前才想起回来给我们拜个年的。”   梁盛林就笑,不说话。走过去以揽着他娘的姿势从桌上偷了块点心塞嘴里,打量了一下今天晚上的伙食,回头悄悄吩咐陈婶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炒好了后给我单独留一点下来。”   陈婶奇怪地问:“你要吃宵夜?”   梁盛林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不是,留一些给我拿那边去守夜,沾点烟火气,过了今夜再吃,年年有余嘛。”   陈婶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她来这家里也有好几年了,怎么就没听说这家的小主人还信这个?   不过她很识趣,看梁盛林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也就没有多问,只事后又拿这个当笑话似的学给了汪明月听。   彼时汪明月还不了解儿子存了什么心,她今日下厨,也就是动手包几个饺子意思意思罢了,回头来把梁盛林拉到客厅里坐下,开始拉家常:“脚没问题啦?”   梁盛林说:“多亏妈妈找的人照顾得好。”   “哼,”汪明月哼笑说,“你这是怨我没有亲自照顾你么?”   梁盛林一本正经地喊冤:“怎么可能?我还不晓得妈你待儿子的一片心?”   说着说着就没正形了,汪明月有些受不了。话题一转,突然发问:“我听说你今天从你李老那要了一个人?”   李老就是老李教授,他家里有好些个由他亲自□出来的人,照顾病人,很有一套。   看他没有否认,汪明月很不满地说:“你倒是开得了这个口!当初你那样我都没敢同他张口,你倒好,现在是哪个不得了的人物出事了,要你这样上赶着去巴结人?”   梁盛林心里想,要是您知道我还动用我外公和李老的关系,把叶老也请出了山,不知道会不会气得跳起来啊?不过他是不会主动去招供的,但也没想和自己父母打什么哑迷,这时候说了也就说了,给他们点预防也不错,就笑着说:“没什么大不了,不过难得的是,你儿子在乎呗。”   “哟!”汪明月这下是真有些吃惊了,多少年没听他儿子说看重谁谁了,她还以为这娃是打算学程东那些公子哥,把游戏人生进行到底了,于是转过身来,好奇地问,“你在乎的,谁啊?什么时候打算带来给我们看一看?”   “早晚的呗,现在时机还没到。”梁盛林搂着他妈的肩,戏谑道,“怎么,这么想当人婆婆啦?”   “婆婆”这个词眼,汪明月听着很是违和,翻了个白眼说:“什么时机不时机的,我儿子找媳妇,还要看时机?真是笑话了!”对这个,她倒不是很在意,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他们家从来也不是那么不开通的人家。..于是试探地道,“你倒是变得快,我还以为是简沙呢,怎么,和她真没戏啦?”   简沙缠着梁盛林,很多年了,这在他们这些人家里,已经不是什么新闻。汪明月曾经以为他儿子多年空窗,还以为他这根铁杵会被简沙磨成细针的,结果看来,是他们一厢情愿了。   梁盛林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妈你恁大个领导了也听信那些没谱的瞎话?我和简沙什么事都没有,好好的别乱点鸳鸯谱!”   “嘿,我才问一句,你就这么多说道的了?”汪明月没好气,她警告说,“不是简沙也行,但你是晓得你爸爸的意思的,虽然不要你给他什么助力,但是也别拖他的后腿。”   “放心吧,我和简沙什么事都没有……那个人,人家身家清白得很。”   汪明月听了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心想,就是不要太清白了才好。可这话又不能明着说,现在的年轻人,叛逆心重得很,自打梁盛林十五岁就开始早恋那会她就想过来了,在这种事上,堵不如通,就只能是顺着他。反正他不领回来,那不管他为她们做到哪种地步,那就是一镜花水月,随时都有可能成为过去式的。   梁盛林在家里陪父母吃了个团年饭,果然就把陈婶留下的东西打包带走了,却不是带回他那窝去守夜,而是直接提着上了医院。   夏孟秋也如他想的那样,虽然他为她找了个媲美于专业医生的护理顾问过去,她还是守在医院里没有回去。梁盛林进病房的时候,一病室仅余下来的两个家属都围在夏哲言的病床前面,看他传道解惑,如何按穴位刺激病人的神经系统,进而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夏孟秋尤其学得上心,看得那个入神哦,他都在她边上站老半日了,她愣是没发现他。   直到那护理顾问也停下来看着梁盛林笑,夏孟秋才发现他到了,这一回,脸上难得地显露出几分欢喜来。   梁盛林先和人家打过招呼,递上热腾腾的宵夜,说:“牛叔辛苦了。”   尽管人家在老李教授面前只是个护理顾问,说白了,就是他家的保姆,但梁盛林对他,还是有着相当程度的尊重。   牛叔也不跟他客气,笑着说:“难怪老爷子说你有心,都这时候了,还记得我这个半老头子,不错,不错。”   说完,也不碍他的眼,招呼着另几个围观的病人家属一起上旁边吃东西去了,梁盛林带的份量有些儿足,他一个人,怕是吃不完的。   梁盛林先探视了一下夏哲言,有些高兴地说:“呀,伯父看着好多了嘛,脸色也红润起来了。”而且,瞧着不但嘴没有那么歪了,脸部的肌肉也不如先前那般僵硬。   夏孟秋就说:“还是要谢谢你帮我们找到了叶老和朱医生,还有牛叔。”   梁盛林看她一眼,没接她这话茬,又问夏哲言:“伯父,这新来的牛叔,照顾得你可还好?”   夏哲言闻言连着眨了好几下眼,说明他是很满意的。   梁盛林见状笑着说:“那就好,其实伯父除了手脚要复健外,现在开始也要试着讲讲话了,练啊练啊的,慢慢也就可以恢复了。”   夏哲言顿了顿,想是还有些犹豫的,过了片刻才却不过他面子似的张了张嘴,发出几个啊啊的单音,听不清具体讲的是什么内容。   饶是如此,梁盛林还是狠狠地鼓励了他一番,说得那般情真意切,夏哲言本来还没觉有什么的,倒被他夸得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夏孟秋看着这两人互动,失笑,坐下来按着牛叔教的给夏哲言做手臂的伸展。   梁盛林和夏哲言说了会话,看牛叔那边东西快吃完了,才凑近一些,和他商量说:“伯父,今天过节,有牛叔在,我可以把孟秋借出去一会吗?”   夏孟秋正在专心地做着她手上的事,没提防这人陡然来了这么一句,吃惊地抬起头,看着他。   梁盛林却是瞧也不瞧她,只望着夏哲言。   夏哲言倒是看了眼自己的女儿,面皮动了动,看样子应该是笑了,那神情似乎是说,他巴不得有人能把这个倔女儿带出去放松放松。   梁盛林松了一口气,这才站直了身子,对夏孟秋伸出手,微微笑着邀请说:“走吧?”   大年三十的夜里,无星无月,但整个城市灯火璀璨,映得整个天空都亮若白昼。   国人历来重视这一天,更何况是这个以雾江焰火闻名的都市。从很早开始,电视和报纸就在不遗余力地报导,这一天的零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刻,雾江乃至整个城市,将会如何如何被焰火照亮。   梁盛林把夏孟秋带出来,就是想赶着这个时候去逢一逢这场盛会。   上了车,他倒没有急着开车去河边,反而从后座拿出一个食盒,说:“知道医院里的味道会影响食欲,所以你的份在这里。”   夏孟秋看着那东西,微微挑眉,顺从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三层的食盒装得很满,头一层就是饺子,元宝的形状,小巧可爱。梁盛林取出筷子夹了一个,递到她嘴边:“尝尝吧,这饺子里只有一个是放了彩头的,看看你运气好不好。”   夏孟秋顿了顿,就着他的手把那饺子吃了下去,梁盛林看着微微一笑,后面倒也自觉,把筷子递到了她手里。   而那个埋有所谓彩头的饺子——埋它的人应该是事后才放进去的,实在是太过明显,夏孟秋不忍让那人失望,所以直到自己实在是撑不下了,方才挟起它。却也不吃,方向一转,递到了梁盛林的嘴边,眨了眨眼睛说:“这几日也辛苦你了,允许我借花献佛,敬你一个?如果彩头就在它里面,那么我愿意把好运气都送给你。”   明明知道东西就放在里面她还这样说,梁盛林又是气恼又是欢喜,看着它,想吃又不甘心,表情很是纠结。   夏孟秋也不急,就那么举着筷子,笑微微地看着他。   梁盛林见她并不是要拒绝的意思,笑叹道:“小坏蛋,作弄我很有意思么?”到底还是把那个饺子吃进了嘴里,很淡定地咀嚼了一番,说,“把你的手伸过来。”   夏孟秋只是稍稍犹豫,就把手掌摊开在他面前。梁盛林俯下头,吐出一样东西,暖而软的嘴唇在她手心轻轻拂过,还不待她有所反应,他已经把她的手迅速握拢了,说:“你可以不接受,但是,不要在今天还给我。”   她突然就想哭,偏过头去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天空中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炸出一声巨响,耀眼的烟花带着巨大的呼啸声升上半空,而后是接二连三的响声,火树银花次第开,千种缤纷,万般绚烂。   漫天华彩,总也有风收云散颓然而殒的时候,夏孟秋看着烟花极致盛开之后的那一大片暗影,心里头反反复复响起的只有一个词,烟花寂寞。   她想,她真不是一个适合凑热闹的人。   可是,她相信,梁盛林这时候带她过来,也不仅仅只是想让她感受焰火的芳华绝代,他应该更想要告诉她的是,无论是盛极还是迟暮,他都愿意做那个一直陪着她,守着她的人。   他没有明说,然而,他这几日的行动,已经把他要说的全都说完了。   那她还能拒绝什么?她又怎么舍得拒绝?   她的手,还有她手心里的小东西,都已被他握得温热,她悄悄地展开手指,五指覆上了他的手背,完成了情人间最缠绵的那个手势。   他没有动,也没有回头,似乎是被外面的焰火完全震撼到了,但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告诉她,他知道的,他也明了,并且,他很开心。   一切似乎都在他预料之中。   但是,也总应该有他没有想到的。夏孟秋偷笑一声,无声地靠了过去,轻轻地,但是坚定地在他唇角印了一个吻。   然后他听见她附在他耳边说:“谢谢你,爱上我。”   是的,她确信,他是爱她的,在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之后,为此,她愿意试一试,心无旁婺地勇敢地爱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没啥好说的了。   终于…… 51初一   大年初一,梁盛林难得起了个绝早,陪自己的父母吃罢早饭,打飞脚走了几家必须要走的亲戚朋友,然后人就没影了。   俞训生堵了他几次两人都是擦肩而过,气得跳脚,打电话问他:“你屁股着火了啊?前脚进人家门后脚就出来了,拜年要不要这你样拜!”   一通牢骚还没发完,那边梁某人就扔给他一句:“在忙,回头再说。”   “呯”,把他电话挂了,俞训生瞠目结舌,看着他身边的人大惊失色地问:“老五的公司是不是倒闭啦?”   梁盛林却是完全没空管他那些三朋四友们想法如何,欢天喜地地去了医院,满科室地派发红包,说是大家年节下的还要加班,着实辛苦了。夏孟秋看他明明是花蝴蝶的样偏要做散财童子的行事,哭笑不得,说:“有你这么手散的么?人家派红包也是有讲究的,你真要有心,发点糖也就可以了嘛。”   梁盛林闻言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贼兮兮地问:“怎么,心疼我的钱啦?”遭人白眼,反嘿嘿傻乐,扬了扬手上的红包说,“不用担心,没封多少钱,意思意思而已,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他的“乐”是什么,不说夏孟秋也知道,用李致远的话讲是,一看他就晓得他是人逢了喜事,瞧着春风得意,满面春风,春上眉梢,春心荡漾得很。   夏孟秋因而就觉得有些丢脸,劝他说:“好歹你也收敛一点。”   梁盛林却是大惑不解的模样:“为什么?嗯,为什么?”一直问到了夏孟秋面前,趁其不备在她脸上“吧嗒”一口,特小人得志样地问,“请问夏小姐,我要收敛什么啊?”   夏孟秋受不住,头一撇,把他拍开,脸红红的走了。   梁盛林在后面低低地笑,笑得她逃得就越发地快,等到了病房脸还是红的。牛叔这会已经过来了,看她这样,倒有些吃惊,说“果然是新年来了,人情绪也不一样了么?今日看你,总算有点年轻女孩儿的模样了。”   夏孟秋抚了抚脸颊,无视牛叔的打趣,假作镇定地问:“今日初一,不是说让您晚点再过来么?”   昨天晚上梁盛林走后她还是回到了医院,让牛叔回家休息去了。不过后者倒体谅她独女不易,醒了也就过来了,说:“你自己都虚得狠了,早些回去休息吧,下午去针灸的时候再过来。”正说着,看到梁盛林推门进来,忙朝他招招手,“你来了更好,赶紧把小夏带回去休息一下。”   夏哲言也在床上啊啊地叫,意思是她快些回去。   夏哲言住院,过年的事就这么耽搁下去了,但也架不住会有不知情的亲戚朋友去她家拜年。夏孟秋知道她爸爸是担心家里没人,年初一就让人吃了闭门羹不太好,而且她也不是铁打的,确实累得慌,所以并不勉强,把手头上的事和牛叔交接好,就离开了医院。   “累坏了吧?”车上,梁盛林心疼地问,“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夏孟秋笑笑,看着他摇了摇头。心里却是不平静的,昨晚的一切,早上她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那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直到又看到了他。   她忍不住就捏了捏他的脸,梁盛林头一撇,把她的手指迅速含进嘴里。夏孟秋唬了一跳,忙忙地抽出来,笑嗔说:“你也不嫌,我才从医院里出来的。”   梁盛林很高兴,她无意识表现出来的亲近和亲密,便说:“医院出来的又怎么啦?就你讲究多。”说着还抓了她的手,翻来覆去的亲了又亲。   夏孟秋哭笑不得,不敢再撩他,提醒说:“注意看路啊,你还开着车呢。”   两人一下如此亲热,她还真有些不太习惯。所以到了小区门口,梁盛林减速靠边想问她车停在哪比较好,她直觉地要开门下车,并同他说:“谢谢你啦。”   一副再见您走好的模样,把梁盛林给气得,狞笑着说:“秋秋您也太过河拆桥了一点吧?送到你屋门前了,连杯水也没得喝?今天还大年初一呢!”   夏孟秋这才想起自己做过了,忙诚心诚意道歉说:“对不起,我还不太习惯。”   这话一出,梁盛林脸更黑了,顿了顿,才咬着牙说:“那看来我要做点什么,让你快点习惯才好。”说着探身过来,在夏孟秋唇上印了一个吻,见她脸蓦地红了的样子有些呆,不由低低一笑,干脆缠绵不去,启开她的牙关,结结实实地来了个法式热吻。   最后还是夏孟秋受不住,把他推开,老老实实蘀他寻了个停车位,带着他进了自己家门。   尽管已经来过这小区好几次了,但这还是梁盛林第一次正式进到夏孟秋的家里。她家不大,小二居室,每一寸的空间都充分地利用着,装修朴素但温馨。客厅的正中,挖空建了一个类似于神龛的东西,上面放着的,应该就是夏孟秋妈妈的照片。   夏孟秋如今的样貌,更多地遗传自她的母亲,眉眼之间,有着同样的温润和柔软。   看到他在打量自己妈妈的照片,她放下东西,揶揄说:“看到我妈妈,会不会对我老了样子感到失望?”   梁盛林说:“还好。”顿了顿,弯下腰鞠了一躬,很郑重的模样,“阿姨您好,我是梁盛林,夏孟秋的男朋友,来给您拜年来了。”回过头来看着她,小声地问,“我应该是明天来才更妥当吧?”很快地又说,“没事,我明天再来也可以的。”   明天是初二,女婿上门的日子。夏孟秋被她调侃得脸微微一红,转头看着她妈妈的照片。事实上,她很少这样郑重其事地对着照片跟自己的妈妈说话,就因为知道她已经不在了,这种假装的对话就显得特别的残忍,渀佛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有多不舍。   然而今天,她也忽然想问一句:“妈妈,你喜欢吗?”   喜欢吗?作为女儿,她算是不孝的吧,要到这时候,才能领回来一个人。不过就是因为这样,她妈妈一定是很欢喜的,更不要说梁盛林就外形来说如此出色。因此,她最后只是说:“对不起妈妈,让你等久了。”   但是多好,她等着,却永不会再老,也不会再有病痛的折磨。   梁盛林听了笑着说:“或许,你等这么久,就是为了等我来吧?”   脸皮倒是够厚,夏孟秋失笑:“你还可以再自恋一点。”   而后再领他参观了一下自家房子的其他地方,房不大,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梁盛林最感兴趣的自然还是夏孟秋的卧室,风格跟外间想似,里面的东西也不多,衣柜、书桌,还有床,看着满满当当又井井有条,收拾得非常整齐。墙上还间或挂了一些看似廉价的布娃娃,看模样,应该都是有些年头了,虽旧,但很干净,看得出,她很爱惜这些东西。   夏孟秋已经有两天没有洗过澡了,身上很不舒服,不得不打断他:“你要不先去外面看会电视?”   梁盛林回过头:“电视有什么好看的?除了联欢晚会就是晚会联欢。”说着还相当体贴地来一句,“你忙你的去,洗了澡就赶紧睡一觉吧,我在你房里坐坐就可以了,晚点我还有事。”   夏孟秋无奈:“那你上会网吧。”   给他把电源开了,就舀了衣服进了浴室。梁盛林自得其乐地到处瞅,连夏孟秋翻旧了的书也让他觉得很亲切。而且,浴室就在她卧房的隔壁,隐隐有水声传出来,让他不由自主地心猿意马。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金海湾的客房里,她穿着一件粉色的性感吊带睡衣,浴巾一掀开,她洁白的皮肤在灯下反着光,还有胸前最美的那处,怯生生地露出着半个浑圆。   非常地撩拨人!   人家都说,年初一做的事,往往就是未来一年的缩影,如果他今日和夏孟秋甜蜜地,咳咳,是不是意味着以后的一年里他们都很美好很和谐?想想那画面,心火烧得越发地旺,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的一本《经济法》已经被他蹂躏得不成样子了。   梁盛林看着这本被自己糟蹋了的书,目瞪口呆。   努力地想要补救,但封面还是皱巴巴的,他努力地压平压平,那边水声却停了,然后就是吹风筒呼呼的声响。就在梁盛林觉得自己等得不能再等下去的时候,夏孟秋出来了。   她头发已被吹干,松散地挽着,几缕头发顺着耳际垂下来,有着说不出的清雅俏皮。脸孔因为在浴室待久了,红得就像是一只熟透了的红苹果,身上却是包得严严实实的,还是那种超厚的棉睡衣,看着人是臃肿了些,却更显得她的脸越发地瘦得厉害。   他的目光太过□,夏孟秋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有些莫名的紧张。嘴里说着“你怎么没开电脑啊”,眼睛都不太敢看他,手足无措地走近来,整理着根本不需要整理的床铺。   梁盛林就坐在床边的电脑桌前,一伸手,就将她搂进了怀里,脸埋进了她后颈深处,唇舌滚烫如火,灼烧着她□在外面的寸寸肌肤。   “秋秋,秋秋。”他附在她耳边,一边轻啄慢舔一边叫着她的名字。   他的声音轻似耳语,气息热热地拂在她皮肤上,被他附着的地方一阵阵颤栗,夏孟秋忍不住撇开头想要离他远些,却被他搂得更紧更近。他的唇也由耳尖一直绵延着靠过来,他濡湿的嘴唇吻过她滚烫的脸颊,寻到了她同样濡湿的嘴唇,然后相触,深吻,再不可自拨。   作者有话要说:那什么,突然发现,初一这个词,似乎还有另一层含义,乃们懂的吧?   呵呵,想肉戏吗想吗想吗? 52熨贴   这不是夏孟秋的初吻,然而她不否认,这是她感觉最好的亲吻,昨晚上太匆忙了,路边又是来来往往看焰火的人们,所以他们能做的相当有限。   如今她就窝在他怀里,享爱着他缠绵的亲吻和亲密的爱抚,她也可以放纵自己的感觉,感受着他有些粗糙的手指在她的身上四处游走,所引发的陌生而颤栗一般的感觉。他的唇、他的手都以一种恰到好处的力量,扣击着她身体上的闸口,一点一点诱发着她内心深处潜藏着的**。   那般甜蜜、美好、温暖,带着无法满足的灼烫,却又难得平和地熨贴着孤寂的灵魂。   但却在最后一步的时候,她还是阻止了他,她抓着他的手,唇贴在他的耳边,有些无辜又有些祈求地说:“我今天很累。”   梁盛林的动作微滞,脸埋在她的胸前狠狠咬了她一口,哑着声音说:“好吧,你先休息。”说是让她休息,却又在自己咬过的地方亲了又亲,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   他目光里的东西太过直接,夏孟秋不敢撩他,跳下他的腿,连厚棉睡衣都不脱,就那么躺上了床,舀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尽管困,可要那么快睡着也不可能,她试图找些话题来转移他的注意力:“我睡觉,那你……”   她本来想问,我睡觉,那你要不要先回去?毕竟今天是初一,他应该要走很多人家的。不过后面的话她也不用说下去了,因为梁盛林大外套一甩,就那么掀开被子也躺了进来。夏孟秋立马嫌弃得叫了起来:“哎呀,你裤子!”   她本来想说,他就这样睡进来,裤子太脏了吧?!   梁盛林不知道是明知故为还是真的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麻利地把自己的裤子袜子甚至是羊毛衫都脱掉,只剩下一件保暖内衣,就那么半光着下半身钻进了她的床铺,脱完了还不忘告诉她说:“好了,我都脱了。”   夏孟秋无语地扭过脸去,在这过程中她有过阻止的,但显然收效为零,梁盛林根本就不理她。   看到贴过来的他,她不安地挪了挪,亲吻也就算了,一下就进展到同床睡觉,饶是夏孟秋对这个年纪的恋爱有着相当程度的准备,还是觉得这样,实在是太快了。   梁盛林却并不容她退避,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把她的脸又扭转过来,“吧唧”亲了一口,说:“床上冷,我给你暖暖被窝。”   夏孟秋提醒说:“我有开暖气的。”   梁盛林嘿嘿一笑,当是没听到她这句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脖子,抚得她麻麻痒痒的,不得不出手抓住了他那只不老实的爪子。   他倒不争,却又恶作剧地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见她瑟缩着躲了一下,笑着问:“跟我说实话,你害怕?”   夏孟秋不想他会这么问,愣了会才说:“是啊。”   “哪一方面?”   夏孟秋斟酌着言辞。   梁盛林说:“我想听实话。”   夏孟秋还是想了一会,老老实实地说:“我怕你们男人,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这话隐隐含有试探的味道,却可怜兮兮的,带着撒娇。   梁盛林闻言失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想什么呢?当我还是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啊?”   夏孟秋哼哼一声,没说话。   梁盛林就叹了一口气:“我可以用一生来证明的。”   一生,那么长。夏孟秋无意识地笑了笑,手指抠着了他的手指,等她意识到自己的紧张,忙又松开了他,脸上却是轻松的,她说:“我说过,如果你这样说,我会认真的。”   梁盛林反问:“难道我不值得你认真?”   夏孟秋沉默了一会,这是他们之前讨论过的话题,没想到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最初。   她笑了笑,突然说:“我还以为那次之后,你不会再理我了。”   “嗯,本来是这样想的,可是我忍不住。”   他没说他为什么那样想,但一句“忍不住”,让夏孟秋没有追问原由,反微微翘起了唇角,不管他说的有多少的可信度,至少在这一刻,她愿意相信他。   就像她很感激,他愿意这个时候站到她身边,陪着她,帮着她,并且,喜欢着她。   有这份心,哪怕这最终只是一个美丽的谎言,那么,她也愿意,帮着他,把这个谎言圆得更为圆满一些。   为此,哪怕是浪费一两年的时间又怎么样?人在年轻的时候,难免会做两件看似荒唐又不值得的事情。   因此,她没有再解释程东的事情,既然他已经认定了,那么再多的解释都只能让他越发看不起自己罢了。   想到这里,她自己也觉得惊诧,其实她周围还是有很多相爱并且幸福相守的男女,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对爱情和婚姻感到很是悲观。   闭上眼睛,她决定,一直到走到不能再走下去的时候,她都要信着他,依赖着他。   感情的事,不就是这么随缘过来的么?虽然有时候,相处久了情份也没有了,但也有时候,爱会越来越深,情也会越来越真。   梁盛林说完那句话,见没有得到夏孟秋的任何回应,不由得问她:“那么你呢?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他能感觉得出,那时候,她对他,是没有多少情意在的,至少,没有他喜欢她那样的喜欢他。他有些沮丧地说,“你不会是真的想要以身相许吧?我帮你做那些事,可没要你这样。”   夏孟秋反问:“那你又是为什么要帮我?”   梁盛林说:“我乐意。”   夏孟秋笑,说:“嗯,我也乐意。”   梁盛林微微一滞。   被窝里越来越暖,困意是席卷而至,夏孟秋掩嘴打了一个呵欠,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她其实想告诉他,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感情的最开始是为了什么,真的一点也不重要。   她才不相信,他帮她,只是单纯的他乐意,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挟“恩”求报,在他那样做了以后,相信,没有哪个女人仍能超脱之外吧?   不过她从来不愿意如此扫兴,因此,她只是说:“你要相信,你是如此的perfect,喜欢上你,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情。”   梁盛林听了这话,总算是又高兴了起来,兴奋地在她脖窝处拱了拱,又说了句话,但夏孟秋只是含混地“嗯”了一声,显然并没有太在意他说的是什么。   他抬起头才发现,她脸上困意很深,这一声“嗯”纯粹是下意识的回应,而非是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他有些失笑,恶意地在她耳边轻声说:“那我脱你衣服了啊?”说着手就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头,在她胸口捏了一把,但夏孟秋只是皱了皱眉,旋即就进了黑甜的梦乡。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再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昏黑,她以为自己这是半夜中途醒来,打了个呵欠就又要睡过去,却是想到了什么猛然睁开眼睛,手伸向床头,手机关机,开灯看时间,五点半了!   掀被起床,有些慌乱地换衣着鞋,及至要走的时候才看到原来手机放着的位置还有一张纸条,上面龙飞凤舞一般地写着:“我送伯父做针灸去了,别担心;桌上有吃的,热热就可以,别忘了吃;未经允许,我看了你的相册,唔,小时候的你,挺丑的。”   应该是梁盛林写的,她会心一笑,动作慢了下来。走出卧室,客厅的餐桌上果然放了些吃的,却都是外卖,她就说,没道理他还会做饭,要真这样,她该情何以堪?   但他能有这份贴心,夏孟秋仍旧觉得很窝心。她是的确饿了,早上饿过头,连早餐都没吃就那样睡了,现下这些东西,无意是雪中送碳。   把菜倒进盘子里放微波炉加热,等待的时候她开机给梁盛林打了个电话,他应该还在开车,接到她的电话笑着说:“醒啦?”   夏孟秋“嗯“了一声,一下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起的感觉。   梁盛林体贴地给她做了个全汇报:“伯父的针灸已经做完回医院了,牛叔的晚饭也已已经吃过了,我本来想要再去看看你的,但是家里临时有事,我得去我叔叔家一起吃晚饭,所以不能过去接你去了。”末了才喘一口气,问她,“你吃了吗?”   “我才醒。”夏孟秋只来得及回答这最后一个问题,“饭菜正在热着。”   “对不起。”他有些歉疚地,“初一就让你吃冷饭菜。”   说的什么话,夏孟秋失笑:“你这样,是想让我多感动一些么?”   梁盛林笑,狡狭地:“那你感动了吗?”   夏孟秋说:“嗯,十分。”顿了顿,“谢谢你。”   梁盛林叹:“如果这三个字换成彼三个字就妥贴了。”   夏孟秋微滞,从善如流地:“喜欢你。”   梁盛林笑着说:“虽不中,但也可了。不过鉴于还不是让我十分满意,所以我只告诉你有一个好消息,但内容是什么,我不告诉你。”   夏孟秋当他是在开玩笑,说了没两句就挂了,他在开车,天冷路滑,打电话会影响他。   及至饭后去了医院,她才知道他所说的好消息是真的好消息,她把牛叔蘀换走,才坐下来,就听到夏哲言喊她:“孟秋。”   声音有些含混,但已然算得是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卡死我了,我真的,甜蜜无能…… 53温暖 夏孟秋大讶,转而大喜,有些不置信地拢过去,握着夏哲言的手,叫道:“爸爸!” 夏哲言“嗯”了一声,望了眼她背后,像是在找什么人。 夏孟秋开始没注意,叽哩哇啦说了半天才发现夏哲言所谓的恢复也只是,能够简单的发出一些音节罢了,离真正的说话还有一段距离。 不过饶是如此,也够让她感到高兴的了,这说明,夏哲言的病情,正按照医生们说的,在一步步恢复着。 然后她才发现夏哲言有些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外面的两个床铺都已经空了,最后一床的病人明天也可以出院了,他们家人等不及,上午吊完水就已经先行回家了。 医院里也是越来越空,留在这里的,都是危重病人。 夏孟秋以为夏哲言是觉得冷清了,忙笑着说:“过两天就热闹了,大姑小姨还有舅舅表哥表姐他们都说过两天来看你。” 初几这几天就不要想了,个个人家都走不行。夏哲言点点头,目光总算是收回来了,但问的却是:“他呢?” 夏孟秋愣了一会才知道“他”指的是谁,她看着戴在自己无名指上的指环,很平淡的款式,没有钻也没有任何花哨,但在灯光下,散发着柔暖的光。 她没打算瞒着自己的父亲,梁盛林这几天怎么样,夏哲言虽然身体不便,但感觉还是有的。 所以她说:“他拜年去了。”停了会,又补充,“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你生病以前,我和他还没那会事。” 夏哲言就闭了闭眼睛,表示他不追究,这个男人还不错,然后再问:“家……呢?” 两个字费了他老大的劲,夏孟秋连蒙带猜地明白了,笑了笑。认识梁盛林这么久了,她只见过他的妈妈,一次,还是在那种不愉快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时候。她都不知道,以后见了面,她会怎么看待她。 她对他了解的并不多,很多东西也只是她模模糊糊的猜测罢了,关于他和他家的一切,她也没有问,她想,如果真有缘份,他们或者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相互了解,如果无缘,了解得太多,以后要割舍的时候就会太痛太难。 其实事后,她也觉得自己的决定草率了,但那晚的焰火太美,氛围也太浪漫了,让人不由得想做点什么出来。 但她又不能说自己根本没那勇气去探问他的家庭出身,所以这会儿自家老爸问起,夏孟秋只能说:“他家条件挺好的,我也见过他妈妈,有些难搞。” 算是大实话了,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要是哪天真没法成事,夏哲言也不至于太失望。 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会话,当然主要是她在说,没多久,她的电话响了,是梁盛林。 她站起来往外走,耳里听到他在问:“在医院?” 夏孟秋说:“是啊。”关上门,医院病人锐减,连走道也似乎变得更冷了。她裹了裹衣服,紧着衣领一边往前走想寻个避风的地,一边和梁盛林说话,“你喝酒啦?” “呵呵,你怎么知道?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说话都像是大舌头一样了,她能听不出?还灵犀!她失笑:“醉了就早点休息吧。” “不想休息……想你了怎么办?” 这情话,带着袭人的醉意,低低地盘旋在她耳边,余韵悠远。夏孟秋一时不晓得该如何回应,垂下头,无意识地往前面走。 两人都没再说话,像是都在回味,连电波里的呼吸都是缠绵的。 路过楼梯通道入口的时候,她正准备进去,谁知门内突然伸出来一只手,一把拖住了她。 夏孟秋惊呼,手机都差点飞了出去。 回过神来,她已倚在一个酒意深深的怀里,那人抵着她的额头笑:“吓到了?” 看清是梁盛林,夏孟秋抚着胸口,无奈又有些惊讶地道:“你怎么会在这?” “本来想在这先醒醒酒的。”梁盛林笑。 夏孟秋有些同情地看着他:“喝不少吧?” 一般亲戚们在一起就是这样,年轻辈儿的尤其夸张,夏孟秋最疯的时候,还跟她表哥拼过酒,是那种纯酿的米酒,度数高得吓人。 “还好。”说着,他人就凑了过来,他离她那么近,近得她能够看到他眼睛自己的倒影,里面波光潋滟,柔软缠绵,像一张细密的网,一点一点将她吸引进去,慢慢围住。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温暖干净,清淡舒爽,不过短短两天时间,这气息令她由陌生转为熟悉,甚至于喜欢。 也许有一天,她还会沉迷。不自禁地,她扭开头,有些羞涩地问:“不是说今天不过来了吗?” 之前他有打过电话,说是亲戚朋友都聚在一起,吃饭打牌,还谈些事,他就不上医院来了。 梁盛林停了片刻,说:“我想你了。” 这是情话,他没有摆出情深款款的样子,反而说得很认真,就是这样的认真,令夏孟秋没法产生丁点的怀疑和不相信。 心跳得很快,有他的,也有她的。 梁盛林说完那句话,撩开她额前的碎发。她闭上眼睛,他温软的嘴唇自她的额头一路向下,寻到了她的嘴唇,他的舌尖还残存着酒香,如他的气息般,浓烈得醉人。 她无法自持,生涩地回应着他,心头有一团火慢慢地越烧越大,越烧越旺,明明这通道里寒冷如冰窖,但她却觉得,如置暖春五月里,周身春意融融,花香满身。 一个旋转,他被她按在墙上,下腹抵上来,坚硬的某处靠在她的大腿间,细细磨擦间带出两人之间汹涌的情潮。而他的手也没有闲着,解开她外套的扣子,隔着保暖内衣抚摸着她胸前的柔软,待摩挲得暖了,方才从衣服下摆处伸进去,推开胸衣,直接握住,揉弄,挤压,按磨。 □来得狂暴而汹涌,他的吻越见凶狠,吸嗟着她,像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他的身体里去。 外间的走道上有脚步声传过来。 夏孟秋悚然一惊,头往旁边一偏脱离他的禁锢,犹自气喘不定。 梁盛林却没放开她,嘴唇顺势落在她的耳边,轻轻舔了舔她的耳垂,呢喃着说:“晚上能走开吗?”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夏孟秋脸红如火地看着他,一副“你明明知道”的模样。 梁盛林低低地笑了一声,想要说什么,嘴却被捂住了。 外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夏孟秋的身体微微一僵,这家伙,居然这时候了还舔她的手掌心! 偏他还笑着,笑得得意而狡猾,得寸进尺地缠上来,她手一松开就吻上她的唇,吻得她好一阵晕头转向。 夏孟秋气急败坏地推开他,待得外面重又安静下来,才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表演给人看很好玩么?” 梁盛林笑:“谁会那么不识趣,来看这个?” 夏孟秋瞪他:不识趣的是他吧?跑人家医院里来玩亲热。 她脸皮薄,架不住这种,待得脸上的热度稍微退去了一些,就借口太冷,忙忙把他拉了出来。 病房内,夏哲言已然睡着。 梁盛林看了一眼里面,并没有进去,等夏孟秋出来后才含笑问:“他们都出院了,这房里晚上就你和伯父两个,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夏孟秋摇头:“不用了。”虽说是不能离人,但晚上其实没什么事,夏哲言很能忍,不是实在受不住 ,他一般不会叫她。 为此夏孟秋说了他好几回,但他就是不听。说起来,这也是儿子和女儿的区别,他刚瘫痪在床的时候,连她侍候他大小便他都不愿意,要不是夏孟秋态度实在是强硬,他又四肢动不得无法反抗,估计他是宁可憋死也不想她动手的。 两人说了一会话,走道上实在是冷,进里面又怕影响了夏哲言。夏孟秋让他连喝了几杯温开水,见他酒醒得差不多了,就推着让他先回去:“你喝了酒,要是受了寒,很容易就感冒的。” 梁盛林笑得无奈:“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一纸片人儿?” 夏孟秋看了眼他的腿,不说话。 梁盛林顺势倒了她身上,手脚嘴并用开始歪缠,公共场合他这样,夏孟秋觉得压力好大,拖着他就往外面走,直接把他拎到车上,关上车门。 谁知他动作倒是快,从窗户上探身出来,拉着她的胳膊,还撒娇抱怨:“秋秋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不要这么冷淡?” 夏孟秋啼笑皆非,说:“我害羞!” 梁盛林大笑,至此,他倒有点找到刚开始和她相处的感觉了,胆也越发大了,笑嘻嘻地将她拖近来,在她脸上“吧唧”一口,作势就要下车:“天冷,你快进去吧,我送你。” 夏孟秋:…… 如果这样送来送去,她回头看了眼回医院的路,有些担心地问:“你是不是打算今天晚上把这开条槽出来?” 梁盛林到底还是走了,却是看着夏孟秋先回的医院,快进门的时候她回头望,他的车停在那儿,依稀还可以看到他趴在车窗上同她挥手说再见。 她忽然有种冲动,跑回去在他脸上也“吧唧”亲一口! 想完,自己却也笑了。她以前曾觉得,恋爱的人都是傻子,至于那么难分难舍么?但是现在她才恍悟:原来这就是爱情!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寂寞的影子,而那一个人,就是驱散心头阴影最明媚的阳光。 谁愿意在冬天的时候舍弃那片温暖? 这或者,就是爱情的真相吧?温暖自己,捂热他人。 因此,一份感情来了,你接受了,它就如此汹涌不息地朝你奔来,势不可挡,无处藏身,而又,欢欣愉悦, 和时间无关,和地域无关,也和,家世无关。 带着这样的欢欣,夏孟秋度过了一个飘飘然的年初二。这一天,上午的时候她按照夏哲言的吩咐还是回去给她外婆拜了年,下午和牛叔一起去朱医生那准时报到。令她高兴的是,朱医生说,夏哲言恢复得很不错,这情况再继续施几天针就可以不用再过去了,而且很有可能,这个新年的元宵节,他们父女可以回家过了。 夏孟秋听了这消息,就觉得这年一过,日子翻了新一页,似乎连运程也跟着换上新的了。 她想,她的霉运怕是终于要到头了。 所以,到傍晚的时候,梁盛林给她发信息说在外公家不能去看她,她一点失望的情绪也没有,非常难得地,她还回了他一条略显俏皮的短信,并且在最后附上一句:love u。 她以为他收到这消息会欣喜得立即来电跟她求证,但让她微微皱眉的是,他没来电,甚至也没有回复。 也许在忙吧。她收好手机,接过牛叔的手给夏哲言喂饭,让牛叔先回去。 牛叔出去了又进来,接过她手上的碗筷,“外面有人找你。”说着还冲她挤了挤眼睛,“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哦。” 夏孟秋以为是梁盛林玩的小花招,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站起来推门出去,看到的却是另一个熟悉的身影:程东。 54最后   他立在门口不远的走道上,眸光深沉如水,面带浅笑,深蓝的风衣穿在有些瘦削的身上,显得很有些宽大,但却有种出奇的清俊味道。   他瘦了很多,也沉静了不少,像是一夕之间,成熟了,却也苍老了。   只一开口,还是那个她熟悉的程东,痞痞的腔调,摊开手问她:“看到我,有惊喜吗?”走近来,抱了抱她,“新年快乐。”却也很快就放开,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病房,眼里隐含责备,“这么大的事,怎么也没听你说一声?” 夏孟秋抚额,还是这种自来熟的口气!让她说一声,怎么说?凭什么说?不由得苦笑,没接他这茬,转而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东顿了顿,才说:“刚下的飞机。” 这就是一下飞机就来了这里了。 夏孟秋沉默,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爸爸住院的事情,她相信,他说出来的话,必定是她不太愿意听到的。因而只好选了个比较谨慎的话题:“你姐姐好一点了吗?” “嗯,第一期治疗结束了,监狱那边决定让她提前出狱。” 所以说,他其实是来接他姐姐的吗?夏孟秋松了一口气:“那要好好照顾她,这种病,再不能受刺激。” 程东“嗯”了一声,无所谓地说:“现在也没什么能刺激她的了,我打算出来后,给她塞个小店让她有事做,然后帮她寻个男人嫁了,这一生,就这么平平地过过去算了。” 夏孟秋笑:“多少人不就是这么平平地过过来的么?能平淡一生,也是福气。” 程东看着她,意有所指:“是福气,但不一定是幸福。” 夏孟秋顿了顿,干笑了几声,故作惊诧地说:“没想到,你也会深刻一把了。” 程东也笑,手指无意识地从兜里掏出烟,要点的时候才想起来问她:“不介意吧?” 夏孟秋摇头,指了指墙上“禁止吸烟”的牌子,他还是点燃了,却只吸了两口就又灭掉,烟头在他指尖辗转得不成样子。久久,他才问:“秋秋,我来迟了吗?” 夏孟秋心里一窒,装作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摇头说:“不迟啊,我爸爸还没出院呢。”醒过来他们现下还站在走道上呢,偏偏身,作出一副愰然大悟请他入内的样子,“谢谢你来看他,要不……” 程东微顿,干脆挑明了说:“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抵赖不过,夏孟秋苦笑:“你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但如果,我不介意。” 程东剧震。 咬牙,她又说:“我觉得一切的孽都是从那五千块钱起的,如果……你方便的话,就把那钱还给我吧。” 这样以后,她和他,再不相欠。 程东不相信地抬头看着她。 夏孟秋觉得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再待下去只会显得尴尬,她转过身,准备推门进去:“我想你这次来,应该还有很多别的事忙,就不请你进去坐了,谢谢你……” 程东打断她:“秋秋。”   难得软弱祈求的语气。   她没有回头,叹口气,问他:“麦宝宝还好吗?”   不想提起这个人,可是,她更不想程东继续自欺欺人地假装他和她之间没有半点阻碍。麦宝宝那一双腿,不知道还有没有再站起来的希望,还有那个刚刚在她肚子里落地的孩子……如今再和程东有一点点的纠缠,她都觉得很罪恶。   程东却还能说:“我们之间,可以没有她。”   夏孟秋几乎要愤怒了,她霍然转身看着他:“程东,做人怎么可以,这么无……”   “无耻”两个字,她到底说不出口,对程东,她有很复杂的感觉,他似乎特别坏,然而又似乎特别特别的天真,无耻两个字,他也担得起的,但是,此时此刻,她就是说不出口。他脸上的神情,让她想起那一年,她提着饭盒去到他宿舍,看到他倦曲在床上玩电脑游戏,手势是凶狠的,然而神情却无比的寥落。   她也想起昨天晚上,她和梁盛林隔着一段距离互望时心头的那片火热,她突然明白了程东内心渴望的东西是什么,不是爱情本身,而是爱情所带来的那一片光,那一点热。   在他表现得很不在乎的时候,在他表现得很无所谓的时候,他其实是在乎的,他其实也受伤了。   这样的程东。   多么像那两年最艰难处境里熬着的自己。   她垂下头,生硬地改口:“……胡搅蛮缠,程东,不要胡搅蛮缠,你不是我想嫁的那个人。”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程东的声音稍大了一点,“我知道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我在河东那边买了一套房子,就在雾江边上,新开发的楼盘,背山,临水,不大不小的房子,却可以住两个我们的孩子。里面还有一个大大的中空花园,你可以种你喜欢的花,放一张你想要的秋千,春天的时候,阳光照进来,我们一起坐在那儿看书,聊天,逗孩子……”说着他走近来,抱住她,头抵在她的背上,“秋秋,试一试好不好?麦宝宝就要好起来了,我为她从国外请了最有名的骨科专家,他说她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不喜欢她,她也不见得有多喜欢我,她只是受不了我先离开……我从来都只想着和你在一起,有我们的房子,我们的孩子,我们的日子……我不想你喜欢别人,一点也不想,你不要喜欢他好不好?我没有比他差,给我一次机会,不会再有人纠缠不休,我会只爱你一个人,我会做得比他更好……”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程东,喋喋不休地,情圣一样的程东。   他一直都像个坏小子,没心没肺地开着她的玩笑,可以一时对着他情深款款,逗得她心跳如擂,也可以扭头把她气得跳脚,恨不能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他。   如果不是已经有了梁盛林,哪怕就冲程东现下这份心,夏孟秋想,她一定会不管不顾地接受这个男人。   然而,在她的生命里,他似乎总是,姗姗来迟。   她一点点扭开他的手,回头,看着他笑了笑:“感情的事,没法比较,也不是谁做得比谁好就可以了,世上好人何其多,但是,并不见得都属于我。”叹一口气,“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一句话,叫做,珍惜眼前的好日子。程东,”她叫他,声音温柔但坚定,“我记住了这句话,我也很珍惜。”   程东最后还是走了。   怎么走的,夏孟秋已经忘记了。   她只记得自己的话越说越绝情,越说越冷漠,她也记得他离开的时候,苍白消瘦的脸上,那一抹令她心惊胆颤的绝望。   然而她相信他一定会走过去的,他骄傲但并不脆弱,也不执拗。只不过人心里总有一份执念,放下了,也就轻松了。   饶是如此,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她曾经以为,她和程东会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女朋友,红粉蓝颜,没有很好的开始,但不管什么时候回想起来,都有最美的结果。   可是现在,这些东西都随着一个叫爱而不得的词给损得面目全非。她垂下眸子,原来他站着的那个地方,只余地上那个被他辗得不成样子的烟头,她看着,觉得真像是他和她这份感情最后的写照,扭曲,变形,再无原样。   天灾,亦是**。   梁盛林收到夏孟秋的那条短信,乐屁颠颠地觑着空子想从大厅里钻出来,奈何他外公一直拉着他的手在四处跟人炫耀说他这个外孙孙咋好咋好,他才求了人家,求人气短,平日也就算了,大过年的不太好驳了他。   他外公年纪大了,也有着普通老年人的通病,一句话会重重复复地讲来讲去,好在他曾经位高权重,如今的儿子女儿也多有出息,今天到场的亲戚们还是非常卖他面子的。   更何况,梁盛林确实相当出色。   于是不断有人跟他打趣:“要不要给你介绍个漂亮妹妹啊?”后面跟着哪样哪样的头衔多少多少的财产或者怎样怎样的家世。   梁盛林一概敬谢不敏,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已经过去好一会了,今天晚上的家宴也已临近尾声。趁无人注意自己,和汪明月说了一声,也不管她什么反应,就悄然离了席。   家宴人多,设席在金海湾,与一六三医院隔江相望,过桥即到。   所以临离开的时候他还着人打包了一包点心,赶过去送到夏孟秋手上,还不会太凉。   一切都很顺利,只除了出车库的时候,他的车往上一冲,门口处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梁盛林吓了一跳,赶紧踩了刹车,堪堪在那人面前把车截停。他很不满地把车窗降下来,冲面前的人喊:“大过年的,你是想害死自己还是想害死我啊?!”   再定睛一看,却是程东就站在那儿冲他笑。   那一刻,梁盛林有种很荒谬的感觉,好似遭遇天外飞仙,“咻“一下,该来的不该来的,就都堆到他面前了。   想是这样想,他人还是很快就下了车,走过去直接朝他胸口擂了一拳:“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事先一点也没听说?”   程东淡淡一笑,说:“没多久。”目光在他身后转了一圈,回头来看着他,晦涩不明地问,“你这急匆匆地,要去哪?”   作者有话要说:东子不是恶毒的男配,他来了,所以他又走了。   我很喜欢他的,握拳! 55约定   梁盛林愣了一会,才说:“没去哪,今天家宴,里面闹得头疼,想开车出去吹一吹。”说着冲他一笑,“你累不累,不累的话我们一起出去转转?”   程东回来一般就住金海湾,所以他出现在这里,梁盛林并不惊讶,让他惊讶的是,他居然是一个人。   只有他知道,程东这人有多害怕寂寞,去哪都喜欢拉着一群人作陪。这大过年的,他单人匹马地杀回来,还谁也没告诉,梁盛林总有几分不放心。   程东无所谓地笑笑,跟他上了车,两人都各怀心事,开着车在街上看人看景,漫无目的地瞎转悠。   好半日,梁盛林才想起来问:“你饿不饿啊,吃过晚饭了么?”   程东一笑:“这时候才想起来问我……不过我不饿,但找个地方坐坐还是可以的。”   于是就近选了个好停车的地方,进去里面,暖意逼人。梁盛林把外套脱了,接过服务员递上来的menu问:“你想喝点什么?”   程东扬起脸,懒散散地看着服务员小妹很平静地说:“spirytus(波兰精馏伏特加,96度)、golden grain(美国金麦酒,95度),什么最烈给我上什么吧。”   漂亮的小服务员呆滞地看着他,完全没搞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梁盛林也有些无语,默了片刻才要了一盏茶,安抚性地看着小姑娘笑,说:“没事,他开玩笑的。”等人走了,才看着程东笑叹一声,“你当这是哪里啊?还spirytus、golden grain。”   这是世界上最烈的两种酒之一,现在国内倒也有卖了,只不过,在这样的小店里要这种酒喝,不是来砸人台子么?   还是年少气盛又胆大妄为的年纪,有一年梁盛林他们一起去国外旅行的时候就专门寻这些酒喝过。golden grain没买到,人家很多地方根本就把这视为是禁酒,倒是spirytus买了一瓶,他们一行四个人,每人只尝了一小杯,结果躺在酒店里□一整日。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一直把这当为笑谈。   没想到,这节下,程东会突然提起来。   程东转着手上盛着温开水的玻璃杯子,漫不经心地笑了一笑说:“golden grain,据说喝下去的感觉好像是‘瞬间死亡’,而spirytus,喝一口就像肚子上挨了人一拳。”   他很不开心,梁盛林知道,他甚至也很清楚,程东这次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回来。他本来觉得这些东西没什么可难以启齿的,他之前把动静闹那么大,托关系又托人,不仅仅只是为了帮助夏孟秋,他更想要的还是让程东透过别人的口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只是他没想到,他知道得快,回来得也快。   此时他这样说,意思再明显不过,梁盛林却是只能无言。不是内疚,也非羞愧,而是觉得,程东一直看不开,他就没什么能劝他的了,否则任何语言,一旦说出来,就成了故意的炫耀和伤害。   梁盛林没接话,程东倒是望着他笑道:“现在我的心情,老五你明白了吗?”   梁盛林神情微动,顿了顿,他抬起头看着他:“老三,你应该很清楚,你和她已经……”   “你还记得那时候我让你帮我看丽珠的房子时,你问买来干什么,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吗?”   梁盛林默然,现在来说,那还是前年的事情了。程东突然跟他说他有回来发展的打算,然后问他城内有什么好的背山临水的楼盘。程东对吃住一向不怎么上心,他突然对住房提出诸多要求,从地理位置到屋型设计以及房内的装修,令他很意外。于是就开玩笑问他是不是打算金屋藏娇。程东说,那是为我的宝贝准备的,当然是要最符合她的心意。   那是第一次,梁盛林听到夏孟秋的名字,之后的很长时间里,他曾以“你家的宝贝”来打趣过程东。   虽然他告诉过自己很多次,他问心无愧,他是在程东和夏孟秋已经明显不可能的情况下才放开自己对夏孟秋的感情的。然而这一刻,他终究还是汗颜了。那套房子,从一开始选定下来,到后来的装修布置,一点一点程东都和他商量着办的,甚至于他还帮着去装饰城看过装修要用的材料,验看过每一块砖,每一样料。   两人还讨论过,哪一天哪一天,程东应该要如何把夏孟秋迎进那套房子里,给她一个怎么样怎么样的惊喜和意外。   将来,他和她白日同出,夜晚同归,听风下棋,看书教子,春秋不改,斯守终老。   种种种种,梁盛林这才想起,他原来曾无比羡慕嫉妒过,羡慕程东可以寻到那样的女子,嫉妒程东可以过上那样的日子,谁说他爱上她,不是因为被这种美好的描述打动了?   也或者如果他坦白一点,他就能够承认,在他还没有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心怀不轨了的。   他有些泄气,程东见状微微冷笑着说:“老五,你不厚道!”   梁盛林默了一会,才抚额叹说:“在我行动之前,我已经明明白白告诉过你了。”是他不相信,夏孟秋能接受自己罢了。   程东说:“那我也明明白白告诉过你,我的态度。”   他是说过他不放手,但这种事,是他不放手就能行的么?梁盛林觉得很头痛,这种谈判式的对话,在他们两个之间进行,着实是荒谬。他看着程东,说“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她么?同时拥有两个女人,就是你对她的喜欢?而且事情穿帮,麦宝宝都那样做了,你比谁都清楚,以夏孟秋的性格和为人,她是不可能再接受你了。”顿了顿,他到底还是说出自己的揣测,“你有没有想过,你无法放手,是因为就像是你以前说的那样,不过是欠了她一份情,因为还不起也不打算还了,所以只好以身相许?再或者,你之所以选择她,只不过是觉得她就是个贤妻良母结婚的好对象,有她没她能有多重要?那么多年里,你把她丢在这,任凭她跟别的男人相亲,想起来了才回来逗一逗她,程东,我真的觉得,虽然你为她准备了她最想要的东西,但是她对你而言,就真的有你想象的那般重要吗?”   更有甚者,他有可能一直只是活在自己的想象里,在他爱向往着的那个未来里,夏孟秋只是一个象征,或者是符号,并非是无可蘀代。   还有一种,最不堪的,他没法说出口。   就这,程东已然暴起,回了他一个怒火滔天的字:“滚!”气了半天,才冷哼一声,说,“这样说来,老五你又有多喜欢她呢?哦,我倒是忘了,你好像一直就喜欢她那样看着贤良淑德的女孩子,从高中时候就是这样。”   互揭痛脚。   他当然也不可能滚,“滚”什么的这个词,很多时候还代表了另一种意思,就是“shut up”。   梁盛林抿了抿唇,非常聪明地闭了嘴。虽然这些话,在他还没有发现自己喜欢上夏孟秋的时候就已经想要和他说了,只不过那时候,他觉得那是程东和夏孟秋这两个人之间的事,他是看客,与他无关。   而现在说出来,就显得居心不良用意不善。   至于说他一直都喜欢夏孟秋那一类的女孩子,他不否认。   人对于自己向来就缺乏的东西,很容易生出向往和亲近之心,对此,他没什么好辩解的。   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已有些剑拨弩张,所幸服务员小妹很及时地送东西过来,稍稍起到了缓和的作用。   梁盛林便举着茶杯不停地灌水。   程东面色阴沉地坐在对面。   两人很久都没说一句话,也没有人说要离开,拂袖而去什么的,他们谁也不会做,不管怎样恼怒和不情愿,他们都清楚,今日必须把话都讲明白讲烂讲透了。   否则,那就是一个瘤,让所有人都无法安身。   情绪平复得差不多了,最后还是程东先开口,他只问了他一句话:“老五,你有多喜欢她?”   “我会娶她。”   会娶一个女人,这在他们来说,就意味着是真的认定了。   程东冷笑,他看着梁盛林,说:“那我就等着你给她一个好结果,要是你们能百年好合,行,我祝福你们。要是你哪一天让她有丁点不痛快了,梁老五,你要记住,她是我这辈子可能唯一爱过的女人了,你要是毁了她,我会毁了你,不惜此生!”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这一章乃们有没有觉得好……琼瑶?   但是偶好稀饭啊,这样的乔段,这样霸气的话,才是俺们老五应该说的话! 56圆满   程东那话,有多少负气,有多少认真,梁盛林无从揣测,然而他总算是确定了一件事:程东已经决定要放手了。   如果他们能够很相爱,还可以得到他的祝福。   想透这一层,梁盛林又高兴又惭愧,高兴的是,他终于变相地得到了程东的祝福。   惭愧的是,程东的确是喜欢夏孟秋的,确切地说,是真的爱上了。他舍不得夏孟秋难过,也不想她难做,更不想再次陷她于难堪的境地。   所以,他放手了,有争取,却没有纠缠。   他的放手令梁盛林想起那个广为流传的两妇争子的故事,最先放手的那一个,并不是不爱孩子,而是爱得太过深沉。   这种认知,令梁盛林心里很不舒服,而且比起程东,他确实没法做到那么的风光霁月,在夏孟秋这件事上,不管他如何说坦荡,他总是有欠地道。   或者只有好好爱她,就是对所有人最好的补偿。   去到医院的时候,其实已经很晚了,住院部的楼层早已过了探视的时间,门锁了。   梁盛林本来想就这样回去算了,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最后还是给夏孟秋打了电话。她倒是没睡着,但也出不来,两人找到一个可通向外面的窗户,夏孟秋站在窗前,他站在楼下的空地上,好歹也能做到隔窗相望了,说话什么的,深更半夜的就只能是透过手机。   夏孟秋还不知道他已经和程东遇着了,看他这么坚持着要见自己一面,很是无奈,打趣说:“要是眼下是七月初七,我们中间是不是还得放一条银河啊?”   这架势,是有点牛郎织女的味道了。梁盛林也笑,说:“你要是想,银河什么的,也不是很大的问题,取个镜子,放路灯下照一照就出来了。”想着牛郎织女的结局终究是不好的,就有些说不下去,转而问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起来,我们也有一天没见面了,感觉上,真快有三年了一样,你就不想见见我?”   夏孟秋想说不想,可低头一看,他在下面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虽没下雨,温度却还是相当够呛,因而就有些说不出口。但要她太直白地说情话,气氛不够总有些为难,于是抿了抿唇,低低地笑了笑,说:“乖,看过了就回去吧,天气冷。”   声音很柔,话也说得很婉转,足够他明白她的意思,可梁盛林显然是不太满意的,缠着她硬是要她讲句“好听的”,夏孟秋抵不过,到底还是说了一句“想你。”   不是敷衍,也非情深似海,可平淡的语气里,终究掩饰不了她的温柔情怀。   梁盛林听了,低低地笑,笑声暖而柔。   夏孟秋微笑着看过去,远处灯火璀璨,建设桥上的中国结红灯笼,晕红了附近的江面,波光粼粼中,城市的四周,不时有眩目的烟花升起,“呯“的一声,在天空中炸响。   灿烂喧嚣的周围,只他的所在,灯光昏暗,静谧安详。   她忍不住就问他:“梁盛林,我可以信你吧?”   信你,能给我我想要的幸福,信你,能给我这一生的承诺,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不会背我而去。   她听见他回答说:“是的,夏孟秋,你可以相信我。”   声音不大,也不够甜言蜜语,远达不到海誓山盟,但却是足够简单、坚定和真挚,她的笑意更深了些,望着他,像是望见了悠长的一段岁月。   第二日梁盛林来得就比较早,先前请的护工也又回来上班了。牛叔本来是说只做这三天的,但梁盛林觉得夏孟秋她们就两个人太过辛苦,就请求他再多留几天。   牛叔无所谓,他无儿无女,老伴又早早过世了,这几日和夏哲言时常相对,倒是整出了点同病相怜的味道来。而且李老家里太过热闹,他瞧着,总有几分心酸在里头,倒远不如在医院待着来得自在舒服。   于是在精神身体煎熬了近十天后,夏孟秋终于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   却是哪里也没去,梁盛林记着夏哲言的好手艺,觉得夏孟秋作为他唯一的女儿,熏陶了这么二十多年,怎么着也应该偷到了一点两点师,因此不顾后者如何“谦虚”地表示自己厨艺平平,硬拉着她买了n多菜回她家享受烟火人生。   夏孟秋推辞不得,整装下厨,架式倒也摆得像模像样。梁盛林看得笑眯眯地说:“谦虚过度就是骄傲了哈,我瞧着,你这菜做出来,怎么也不会太差。”   夏孟秋没有多解释,只是提醒说:“反正你有心理准备就好了。”   “我准备老半日啦。”梁盛林说着,从后面拥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不过瘾,又把她的脸掰过来好好地亲了一回,如此半日,菜还是买回来的样子没有动。夏孟秋看着不行,就赶他:“要不你去看电视,看电脑,或者,我抽屉里还有些我以前的影集,你上次没看到的吧?去看看也可以。”   梁盛林摇头:“我就只想陪着你。”   这么粘腻,夏孟秋哭笑不得,一把推开他不老实地又要凑过来的脸,叹笑着指着桌上的菜说:“要不干脆学山顶洞人,吃生的算啦?”   梁盛林看一眼菜,嫌弃:“它们样子长得太难看,生吃的话,难度大。”又望着夏孟秋,在她耳垂上舔了舔,很是暧昧地说,“不过,生吃你,倒是完全可以的。”   夏孟秋抚额,这男人动辙就讲些浑话,颇令她受不了。   他倒是识趣,没多会就放开了她,撩起衣袖说要打下手。夏孟秋无端端就想起程东那次打下手的惨痛经历,有心拒绝,话到嘴边又咽下了。所幸梁盛林倒没有程东那么四体不勤,虽然洗菜的时候也会把菜洗得面目全非,但好在,还没到惨烈的地步。   菜很快就上了桌,梁盛林对集有自己汗水的劳动成果很是期待,率先坐下挟了一筷子尝起来。   夏孟秋摘下围裙,站在一边看着他,笑问道:“味道如何?”   她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很明显,梁盛林也没打算敷衍她,各样都尝了一口后,略有些嫌弃地问:“伯父看到你把好好的菜炒成这样,他就不会流眼泪吗?”   这话狠,夏孟秋被打击到了,在他手上轻轻一拍,嗔道:“有那么难吃吗?入口还是可以的吧?”   “可是,尝过伯父的菜,再吃你的,很难让人下咽啊。”   “……不要越说越过份啊。”夏孟秋鼓着腮帮子,“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   却并不是那么认真的抱怨。梁盛林嘻嘻一笑,放下了筷子,转过身来搂着她说:“放心,我不会因为你的厨艺就嫌弃你的。”在她唇上吻了一吻,“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第一次出去吃饭,是在财院那边吃火锅,你还记得吗?”   夏孟秋说:“什么我们……”想一想又不由哑然,确实是“我们”,只不过这“我们”里,所包括的人太多了。而且那时候,她根本就没怎么注意到他好不好?对他的唯一印象就是,一个程东的长得还比较可以的朋友。不过,“你不会那时候就喜欢上我了吧?”太扯了,“一见钟情这种事会发生在你身上吗?”   “当然不可能!”梁盛林捏了捏她的手,将她抱紧了一些,说,“我当时对你就是觉得好奇,一直在研究,程东到底喜欢上你什么呢?”   夏孟秋听到这里,想反驳,却又没法说什么,忍了忍,听他继续说下去,“然后我就发现,你真是会照顾人啊,低眉顺眼地给人挟菜递纸巾倒茶水,呵,跟个腼腆小媳妇似的,格外的……嗯,逗人。”   夏孟秋听得翻白眼:“你才腼腆小媳妇……我那只是觉得尴尬,除了程东我谁也不认识,你们聊天聊得热火朝天的,我不过是想找点事做一做罢了。”   梁盛林就笑:“管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反正那会我就是留意上你了,而且,呵呵,那天晚上送你走后,我还,做春梦了哦。”   夏孟秋听得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半晌后才找到声音指控说:“梁先生,你真猥琐!”   梁盛林一下咬住她的手指:“嘿,真怀念你叫我梁先生。每次听你这样叫我,我都能听得心中一荡,那种别有意味的疏离呀,总让我又爱又恨又爽又疼。”   夏孟秋听完,颇是无语地望着他。她能说,是因为人□,所以想法也□吗?明明她是那么正经礼貌又客气地称呼他的。难怪她一直没敢对他有什么幻想,有哪个男人,喜欢自己中意的女人特客套地唤自己某先生?偶像剧还有言情小说里不都那样说的么?男人用魅惑的声音诱哄着女人:来,亲爱的,叫我的名呀,叫了名,又让她只叫他名字里的一个字,呼,超肉麻得紧……哪像这个异类似的!   梁盛林听了她这话,哈哈大笑,说:“我还真跟别人不一样,小时候,他们都喜欢那些个张扬有个性小辣椒一样的女孩子,只有我,就喜欢那种低调而温婉,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所以看到你的时候,六子说你沉闷,小九赞你性格好,只有我,觉得你就是我想象中的贤妻良母,孝顺、温柔,但也有点小脾气,跟个小牛犊子似的。”   夏孟秋瞪着他:“我怎么听着一点也不像是夸奖呢?”又有些恶意地补充了一句,“还有,我做的饭还会让人吃了流眼泪,所以对不起哦,离你贤妻良母的要求好像有些远了。”   梁盛林大笑着在她脸上咬了一口:“小气女人,实事求是讲一句都不行?至于跟我这么计较?”见夏孟秋立马就擦,狠狠地抱着她又亲又舔了好一阵才算罢休。   夏孟秋被他弄得满脸是口水,一巴掌拍到他脸上,终于怒了:“说了不要舔舔舔!”   一不小心,在他身上多蹭了两下,磨来磨去的后果是,她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身下他某处器官的变化,不由得哭笑不得地斥了一句:“禽兽!”   正想跳下去,梁盛林却搂得她更紧了,抓住他的手就往那处一扒,唇舌含住了她的耳垂,含含糊糊又□兮兮地:“呜呜~~我想……”   夏孟秋整个人都很不争气地红透了。梁盛林想要什么,她很清楚,但每每到关键时候,她却总是退缩,不是欲擒故纵,也和矜持没有关系,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进展,太快了。   但她其实也很清楚,这个年纪谈恋爱,不可能和学生时代那会一样,牵牵手亲亲嘴就可以满足了,他们的身体,都已成熟,他们懂得爱,然而,也更明白了欲。   梁盛林不知道夏孟秋这会已经想了这么多,他抬起头,看到她脖子后面那发尾处的红痣,想也没想就咬了上去,肖想过无数次的事情终于梦想成真,他忽然就觉得,原来他的人生也可以如此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很忙很忙,压力好大啊,不晓得后面更新会如何,我努力哈。 57无题   正月十四,在医院住了二十天后,夏哲言终于被告知可以出院了。 当然,就如先前预料的那样,要完全恢复是没有可能的,只能是在往后的日子里慢慢休养,能不复发,就是成功。 他右腿的麻痹感也还没有完全消去,走路一瘸一拐的。夏孟秋办妥了手续回到病房,没想到牛叔居然也过来了,他是出来买东西,晓得夏哲言今日出院,特地来看一看的。 这段时间的照顾,他和夏哲言两人也建立了不少共同语言,比如在煮菜方面,两人有很共同的爱好和兴趣。 在夏哲言基本能自己下床后,夏孟秋就让牛叔回家去了,尽管梁盛林说她可以留他一直到夏哲言出院,但夏孟秋觉得,做人不能这么不识时务,非得物尽其用才放手。 牛叔走的时候,她估摸着对方的身价给封了一个红包,令她意外的是,他没有收,笑着说:“我是友情帮忙来的,要收钱,反倒是看轻我了。” 几番推拒,总是不收,夏孟秋就把红包给梁盛林,想让他代转。 可梁盛林说:“他说不要就不要吧,没必要跟他客气。” 夏孟秋闻言气闷,只觉得这人态度真是不端正,人家好好的帮了忙,又是大节下的,怎么就一点意思都没有?她瞪着他,倒把梁盛林瞪笑了,不得已告诉她说:“人牛叔求的不是这个。” 夏孟秋瞪大了眼:“那是什么?” “总之你别管,有我呢。”梁盛林摸了摸她的头发。 夏孟秋就觉得很不安,梁盛林安慰她说:“放心,是小事,只不过毕竟是人家的私事,我也不好到处宣扬。” 死活他不肯说,夏孟秋也没办法,就惦记着哪天让夏哲言约人出来,再另外补偿。她不知道的是,其实牛叔的钱,梁盛林早就给了。   李致远对他这种做好事学雷锋叔叔不留名的行为非常的不理解:“要说你这么做不就是想让她感动么?让她晓得怎么啦?”   “你不懂。”梁盛林笑,却并没有解释。事实上是他不想夏孟秋因而生出什么别的不好的想法,比如说,两人之间的经济差距啊或者是家庭差距什么的。   在感情还不稳定的时候,任何差距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因为有了这层考虑,梁盛林在夏哲言早先问起自己父母的时候,只是很平淡地说他们就是单位上普通的小干部,看着能唬唬人而已。并且下意识地避过自己父亲不说,只讲他妈妈在哪里哪里上班,有点小职务。   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夏哲言和夏孟秋只从他的穿着打扮还是日常行事就明白,他的家世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这是夏孟秋很早就猜到的事,可她的想法也很简单,顺其自然地过,她心里是有个时间表的,在那个时间之内,他们两人能成就成,不能成,她也没什么损失,总算以后想起来,自己也曾经好好爱过一次的。   所以夏哲言几次三番地明示暗示夏孟秋应该先寻机会去人家家里探一探,她都没半点表示,在这种事上,她绝对不是主动的那个人,并且,也严肃地要求夏哲言不能跟梁盛林提。   梁盛林或者也是知道的,虽然他没说让她去见见他父母什么的,但是他的朋友圈子,他却是并不介意让夏孟秋提早进入。   十五的元宵夜里,这一帮二世祖就开了个小聚会,还是在金海湾的银色大厅。夏孟秋本不想去,夏哲言才出院,她没理由抛下他大过节的跑出去疯。   奈何夏哲言一个劲地怂恿她:“去吧,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看看他的朋友,也多少能了解他的人品怎么样。”   夏孟秋就看着他爸爸,似笑非笑的:“你不是说他人很好,没得话说?”   这话是程东初二去过医院后,夏哲言反复同她说的话,好似生怕自己女儿一个想不开,就跟程东跑了一样的。念得夏孟秋很是惆怅地想,如果是她妈妈在,大概是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担心吧?她爸爸对她也很关心,但和他总在外人面前一味地贬低她一样,他对她的眼光和心智,也总是处于一种担心的状态里。   所以这会儿,她忍不住就噎了夏哲言一句。   夏哲言闻言讪讪地扭过头,呐呐地说:“那不是了解也可以加深的么?”   夏孟秋心就软了一些,其实她很能理解夏哲言的心思,过了年,她就二十九了,这年纪摆在那里,不由得他不着急。   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苦笑一笑,她又另寻了个话题,说:“沅姐住院也有两天了,我打算明后两天有时间就去看看她。”   沅姐算起来也是夏孟秋的堂姐,同是姓夏,沾点亲带点故,人情上也没断了往来。十二月的时候传出来怀孕了,本想着出了正月再去检查,谁想却是个葡萄胎,还未出元宵就发作了,送到医院里,也是九死一生。   夏哲言就借着这话和她感叹了一番,不外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一类的。   正说着,门铃响了,梁盛林带着牛叔一起过来,后者一进门就说:“老哥,我来给你拜年来了,不嫌晚吧?”   手上还提了一大袋东西,看着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夏孟秋把两人迎进门,梁盛林落后一步,附在她耳边悄声说:“给你找了个好帮手,现在能借用你一晚上了吧?”说着说着目光就幽怨了,“今天可是咱们自己的情人节。”   夏孟秋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梁盛林当她是同意了,咧着嘴笑了一笑,走到客厅里顺着牛叔的话问夏哲言今日的情况怎么样。他如今也算是夏家的常客了,来去轻松,在夏哲言面前,也是一派很自如的模样。   他们三个聊得起劲,夏孟秋就默默地烧水泡茶,摆碟布盘,低眉顺眼的伺候着。   牛叔就夸她贤惠。   夏孟秋笑着谢过,又把茶杯递给了梁盛林,他看着她,脸上笑意熏然,接茶的时候尾指轻轻在她手心一划,那一瞬间的麻痒,使得夏孟秋差点连杯子都甩脱了。   瞪他,他还是笑,全没有一点做错事的自觉。还要再瞪,回头却看到牛叔和夏哲言笑得一脸的暧昧,顿时脸又红了,晓得自己这样子,落在外人眼里,怕不就是在跟他打情骂俏了么?   晚饭几人都是在夏孟秋家吃的,很简单的一餐,夏哲言不良于行动,夏孟秋手艺一般,复杂的菜式是做不来的,便就着原先准备的菜,挑着舀手的做了几样,其他的都一般,倒是香辣猪脚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没得说,吃罢饭她还是跟着梁盛林出了门。后者看出了她的紧张,路上的时候就把这次聚会的缘由讲了下:“其实没什么的,就是我的一些个朋友,每年过年都要凑一起闹一场,你不是一直想认识认识传说中皮厚胆肥的这一位么?今年恰好老大回来,明天又是他生日,所以今日提前聚一下,让你去,那就是个附带。”   夏孟秋闻言,立即甩了他的手往回走:“既然我只是个附带,那我要不就别去了吧……”   话还未完,就被梁盛林拖了回来,笑着糗她:“看你小气的,紧张就紧张嘛,还找这样的理由。你要是嫌我不够郑重,赶明儿要不我专门给你张罗个亮相party?弄一套公主裙,粉嫩粉嫩还有大摆尾的那种,再寻几个童男童女给你牵衣摆?”   夏孟秋听得翻白眼:“嗯,最好灯光还是五彩的,再设计个圆形大转梯,我就从那上面走下来。”说着在他头上敲了一记,“你当这是拍电影啊?你是男主角,我还不想当狗血女主角呢,那场面,我也没那镇得住的气场!”   梁盛林就夸她:“你还蛮有自知之明的嘛。”   夏孟秋忍不住就在他腰上报复性地掐了一把,倒换来他一顿笑,加好一顿轻薄,她越挣扎,他还越是来劲,最近他动手动脚的频率是越发增加了,有些时候还不避场合。比如现在,哪里是适合亲热的地儿?小区里虽不算人来人往,但总一不小心,会成为哪个熟人的“风景”。   等得他放开,夏孟秋的脸已然红透了,梁盛林见状又在她脸颊上轻咬了一口,抵着她的额头说:“要不我们就不去了?”   话里话外的暧昧劲儿,就直差说开房做那啥事去了,夏孟秋有些无语地推开他,诚心建议说:“梁先生,我觉得你应该想些健康的东西。”   一天到晚的就惦记着这个,真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精虫上脑了。   梁盛林追上她,勾着她的手指,笑问:“那秋秋诶,你说,什么是健康的东西?”顿了顿,附到她耳边,“男女朋友,想着好好爱爱你,不对吗?”   夏孟秋忍不住缩了缩耳朵,没好气地一掌拍开他——说话就说话,咬她耳朵干什么呀,她没“火”都要给他撩出“火”来了。   梁盛林却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还不怕死地补充了一句:“嗯,我晓得你的敏感带在哪儿了,原来是耳朵呀。”   夏孟秋:“……”   她觉得自己都不用说话了,三句话不离那回事儿。   不过总算没那么紧张了,其实她也不是怕面对他那些朋友,怕他们看不上自己,或者别的什么,她只是忍不住会想到程东。   他走了吗?如果他也在的话,场面会不会很尴尬?   她没忘当初刘晶是如何警告她的,在他们看来,自己就是程东的女朋友,如今却又和梁盛林好上了,这在同一个圈子里,是大忌讳。   即便是梁盛林,不是也根深蒂固地相信着么?并且自觉不自觉地,避而不谈他。 58惦记   夏孟秋想着这些的时候,两人已经快要走到梁盛林的车边了。上车之后,他突然探身过来,捂住了她的眼睛,然后她手里就被塞了一束花,脖子上随之传来凉凉的感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见是一个玫瑰色的心形“love”吊坠。   她对首饰没研究,所以看不出贵重在哪里,瞧着似乎很低调,但又有一种难得的精致与奢华。   不得不说,他很善于揣磨她的心意,选送的东西,深得她喜欢。   梁盛林见她看得认真,拥着她问:“喜欢吗?和你手上的戒指是一套的。”似真似假地抱怨,“我分批送了,节日太多啊。”   夏孟秋听得失笑:“这算不算是女士的特权?我可是什么都没有送给你。”   “谁说你没送?”梁盛林得意洋洋的,“晚饭啊,你亲手下的厨。”又抓起她的手,“还有这个,我送你的是死物,你回送我的可是个活人。”   他如此善体人意,夏孟秋不由微汗,论起来,她的确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因为她似乎从来没想过要送他什么。   而就在不久之前,她还想着要如何推脱掉今天晚上的这一次聚会,只因为她不喜欢,她不想勉强自己,却忘了,有了那个人,很多东西,不得不去习惯,也必须要去迎合的。   她看着他,突然诚心诚意地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她如此平凡,又不够体贴浪漫,小脾气还有很多。   梁盛林愣了一下,回答说:“就喜欢你了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拧了拧她的鼻子,有些磨牙,“你是不是挺得意?除了你,我还从来就没有暗恋过哪个人呢。”   他要的,不说很容易得到手,但如此纠结懊恼患得患失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夏孟秋微微一笑,微仰着头亲了亲他的脸:“受宠若惊。”   梁盛林不满意:“这么官方?”   夏孟秋便摸着胸口说:“得你,我幸,不得,我命。”   “书面了一点,唔……”他的话悉数淹没在夏孟秋突如其来的深吻里,她的吻很青涩,基本上没有任何技巧可言,但每一回她的主动,都能让他欲罢不能得完全失守。   但这一次他的身体虽有软化,却忍着并没有回应。   夏孟秋见状,略作犹豫,手从他衣服的下摆处伸进去,向上转了一圈,又向下,难得主动地摸到了他大腿处,那里已经支起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小账篷,她犹豫了会,还是伸手摸住了它。头稍稍抬起,红唇移到了他的耳边,学他的样子在他耳朵里轻轻吹了一口气,问:“这一回是实际行动,你满意了吗?”   梁盛林眉眼飞扬,唇角微翘,暗示说:“你还可以做得更多一些的。”松开皮带和裤链,摸着她的手在那一处轻揉慢捻。   夏孟秋脸红如血,看一眼窗外,所幸这里位置较偏,行人来往很少。   挣脱不开,干脆做得更大方些,问:“要不我们不去了,去做点别的吧”   这诱惑,让他不知道是应该鄙视她的手段不正当,还是鄙视自己的立场不坚定。   他本来是更想听她说那三个字的。   这邀请,他也很心动,几乎是什么都顾不得了,一个狼扑将她抱进怀里,咬着牙说:“这可是你讲的,再临阵退缩,我就要霸王硬上弓了哦。”   夏孟秋还来不及点头,梁盛林的电话就响了,他有心不理,可那铃声断了又续,断了又续,像是专门和他扛上似的,她不得不把手机从他裤袋里掏出来,接通了,递到他耳边。   梁盛林只“喂”了一声,那边一个很大声气地人在催他:“喂,老五,你不会是路上陷进美人坑了吧?这么久还没到?老大的生日蛋糕都要化了啊!”   梁盛林咬牙切齿地把手机丢到后座,抱着夏孟秋难耐地又动作了一番,指控说:“你个坏人,你是故意的吧?”   夏孟秋眨眨眼,并没有否认。   她其实,只是不太想去见他的那些朋友们罢了,所以有意推波助澜了一番。   但结果,唔,她更不想去了。可仍不得不拍了拍他的脸,笑着说:“好啦,走吧,算是提前给你付点利息,尝尝甜头就可以啦。”   仅尝个甜头怎么够?可梁盛林也晓得今天晚上自己是必须要去的,老大在部队,难得回来,这次又是带了新婚妻子回来的,他若不去,以后估计也不用再见他们了。   情绪稳定之后,他这样跟夏孟秋解释。   夏孟秋点点头,算是理解,张了张口,想问什么,最终还是没有问。   梁盛林却是善体人意得很,说:“你不用担心,还有些熟人在的,不说别人,小九,六子和他老婆,还有你的李医生,都是你认识的。”   什么“你的李医生”,不过是因为有一次,夏孟秋说李致远不但年轻有为,英俊帅气,难得的是还为人谦和懂礼,体贴周到,梁盛林就吃味了,不但把李致远读书那会死不要脸的事出卖了个遍,后来但凡聊起李致远,他就酸倒牙地称之为“你的李医生”。   这种小飞醋,偶尔为之,也是一种情趣。夏孟秋笑笑,没有理他,两人又聊了些其他人其他事,她才趁着气氛不错,好似顺带似地提了一嘴:“程东不会来参加吗?”   梁盛林闻言沉默了会,不辩喜怒地问:“那你是想他来呢还是不想他来?”   夏孟秋皱了皱眉头,扭过脸,笑了一声,说:“我就是随便问问,他不也是你们的朋友?”   “嗯。”梁盛林点头,也笑了一笑,说,“也是你的。”偏过头来,看着她,“所以问问,也是没什么。”   嘴上说的是没什么,但神情眼色,都是相当有什么。   夏孟秋从来就觉得,她和梁盛林之间越往后越是会遇到各种问题,但程东显然不应该是其中一个,所以她是有心想把这个问题化解开的。便也不生气,笑着伸出手去碰了碰他的脸,梁盛林微顿,到底还是给予了回应,在她手背上轻轻蹭了蹭,委委屈屈地说:“我吃醋,以后不许你提他。”   他本来是试探性的,结果夏孟秋的反应令他又惊又喜,她眨了眨眼睛,说:“我担心你啊,你这么小气,要是等会有人提到了程东,你会不会觉得很尴尬?”   梁盛林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神情却不变,“嗤”了一声,说:“谢了,山人自有对策,别人提到他惦记他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不惦记他就好啦。”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本来他以为,程东会是他和她心上的一道疤,也许会有痊愈的一天,但绝不会这么快,他们会如此坦白坦诚地面对。   模模糊糊地,他抓到了一点点和夏孟秋相处的方法,因而倒是有一种山重水复的惊喜感。   夏孟秋却是没什么感觉,她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问:“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你说。”   “为什么你会觉得有了你,我还会去惦记别的人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梁盛林当即就笑开了,嘴角轻扬,正好前面是红灯,迫不及待把车停了,倾身过来“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嗯,不错,这想法,要保持啊。”   夏孟秋囧,觉得他得瑟的样子实在有些难看,就打击他说:“要是保持不住怎么办?”   “秋秋啊。”梁盛林得温柔,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撩开衣领掐着她的头,狠狠在她脖子处咬了一口,再开口时是万分遗憾的样子,“说了那么多你怎么就记不住呢?保持不了,我会咬你的啊!”   夏孟秋:……   之后,车行如龟速,一路缠绵。   所以他们到得就有些迟,金海湾夜总会最大最豪华的包厢里,挤挤挨挨已坐满了人。   灯光昏暗交错,音乐声震人耳膜,他们才一推开门,就有人寻声望了过来,招呼着两人过去坐下。梁盛林拉着她的手,挤过去,指着正中一人和夏孟秋说:“这就是我说的老大,尹承志,名符其实吧?”   然后又跟那人说:“我女朋友,夏孟秋。”   夏孟秋知道他说的是他们几个人排位的由来,于是好奇地抬起头看过去,对面的男人块头极大,那身板,跟座小山似的,不过五官轮廓分明,面目英俊,即便是着了最简单的便装,但坐礀端正,脊背挺直,目光如刀,这种气质,说英气勃发一点也不过份,骁勇斗狠到一点也不怕死?应该也有一点吧。   梁盛林给二人引见完,笑望着对方:“出息了啊,不但官封中将,还抱得了美人归。”说着倾身上前,两人相拥着各在对方背上捶了一拳,“恭喜你了,老大。”   尹承志道罢谢,放开他,含笑看了一眼夏孟秋,说:“那我是不是很快也要恭喜你了?”   梁盛林未置可否地笑笑,转过头来却看着尹承志身边一位眉清目秀的女孩子:“这位,就是嫂子了吧?咱们尹老大,胆肥   皮厚,以前我们可没少受他欺负,现在他落到你手里,嫂子可得可劲儿地蘀我们欺负欺负他。”   尹承志的妻子也很佩合,甜甜一笑,动作倒是豪放,随口便答:“就冲你喊我这一声嫂子,说吧,当年他欺负了你哪里?砍手还是断脚?”   众人听罢,俱都做出一副惊悚有加目瞪口呆的表情,尹承志见状,在他妻子头上轻轻一拍,哈哈大笑。   良久,梁盛林方叹笑说:“虎夫无犬妻啊!”回头四顾,“老二,六子,咱们的仇这辈子别想报了。”   然后夏孟秋便听到六子笑答:“原来你心里对老大,果然有仇怨的么?我就说,平时从不迟到的老五,今日怎么来得这么迟。”   梁盛林怪叫:“不准你这么出卖我的啊。”   尹承志闻言挑眉,坏笑着“呯”一声在他面前摆了三瓶酒,直瞪瞪地看着他:“来吧,老规矩!”   梁盛林哀叹。   气氛一时热闹有加,无人注意的时候,夏孟秋转头打量了一下,身边陌生的面孔很多,但熟悉的也有几个,比如说李致远,比如说六子和刘晶,再比如说还有简沙。   那姑娘正在另一边候着呢,见她望过去,立时就瞪过来。她这般好似炮仗一点就着的样,让夏孟秋立时打消了传递微笑表达善意的想法,迅速地转过头,当作没有看到她。   只是,人家可没那么轻易就放过她,冷笑一声,抓过遥控器把音乐关了,那个正在扭腰摆臀唱歌的人卡在正中,上不得下不得,莫名其妙地扭过头来望着她。   夏孟秋有些想笑,却很快就笑不出了,因为就在这全场静寂中,简沙突然把那个正坐在点歌台旁边的人拉了起来,冲梁盛林笑着说:“五哥哥,别光顾着敬别人的酒啊,这还有一位在等着呢,怎么样,还认得吧?”   作者有话要说:没来得及改了,不知道这是不是这个星期最后一周的日更周啊,最近很忙,确实没时间码字了。   不过这周更完,估计离收尾也没有多少了吧? 59针锋   灯光迷离闪烁,夏孟秋看不清那女孩子的长相,只依稀能够确认,对方身材很好,穿一件驼色的长款大衣,长发披散,看着很是清雅温柔。   一下被当成焦点对待,那姑娘并不见半点窘迫,在简沙咄咄逼人的动作下,抚额无奈地说:“沙沙,我好像没有得罪你吧?”然后才看向梁盛林,举手示意,“嗨,你好啊。”目光流转,又隐隐递了个微笑给夏孟秋,“借用沙沙的话,我这个老同学,你没忘记吧?”   态度落落大方,不卑不亢,还顺便跟夏孟秋解释了自己的身份。   瞧,只是老同学罢了。   梁盛林也是一派的坦然,微微举杯,笑着说:“是你啊,今年倒是舍得回来了?”   “总要回来看一看的。”   当事双方都表现得如此风光霁月,等着看戏的人没等来想象中的场景,就有些不耐,拉回梁盛林,又继续了先前的话题。   气氛又回复如前,甚至更热烈了几分。简沙嘟着嘴生了一会气,那姑娘扯了扯她的袖子,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两人就在另一端坐下,和旁边的人摇色子喝酒玩儿。   他们玩的应该是类似于真心话大冒险一类的,因为夏孟秋看到他们闹得越来越疯,大冒险一类的事,也做得越来越出格。   那边笑声如雷,终于影响到了聊天的这一群人,都不由得停下来,笑望着那一边。   这回是个男的输了,夏孟秋瞧着有些面熟,心想该是哪回见过的,正努力想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人家,那人却摇摇晃晃着站起来,走到梁盛林面前,指着她问:“五少,我问你,这位什么的夏小姐,是不是三少的同学?”   他称他们为五少和三少,他与梁盛林他们的关系,由此可见,亲疏有别。   夏孟秋皱了皱眉,要到这时候她才想起来,这个人,程东带她去财院吃饭的时候,也是在的。   梁盛林却是神色不动,慢慢靠向椅背,似笑非笑地看着来人,问:“怎么啦?”   “嘿!”那人笑,转过身去对着简沙那边的人说,“是就对啦,不就是说出别人的秘密么?我知道咱们五少的秘密。”又转过来,复指着夏孟秋,“这一位,以前是三少的女朋友呢,没想到,最后却被五少撬了墙角。”   他的声气如此之大,以至于刚刚还投入地在唱着歌的人都不由得停了下来,一时全场静寂,只有音乐在无休无止地偱环。   所有人都有些敬仰地看着他,不得不说,他的胆子实在是非一般地大!   尽管已有所准备,但如此被人大喇喇地讲出来,还是让夏孟秋觉得难堪。她以为自己会坦然,会无所谓,因为这人说的根本就不是事实,可当她对着这些人或好奇或鄙视或冷然或了悟的目光时,还是无法做到心如止水,无所畏惧。   尤其是她想到了,那个素来潇洒不羁的坏男人,离开时黯然的背影。   也想到了,或者在座的许多人,都知道麦宝宝曾为了情,千里追杀。   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有什么意义?他终是喜欢过她,她终是辗转在他们中的两个好朋友之间,身份不可谓不尴尬的。   然而这令人难堪的沉默并没有维持多久,一秒或者几秒的时间,他话一落音,梁盛林就随手舀起桌上的一只杯子砸过去:“喝多了是吧?在我面前耍你娘的酒疯呢?你哪知眼睛看到是我撬了老三的墙角?这算你他娘的什么秘密啊?!”说着撩起袖子,笑骂说,“他说错了啊,罚吧!”   这些人出来玩的,都已成精,听音辩意,很快就有人站出来把那人拉下去,一边剥衣一边笑:“你这哪是什么真心话,是真心假话吧?要蘀人出头也不是这样蘀的。”   那人似乎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最终众怒难犯,被罚裸身顶酒瓶做了俯卧寸三十个,大家都在笑,先前的一切就这么被云淡风轻似地轻轻揭过。   夏孟秋却是觉得有些难受,她想站起来,才一动作,梁盛林就伸出手,他并没有看她,只是牢牢地抓着她,不许她起身。   她微叹,平静地说:“我只是想去一下洗手间。”   梁盛林顿了顿,到底还是放了手。   夏孟秋就在一室的轰闹声里走了出来,她在洗手间里待的时间并不长,可出来的时候,房里的气氛明显又上了另一个□。音乐柔和了,灯光越加迷离,有人三三两两坐在一边磕药,吞云吐雾旁若无人;有几对在前厅跳舞,面贴面的动作,让人耳红心跳。   而梁盛林身边已没有了她的位置,他也加入了先前的战局,作出一副誓要报仇的模样。   他的情绪,高昂得让她觉得心酸。   尽管夏孟秋觉得,他在误解了自己和程东的关系之后,还是要选择她,那他对这些会出现的难堪场面,也是应该有所心准备的,但仍然忍不住地,为他感到难过。   选了个角落重新坐下来,她默默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发呆,对这一屋子的声色迷离,置若罔闻。   直到李致远走了过来,礀态闲散地在她身边坐下,说:“看着就我们两个最闲啊,要不请你跳个舞去?”   因为夏哲言的病,夏孟秋和李致远已经是非常相熟了,她目光往“舞池”那边一睃,撑额笑说:“李医生难道想做另一个挖墙角的人?”   李致远就做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跳个舞而已嘛。”顿了顿,“而且我相信,你的墙也不是那么容易松动的。”   所以,他这是相信她吗?特意跑过来表示他相信她?   不管他因为什么来说这些,夏孟秋很感激,谁知道还不等她说出什么来,李致远又来了一句:“我这样说,你不用太感动啊,我只是见过程东,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夏孟秋的注意力果然就被转移,问:“你见过他?”   “嗯,初二的时候。”他眨眨眼,做出一副秘密同享的样子,“我没和老五提过哦。”   夏孟秋有些无语,默了片刻才诚挚地请求说:“麻烦你跟他提一提吧。”   李致远笑,摇摇头:“我才不,他们两个,谁吃鳖我都高兴,我吃饱了没事干才和他们讲这些。虽然我是医生,可我只管治身上的病,管不到人家的心病。”做出要离开的架式,对着她微微举了举杯子,“再说老五的心病,别人也治不了,只有看你的啦,有些话,总是要跟他讲开了才好。”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对着走过来的梁盛林笑了一笑:“怎么,就不玩啦?”   梁盛林伸手指了指瘫在座位上的那一坨。   李致远有些同情地看了那人一眼,笑着说:“你还是这么睚眦必报!”   梁盛林耸耸肩,对此不予评价。走过来,坐在李致远先前坐的位置上,拈起一块水果扔到嘴里,漫不经心地问:“刚和他聊些什么,看着心情还不错?”   夏孟秋笑笑:“还好。”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梁盛林也没再问,嘴上不停地吃了半晌,才说:“余婷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夏孟秋愣了会,才知道他说的余婷是哪个,便笑着道:“嗯,我猜到了。”   高中同学兼以前的女朋友,难怪简沙会把她推出来。不过,和她有什么关系?像梁盛林这样的,过往清白才算奇怪吧?所以这一点,根本就打击不到她。   不过让她感动的是,梁盛林能如此坦诚地和自己解释,甚至还没有出了这地儿。   她的心情突然就敞亮了。   见她这样,梁盛林却是郁闷得很:“那看来是我白解释了。”   夏孟秋就笑:“怎么会是白解释?我很感动啊。”偏头认真看了他一会,问,“你真的,不介意么?”   问的是却是那个人说的话。   梁盛林“嗯”了一声,苦笑说:“这种事,不就是我心甘情愿的么?有什么好介意的?”   夏孟秋挑眉,不介意还硬把人灌得死醉,这男人。   她微叹,却是什么都没说。不是她不想解释得更清楚些,而是她无从解释,曾经她以为,男女相恋最好的境界是,你想什么,一个眼神他就可以看得分明,不用解释太多,也不用说得太明,他爱你,便信任你,包容你,理解着你。   可直到真正在一起了才明白,对于爱着的男女,大多数人斤斤计较得比普通朋友更要多。   因此,她其实也有过短暂的反省,并且很认同李致远的话,但是她不觉得,苍白的说明,能够解决什么问题。   只是他这个时候,能够主动弯下腰来,就足以说明,他真的,还是看重她的,超乎她的想象。   想到这里,夏孟秋的心不觉就柔了下来,她伸出手,穿过桌面和他的手轻轻相握,拇指在他掌心旋转打划。   她的动作很轻柔,如一片羽毛,徐徐撩拨着他,既麻又痒。   梁盛林不自觉地收拢手掌,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夏孟秋却笑着凑过来,附在他耳边,轻声问:“这里一点也不好玩,我们走吧……去做一些……我们爱做的事情。”   说完,她看着他,面孔微红,眼睛晶亮,如最绚烂的灯火,也如最深沉的湖泊,那里面住着一只小妖,诱惑着他,吸引着他,无声,但不能抗拒。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服务中,但是大家一样要给力留评啊。   天冷,看文的注意身体哦。 60船啊船   梁盛林突然放开她站了起来,动作幅度大得把那几个正窝在角落里“打盐”的人都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茫茫然地看着他。   其中一个还问:“五少这是怎么了,要打架吗?”   另一个就“啪”地在他头上拍了一掌,叫他赶紧闭嘴。   梁盛林却瞄都没瞄他们一眼,径直走到尹承志面前,他一脸的沉重,搞得所有人都停下手头动作,严阵以待,还以为即将要发生什么大事件了。   结果,他只是略有些沉痛地说:“老大,吃蛋糕吧!”   ……   场上众人一时都有些呆滞地看着他,无语凝噎,包括夏孟秋。   最后还是老大笑骂了一句:“靠!”破坏了他今天晚上难得正义凛然起来的脸,痞子本色暴露无遗,“十二点都没到,没诚心你就快滚!”   梁盛林捉起桌上一瓶酒,掀了盖子,一口闷了。   熟悉他的人眼珠子都差点要瞪出来了,这个人,平素让他多喝一杯酒都难,更不要说是这么一大瓶了!   梁盛林喝完,除了面孔白了些,神情倒是正常得很,挑了挑眉对尹老大说:“生日快乐。”又随手点了几个人,“今天你们一定要陪老大吃好喝好,我先走了!”   说完,走过来拉起夏孟秋的手,一脸酷相地离开。   搞得都没有人敢留他,还以为刚刚他和夏孟秋一言不合,要避开他们吵架去了。尹承志是今天晚上的东道主,为了先前别人挑的事,于情于理都不得不站出来勉强劝他一句:“老五,适可而止。”   另外有一人也开口说:“五少,你一向都是怜香惜玉的啊……”   “啊”字后面是什么,夏孟秋没听到了,她跟在梁盛林的身边,既茫然又不安,看着他那张严肃的紧绷着的脸,她真怀疑刚刚自己的言行是不是太轻佻过火了!   她很是羞愧,垂头乖乖地跟在他身边,什么话都不敢说,让她举步就举步,让她上楼就上楼,让她进房就进房……呃,进房,不是生气了应该把她丢回家去吗?怎么还开房来了?。   走在客房部长长的走廊上,夏孟秋可怜巴巴地偷瞄着他,几次三番鼓起勇气想问点什么,都在他冷咧的目光里,不由自主地缩了回去。   好吧,这样子在外面把话都讲清楚了也好。   “吧嗒”轻响,门开了,夏孟秋在那一瞬间决定要先发制人。清了清喉咙,还没开腔,就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梁盛林将她抱了起来,吓得她惊叫一声,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就以抛物线的礀势被扔到了床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梁盛林一个狼扑,已然将她牢牢地禁锢进了他的怀里,唇舌如火,带着浓烈的酒味,缠了上来。   反应过来的夏孟秋那个汗啊,在他背上捶了一通,偏开头恨恨地说:“这样耍人,很好玩么?”   梁盛林伏在她颈窝里,笑:“谁让你先勾《》引我的?小坏蛋,也不看看场合!”   夏孟秋无语极了:“你还真禁不起勾。”   梁盛林微抬起身子,捏着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说:“你禁得起,嗯?”   说着慢慢俯□来,自她的额头往下,到耳垂,到脖子,轻舔细吻,若有若无地吹气,齿尖轻合,细细啃咬。既麻又痒的感觉,让夏孟秋忍不住想躲,可她躲开这里,他的唇舌趁势落到下一处,再度煽风点火。   与此同时,他手上也没有闲着,撕开她的拉链,从衣服的下摆处伸进去,一只大手覆上来,温柔地握住,然后力道慢慢加重,按压,揉搓,□。   夏孟秋觉得自己一下就软了,情《》欲横流,直冲下腹,她慢慢往上顶,想要他像以往那样安抚她,他却偏不如她的意,每每一触即走,越发地引得她心痒难耐。   却又不好意思明言,只得努力地迎合他,红唇轻咬,眼神迷离,如水雾迷漫。   梁盛林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将头埋进她胸前的柔软里,轻吻,再噬咬,时轻时重,却仍是一样地磨人。   另一只手蜿蜒向下,褪去了她的裤子,手指沿着内裤的边沿细细描划,不近不远地撩《》拨。   他如此动作,和先前的急切判若两人,夏孟秋意外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心头像是堆满了柴禾,明明多吹一口气就可以点着了,却是只冒烟,不出火。   情到浓时,她忍不住伸出手,环抱着他的头,在他耳边轻轻地软软地唤:“梁盛林……林……哥哥。”   一声“哥哥”终于找到了他的死穴,梁盛林震了震,到底没忍住,将最灼热的顶端对准了她软弱的花蕊,隔着薄薄的一层重重顶了几回,才在她脖颈处不轻不重地啃了好几下:“秋秋,给我,好不好?”   他已然忍到了极限,每一回,和她的相处,都是甜蜜的折磨,既盼着,又怕着。   夏孟秋岂能不知他的辛苦?以前是她没确定自己的感情,现在,则是觉得无所谓了,如果生命里注定要有这样的一回经历,那么对象是他,不管他们最终的结局如何,都未必不好。   一声轻轻的“嗯”破碎在空气里,几乎是在她答应的同时,蓄势已久的梁盛林就拨开内裤的一边冲了进去,夏孟秋没提防,“哎”了一声,痛得她,像一尾被压住了尾巴的鱼,几乎弹跳而起。   梁盛林有一瞬间的呆滞,只是下意识地搂紧了她,省得两人发生暴头惨剧,半晌之后,好似才反应过来,却又不太敢相信,将她放平了,撑起上半身看着她瞬间痛青了的脸,嗫嚅说:“我以为你已经很湿了……”   夏孟秋心想,混蛋,这跟湿不湿没有关系吧?!她都要欲哭无泪了,明明他一直表现得很绅士很体贴的,谁知这会儿偏忍不住如此蛮横强来。   她痛得要死,□的肿胀完全抵消了先前的一切,她咬牙,忍不住地推拒着他:“你出来,痛!好痛!”   她知道会痛,但不知道会这么痛,好似是生生被劈裂了一样,还没有前期的麻醉感,因为来得猝不及防,所以更显得强烈异常。   梁盛林这才敢确信了,慢慢抽离,低头一看,果然有血水跟着湮出来,晕湿了她浅蓝的内裤,还有身下白色的床单。   他突然就打了一个哆嗦,解下她已然脏污了的小裤裤,俯□来用力地抱住她,湿漉漉的嘴唇轻轻启开她紧闭的牙关,温柔地舔舐着她。   “对不起。”他说。   夏孟秋还以为他的道歉是为他先前的粗暴,结果,根本是为了他接下来的施展。   就在说完这句话没多久,他那本来已经抽离出来的□,再一次坚决地迅速地刺了进去。   条件反射似地,夏孟秋死死地咬住了他的嘴唇,鲜血在她嘴里迅速弥漫,从她嘴角丝丝流出,竟带着一种异常的妖艳感。   血腥的味道刺激到了她,她急忙松开他的嘴唇,神情颇是无奈。   他却笑着,用带血的嘴唇在她耳边蹭了蹭,低声说:“放心咬,我让你有多痛,你也可以让我有多痛。”   夏孟秋只能呜咽,她已经没法说任何话了,因为他又开始抽动,先是温柔地试探,还未等她完全适应他的侵入,他的动作突然地加剧,然后,几乎是没有任何先兆,他ok了。   时间虽短,可夏孟秋觉得,她也差不多快死了半截了。   到处都是血,她嘴里,身下。   他嘴里,他身下。   重重地推开他,她闭上眼睛,扯过被子一把罩住自己,懒得去看去想这一床一身的狼藉和淋漓。   梁盛林倒是殷勤得很,屁颠屁颠地蘀她清洗擦拭,不顾她的反对。等她恢复了点力气的时候,睁开眼就看到他坐在她身边,嘴唇肿得老高,一脸诡异地望着床上那一滩血,神情似喜非喜,似悲非悲。   看他那样,不知为什么夏孟秋心里就涌上一股悲愤的感觉,指尖攥紧了被单,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不好意思,不是特意留的,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人来舀走它。”   这别扭的小模样,梁盛林欢喜到不行,忍不住搂着她笑倒在她身上。   他心里真是很欢喜,那种欢喜无异于他本来只是想挖一块小金子,结果却寻到了一座大金需。   一口含住夏孟秋的耳垂,他说:“秋秋,我爱你,真的真的好爱。”   是的,他从来没有这么地确定,他爱一个人,而且是如此爱,如此深爱!   原来,他之前所有的纠结与苦恼,都是因为他爱她,而她,也值得他来爱。   夏孟秋却是撇撇嘴,质问道:“那你刚才那是什么表情?”   不是惊愕,而是吃了多大亏一样的。   梁盛林笑,指尖轻拂,蘀她理顺额前散乱的头发:“我只是,突然明白了,圣诞那天,你为什么会生气。”   夏孟秋哼哼,说:“讲讲,我为什么生气?”   梁盛林倒是痛快:“我说错话了……原来你以前说,你和东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是真的。”顿了顿,笑得越发畅快了些,“说到底,他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夏孟秋无语静默了一瞬,才淡淡地说:“果然,我讲了那么多次,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   “对不起。”梁盛林歉疚地,他是以己之心度人了,他总觉得,以程东的性格,既然已经做下了那些安排,又怎么会分毫不动她?   夏孟秋虽有些郁闷,却也笑笑:“无所谓。”虽然不能接受,但她能理解,人总是很容易就先入为主,并且在不恰当的时候推己及人。   她这样子,梁盛林很是难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搂紧了她,大手在她身上温柔流连,想到刚刚自己的粗暴,越发心虚了,问:“还痛不痛?”   痛,怎么不痛?夏孟秋只觉得那个地方,稍微动一动都像有针在扎一样的刺痛着,可是,她问回他:“痛又怎么样,是时光能倒流?痛能减弱几分?还是,为你的粗暴不解风情甩了你?”   梁盛林给噎得面无人色,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夏孟秋忍不住“噗哧”一笑,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一次就算了,以后要是还……我就真不要你了。”   梁盛林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保证不会了。”挠了挠头,大腿在她身上蹭了蹭,很不好意思地又说,“我这不是忍不住了么?这段日子,被你撩拨得太狠了。”   夏孟秋睨他。   梁盛林立即改口:“是我撩拨得太狠了。”   夏孟秋忍笑。   梁盛林打蛇随棍上,赶紧扑过去在她脸上轻轻咬了一口,说:“秋秋……”想说她跟别人真是不一样,每一件事的反应,都似乎在他的意料之外,可一想这话说出来,保不准会坏事,便临时改成,“刚刚在下面的时候,我以为你会生气离开。”又解释,“那个家伙,喜欢简沙,追了她很久了。所以他那么讲,只是想蘀简沙出头罢了。”   夏孟秋默了默,把这中间的关系捋了捋,感叹说:“贵圈真复杂!”不仅仅是男女关系,还有生活上,好**,刚看到那几个人旁若无人地在边上吸食东西的时候,她几乎是震惊了。想到这里,她忽然问,“你不会也吸那玩意儿吧?”   梁盛林没想到她一下又想到这上面去了,有些失笑,挑眉,故作严肃地问:“要是也吸,你怎么办?”   “嗯。”夏孟秋偏头想了想,一个反身,掐住梁盛林的脖子,说,“那我就代表月亮,人道消灭你!”   梁盛林大笑着亲了她一口,捉住她的手搂着她,在她耳边嗳昧地磨蹭:“说实话我不吸,但是,你可以代表月亮,和我人道。”   夏孟秋:……   尽管话题被她扭变形了,但良久之后,梁盛林还是表态:“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夏孟秋失笑,不再让你受委屈什么的话,很多时候,是山盟海誓里最不靠谱的那一种,但是她也不拒绝他的好意就是了,便不怎么认真地说明:“我还没那么玻璃心,选择你的时候,应该承受些什么,我有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期待已久的肉肉。 61、如胶   第二天梁盛林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衣冠楚楚,精神抖擞,唯有高高肿起的嘴唇完全破坏了他英俊不凡的贵公子形象。   尹承志他们当天晚上也就住在金海湾,同一栋大楼不同的楼层,梁盛林下楼去给夏孟秋买纸内裤的时候遇到了正去楼下吃早餐的众人。   所以,他那个样子,看在这些人眼里那就是强作欢笑,输人不输阵,典型的要面子不要里子。   尹承志怜悯地看着他,说:“老五,看来昨天晚上我是劝错人了。”   其他人也怪叫:“看不出五少你好这一口,找了位呛口小辣椒啊?”   梁盛林摸着嘴唇笑得很邪魅,想说什么,目光一顿,看到昨天出头挑衅他的人默默地缩在角落里,立即就改了主意,作出一副异常沉痛地表情对他招招手说:“过来!”   那人其实搁别的地儿也算是有地位的,年轻,有成,靠自己的努力达到了许多同龄男人所不能达到的高度,但在这些人面前,那就是一个屁。   他之所以那样做,也完全是被简沙危逼利诱怂恿去的,又酒涌上头神智不清,所以梁盛林那杯子一砸过去,他立即就清醒了,后悔死了为了讨好简沙而把那个事实捅给她知道,然后被那个女人摆了一道。   这一刻,他是真心祈祷梁盛林不要看到他,奈何天总不从人愿。   梁盛林阴阴地望着他,摆出一副因为他遭了大难的模样,捏捏他的脸又摸了摸他的胳膊,把他折腾得□,末了,扔给他一句:“你想要讨好简沙,成为市委书记的乘龙快婿,我一点意见也没有,但是,不要拿我作伐,我,你暂时还使唤不起。”   高高在上的语气和口吻,表明他昨天晚上确实是给他留情面了。   梁盛林警告完人,神清气爽地闪了,尹承志他们也没有谁多看那个倒霉蛋一眼。梁盛林的态度就代表了他们的态度,昨天晚上他愿意给他留情面,他们也就无所谓,他今天不愿意了,那么他们也就不会再给他半点机会。   平日吃喝玩乐看似好得像亲兄弟,但孰轻孰重,关键时候,他们分得很清。   努力那么久,他才靠近这个圈子,却因为一个恶意的玩笑,一朝尽失。   和他们相比,他只是一个小人物,没有人关注他。   梁盛林就更不会放在心上了,他买了东西蹭蹭蹭地跑上楼,心里头热血沸腾一般的不平静。   肌肤相亲过后,两人之间一下就变得更亲密了,不是身体上,而是心理上的亲密,自此之后,他似乎是找到了另一条与夏孟秋相处的和谐之道,那就是坦诚一点,再   坦诚一点,她对此,完全的束手无措。   更重要的是,沟通良好的结果,会让她不自觉地放下自己的心防。之前一些事,尽管她总说她不在意,她无所谓,但其实那只是她在她和他之间筑起了一层壳,她守着自己的底线,不让他也不让自己逾越太过,因此在一些事上才会表现得那般冷硬和凉薄。   原来让她为自己软和下来,只需要把话说透一些罢了。   尽管已然想通了,但夏孟秋有时候的表现,实在是让他觉得很气馁,比如说,后来他主动交待余婷的事,一般的女朋友不应该对男朋友的旧情人穷追猛打么?结果,她语气淡然地分析:“嗯,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校园里的感情嘛,如果最后没有在一起,不外乎是几个原因,一个是毕业后分居两地感情慢慢变淡;一个是年岁渐长人见识也不同了就会觉得原来喜欢的那个人已经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一个了;还有一个就是,最悲剧的,相爱而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在学校的时候可以不计较身份不计较地位不计较背景但一出社会就不行了,因此,分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说着她扭过脸来看着他,带着些笑意地说,“我猜,你们应该是最后一种吧。”   梁盛林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他的表情取悦了她,夏孟秋笑得有些得意,拍了拍他的脸。   梁盛林便有些郁闷,巴上去在她脸上咬了一口,说:“夏孟秋,什么时候你也能吃吃醋?”   太理性了,让他很不爽。   夏孟秋就摸着他的头,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我一般不吃醋的,如果你让我吃醋了,那么结果可能也就无可挽回了。”顿了顿,语气坚定了一些,“我不会和别人抢一个男人,永远不会。”   从妙妙到麦宝宝,她已经受够了。   梁盛林却有些不理解,他抱着她,闷了半晌,才有些不是滋味地说:“那要按这么讲,你岂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放弃我了?多没安全感啊!”   夏孟秋闻言猛地瞪大了眼睛,骇笑说:“安全感这种东西,不是应该你给我的么?难道我和别的女人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就是爱你?拉倒吧,那时候,只怕面目可憎得你看到就厌烦了。而且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说穿了,就是女人和男人的战争,那个男人爱你,你便是不争也会胜利。”   对此,梁盛林无法反驳,他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要通不通的很是难受,良久之后,他才说:“我和余婷分手,是有身份地位的原因,但追究到底,还是她放弃得太轻易。”   简沙就是那时候被介绍给他的,自始至终,余婷都不相信他,所以,   看到他和简沙在一起,她退却得很快很轻易。   当时他只觉得很受伤,后来大了,他才明白,身份的差距太大,她没有自信,也不信他。   其实程东说得没错,他一直就喜欢这一口的,看着贤淑温柔,和和软软,重情重义,却又决绝无比。   所以那时候,他才会在夏孟秋否认自己和程东关系的时候,退而却步,他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像程东一样,被她那么轻易地否定掉,所有的努力,只成为一个笑话。   可这话,给他穿十层防弹衣,他也是不敢和夏孟秋明说的,说了,可解读可引起误解的东西太多太多了,至少就目前为止,他是解释不清,也不想去解释的。   因此他只能要求:“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遇到什么问题了,不要轻易否定我好不好?至少,和我商量,跟我求证。”   这种预见似的要求,好似他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了一样,夏孟秋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点头表示了同意。   她从来都是理性的人,爱情的开始可以不问原由,但是结束,她却希望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这既是对自己的过去负责,也是对自己的未来负责。   于是这个话题就暂告了一个段落,夏孟秋和梁盛林自此开始,正式进入了如胶似漆一般的蜜恋期。   因为结婚还没提上日程,夏哲言那里又离不得她,所以夏孟秋和梁盛林同学依旧处于天天见面但是晚晚各自回家的情况之下,擦枪走火的情况也有发生,但总是隔靴搔痒似的,因为赶时间而无法尽兴。   他也不是没有登堂入室过,但有一回他早上起得比较迟,结果和夏哲言对上了。那天晚上夏孟秋一回去,她爸爸就和她说:“我看你们感情也挺好了,要不什么时候,让小梁安排个时间,让我和他的父母见见面吧。”   这就是变相在逼婚了,尽管夏孟秋是很想结婚,但是梁盛林不提,她也就不催,女孩子的矜持,她还是有的。   所以就只能杜绝梁盛林再留宿的可能。梁某人那个哀怨啊,几次三番想把夏孟秋拐出去,可也总没有合适的地方。他自己有单独的房子,一套复式楼,还是他大学的时候他父母给他买的,但房子太大,估计以后得生上四五六个孩子再把双方父母都塞进去才能够勉强塞满,平时就算里面藏了一排坏人,估计他也发现不了,因此梁盛林自己都不喜欢回去住。金海湾建成后,他便在那里定了一间房,十回有九回把酒店当家了。   可夏孟秋却不喜欢去,那里的装修,豪华里透着一股恶俗,哪怕房间布置得再温馨,服务得再周到,她也不喜   欢,而且更重要的是房价太高,她住着觉得实在是很罪恶。   梁盛林就隐晦地说自己也是金海湾里的股东之一,没关系,他有钱,供得起。   夏孟秋就回他:“你供得起是你的事,我供不起啊。”   尽管已经到现在这地步了,在经济上,夏孟秋还是和他界限分明得很。他送她东西,太贵重的,她会收下,但从不戴或者用出来。   梁盛林又恼又无奈,本来他还有一套房子,地段也不错,离夏孟秋的家也不是很远,那就是帮程东买房子时,他看那地方环境不错,就也跟着买的一套小二居。不过终于还是他太懒散,所以一直没住进去,现在当然更不可能再去住了,因为虽然事情都讲开了,他仍然觉得膈应得慌!   于是他考虑,就在夏家的小区里,寻套二手房买下来。   夏孟秋自然不知道梁盛林暗地里的这些筹划,她已经恢复上班了,新的业务下下来了,简直是逼得死人!   尤其是,许行长直接跟她说,他们单位的部门副主任即将调离,新的人选将从内部晋升,以夏孟秋的资历和业绩,要竞争完全是有可能的,但是,她必须拿出更耀眼的表现。   更耀眼的表现是什么?业绩呗!   这不可谓不是她职业生涯上进行绝地大反击的一次大好机会。夏孟秋自然要抓住,所以她悠闲从容了小半年的职业生活,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木有啥说的,存稿君替我问候一下大家吧。 62、幸福   梁盛林知道她要向上竞争的时候还纠结了一小下,他其实不太想要也不希望夏孟秋太上进了。他身边的例子就有他妈,汪明月年轻的时候就是一米虫,结果他爸为了她不那么缠他能有自己的事做,和他外公一起将她提得太狠,直接导致了梁盛林的整个成长期都是孤独一人挨过来的,于他的父母来说,有崽好比无崽,有家胜似无家。   这样的家庭气氛,他忍了前三十年,不想后三十年在自己手上还如此悲剧!可她喜欢她想要达成的心愿,他还是希望能帮她实现的,因此最后梁盛林还是给夏孟秋介绍了一些客户,都是中小型的,能给她增添一些业绩,但要说很抢眼,却是远远不能够的。   饶是如此,夏孟秋还是很感激他的,对此她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更不会矫情地拒绝,毕竟这也算是资源共享的一种,是爱情之外的另一项福利。更何况,人脉是梁盛林介绍的没错,但如何维护与发展,却是靠她自己努力的。   这日梁盛林陪着她去应酬完客户,他喝得有些多,就懒在那儿不想回去了。夏孟秋没法,见他醉得厉害就不忍心抛下他一个,只好打电话回去跟夏哲言说自己在哪里干什么干什么,可能晚上就不回去了,问他一个人在家,有没有什么问题。   说是问他有没有问题,其实夏哲言恢复得相当不错,完全可以自理了,她这只是在变相地请示,她留宿在外,可不可以?   夏哲言和他大姐不一样,算不得特别保守,再说女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很正常,他只是不希望夏孟秋婚前失去的东西太多,然后不被这个男人所珍惜罢了。何况后来他跟梁盛林私底下谈过一次,梁盛林对于结婚的态度还是很坚决的,并且,已经着手在进行相关的安排了。   所以他们郎有情妾有意,夏哲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意了。   夏孟秋挂了电话,就被一脸暗爽的梁盛林拖进了酒店。当然她看不到,见他步履不稳还以为他醉成什么样了,很是欠疚。绞了湿毛巾为他擦脸的时候,一个劲地跟他说谢谢,还有对不起,。   梁盛林醉眼迷离地瘫在床上,很是享受着她温柔的服侍,闻言捏了捏她的手说:“我帮你,是因为我知道这对你很重要,不需要你跟我说什么谢谢,抱什么歉意。”   夏孟秋感动地看着他,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的好,她岂是毫无知觉?算一算,好像是自打从相识以来,都是他在帮着她扶持着她。   揉了揉他的头发,她真心诚意地问:“你对我这么好,我该为你做什么呢?”   好应该是相互的,他帮她,他对她好,自然的,   她也希望,于他来说,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可偏偏,他看着就是什么都不缺,他的事业,她更是帮不上一点手。   梁盛林显然是也不需要她在这方面帮他,他笑着回答说:“好好爱我就可以了。”   挤眉弄眼的,那个“爱”要如何爱,意义多重。   夏孟秋微笑,矮□体,和他十指交缠,在他手背上蹭了蹭。   梁盛林突然发力,伸出另一只手,将她一下抱到他身上,扣住她的头,深深地吻住了她。   初尝情《》欲的夏孟秋,性对她而言,在度过了初始的不适之后,很快就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充满了诱惑与新奇的全新领域,如果环境合适,她一点也不介意跟他做一些爱做的事情。   她情动得很快,在他的爱抚之下,汪洋如一滩春水。   他的嘴唇含过她红艳艳的耳垂,舌头卷过她的眉毛,她的鼻子,她的嘴。诱哄地说:“叫我哥哥。”   身下一挺,夏孟秋口里溢出破碎的□。   他此时的声音说出这个称呼,太肉《》麻太肉《》欲了,如非情动难忍,她觉得实在是叫不出口。   梁盛林却一直哄她:“叫我哥哥。”   她终于受不住,说:“哥哥。”   “求我……快点,说‘哥哥,求我’。”   夏孟秋觉得他真是恶趣味,可他一直不进去,就在那儿逗弄着她,吊着她,让她难受得像是有几百只猫在心里头抓。   梁盛林还在咬着牙说:“求我呀,宝贝,快说求我。”下面挺进一些,又抽出来,折磨着她,更折磨着他自己。   最后投降的总是夏孟秋,她抓着他的肩膀,几乎要哭了:“哥哥,求你,求你。”   她的身体努力向下凑,这次他近乎是凶狠地迎上来,两人的身体完美而圆满地融入了一体。   快要到达顶峰的时候,梁盛林总是喜欢说一些很动人的情话,比如说:“我爱你。”“爱死你了!”“好爱好爱你。”   尽管床《》弟之间的情话多不靠谱,然而听在夏孟秋耳里,依然觉得很动听。   这大概就是所有处于热恋中男女的通病,他们愿意闭上眼睛,塞住耳朵,相信自己能相信的,然后,也只听到自己想听到的。   相信很爱很爱,也相信一生一世是可以做到的,如是催眠,所以才会有不得不分手时的痛不欲生。   然而这一次,他却是问她:“夏孟秋,你会爱我一辈子吗?”   夏孟秋有那么一刻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个问句,直到他停下不动,她难耐地扭动着身体却被他强势压了下去,□抽出来拒   不再入,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是问的问题而不是以前那样单向的表白。   睁开眼睛,梁盛林英俊的脸上,情《》欲遍布,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大腿在她的大腿上磨蹭,声音性感得要命,润湿的嘴唇在她鼻尖轻轻一点,诱哄一般问她:“夏孟秋,你会爱我一辈子吗,嗯?”   那一瞬间,夏孟秋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狂跳了好几下,好似有一朵花,“呯”一声,在暗夜里无声绽放。   绚烂,夺目,动人心魄,每每想起,都是甜蜜。   她,或者梁盛林大概都没有想到,她对他之初心动,居然会是在这样的时候。   这个时候,她想,如果可以,她是愿意爱他一辈子的。   云收雨歇,梁盛林尤自趴在她身上不动弹。   夏孟秋推了他几次都不见效,突然说:“嗯,我看你好像清醒得差不多了,那我回去吧。”   梁盛林一滞,瞬间秒闪到一边,作瘫软状捏着额角说:“啊,好晕哦。”   夏孟秋忍着笑意踹了他一脚,问:“老实交待,刚刚你那样子,是装醉吧?”   被揭穿了,梁盛林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侧身微撑,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她嘿嘿傻笑。   夏孟秋就恨恨地又踹了他一脚,这回却被他单手抓住,在她脚心挠了挠,痒得她,立即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梁盛林怕她滚到床下,不得不停了手,将她捉到自己怀里,不安份地趁机又吃了一顿豆腐,才解释说:“我要是不装醉,那些人能灌死人。再说了,大好时光,我可不想浪费在他们身上。”   夏孟秋默默,这人真是一点也不实诚,求人帮忙还耍花枪,幸好:“你演技够好啊,都可以申请影帝奖了。”   梁盛林笑,“和老大他们那群人混久了,演技不好怎么行?你不知道,有一次我们几个一起去国外,他们买了世界上最烈的酒,都有96度呢,喝下去,当场就瘫了,个个难受得要死要活,我是最后喝的,看他们那样,就知道不妙,只喝了一点点,沾了沾唇,但他们硬是半点也没发现我有哪里不对。”   说得还挺骄傲,夏孟秋忍不住好笑:“还好意思说,跟朋友都黑成这样,那看来我以后,也得提防着你一些了。”   梁盛林一笑:“你和他们怎么能一样?你是爱人啊,我最爱的人,我跟你,那是能合二为一成为一体的啊。”说着腰腹一挺,笑得很是那啥,夏孟秋微汗,结果某人的无耻还未到头,大言不惭地继续,“而他们呢,只是一群道友,不是有句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么?要是像老……老大那样,就个死   胆,醉得胃出血,难道就好了?”   醉得胃出血的,其实不光是老大,还有程东,但这会儿,他可以不提他的吧?   夏孟秋笑笑,这事她也是知道的,以前程东没少拿这出来吹嘘,讲他如何如何勇猛,以弱冠之龄喝了多么多么烈的酒。   但那会,她不知道,原来里面还有一个梁盛林。   她心里忽然就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来,似乎是看着原本相隔的时间,她和他,却早已擦肩。   梁盛林谈兴本来很好的,发现夏孟秋的反应不太对,因为她完全没有对96度这么敏感的词表示过赞叹或者膜拜,就想到或者程东早就跟她说过了,面上不由有些讪讪的。   夏孟秋看出他的别扭,笑着羞他:“你真小气。”   梁盛林撇撇嘴,张开口一把咬住她的指尖,哼哼冷笑,他就是小气,他就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每次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或者和自己一样,甚至是比他更爱她,他就满心眼里觉得不舒服。   这时候,他无比真心实意地希望程东可以幸福,最好是快点幸幸福福的。   夏孟秋多少能理解他的心理,于是非常善体人意地撇开这个话题,转而跟他研究起要如何避孕。   他总不自觉,她很担心。   梁盛林也说:“不要再吃药了,吃药伤身。”顿了顿,笑得有些阴险,“要是有了我们就生。”   夏孟秋却是笑得有些嘲讽:“然后再奉子成婚?到时候要不要我挺个大肚子打上门去呀?”   梁盛林在这方面自是特别敏感的,闻言在她脸上咬了一口:“想什么呢?自然是尽快合法化呀,过两日我安排安排,咱们看什么时候先把那证领了,婚礼的事,再从容策划。”否则天天这样偷情似地在外面混,何时是个头啊?又安慰,“放心,我家里人,从不干涉。”   闻言,夏孟秋不知道该无语还是该心安,这男人,为了能够把床弟之欢变成常态,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不过听他说得如此轻松,她才不信,冷哼:“如果真是从不干涉,那余婷呢?”   别告诉她那是人家自己放弃的,她不信。   果然,梁盛林稍稍犹豫了一下,老实招供说:“那时候年纪小,我妈他们不想我分心。”   “是有多小?”   “才高中。”他还没毕业,早恋啊,家长们素来是当洪水猛兽一样防的,即使“大方豁达”如梁盛林的父母,也是非常非常不高兴的。   夏孟秋默了默,评价说:“你真早熟。”语气里隐隐有些惆怅,怎么谁读书的时候都有过这样或者那样的一段?“论起来   ,我的学生生活真是悲摧,无比清淡就结束了。”   其实毕业后的日子也悲摧,更悲摧,各种杯具,害她差点就要对人生感到绝望了。   梁盛林被她的语气弄得失笑,这姑娘,好像关注的重点从来就跟别人不一样!忍不住又咬了咬她,这回夏孟秋终于怒了,一个大力金钢掌盖过去:“你是狗啊,动不动就咬咬咬?”   梁盛林便愈加笑得厉害,附到她耳边,坏笑说:“那你是什么?每次还不都咬咬咬,还咬那么欢那么紧?”   这么无耻的话,夏孟秋却是听得小腹一热,脸一下就红透了。   她的反应让他感到无比愉悦,大手抚过她的身体,唇舌撩拨着她的耳垂,喃喃说:“秋秋,我们生个孩子吧。”   夏孟秋正准备感动一下,结果他又说:“最好是生女儿,然后把我当儿子养,这样你就儿女双全了。”说着还笑得特别得意,一副“你赚大发了”的样子,“我们都是独生子女,如果你一定要生两个,也可以,但记得,一定要生两个女儿啊,这样你就有三个好孩子了。”   夏孟秋听闻,震惊已不能形容之了。   所以她能说,原来所谓的完美都是神话,是神话么?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之所以还能被她捡到,是因为他在某些时候,实在是很□啊很□!   于是,她相当坚定地说:“这么无耻的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以后就不要再说出去了。”   既没常识,又很丢脸啊!   说是这样说,可她的心里,却是非常非常愉悦的,在她和梁盛林一起畅想着那些未来的时候,她似乎能够感觉到,彼岸的幸福,似乎触手可及。   当然,那时候她也完全不知道,当她这样去想的时候,其实她就已经自觉不自觉地投入到了这场爱恋里,自觉不自觉地想要和想要求得到更多,并且,深深迷恋,无法自拨。   作者有话要说:木有啥说的,存稿君替我问候一下大家吧。 63、追随   虽然梁盛林说安排安排,让双方家长尽快见个面,夏孟秋去老梁家认认门,然后尽快领证结婚,把两人的关系合法化,不过饶是他们年纪再大,许多东西可以不那么走寻常小年轻的路,但计划似乎永远都赶不上变化。   这个时候,夏孟秋的外婆病重,她妈妈虽已不在了,但夏哲言父女和她外婆的关系却是非常非常地好,夏哲言身体又有问题,因此,轮番照顾外婆的责任,就落到了夏孟秋的身上。   就算是这样,儿孙辈的尽心尽力,还是没有挽回老人家的性命,住院一个星期之后,她外婆的病情急遽恶化,最终,撒手西去。   之后便是丧礼,因为是喜丧,虽是已经实行了土葬,可按老家那边的习俗,仍旧办得隆重异常,夏孟秋几处奔波,已非“劳累”二字可以形容,此期间连和梁盛林好好聚一下都没得时间,更不要说其它。   她外婆的丧礼将将办完,梁盛林就因为业务上的事出差去了外地,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月,等到他回来,夏孟秋又要进修去了。说是进修,其实也就是一个行业交流性质的研讨会外加一个半月的某商学院集训,前后一去得是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   反正她往年是没听说过这玩艺儿,这一回也不知道许行长是从哪里弄来的名额,还把这么个第一次的殊荣给了夏孟秋。   尤其重点要说的是,还得远天远地去上海,梁盛林回来的时候她刚好走,两人在空中相会,恰恰错过。   如果不是因为挂记着夏哲言的身体,还有梁盛林,要搁以往,夏孟秋是很喜欢这样难得的外派的,有钱拿没压力还能公费到处去看一看,多么名正言顺又理直气壮地“云游”啊。   可惜她如今牵挂太多,于是这种欢喜自然就打了不少折扣,但又不能不去,在这种关键时候,许行长摆明了对她青眼有加,推脱无疑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   为此,梁盛林也专门了解过,官面的说法是,行里要培养一批优秀的中青年骨干,夏孟秋恰好表现亮眼,于是这殊荣就落到了她头上。   再多打听,她亮眼的成绩是,以前就很不错的一个人才,虽然沉寂了一段时间,但现在正是上升期,潜力无限。   而所谓的潜力就是,他给她介绍的一个客户,送了她一个大单。   梁盛林那个吐血啊,这不是挖坑埋自己么?打电话给人家,质问说:“不是说就给她点小业绩就可以了么?谁让你送她什么屁大单啊!”   一单就是五百万的存款,要不要这么会来事啊?   谁知道人家还说:“梁总啊,不是我不听你话,是这姑娘她太能   干啊,我还想着,哪一天把她挖到我公司来,当我的副手培养呢,创业期间我极需这样一个头脑冷静行事赤诚的好人才啊!”   梁盛林想一想他公司那情况,果断掐断了他过于美妙的畅想,然后回过头来深深怨念,和夏孟秋说:“要不要这么巧啊?我才回来!”   夏孟秋也没办法,只能是各种安抚,却又坏心眼地逗弄他,:“我们有多久没有好好在一起了?一个月?两个月?嗯,好想你了啊。”   跟着就是若有若无似的一声叹息,她本来就属于那种情绪浅淡的人,相信实际的行动永远胜于空洞的情话,所以很少会说什么动听的话出来,因而这一次,她都不用如何深情,就好似小猫儿一般伸出小爪子在梁盛林心尖尖上挠了又挠,挠得他直抓狂,可又半点也奈何她不得。   他的反应让夏孟秋既高兴又得意,于是来劲儿了,越发地说得缠绵欲死,点滴甜蜜似乎都放大成了幸福永远。   挂了电话,夏孟秋寻到了酒店,把自己安顿好,就高高兴兴没心没肺地和其他同事一起出去吃晚饭,外加逛街腐败。   回来的时候便在酒店的大厅看到了梁盛林,他姿态闲散地靠在柜台前和前台的小妹妹聊天。夏孟秋乍一眼望过去,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揉了揉眼睛,那个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人此时已然转过身来,瞄到混在人群中的她,眼睛一亮,站直了身子就那么站那儿看着她,双手微微撇开,犹如一个隐约张开的怀抱,嘴角噙着一抹笑,目光灼灼,情深款款。   她便确信,这真的不是错觉。   他目的性太过明确,外貌气场又实在抢眼,因此众人很容易就遁着他的眼光寻到了他目光直达的对象,有人就又羡又妒地看着夏孟秋,问:“那你谁啊?找你的?”   夏孟秋微红着脸,点了点头。   他们这几个人都是一个行里出来的,虽然说级别有不一样也散布在不同的分行,但人在异乡总是很容易生出特别亲近的感觉,所以半日下来已然混得极熟,这会儿当然也是一起走了过去。   夏孟秋便给他们相互做了介绍,对他,是很清淡的说明:“我朋友,梁盛林。”   饶是如此,同事们打趣的目光仍然很明显,于是上楼去的路上夏孟秋便不好意思和梁盛林多说话,情绪反常高昂地只和同事说些有的没的。   梁盛林看她小脸绷得紧紧地扮严肃,觉得特别可爱,因此电梯门将将才合上,一只手就悄悄探过去,牢牢和她十指相扣。   指尖在她掌心细细描画,似是隐约的挑逗,又像是暧昧的提醒。   夏孟秋的脸便愈发地红了个通透,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指尖的温暖直达心底,最后,在嘴角形成一抹甜蜜而深情的笑痕。   梁盛林订的房间并不和夏孟秋他们的一个楼层,同事纷纷告辞散去,电梯里的熟人离开,陌生人进来,他们两个一直没有说话,就那么牵着手,进了他的房间。   几乎是门阖上的瞬间,两人同时回身,一个扑向了另一个的怀里,一个张开双臂,将之紧紧地搂入怀中。   两人都很用力,像是想凭借这一个拥抱,就把对方融刻进自己骨血中,生命里。   这个拥抱,如此温暖,如此动人,以至于很久之后,当夏孟秋回想起自己和梁盛林的这段感情,所有的甜蜜,都只汇成了这一刻相拥的刻骨铭心,而所有的情话与身体的缠绵,都远不如这一个拥抱般动人心魄。   半晌之后,梁盛林才在她耳边低低地说:“刚刚在楼下看见你,最想做的就是这个。”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因为染了情意,显得又湿又暖,夏孟秋忍不住微微一颤,情动得无以复加,微微挣开一些,勾下他的头,嘴唇划过他的脸颊,就那么不管不顾,凶狠地吻住了他。   她难得主动,也难得如此不顾一切地投入,梁盛林又惊又喜,两人比赛似地漏泄着自己的热情,使得这一场异乡重聚的欢爱,格外的淋漓尽致。   之后的几天,对两人来说,人间胜似天堂。   或者是地方陌生的缘故,夏孟秋表现得远不如她在家里那么冷情,白天里她开完会,兴之所致会和梁盛林一起去外边逛一逛。说是寻些名胜古迹看看,其实到最后,都是落得草草收场的结局,两人心不在焉地看完,然后迫不及待的回到酒店,继续缠绵,或者,深度纠缠。   就在夏孟秋也觉得这日子太过堕落的时候,梁盛林却是再也没法待下去了,他抛下一切到了这里,能陪她四日,已是极限。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认识他的人,都快要以为他公司是不是要倒闭了,或者,他是不是要疯了。   理所应当,最后一夜格外颠狂,梁某人翻来覆去的折腾,煎鱼似的把她翻过来弄过去。夏孟秋先还觉得□,到最后就是恨不能一死!好不容易他累了,歇下了,结果半夜睡得迷迷糊糊再度被他热情的某处吵醒,夏孟秋都快要疯了,问他:“梁先生,你不累么?”   梁先生回答:“不累。”顿了顿,下腹一挺,掰开她一条腿就从她后背入了进去,满足地叹息一声,说,“我走了以后你再好好休息,现在,我要把往后不在你身边的次数都补足了再走。”   夏   孟秋无语之极,先前几天说是补回前面没做的,现在要走了,就改成补以后的了。   问题是,这种东西也能补么?能补么?   无语凝噎,只好非常虔诚地请求说:“哥哥你明天一定要回去了啊。”   饶是她对性事还保有着高度的热情,但奈何身体实在是吃不消,这几天,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回应她的,自然是梁先生情绪高涨的一个深咬。   夏孟秋无语地避开,当然是避不掉的,曾经她以为,“我会咬你啊”这样的话应该是一句玩笑,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深深明白,这位梁哥哥他前世就是狗变的,真的说咬就咬,而且不分场合不分地点不分时间,只要你说的话不如他的意,他就咬!   咬的地方还很多变,从他最爱的脖子、耳垂、锁骨、胸,还有嘴唇、鼻子,甚至是眉毛!   夏孟秋也自一开始的默默忍受转为了奋起反抗,反抗的方式随着他咬人频率的增加也从语言抗议转为暴力对抗,他咬过来,她就咬回去,誓要让他明白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奈何两人根本就是一个人种,她扑过去咬,他一边躲得欢一边笑得得意,夏孟秋自然知道他是巴不得她咬回去的,但是,比较而言,她还是宁可做咬人的也不要做那个被咬的!   这一次也是,她被他咬啊咬啊的就咬清醒了,一个翻身将他骑到身下,扮恶少的样子凶狠地说:“梁少爷你洗洗干净,就给我吃了罢!”   说完,白牙森森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然后就是耳朵、脖子,最后对准他的喉结,试了试牙口,先是温柔一舔,结果在他正暗爽的当口,牙口全开,力道收紧。   梁盛林嗷地一声,猛地一弹,差点就把夏孟秋掀了下去。   看他摸着喉咙心有余悸,夏孟秋闪到一边坏笑着问他:“怎么样,被咬很爽吧?”   梁盛林没有点头,又用那种湿漉漉的目光看着她,扭捏了半晌,把脖子微微一抬,说:“刚刚太突然了,来,再咬一口!”   夏孟秋忍不住泪奔,行动已胜于了一切说明,她,反攻失败!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还是在虐之前甜蜜放多一些。   老公要做生意,家里新店开张,所以很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时间码字,这几天的是最后的存稿啦,大家多包涵一些啊,我有空就会码些出来的。 64、温馨   不出意外,第二日梁盛林离开的时候,精神奕奕,夏孟秋则是一脸苦菜。   她同事打趣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梁盛林开始没说什么,结果等人都走完了的时候,他一手提行礼,一手挑起她的下巴,端详半晌,很严肃地点头说:“嗯,你好像是有点病了,我走后记得好好休息。”   夏孟秋一把拍开他,没好气地说:“我这不是病,是身边有妖孽,缠得太狠!”   梁盛林就咧开嘴巴,笑得特别天真无邪,凑到她耳边说出的话却是特别无耻:“下回再碰到这种妖孽,记得‘咬’他哦。”   “咬”字特别加重,还配合着指了指自己的腰腹处,那里系了一条锃光瓦亮的新皮带,是夏孟秋送给他的礼物。   想到昨夜送礼的过程,夏孟秋脸就蓦地红透了。   她垂下头,一时觉得十分的不好意思,都不怎么敢看他,嘴里说着:“快走吧,快点走。”   梁盛林就笑,在她耳边呢喃:“真心想我走快点么,嗯?”   夏孟秋想点头,却硬是点不下去,咬唇微抬了头看着他,目光如水,波光潋滟。   梁盛林只觉心中一荡,拉着她的手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吧?这破会议破特训,有什么好参加的?”   夏孟秋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一直看一直看,目光是越发的绵软。   梁盛林心里那个挠啊,此时正是两人情到浓处最如胶似漆的时候,差点就不想走了。放下东西想抱她,却被夏孟秋灵巧闪过,提醒说:“车来了啊,走吧。”   叹息一声,脸上却带着笑意,一双晶亮的眸子,扑闪扑闪的尽是狡黠和得意。   梁盛林这才知道自己又被这姑娘戏弄了,便伸手想去捞她过来狠狠报复一回,没捞着,只得咬牙切齿地说:“回来就结婚,结了婚,哪里也不许去了!”   是宣布,而不是求婚。   夏孟秋听了,心里却觉得格外妥贴。   她并不需要浪漫而奢华的仪式,她只需要这个男人一个果决的表情,为了这个表情,她愿意,从此与他共沉沦。   两个月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不慢,总之,在梁盛林的千呼万唤之中,夏孟秋的外派之旅终于结束了。   可惜她回家那天,出到机场口却只看到小九一个人,这让夏孟秋满腔思念,忽然就有无从落地的尴尬感觉。   这是两人相恋以来的第一次久别,原本想过很多次机场相逢的画面,比如说,热情的无所顾忌的拥抱,比如说,像上回那样,悄悄的,掩在人群之下的牵手,还比如说,相顾一笑   ,一切情意与思念,尽在不言中的温暖缠绵。   愈训生看她脸上难掩失望,也不多解释,只笑着同她寒喧,夏孟秋却没那耐性应酬他,直截了当地问梁盛林发生了什么事。   以她对他的了解,若非是被重大的天灾人祸缠住,他一定会来接她的。   俞训生见她如此着急,也不隐瞒,点了点头,说:“是发生了一些事情。”顿了顿,手按在车门上,语气略略转为沉痛,“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夏孟秋心头一跳,明明她上机之前两人还通过电话,他说什么事都没有,要亲自来接她的,一时之间,各种各样不好的预感涌上来,像是车祸啊,残肢啊,重病啊,……   还没胡思乱想完,车内就传来一阵咳嗽,接着车门被从里推开,露出梁盛林一张因为感冒而略显得萎靡的脸,他看着俞训生,很是不满地说:“你就咒我吧,小心我揍死你!”说完,扬起一脸笑又转向夏孟秋,拉长了调调软软地叫唤,“秋秋~~”   夏孟秋觉得这短短时间,自己简直是从地狱到天堂转了一圈,看到他,也没理他那声歪腔歪调的“秋秋”,只退开一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说:“原来你在这里啊……”   梁盛林点头:“说好了要来接你的嘛。”意识到了夏孟秋脸上聚集起的是风暴而不是惊喜,食指一转,指着俞训生赶紧撇清,“不是我不进去等你啊,是小九,小九这坏蛋把我锁车里面了!”   俞训生:……   他真是躺着也中枪啊,明明是他自己说要给夏孟秋一个特别的惊喜的!   不过夏孟秋的脸色是好看一些了,她瞥了一眼俞坏人,目光隐含谴责,然后摸小狗似的摸了摸梁盛林的头:“你怎么脸色这么差,感冒很严重了么?”   “唔,我才打针过来的,应该要好了。”梁盛林不甚在意地说,完了还在抱着她的手臂蹭了蹭,蹭得俞训生在一旁看着都忍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寒颤,果断利落地先钻进驾驶座去,不看这两人腻腻歪歪,所谓眼不见为净,免得看多了长针眼生冻疮!   呃,这个好像跟冻疮没什么关系?   而梁盛林所谓的惊喜,就是藏起来的他跟放在车屁股上的那一大坨花,原谅夏孟秋乍一看到只能用坨来形容,因为实在是太大了,扎得紧紧的,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颜色鲜艳的心形石头。   梁盛林托着她的手,献宝似的问:“好不好看?惊不惊喜?喜不喜欢?”   夏孟秋抚额,都不晓得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才好。这貌似是抄袭来的创意吧?而且她一直都觉得,送花什么的真是好浪   费,不能吃不能用还摆两天就没了,你说送个盆栽都好过这砍了头的花朵啊,尤其是还一下买这么多,换成盆栽估计可以把她家客厅都堆满了!   可看他那一脸兴奋样夏孟秋又觉得不好太打击他,于是委婉地问:“既然要给我惊喜,不是应该抱着它们站在接机口等我更有效果吗?”   当然,她敢肯定,那效果在她看来,只有惊,没有喜,指不定她还会掩面装不认识他!   梁盛林估计是没体会到她话里的深意,略垮下了些脸对手指:“试过了,我一个人抱不下……”   夏孟秋艰难地扭过脸去,已经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梁盛林似乎直到这时候才终于也考虑到了后续的现实问题,看夏孟秋一脸头痛完全没有太大愉悦感的模样,眼珠子一转,瞬间决定实行栽脏嫁祸,敲了敲俞训生的肩说:“主意是你出的,花就你拿走吧,送给你那些小妹妹正合适。”顿了顿,又补充,“我老婆看了不是很满意,所以钱你还得还给我!”   俞训生今天被他拉来当车夫也就算了,偶尔挨上一两枪黑枪为了兄弟的幸福他也忍得,但是可一可二不要可三呀,“老婆”两字,于个未婚妻跟他闹退婚的人来说那就是赤果果的炫耀,于是素来好脾气的小九怒了:“梁老五,你不要太过份!”   梁老五得瑟,拿眼白瞪他:“过份了怎么样?”   俞训生立时就软了,万分哀怨地看着他,却是敢怒不敢言。   夏孟秋在边上看得大开眼界,忍了好半天,一直忍到俞训生被梁盛林赶走后才好奇地问:“俞先生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吧?”   梁盛林先纠正她:“和他不用那么客气,叫什么俞先生啊,叫小九就好了。”   夏孟秋囧,难道不是小九比俞先生更显客气吗?不但客气,还亲热多了吧?不过想起某人说自己叫他某先生时那XX的感觉,她立即默了。   梁先生见她受教了,腾出一只手来搂着她,嘿嘿一笑才替她答疑解惑:“安舒要跟他解除婚约,他要求我去帮他说好话呢。”顿了顿,“安舒是我家表妹,而且和我的感情是最好的。”   这关系,夏孟秋没话说了。   两人说说笑笑,到家的时候夏哲言已经把饭都准备好了,饭菜的香味溢满了整个房间。梁盛林很自来熟地帮着夏孟秋放好行礼,趁她去洗漱的当儿就帮夏哲言端饭布桌,夏孟秋洗手出来,看到他站在桌边挟了一筷子进嘴里,边嚼边赞,临了还跟夏哲言一起商量:“叔叔你做的菜这么好吃,怎么秋秋就是长不胖呢?我看这盘菜就放她面前,其他的都搁远一点。   ”   夏哲言犹豫:“这个肥了点吧?”   红烧的五花肉,是肥了些,夏孟秋素来不太喜欢。   梁盛林坏笑:“就是要吃肥一些,才能长得出膘,好抓紧着出栏。”   说着眼风往她这边扫,明显就是有意说给她的。夏孟秋只做没听见,抹干了手走过去,凑到桌前夸张地吸了一大口气,说:“这味道,真熟悉,真好闻啊。在上海那么久,最惦记的就是家里的饭菜了。”   说着手往菜上伸,却被梁盛林一筷子拍退回去,他“嘿”了一声,说:“小没良心的,最惦记的是家里的饭菜?那我和叔叔算什么?”看向夏哲言,“叔,今天不给某人饭吃了,没良心,都白惦记她了,谁知道我们在她心里,还不如几盘菜。”   夏哲言笑着点头称是。   夏孟秋就嗤道:“这一下暴露你文盲的本质了吧?惦记家里的饭菜更深的意思就是惦记家还有家里的人呀。”又嘲他,“当然,你可不算这家里的人。”   梁盛林闻言瞪着她磨牙,奸笑:“别得意太早,我那还不是迟早的么?”   “迟早不还有个‘迟’么?”夏孟秋笑得得意,望着夏哲言求同盟,“是吧,爸爸?”   夏哲言只是看着两个斗嘴的小儿女笑,正午的春日阳光,透过大大的玻璃窗子照进来,驱散了乍暖还凉的丝丝寒意,明晃晃的照见一室静谧的安详和温馨。   心脏的某部分突然一硬,很疼很疼的一下牵扯,使得夏哲言的眼眶一下就红了,他忍不住扭过脸去,视线落在老伴那张经年不再见老的脸上,笑得既心安又伤感。   这样欢快的女儿,这种家的温馨,自从夏母病后,他和夏孟秋就已经再没有体味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继续服务,木有一周日更的量鸟。 65利益 吃罢饭以后,三人窝在夏孟秋的房里看她带回来的礼物。 她考虑得倒是很周到,姑姑表姐表嫂等亲近不亲近的人都有准备,但却全没什么新意,给梁盛林除了那条被他提早带回来的皮带,还有同款的一个钱包。 夏哲言的则是一个足底按摩仪,泡脚的时候用的,牛叔推荐,据说效果不错。 梁盛林一边帮她整理一边笑她:“你送礼能不能送点新意啊?” 都不用费脑子吧? 夏孟秋说,“有心意就好了嘛。”哼哼一声,伸出手去,“嫌没新意就把钱包还我吧。” 梁盛林笑着撇开,把钱包放好后凑到她耳边:“我不是嫌礼物没新意,我的意思是,就像你送我皮带一样,送的过程有些新意,嗯,就很好。” 就晓得他会提这茬,夏孟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到底撑不住,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夏哲言倒是有眼色得很,看他们两个这样舀了自己的东西就退出去了,临了还特别说明:“你娄伯伯叫我过去陪他下棋,晚一点再回来。” 梁盛林就忙不迭地点头:“下棋好下棋好。” 还好他尚有一丝神智,没有直接说晚点好晚点好。 夏孟秋不忍卒闻,在他胳膊上掐了一记,却是不轻不重不痒不痛的,反倒被他摸到了机会,那边门一关,就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 夏孟秋气死:“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吗?” 她爸爸还在面前就做出那副样子说那些话,脸皮得多厚啊?这还是在她家呢! 梁盛林倒是理直气壮得很:“久别胜新婚啊,还不许我们亲热亲热了?”说着嗷地张口咬在她脖子上,夏孟秋气极,一巴掌拍到他头上,“你是狗啊,动不动就咬?!” 其实倒不是痛,只是牙齿过处,口水留痕,粘粘腻腻的让她觉得不舒服,而且,他也不嫌脏么?哪里都去咬咬咬! 梁盛林却是表现得一刻也不得空的样子,抓着她的手就往自己最关键的地方摸,跟着头往上一仰,嘴巴就滑到了她还没来得及撤退的手上,顺便在她掌心舔了舔,麻麻痒痒的感觉,猝不及防地令她心尖一缩,闭嘴了,反过身将他一把抱住,两个人就纠缠到了一处。 他倒还记得自己是个感冒病患,她吻过来的时候他稍微避开了些:“会传染。” 夏孟秋捧着他的脸笑骂:“真矫情,怕传染你别碰我呀。” 说着凑上来,微带些强势地不由分说地吻住了他。 唇舌过处,火光燎原,梁盛林再无话说。 在这种事上,他是个好老师,她也是个好学生,而且配合度之高,令他惊喜,并且,欲罢不能。 梁盛林到底是感冒还没好,吃饱餍足之后只觉得疲惫。夏孟秋倒是精神亢奋,稍事休息就说要扳回场子,让他好好休息,她去准备准备,扬言晚上还要献上她此行最特别的神秘大礼,敬请期待。 结果她所谓的神秘大礼就是下厨做一顿晚饭,梁盛林和夏哲言一听她这话就笑了,梁盛林还好,毕竟是她做的嘛,爱心牌晚餐,“那是怎么着也要吃两筷子的。” 夏哲言却是直接嫌弃,说:“别糟踏粮食了,就你那手艺,反正我现在好得也快差不多了,做做饭还累不到我。” 夏孟秋那个囧,什么话也不说,就端出了三个菜,一个土豆炖排骨,一个山城棒棒鸡,还有一个鱼头豆腐汤,就外观看起来,倒是蛮让人惊艳的,就连一点都不看好她的夏哲言也忍不住赞了句:“也算是用心做了的。” 夏孟秋就有些得意地把筷子塞到两人手里:“尝尝,尝尝。” “这么有信心?那倒是一定要试试了。”梁盛林说着挟了一筷子土豆,一吃,嘴巴张成了个“o”形,合不拢了。 夏哲言也是半疑半惑地另挟了一小筷鱼头肉,才一咀嚼,瞪大了眼睛。 见他们反应如此大,夏孟秋优雅含笑问:“怎么样?” 梁盛林看她那满是期待的样子,不好说话,只是略显沉痛地另挟了一筷子菜,递到她嘴边,意思是让她也尝一尝。 自己女儿嘛,夏哲言就没那么给面子了,艰难地把那块鱼肉咽下去,真诚地告诫夏孟秋说:“以后做饭这活,还是交给我吧。” 夏孟秋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这都还难吃?”就着梁盛林的手把那筷子菜吃进嘴里,跟着“噗”一口吐出来,“为什么是甜的?” 梁盛林和夏哲言都无语地望着她。 夏孟秋转头就冲进厨房,半晌,里面传出一声哀嚎:“爸,为什么糖罐和盐罐会换了位置?!” 夏哲言:…… 梁盛林:…… 鉴于夏孟秋盐糖分不清,她的特别神秘大礼敬献失败,所幸中午剩的还有一些菜,再加上冰箱里的余料,炒炒热热也是一顿过去了。 夏孟秋深受打击,神情颓唐。 梁盛林觉得不可思议:“没事你怎么想着摆弄这个?” 人要有点自知之明嘛,像他,不擅长的基本不去碰。 夏孟秋懒洋洋的,“在上海的时候碰到个同行,特喜欢研究厨艺,教了我一些懒人做菜法,做出来又快又好吃,就跟着她学了两招。”顿了顿,有些不满地瞪着他,“再说你嘴那么刁,我要是不会做饭天天下馆子,怎么吃得消?” 这是为他们的未来在提前做打算么?那倒是不能太打击她了:“嘿嘿,没事,你怎么做我都能吃。” 夏孟秋“嗤”他:“少假了,真能吃那你去把那碗鱼汤喝了呀。” 梁盛林微微一滞,刮了刮她的鼻头:“失败是成功的妈妈嘛,多试几次指不定你就可以当妈了。” 这话真是说得别有意味,夏孟秋白了他一眼,梁盛林搂着她就笑:“鉴于你表现这么好,我也不能太落后啊。”嘻嘻一笑宣布说,“这个周末哦,丑媳妇终于要见公婆了,紧张不紧张?” 他这么自信她会去,夏孟秋真是好惆怅,年纪大了,连矫情的资本都失去了。便有些不是滋味地问:“你就这么确定我肯去见他们?” 呃,梁盛林噎了一噎,睁大了眼睛瞪着她:“难道你不肯吗?” 夏孟秋犹豫。 梁盛林眼睛瞪得更大一些了。 夏孟秋便伸出去手捏了捏他的脸:“当然肯。”也笑,“像你这么优秀得世间少有人间无双的人物,既然自投罗网来了,我又怎么舍得放过?” 梁盛林开始一喜,可再细细品一品那话,就不乐意了:“我怎么听着这一点也不像是赞美呢?”见夏孟秋眼珠子转啊转的,就是不肯看他,忙嗷的一声狼扑上去,“说,你肚子里又装什么坏水儿呢?我看看!” 说着手脚齐用,掀了衣服,将夏孟秋就地正法了。 两人行动正到妙处,夏孟秋电话响了,梁盛林动作加剧,直接无视。 可铃声很顽固,夏孟秋只得伸手去捞了手机,一看,是汪浩的,忙一手掐了,直接关机,勾下梁盛林的脖子缠绵继续。 梁盛林开始还很得意,谁知夏孟秋一开机又播了回去,那边接电话的是个男人,看样子跟她还很熟,至少对她的动向一清二楚得很。 夏孟秋一挂完电话就看到某人鼓着腮邦子瞪她,不由有些好笑,问:“怎么啦?” 梁盛林问:“谁的电话啊?” 夏孟秋说:“我同学。” “男的女的?” 夏孟秋说:“男的。” “为什么是男的?” 夏孟秋给他问得笑了:“那你为什么是公的?” 梁盛林眼珠子一转,一把扑上来:“嗯,这个问题要好好告诉你一下。” 夏孟秋:…… 有些男人,就是有本事把吃醋默默地转化为求欢,这个醋吃到第二天,夏孟秋去见汪浩的时候还能闻得到酸味出来。 当然,是酸软的酸。 晚饭是没可能撇开梁盛林出去跟别的男人吃的,所以夏孟秋去得有些晚,汪浩和他的一个朋友早就到了,两人坐在角落里散漫地聊着。 彼此一打照面,除了汪浩,余下的两个人都是一脸惊异。 汪浩便问:“你们认识?” 那人便笑得特别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他的表情有种说不出来的猥琐劲,再加上元宵节那天在蓝色大厅里对他的印象不好,夏孟秋便笑得浅浅淡淡地回答:“见过两面。” 意思就是没有深交,汪浩便也不再追问。三人坐着闲聊了会,那人就借口要上洗手间离开了,他一走,夏孟秋便把话题从学校和同班同学上转了回来,直截了当地问:“你说你查到了什么资料?” 汪浩却不急,反问她:“听说你很受现在行长的重视,马上就要做部门主任了?” 夏孟秋纠正:“是‘副’,而且还是没影的事。”说完,语带嘲弄,“你消息倒是蛮灵聪的嘛。” “我总是很关心你的。”汪浩笑。 夏孟秋垂下头,无语地吸了一口手上的果汁,不想说话。 汪浩便也笑了笑,两人沉默了一瞬后才他又说:“孟秋,也许今年,也许明年,我就要出来自立门户了,合作伙伴也找到了,就是刚刚那一位。” 夏孟秋并不意外,汪浩从来就是那种野心勃发的人,要他永远地屈居于人下,不可能。 所以她只是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 这便是交易,他给她她想要的,那么日后他也是想从她这里寻到帮助的。 出来自立门户,要什么?既然他打算出来自己做,那么人脉必然已经累积成功了,余下的,以他一穷二白的家世背景,缺的就只有资金。 所以,他看中的不是她这个还未到手的部门副主任,而是站在她背后的那个人,以及他从她身上所看到的,所谓的潜力。 对此,夏孟秋觉得无所谓,汪浩所在的单位,和梁华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汪浩是其中投资部的小头目,要查些东西,并不是特别难的事。所以当她决定打着丁当和罗智成的旗号利用他帮自己调查这事的时候,就已经很清楚地想过要为之付出什么了。再说银行里总有一些灰色的手段和行业潜规则,有时候,她也会跟客户做一些简单的灰色交易,对象换成汪浩,或者其他人,都是差不多。 只是,她仍然觉得不舒服。 他们是同学,曾经也是朋友,可是到最后,只剩下了利益。 甚至有一天,还会彼此出卖。 66怂恿 在她思维散漫开去的时候,汪浩从包里掏出一个密封好的文件袋,递到她面前,说:“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夏孟秋犹豫了会,终究还是接了过来,却并没有马上看,只是捏着那东西问:“你有没有想过给我的后果有可能会牵涉到你?” “以前是有想过,”汪浩笑,摊开四肢很放松地半倚在沙发上,“代价确实是有些大了,所以我舀到后,还犹豫了好久。” “那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 “因为你要升职了呀。”汪浩理所当然地说道,“尽管我们是老同学了,不过我一直觉得,帮忙也必须是双赢的事。” 难怪他有一段时间,对她提请的帮忙毫不热衷,就因为她失势了?“可是,”夏孟秋冷冷地说,“就算我升职了,也只是个副职罢了,能顶什么用?” 有些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的。 不过人家显然比她看得更深远。 “你不会不知道吧,”汪浩似笑非笑地说,“你的师傅丁当,现下可是总行的部门副主任,而丁当的老上司,如果梁华明倒台了的话,就是顶蘀他的最佳人选。你跟他们是一个嫡系的,又有能力,而且更重要的是,你还很年轻,他们上位,你的机会来了。那么,亲爱的夏孟秋同学,作为你的老同学我,帮你不就是帮我自己了么?生意场上,总是要互惠才能互有利的嘛。” 夏孟秋听了,沉默,她想说汪浩这种长期投资是很没影的事,梁华明倒了,丁当或者会跟着罗智成的上位而获得升迁,但她的可能性,就低很多了。 她和罗智成,可没什么大交情。 然而,她并不愿意和汪浩说得太清楚,有什么用?她本来就是打着罗智成的旗号站出来的,而且他既然愿意做,就说明,他已经看得很清很清了。 汪浩等她把这段话消化得差不多了,才又指着那个文件说:“其实这个并不一定能起作用,因为他在那个位置那样久了,树大根深,拨起萝卜还带着泥呢,我想,没那么容易倒下的。不过如果你们真的有心想要拉他下来,最稳妥的办法倒也不是完全没有。” 他说“他们”,果然是误会了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出自罗智成的授意。 夏孟秋没有想澄清的意思,闻言抬头,挑眉看着他。 “我这可是友情奉送的,做不做得到全在于你。”汪浩说着笑了笑,“你不是和程东的关系还比较好么?他也一直挺喜欢你的。他爸爸程军倒台之前,程梁两家可是交情匪浅。有传言说,程东这些年一直在想着怎么样把他爸贪污的那些钱给洗白,这其中,居功最大的,就要算是梁华明了。甚至于,我相信,程军的案子,根本就只是冰山一角,只是牵连实在太广,当年也只好就那么结案了。以程梁两人的交情,程军陷进去了,不可能梁华明还是清白的,但是梁华明没有倒,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之间一定是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你如果真的想成事,不妨请程东帮你的忙,以他的能力和智商,完全不用自己有什么事,只要他能交出一部分真相,你们就可以轻易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夏孟秋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半晌才说:“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吧?” 汪浩微笑:“当然,我都说了是据传言了嘛。我提供线索,至于能不能查实,还得看你们的本事。” 夏孟秋看着他那副得意的样子,回味着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她不得不承认,饶是对两人的关系已有了新的认知,她仍被恶心到了。 她捏着文件,目光冰冷地看着眼前这个她曾很熟悉的人,说“汪浩,你真让我吃惊。” 夏孟秋走了有一会后,那人才回来,他看着汪浩笑:“难怪你那么有底气要出来自己做,原来你有这么一个好同学。” 这话大有深意,汪浩问:“怎么,你有□?” “嘿,我们两人这关系,你就不要瞒啦,难道你不知道她搭上了梁盛林?那可是真正的太子爷,看他对她那重视劲儿,将来没准,就是梁华明的儿媳妇啦,你说,她是不是一个好同学?” 汪浩原本是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听到这里,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失声惊叫:“什么?!” “怎么,你不知道?”这下,那人都奇怪了,“难道你的底气不是来自这个么?” 汪浩拍额,嘴里喃喃说:“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他和她的交情本来是有的,但让妙妙那么一闹,没有形同陌路,只是因为他对她还用到的价值,又怎么可能来跟他说自己交了什么样的男朋友!不过,既然这样,那她为什么还要梁华明犯事的证据?难道是和梁太子结婚受阻,想以此为胁?可又不像啊,她明明还把梁华明的对台介绍给了自己…… 汪浩思念电转,对面的人却似乎已经看出了什么苗头,笑着问:“怎么,有什么不对么?不妨说出来,我们一起参详参详。” 汪浩是人精,当然不可能把自己做的私密事说出来给别人参详,但他又必须获得面前这人的信任以套取更多的情报,当下敛好心神,慢条斯理地给两人各添了一杯茶,问:“你确定,她是梁华明儿子的女朋友?” “嘿,你还不信我?我可是常跟他们那一群人混到一起,梁盛林很少带女人参加私人聚会的,但是今年元宵的时候,身边就带着她。” “没认错?” “怎么可能认错?”他不屑,梁盛林那一顿打让他记忆深刻,就是忘记谁也不会忘记她,要不是她出现,他会酒后失态做那样的事,以至于现在被踢出了那个圈子?甚至于连简沙……握紧了手中的杯子,他笑得云淡风轻,“她那张脸,可不容易被人忘记。”顿了顿,凑近了一些又说,“不过你同学手段倒是好,以前她搭上的可是前书记的儿子程东,没想到遇到梁盛林,倒是看得准,晓得程家倒了出息没多大,转眼就又攀上了梁太子。” 汪浩这一下,说不震惊都是假的了。在他看来,夏孟秋事业心和小心计或者是有,但是在男女关系上,素来自重,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会为了钱或者前程出卖自己的人,更不要说她和程东一向交好,可也只是交好,据他观察,还远未到男女朋友的程度上……下意识地,蘀她辩解:“她和程东?他们都是我同学呢,这两人根本就没有那关系。事情未必就是你讲的那样。” “那还有哪样?现在的女人们,不都这么现实么?” 汪浩皱眉,喃喃:“但他们想扳倒梁华明呢,又怎么可能会和他儿子牵扯不清?” “你说什么?”这一下,换那人震惊了,半晌,才收回掉下地的下巴,“扳倒梁华明,你开玩笑的吧?” 看到对方一脸振奋,汪浩才知道自己一时嘴快说漏了嘴,不由有些懊恼,想收回又不可能,于是被对方三套两套,干脆半真半假地把他的揣测说了出来。 那人听罢,摩挲着下巴,“嘿,这样看来,她找上梁盛林,倒是别有目的在啊。”说着,他笑得很是得意,哈,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只能说明,梁盛林这一回的眼光,实在是不怎么样。 舀那些东西只是想要换取嫁进梁家的筹码?笑死人了,只怕她还没出手,梁家上下就要对她动手了。 和别人联手扳倒梁华明,甚至于接近梁盛林也是别有目的?这种可能,真是让他对梁盛林情路最终的结局,感到万分期待啊! 所以,他一点也不介意推波助澜一番。给汪浩添了一杯茶,他说:“梁华明是什么人,你以为就凭他们那些微末技两就可以板倒他了么?哈,真是笑话!”顿了顿,“你知道他岳父是谁么?”说了个名字,冷笑,“这位老泰山虽然人是退下来了,但是名望人脉都在,只要他还在一天,梁华明就能安稳一日,否则,就凭他做下的事,当年程军出事那会就能掀翻了他,还能容得他蹦达到今日?” 汪浩这下是真的大吃一惊了,梁华明在任上已久,他本人也是很有能力的,所以早已过了动辙就被人提起其后台的时候,因此,他并不知道梁的背景竟是如此深厚。 现在他倒是着实后悔把那份资料递了出去,原以为是个人鬼不知的大人情,谁晓得会不会是最后葬送自己的断头台。 不过,夏孟秋也不是笨人,她既然已然攀上了梁华明的儿子,没道理还想着要扳倒他老子啊!除非是,她在利用自己,借着要帮罗智成上位来让自己打探梁华明的私隐,并以此为威胁,以达到顺利嫁入梁家的目的! 可是,夏孟秋是这样的人吗? 汪浩不确信了,他不得不承认,他们曾经是同学,关系亲近,但却在不知不觉中,疏远如斯。 他一时心乱如麻,不想对方却忽然问他:“你想不想搭上梁华明这根桥?” 汪浩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其实也不难啊,你手上握有这么重要的信息,如果当作人情送给他,我想他一定是很乐意收下的。” 汪浩摇头:“不好不好,我听你那么一说,觉得有可能夏孟秋怀的根本就不是想扳倒人家的想法。” “管她是真是假呢,反正你把它当成是真的就可以了。” “怎么变成真的?”汪浩却也不笨:“我和梁华明素不相识,就算当真的说了出来,也得人家信我才是啊。” “嗤,不还有我么?我和梁华明交情算不上厚,但是我跟他儿子很熟啊。” 汪浩仍是摇头:“还是不好,这样不是坏人好事么?她还是我同学呢。” “那有什么?”那人笑,“梁盛林可紧张她呢,像他这种太子爷,就是要给他们的情路设点波折,他才更懂得珍惜你同学。” 汪浩这一下,没话说了,他也有他的考量。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人家怂恿他这样做也是有人家的打算:梁盛林不是很在乎她么?在乎得连和程东的情份都顾不上要把人家抢过来了,那么,如果有一天,当他知道他用心以待的姑娘,勾引他这个儿子,居然是为了弄倒他老爹时,这个天之骄子的脸上会露出何种精彩的表情? 哈,看来真是人间大剧啊,比电视小说精彩多了。 他已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结果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人就是个讨厌的路人甲,偶就不给他编名字了,如果记不起这人是谁的话,呃,详情请参见58还是59章。 我发现,我的最后的存稿居然还有最后一周日更的量…… 这之后 ,都是虐啦,可惜偶木太多时间,不然一气写完了……泪目 67真相 夏孟秋满心不舒服地回到家,难得梁盛林居然不在,只有夏哲言一个人坐在沙发面前看电视,放的仍然是老电影。 画面上,一个女人正指着一个男人大骂:“家花不如野花香”。 音质古老,戏演得也很舞台化,夏孟秋对这个没多少兴趣,不过夏哲言似乎很喜欢,看得入了迷,连她跟他打招呼都没有听到。 夏孟秋坐在旁边陪着看了一会,思忖着差不多了正要回卧室去的时候,夏哲言忽地叫住她,问:“孟秋,周六你真要去见梁家人了么?” 夏孟秋被他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太清楚自己老爸对梁盛林的喜爱,她大概会觉得他这是想要反对了,因而也敛容正色说:“是啊。” 夏哲言问:“你想好了么?” 夏孟秋有些窘迫,她还以为夏哲言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庆祝她可以出嫁成功的,如今看来,对待她的婚事,他比她想象的要郑重得多,因而也不由得敛容正色说:“想好了。” 梁盛林那样的男人,如果她还想挑什么刺,估计会引起神人共愤的。 夏哲言半响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看得夏孟秋都快要心生不安了,他才叹了口气说:“嫁人嫁人,你不是嫁给一个人,是嫁给一个家庭啊。孟秋,你了解这些吗?” “我会学着去了解的。”夏孟秋说,她以为夏哲言是怕她害怕,还安慰他,“没事的,爸爸,就算他家有钱有势又怎么样?也不是三头六臂,也没有比我们多一双眼睛一张嘴,再说我又不用靠他家什么,他们要是有什么担心,那就婚前财产公证呗,也没什么不好的。” 反常的,夏哲言听到她这么新潮的言论居然没有拍打她,默默地垂着头想了半响,又什么话都没有,挥了挥手说:“早点睡吧,明儿下班去逛街,买两套好衣服。” 夏孟秋点头应了,心里却是非常疑惑。 夏哲言这样子,明显是有心事,难道是她走后,梁盛林跟他说了什么? 因为是要去见汪浩,所以她没让他送,反而拿几日后的“家长会”作伐,要他留下来跟夏哲言好好说一说他父母的兴趣爱好,也省得到时候双方见面了冷场尴尬。 知己知彼,虽不说会战无不胜,但总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嘛。 梁盛林那会还反问她:“那为什么你从来就不问我他们的事?” 夏孟秋笑得狡黠:“那是因为我有你了啊,不管怎么样,你总是会帮我的吧?” 梁盛林一听这话,心满了意也足了,当时就放行了。 这会儿想一想,她出门那时夏哲言还是心情很好的,这么短的时间就由晴转多云,估计还是梁盛林说了什么让他不太乐意的事,尤其是,他这会儿居然不在她家! 一进卧室,夏孟秋就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结果一看,手机没电了,所以说,所谓的3G智能机啥都好,就是电池不靠谱,充电充不停啊。 接上插座,一开机就有N条短信进来,不出意料,全是梁盛林的未接来电提示。 短信的铃声还没落音,电话就响了,梁盛林一开口就很是沮丧:“秋秋,我被你爸爸给赶出来啦。” 夏孟秋还当他是撒娇,没理他,只问:“你做了什么让他不高兴要赶你的事了啊?” 梁盛林喊冤:“我哪敢啊?!他可是我未来的老丈人诶,我捧着他我都来不及,哪里还敢让他不高兴?” 夏孟秋皱眉:“你真没做什么?我觉得他好像是不太高兴哦,说说吧,我走后,你们都讲了些啥。” 梁盛林唏嘘着回答:“没说什么呀,你走后我就跟他说周六我爸爸妈妈说想大家一见个面吃餐饭,然后我就按你说的呀,告诉他我爸爸妈妈喜欢聊些什么话题,爱吃什么菜,有什么个人讲究啥的。” “没别的了?不可能吧?是不是你家里人生活太豪奢吓到我爸了?” 梁盛林鼓起腮帮子,很是不乐意听这话:“豪奢你个头啊,我说爱吃鱼,喜欢家常菜,这样也算得上是豪奢……啊,等等,我想起来了,叔叔突然变脸是因为我告诉他我爸爸是梁华明,和秋秋你是一个系统里的,你说会不会,叔叔就是因为这个不高兴的?叔叔那么正经,估计是怕……” “你说什么?”夏孟秋一下坐直了身子,几疑听错,她抖着声音,重复道,“你刚刚说你爸爸是谁?梁华明?XX行省行的行长?” 梁盛林还在挠头,有些头疼地抱歉说:“秋秋啊,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你看,你们反应这么大,我就是怕你……” “怕你”后面是什么,夏孟秋已经听不清了,她只觉得脑袋里“嘭”炸断了一根弦,令她一下子失语失聪也失了魂。 梁盛林,梁华明,为什么她要这么笨?没有想透这其中的关节? 她从来只以为,他们只是恰巧拥有同一个姓氏,全没有想过,原来他们居然还可以拥有同一个血源的系统。 梁盛林居然是梁华明的儿子,这真是太讽刺了! 不知不觉中,她用梁盛林给她的机会,赚取自己的钱程和前程,却也用这个,想着去击倒他的父亲。 梁盛林话说到一半就发现不对,“喂”了半天等到的是电话挂断的盲音,这是生气了还是生气了还是生气了啊?不就是稍微瞒了一下他的家人关系么?反应至于这么大? 当然,他也不是太担心就是了,他也是被夏哲言黑着脸撵出夏家后才发现,他和夏孟秋这一路来的情况,多么符合他住院那会看的偶像剧啊,豪门公子假扮贫家小子恋上平民姑娘——他本来还想拿这个剧情去打趣夏孟秋的呢,现在倒是好,没一点他发挥自己幽默的余地了。 为此,他还专门又把那剧给找来仔细重温了一遍,所以,这会在他看来,夏孟秋生气那就是一正常剧情,男主承认身份,女主生气他的隐瞒,觉得是自己戏耍了她,然后男主淋淋雨吹吹风酗酗酒讲些情话什么的,女主角就可以回心转意,两人携手看明月赏清风HAPPY ENDING了。 他觉得,猛然听到自己的未来老公居然是顶头大BOSS的儿子,这消息怎么着也要一个消化的过程,因此,梁盛林挂了电话后也就没有立即去夏家澄清或者表示什么,他想凭着他现如今和夏孟秋的急遽升温的感情,明天只要他人一出现,保证人到气除。 他这边是如此的自信满满,却没有想到,第二天他连夏孟秋的人都没看到,开始说是要上班,后来说是和夏哲言要去趟乡下,家里不知道是哪个姑还是哪个舅家有什么什么事。 夏孟秋接他电话的时候,语气虽不复往日的亲昵,但也算得上平心静气,似乎并没多少介蒂的样子。 梁盛林就放下了些些心,还开玩笑问她要不要他送他们过去,也顺便去未来老舅家探探门。 夏孟秋便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那笑短促得如同冷哼,讽刺一般的带着些说不出的苍凉。但她的声气却是柔和的,说出来的理由也很强大:“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估计他们也不想太多人看到的。” 然后她便说有事挂了电话,后面再打,就是关机。好不容易打通了,夏孟秋又总是在忙,他想去看她都不行,她人踪不定,这会儿通电话的时候在单位,没准过会儿再打,她又跑哪里哪里去了。她的时间不配合,以至于他本来想表现个吹风淋雨啥的偶像男主该做的事,完全都没有找到机会。 于是他一直等一直等,等着有他好好表现的时候,却全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离他们约好的“家长会”的前一天,那边夏孟秋却等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夏孟秋的“忙”其实并不完全是推托不想见梁盛林的借口,自她出长差回到单位后,那个部门副主任原本说是要做完手头上的单才走的,却是临时改口要提前离职,弄得她初回单位,许常昆一下就塞给了她好多的任务。她资历虽也不算年轻,在这一行也混了有些年头了,可上手匆忙,她又要事事做得精细到位,难免就有些□乏术之感。 这一天的开始跟哪一天都没什么不同,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她一进单位的门就觉得办公室里的人勤奋异常,个个埋头格子间,一副俯首孺子牛辛勤为劳动的模样。 她当时还小小惊诧了一下,把椅子转到简沙边上开玩笑地问:“这都怎么了,2012要来了,表现表现争取一张上诺亚方舟的船票么?” 简沙却不理她,只拿根手指头放在唇上“嘘”了一声,然后夏孟秋一抬头就看到许常昆站在办公室的入口那儿唤她:“夏孟秋,你来一下。” 这句话她这阵子常听,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从座位上站起身整了整衣服也就过去了。 许常昆先走到他办公室门口,却不进去,只示意说:“你进去吧,有领导要见你,好好表现。” 夏孟秋心里一紧,还道这是要升她职前的一次领导面试,结果推开门,就看到梁华明坐在房内正中的大沙发上,双手摊在椅背上,以一种大开大阖悠闲无比的姿态对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是真相,梁盛林就是梁华明的儿子,好多人都猜到啦。 68、对手 说实话,看到他的那一刻,夏孟秋有些懵。 尽管在想象当中,她已经无数次把他当作假想敌,用过无数种或残暴或温柔或阴冷或直接或间接的方式对这个男人进行过各种各样的报复,但是,她唯独没有想过的是,他会是她最爱的那个男人的爸爸,他们的生命当中,除了上辈人的恩怨,还掺进了这一辈儿女的情仇。 她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这么快就直面他。 可是退之不及,她只有走进去,站到他面前。 梁华明却仍是一派轻松闲适的样子,甚至没怎么去打量她,只是提起桌上烧开了的水注进茶壶里,就那么不管不顾地泡起了茶。如今南方茶道盛行,他看上去应该是久浸此道的,姿式相当流畅漂亮。走近了一看,夏孟秋才发现,他看上去远比自己想象的更要年轻得多,五十多岁的男人了,头发油光发亮,手指修长圆润,如果不是眼角多少堆积了些岁月的痕迹,乍一看上去,她会以为他不过三十末尾的样子。 而且,他和梁盛林长得并没多少相似的地方,梁盛林眉眼细致温和,而眼前这个人,五官轮廓分明,或者是当过兵又长年居于高位的原因,他看上去,很有几分铁汉的硬朗。 不得不承认,他和夏哲言,同是部队出身又年纪相当的两个人,如今的气质真的是天差地别。 或者,这也是岁月和生活对他的一种优待。 夏孟秋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睛。 她一直没出声,他也不说话,房门半掩,但却听不到外间传出半点声音,整个空间里充塞的只有他泡茶时清亮的水声。 良久之后,他才抬头,唇角微勾,说:“有时候,气势可不在于你是不是站得比别人高。” 一开口就是取笑,如果换作其他人,或者会认为是领导的一种幽默,但夏孟秋显然没这样的感觉。不过,她仍然是笑了笑,说:“谢谢训告,不过我本来以为站着听领导教训,才是礼貌。” 梁盛林就咧开嘴笑了起来,指着她老长辈似的笑谑语气,“嘿,夏哲言那闷驴子居然能生得你这样一个牙尖嘴利的女儿,不错不错。我和你爸爸很熟,所以你也不用跟我太客气,坐吧。”说着,方递一盏茶过来,“当然了,我想你也应该早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除了是你的上司,还有,是你爸爸的老朋友之外。” 开门见山的话,没有一点要和她虚与委蛇的样子。 夏孟秋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尽管,事实上她知道他是梁盛林的爸爸才是几天前的事。 如果早些知道,如果早些知道,会改变些什么吗? 她还来不及想更多,梁华明再一次朝她点头:“坐下吧,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的。” 语气温和,和他刚硬的面目很不符。 夏孟秋垂眸,在他正对面坐下。 梁华明微微一笑,看了眼桌上摊开的她的资料:“28岁,就已经是部门副主任候选人了,不错,你比你爸爸当年要厉害很多。” 夏孟秋听到这话才抬起了头,问他:“梁行长,我想问一下,今天来找我的,是梁行长,还是梁华明?” 梁华明挑眉,问:“有区别吗?” “有。”夏孟秋说,“如果是梁行长,那么您就是我的上司,如何跟您对话我会有所选择。”顿了顿,尽管艰难,可她还是说了出来,“如果是梁华明,那么您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和我唯一的关系就是,您是我爱的那个男人的父亲,您还是我父亲的‘故交’,所以有许多话,我可以顺便问一问您。” “我希望,对你来说,我只是梁行长。”他笑,顿了顿又接着说,“但显然这不可能。” 夏孟秋不由得抿了抿唇,她不喜欢这样的谈话,他轻松闲适,而自己却谨小慎微,那种感觉,根本不像是在双方公平对招,而是一个成功者对失败者怜悯似的逗弄。 所以,她迅速地反击说:“我也希望,对我来说,您只是梁行长。” 梁华明脸上笑意甚深,看着她,微微点头,说:“我儿子看上你,还是有原因的。” 夏孟秋对这个,并不作任何评价。 于是这个话题就此揭过,他饮了一口茶,再度翻开面前的资料,问她:“你对你的未来有过什么具体的规划没有。” 这就已经完全是上级对下级的询问了。 夏孟秋不想在他面前丢自己的人,自然是严阵以待,她或者活得懒散,但她做事,从来就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只要人愿意给她机会,她可以表现得非常称职优秀。 梁华明不得不承认,有些光,是遮不住的。 可惜他们的立场,从一开始就处在一个对立面上。公司里或者需要一个这样的好下属,但他家,却并不需要这样一个精明能干又心有不轨的儿媳妇。 事情告一段落,在夏孟秋告辞离开的时候,他再一次忽然出声:“夏小姐。”他叫住她,问,“周末的聚会,你会参加吗?” 夏孟秋回头,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为什么不?” “那就好,我也已经有好多年没见过你爸爸了,正好借这个机会,会一会老朋友。”梁华明说着笑了笑,意味不明。 夏孟秋也没想探明他的心思,转身欲走。 “夏小姐。”他敲了敲桌面,声音清晰如钟,一下一下像是敲在她的心上,“我想,你还忘了给我一样东西。不防坦白点告诉你,其实它对我没什么杀伤力,我只是,不想最后,让我儿子伤心。” 夏孟秋根本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走出来的。 许常昆一直待在旁边的一间办公室里,看到她出来,忙迎上来,含笑看着她问:“小夏,怎么样?”说着又懔艘簧,神色暧昧,“我这是问的废话了,许行长一直对你那么关照。” 她闻声转头,面前这是一张很不起眼的老实人的脸,说实话,尽管他职务比他高,但她素来是看不起他的。 可现在,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轻看了他。 也是,如果一直平庸,他又怎么可能坐到一行之长的位置 不过许常昆似乎并不知道梁华明和夏孟秋之间的恩恩怨怨,也不明白这一场谈话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就他看来,总行的行长居然能够抽空,或者说专程见一个小支行里的小职员,这关系似乎就已经是不一般的。 因此他还可以说:“小夏,不简单啊,居然能得了梁行长的青眼。”说着拍拍她的肩,笑得越发的亲热,“你还这么年轻,上头有人,何愁大好前程不来?” 其实已经不用问了,难怪外派学习那样的好事会轮到她头上,现在想来,年后或者是梁盛林回去跟他家里人摊牌之后,她的一切就早已被这位无所不能的梁行长给查了个底儿透了。 难怪会那么巧,她家的事一完,梁盛林就跟着出差,结果他刚回,她又给安排出去了。 大概,他们本来是想让时间和空间把他们两个的感情冷却下来,可结果,适得其反,他又不想跟儿子翻脸,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和她摊牌。 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他一出手,便是她的七寸。 前程,父母,和爱人相比,孰轻孰重? 这几乎是一个不需要更不值得放到天平上去称量的问题,因为答案太明显了,爱的人或者可以再有,但生身的父母,却永不可能改换。 夏孟秋忽地笑了出来,她为自己感到可怜,她曾经那么斗志满满信心百倍地相信,年纪就是优势,她必有将他的世界推倒重来的可能。 可事实上就这么浅浅淡淡的一交手,他甚至不需要全力以赴,就能让她完全看清楚自己的处境,让她知道她实在是太高估自己低量他人了,尤其是他最后那句话,如划下一道鸿沟,如此清晰地挑明,他和她,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别上的。 而他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只不过是为了和他血脉相连的那个人。 否则,他甚至都不屑于垂眸看她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我勒个去,好久没上来,居然又给锁章节了,擦! 我写的很h吗很H吗?濉 那什么,抱歉这么久没有更啊,一直好忙好忙,俺家自己做了点小生意,累死个人了,55555…… 69、重会 尽管经历了惊涛骇浪似的一天,可回到家面对夏哲言的时候,夏孟秋依然的一脸平静。 夏哲言做好了饭,正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夏梦秋放下东西顺嘴问了一句:“怎么没有去跟娄伯伯下棋了?” 问完之后,她才惊觉,好似最近只要她回到家,都是夏哲言一个人在家里默默地看电视。以前没注意,这会儿她看过去,才发现他眉头微皱,目光茫然,尽管电视是开着的,可里面究竟演些什么,估计他根本就没注意。 孤独老年人的身心健康问题,最近还有人跟她提过,于是夏孟秋坐过去,端正着神色问:“爸爸,你最近,是有什么心事吧?”想想父女两个终是不需要太含蓄了,干脆又挑明,“周末的饭局,如果你不想去,不去也没事的。” 不去参加饭局,就表明,她已经知道了梁盛林和梁华明的关系,同时,也已经做出了选择。 夏哲言闻言不是不感动的,他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其实那都是过去了的事情了,小梁本人还不错的,只要……” 夏孟秋打断他:“但是我不想在你心上,一直扎着那么一根刺。”其实她更想说的是,有些东西,不是说时间过去了就过去了的。当年事件中的男女主人公中,其余三人都还健在,不可能说过去就过去了,尤其是今天和梁华明的一席谈话,她更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可这话,她相信就算她不说,夏哲言也明白,因此她的视线在夏母的遗像上一扫而过,又安慰似地补了一句,“而且,不错的男人,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不过错过了梁盛林,或者她此生再遇不到一个比他更好的。 夏哲言研判着她的神色,想从她脸上寻出些珠丝马迹来,可她语气轻松,神态平和。这几日都是,如果不是梁盛林再没来过家里,他会以为,夏孟秋根本就还不知道梁华明和梁盛林之间的关系,她和他,也没有产生任何问题。 这段时间他一直后悔,中秋那夜喝多了竟没管住自己的嘴巴,为了不想她继续怨恨自己,而随口说出了那段过往。 也许,他一开始就错了,让她恨他,实在是好过于让她去怨恨别人。恨他,终究还有原谅他的一天,但恨上了别人,却是有可能误了女儿一生。 他不相信她不会难过,这不是了解不了解的问题,只要看看她房里一日晚一日关闭的灯光就知道,就知道她并没有她表现的那般无动于衷。 而事实上,他一直都觉得,梁盛林和夏孟秋,那是多么般配的天作之合。自在医院里看到这个年轻人出现在女儿身边起,他直觉地就认为,他的女儿,独自等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等这个人来的。他看得到她眼里一日厚过一日的甜蜜和欢悦,他也看得出,她一日甚于一日的对未来的期待和向往。 他怎么舍得,让前人作的孽来打碎他和她唯一女儿的美梦? 所以,就算之前有过再多的纠结,这会儿,他也还是说:“去吧,为什么不去?你这样的年纪,好难得,才能遇到他这样一个男人。” 夏孟秋听了,有瞬间的哭笑不得,尽管已经相处了快三十年了,但她真的还是很不习惯夏哲言这种习惯式的打压自身抬高他人的做法,每每这个时候,她就开始与他沟通不良,继尔丧失再次努力的全部勇气,唯剩下叹息一声,说:“随你吧。”而后看看饭桌,拍拍手,“你也还没吃饭的吧?先吃饭。” 她起身,回房换衣,洗漱过后就坐到餐桌上开始吃饭,父女两个都有些沉默,这种沉默如放在以前,那是再正常不过了,但今日里,却多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 时间仿佛又回到夏母新逝,父女两个大吵过后的那段日子,就算有再多的声音,也抵消不了各自心头的尴尬和无奈,一餐饭也因而吃的没滋没味,有如嚼腊。 好在这种难挨的时候并没有持续多久,饭吃一半,门铃响了,夏孟秋放下碗过去开门,没想站外面的居然是有几日没见的梁盛林。 看到开门的夏孟秋,梁盛林着实是惊喜,张开双臂就要抱她,但瞬即就睁大了眼睛,瞪着她:“哎,你在家呀?那你还骗我说你要去见客户,没时间回来?” 夏孟秋深深后悔自己没有先行从猫眼里看一看来人是谁,这会儿只好硬着头皮圆谎,清咳了一声,说:“咳咳,那个,我是有事路过,正好回来顺便吃个饭。”顿了顿,问他,“你吃了吗?” 梁盛林很不满,呲着牙低声附到她耳边说:“少转移话题,你以为随随便便关心我一句就可以抵消你这几日对我的忽视吗?”说着捏住她的脸,顺便咬了她一口,咬得夏孟秋脸上口水横流咬得她横眉怒目,方笑着放过她,径自入了客厅扬声唤,“叔叔诶,我来蹭饭了哦,有我的份吧?” 他那样自来熟,拿自己半点也不当外人,夏哲言微微滞了一下,还没等他想出该怎么对待他,梁盛林就已经笑嘻嘻地坐到了餐桌前,还拿出了一壶式样古朴的药酒,说:“叔你试一下,我专门从叶老家里顺过来的,嘿嘿,是叶老自己泡的药酒,这季节里每天喝一点,通气活血,安眠又养神。” 他都不用特别说什么,就已经表明了他的细心――夏哲言睡眠质量很差,晚睡早起已成了习惯,连夏孟秋都只把这当成是老年人觉少的共性,而没当成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表示过特别的关心和慰问。 这个孩子,真的没有哪里不好! 夏孟秋看到这里,只是默默地进了厨房,给他拿出了一副碗筷,等想放到他面前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拿着自己的那一套,顾自吃得香甜起来了。 呼出一口气,夏孟秋在另一边坐下吃饭,梁盛林移了过来,小意殷殷地往她碗里挟了一大筷肉:“秋秋你得多吃点,看你最近忙得,都瘦一圈了,本来就没几两肉,再瘦下去,风一吹指不定就能把你刮到哪里去了。” 夏孟秋眉毛微挑,放下筷子想说话,他又教训她上了:“你看你看,又不想吃了吧?叔叔炒的菜这么好吃你也不给点面子多吃些。”末了,才若有若无地诉起自己的的苦来,“我想吃都吃不到呢,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天天就惦着叔叔炒的菜。” 他话都说明到这份上了,要搁在往常,夏哲言怎么也得说一句:“想吃就过来嘛。”如果再热情一点,或者还会笑眯眯地加一句,“又不是外人了,还用馋成这个样子?” 但这会儿,夏哲言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 梁盛林终于发现有些不正常了,他的笑容僵了僵,不自在的目光在夏家父女身上转来转去。 夏孟秋暗叹一声,报复性地挟了一筷子菜到他碗里,语气倒是不掩亲昵:“想吃就吃吧,就你话多,食不言寝不语,老师没教过你么?” 什么时候夏家餐桌上多了这条规矩了?梁盛林心下狐疑,却聪明地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饭后帮着夏孟秋收碗筷的时候跟着她进了厨房才蹭到她身边问:“不会是你惹叔叔生气了吧?” 夏孟秋啼笑皆非,问他:“你是哪里看出来了?” 梁盛林答得理所当然:“他都不大爱理人了啊,这还不明显吗?” 夏孟秋便无话可说了,从头至尾,他都是个无辜的牵连者,那些上一辈人的恩恩怨怨,他不知道,她心里的纠纠结结,他也体会不到。 她又想起梁华明那句话:“周末还是让你爸爸出来见一见吧,老朋友了,都好多年没见过啦。” 夏家,只是梁家的旧识,周末的见面,也只是熟人间的聚会,而不是未婚夫妻双方家庭的会面。 梁华明的态度已经那么鲜明地摆了出来,可这些,梁盛林真就一无所知? 她很想问一问他,但两人关注的焦点明显不在一个层面上,梁盛林在乎的是她这几日的态度,所以一个劲地只问夏孟秋为什么这几日都不见他,不想他了么?不爱他了么就要变心了么?问得夏孟秋又气又笑又无可奈何,最后半真半假地问:“要是我真变心了你会怎么做?” 梁盛林瞪眼叉腰作愤怒的茶壶状,桀桀怪笑着说:“嘿,上了我这船,除了我你还能嫁给谁去?” 夏孟秋顿了顿,微偏着头装作无意的样子,换了个问题:“那如果你父母反对怎么办?” 梁盛林看着她,很夸张地抵着她的额头问:“你觉得现在还是父母反对就可以有用的年代吗?”说完,拿他的鼻尖刮了刮她的鼻尖,笑得很是得意的样儿,“不会是丑媳妇怕见公婆,紧张了吧?” 他对她这种担心的耻笑一览无余,因为他是那么自信,自信他的幸福可以抛开一切障碍和不平。 或者是,他也从来就没有想过,生活当中,还是会一不小心就被泼一大盆狗血在身上的。 对此,夏孟秋只是笑笑。 那天晚上,夏孟秋还是把梁盛林赶出了夏家,她先前找的好借口,让她不得不吃完饭就装作还有应酬的模样出了家门,梁盛林想跟,却初她找了好几个借口苦口婆心地劝走了。 周六的“见家长宴”,夏孟秋穿得很随意,夏哲言却是一套崭新新的西装,他说是在哪里哪里订做的,很是合身,倒衬出他几分平日难得一见的精气神来。 可总是太过于隆重了些,夏孟秋想劝他换一身,想想罢了,还赞他:“爸爸看着还蛮年轻的嘛,也帅。” 毕竟是当过兵的,身材气质摆在那里。 夏哲言不擅于跟女儿开玩笑,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角,两父女就那么出了门。临到见面才发现,梁家人一色的休闲扮相,低调得很是矜贵,夏哲言的西装革履就显得有些可笑了起来。 宴会的地点在一家私家菜馆,梁华明见到夏哲言倒是亲热得很,拉着他的手就一劲地话当年,后者则多少显得有些不太自然,表情和姿式都有些僵硬一般。 不过他的窘迫,只有夏孟秋能感觉得到。其他人,关注的焦点永远都是不一样的,像梁盛林则奇怪:“爸爸,你和叔叔是旧相识吗?” 像汪明月,就会得意于自己的丈夫会做人,不过相较于梁华明的滴水不露,汪明月要直接很多,梁盛林作介绍的时候她也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嗯,我认得她,冬子的‘朋友’嘛。” “朋友”两个字,她咬音很重,别有意味的同时,眼神里难掩看透一切似的鄙视跟厌恶。 在这对夫妻面前,夏哲言父女并不是受他们欢迎的人。这一点,夏哲言很清楚,或许他们今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他也曾经以为那是他们看在自己独生儿子的面上,不得不出席这么一趟让大家都浑身长刺的聚会。 可后来他才知道自己想错了,在经历了不怎么有味道的一餐饭后,梁华明挥挥手让梁盛林带着夏孟秋先走,后来把汪明月也打发了出去,只留了他和他。 “自那一夜之后,没想到,忽忽已经是将近三十年过去了。”梁华明的开头语,是如此感叹,却听得夏哲言浑身一震,不自觉地挺直了背,看向他。 作者有话要说:木有啥话说,我其实一直在努力码字来着,只是,时间啊,好少…… 70初寒 春末夏初,还是有几分料峭的春寒,尤其是入夜之后,温差大得白天可以穿短袖,晚上却恨不能披棉袄。 夏孟秋出了房门后就和梁盛林走到了酒店外面的大广场上,她倚在廊柱旁,双手环胸,有一种不耐寒冷的怯弱。 梁盛林自己也只穿了一件长袖的衬衣,这会儿没法子献爱心,于是就把自己当暖炉围了上去,低低笑着还暧昧地在她耳边吹气:“冷了?” 夏孟秋身体一僵,挣了两下没挣开,不得不提醒他:“这是公众场合呢。” 梁盛林从鼻子里哼一声,八爪鱼似的反把她抱得更紧:“有什么关系?”顿了顿,声音更沉了几分,“人外国元首见面都贴面亲吻咧,从不避讳人。”胡撑蛮缠里还带了几分被冷落的幽怨,说着往她身上更贴近了几分。 夏孟秋这一下连动都不敢动了,她能感觉出他身体的变化,只好苦笑着抚额叹气说:“真是……这场合你也能……” 她都觉得没脸说。 梁盛林倒一点也不以为耻,俯下头在她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你也不看看我们有多久没有……了。”好歹他也知道点廉耻,太儿童不宜的话,含糊带过去了。 夏孟秋被他咬得麻了半边身子,不管心里再怎么难过,身体却挡不住他的吸引跟诱惑。 忍不住又是苦笑,伸手将他的脸拍开,却被他舔到了手心,窘急挠了他一下,倒惹来他一阵轻笑,笑声带着他的气息,隐隐撩拨。 她只好无视他,转开话题问:“你说他们在里面谈什么?” 梁盛林注意力全不在这上面,没心没肺地回答,“谈我们结婚的事呗。” 既然是她们结婚的事,那有必要把当事的他们两个支开吗?夏孟秋不知道该说他是缺心眼还是傻大帽。他明明是相当敏感的人,今天晚上气氛的异常,她不相信他完全没感受到。 或者,他感受到了,只不过是在装傻罢了。 冲动之下,她忽然想问他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换成了:“你就从来没想过是他们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么?” 梁盛林手下用力箍紧了她,“为什么要不同意?我们这么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说着将她转过来,很夸张地抵着她的额头问:“你觉得现在还是父母反对就可以有用的年代吗?”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乖,不许胡思乱想。” 他对她这种担心的耻笑一览无余,因为他是那么自信,自信他的幸福可以抛开一切障碍和不平。 不管前路等着他们的是什么。 或者是,他也从来就没有想过,生活当中,还是会一不小心就被泼一大盆狗血在身上的。 对此,夏孟秋只是笑笑。 从直面梁华明那天开始,她的心情说不上乱,只能说是空,那是钝痛之后的后遗症,有很长时间是空白和无知的。 她甚至都不敢预想自己和梁盛林的未来,而只能这样,一步一步看着过,茫然地顺从,连反抗和最基本的应对都失去了。 这次会面之前,她也有过一点微小的希冀,希冀他们会看在梁盛林和她相知相爱一场的份上,想一个两全其美又能够和气收场的法子来;甚至于她也想,她或者可以背着她妈妈,偷偷地和梁盛林就那么苟且着幸福一辈子,当作那些前尘旧事完全没有发生过,可一会面,她连那最后一点希冀也没有了。 偏偏这感觉,她还没法跟人明说。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口吞黄莲,苦乐自知。 夏哲言和梁华明两个人的“旧”叙得并不久,他们出来的时候,夏孟秋仔细看了下,夏哲言除了脸色略显得有些苍白外,神色如常。 梁华明就更不用说了,笑眯眯地和他们告别,临了还能看似真诚地邀一句:“有空就让梁盛林带你们到家里玩去,这都多少年的老朋友了。” 对此,夏哲言没有任何回应,倒是夏孟秋,清清淡淡地笑了一声,说:“伯父客气了。” 然后就挽着夏哲言的手上了梁盛林的车。 他说要送他们父女回家,没有人表示异议,只汪明月嗔着叮嘱了他一声,“早些回家里来,明天你大舅回来了。” 梁盛林说了句好,晚上却到底没有回去,赖在夏孟秋家里不肯走。夏哲言没赶他,一回到家,他就满脸倦色地回房休息去了,对他们只是说,很累,想早点休息了。 所谓虱子多了不痒,这会儿再说要守身如玉什么的实在是太矫情了,所以在夏哲言休息后,夏孟秋也很自觉地把梁盛林领回了自己房里,关起门来,那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隔了多日,总是格外疯狂些,身体的愉悦到达顶点的时候,夏孟秋忍不住泪流满面,抱着梁盛林说:“如果这就是一辈子,该多好。” 那一刻,她真想他们的生命就此打住,然后,一生完结,再不必经受其他多余的爱恨纠结,艰难苦痛。 梁盛林也用力地回抱住了她,他身体滚烫,像要把她融化了一般。 她以为他没懂她的意思,然而昏昏欲睡之间,夏孟秋听到他说:“对不起。”承诺似的,“别担心,还有我呢。” 从始至终,他其实都明白,他不说,不是不想面对,而只是想见招拆招,前一声抱歉,是为了他父母今天晚上对他们父女所表现出来的高高在上,而后一句,就完全不用多解释了。 夏孟秋闻言,只是缩了缩身子,更紧地窝进他的怀中。 那时候,梁盛林以为,她的沉默是因为他们心有灵犀,而要到后来才明白,这种沉默,其实既可以叫作无言以对,也可以称之为沟通不良。 在他看来,那或者只是跨越贫富之间的小坎坎,要说服父母,根本不需要花太多的力气,他们家已经够好了,不需要他的妻子来为他或者他家锦上添花;而夏孟秋和夏哲言今天晚上反常的沉默,只不过是内在固有的自尊,或者说是自尊过头后的自卑在作祟。 毕竟两人曾经是同事,而现在,之间境遇一个天,一个地,要换作是他,估计也会有些不舒服的。 可他和夏孟秋不是相爱么?爱和时间,是治愈和平抚一切的良药。 他是如此自信,自信到浑然不觉夏孟秋心中正在经历着怎样的羞耻和难堪。 倦极而眠之后,夏孟秋睡得并不安稳,乱七八糟地她做了许多梦。一时是,梁华明跟她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看你的眼神,估计还恨着我呢。其实你对我观感如何,要做些什么,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只是,不想你做错事。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不明白世事有多险恶,很容易就做错了事。”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手指轻弹,烟灰落地,是非常潇洒闲适的姿态,那一刻,他和梁盛林的影子重叠了,她忍不住想说,原来他跟他,也不是完全的不像。 不过,夏孟秋对他的话只回以轻轻一声嗤笑,在还没有完全对等的实力的时候,她并不介意隐藏锋芒,否则,那不是反击,而是卖蠢! 可惜,梁华明实在是聪明她太多,他只用轻轻一句话,就让她面色全改了,他说:“不要重复你爸爸当年走过的路,你看着挺聪明的,又年轻,歪门邪道终究不是正错的路。”说着露出长辈似怜悯的一笑,“真希望你爸爸够坦诚,告诉你当年他到底走错了什么路,才连累了你妈妈……” 他话没说完,跟着就是长长一声轻叹。 然后画面就变了,是在家里,妈妈的遗像前,酒醉的夏哲言捂着脸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那么嘴硬又强硬的人,终于也有了亲口说抱歉的时候,夏孟秋听了,简直什么滋味都有。 最后的最后,又回到了那年夏天,她蹑手蹑脚地回到家里,隐隐约约听到母亲压抑的痛哭声……那哭声最后变成了哽咽,夏母坐在轮椅里,抽搐中想要甩开她,她却紧紧地抓着不放手,大口大口的血从母亲嘴里吐出来,艰难的苦熬之后,她的目光终于涣散了一切爱恨时光。盛夏酷热,那哭声就融在了粘稠的血液里,像是一盆大水,凌空倒下,沾湿了夏孟秋的全身,厚重而又潮湿。 睁开眼睛,满室的夜,静谧安详,只是梁盛林的怀抱太暖,令她感到了透不过气来的热,以至于汗水打湿了全身,冷泠泠的。 翌日醒来,一切照旧,平常淡淡地过着。 只是梁盛林和夏孟秋结婚的事,终究没有再被人提上日程。梁盛林当天回到家里,梁华明反常地在家里等着他,还专门先提到了夏孟秋,说:“我跟他爸爸以前是同事,小夏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了,说起来,你小时候还跟他一起玩过过家家呢,不记得了?” 梁盛林对梁华明这态度感到既意外又有些受宠若惊,于是努力地想啊想,最后不得不遗憾地表示全没记忆了。 心里却是不在意的,他小时候,不会是他还不记事的时候吧?那会儿他就知道玩过家家了? 果然,梁华明说:“你记不起来也正常,那时候你才多大?”拿手比了点点高度,“两三岁,是还没记事呢。” 梁盛林就想吐血,他两三岁,夏孟秋也就是岁把的样子吧?连走路都成问题吧,还能跟他玩过家家? 不过他聪明地没有反驳,任凭他老爹忽悠,只让他没想到的是,忽悠来忽悠去,最后反倒真被这只老狐狸给忽悠住了。他是这样跟他说的:“儿子啊,你其实还小着,结婚的事不用那么急,虽说是打小就认得的人,但到底没有长处过,所以不急着走到最后那一步。” 最后那一步,这话真是不动听不悦耳,还隐隐带了些不详的味道。但他又确实没有表示反对的意思,在自己的婚事上头,梁华明和汪明月的态度从来就是一样的,随他,随便他,不急就不急。 所以梁盛林本来做好准备要来一次慷慨陈辞的,结果意还没到,话就谈完了。 而且他自己也觉得,结不结婚还真就是差那一张纸的事,反正这辈子,他就要定她了的。 因此他也只好说:“好吧。” 当时,他没有想到,这一点头,会生生就点出了完全不同的一个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嗯,好久没更了,一更就是风波来袭击,汗。 再说明一下哦,不是悲剧不是悲剧不是悲剧…… 71征兆 夏孟秋走马上任之后,忙得出乎两人的意料之外。梁盛林自己的事也多了起来,他新近接了个项目,是省外海边城市的一个大的旅游开发项目,他不缺钱,然而男人嘛,除了钱之外,总还追求一点成就感。 他喜欢从无到有的那个过程,但又舍不得离夏孟秋千里之远,屡屡在缠绵之时纠结不定。 夏孟秋是从一个应酬场上被他直接带下来的,正嫌他腻歪得太过,就极力鼓动他说:“去啊,去吧,为什么不去?” 那口气那神情,不说依依不舍留恋不去了,根本就是恨不得他是越快走越走远越好。 梁盛林满腔热情给一口气噎到胸口当中,出不得吐不得,整个憋屈的呀,张嘴就在她脖子里狠狠地咬了一口,咬得夏孟秋一蹦三尺高,这才开心了一点点。 夏孟秋却是恼得不行,转头看到梁盛林那深闺弃妇样,忍不住失笑,回身抱住他说:“好啦好啦,我也舍不得你离得太远,不过,你若不多赚点钱,以后怎么养老婆跟孩子呢?” 梁盛林想说我不去也能养得活老婆跟孩子,夏孟秋却是先劝上他了,“你去呗,以后我也好经常去看你了,就当是给个理由让自己多出去旅游几回。”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完全看不出一点热恋中人即将分居两地的忧虑和紧张,梁盛林因此郁闷地说:“怎么我觉着你好像巴不得我去一样?” 夏孟秋便笑着说:“我总觉得,爱情也是需要距离的,适当的距离能保持爱情特有的鲜度。” 梁盛林就酸她:“别距离有了,爱没了。” 夏孟秋只是笑笑,揽着他的肩膀在他脸上爱娇地撒了一路吻,那天晚上她特别主动,他疲软了后她甚至还用嘴又把他撩拨起一身火热,情到浓处,梁盛林咬牙切齿地骂她:“你这是想把我往死里整吧?”又窃喜着咬她,“明明就一点也舍不得我,这一去起码有一月把见不到面,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夏孟秋已是筋皮力竭,闻言只是笑笑,良久之后,梁盛林才听到耳边似有人在叹息:“为什么你偏偏要姓梁?” 当时他以为是幻听,第二日醒来突然想起,问她他姓梁有什么问题? 夏孟秋说:“没什么问题。” 梁盛林说:“那你昨天怎么问我为什么偏偏要姓梁?” “啊,有吗?”夏孟秋笑嘻嘻地,失口否认有这么一回事。 而后就是离别,刚开始那么几天真觉得时日漫长,而后渐渐也不得不习惯,他电话倒是打得勤得很,奈何两人都忙,身不由己的时候总是多过自由活动的时间,于是慢慢一天四五通电话发展到晚上有时间就聊一会儿。梁盛林后来屡屡回忆这一段,不得不佩服夏孟秋不动声色间慢慢将人疏远的本事。 他几乎没感觉到她对自己的若即若离,他只以为她是太忙了。 直到有一天,六子发给他一张照片,赠言:佳人玉照,聊慰君思。 是夏孟秋的,她穿得非常非常的SEXY,是那一回他遇见她相亲时的打扮,粉色的衣裙,衬得她整个粉妆玉裹般明艳照人,性感非常。 六子还说:“现在我相信了,你找的这位,很正点,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呀。” 而后还有一张夜场的照片,她坐在一堆他认得不认得的男男女女之间,姿态慵懒,笑靥如花。 他突然想起那回见她这么穿着时自己的心情,几乎是恼恨程东对她的漫不经心,这么一个尤物,他怎么就舍得把她一个人扔在那儿? 而现在,他似乎也正在犯着程东当年犯过的错误。 看看时间,六子拍下这张照片的时间并不久,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他累极回房,想和她好好打一个温存电话,结果她懒洋洋地眼他说:“我困了,好晚了呀。” 他不依,又赖着讲了几分钟,看她强撑着应付自己确实很辛苦,再不愿意也只好挂了电话。 可是那会儿,她实际是在哪? 梁盛林头脑发懵,他从来没有想过,夏孟秋也会骗他。 抓起手机,他就给她打电话,像是跟他比耐心似的,夏孟秋抓着尾巴按下了通话键,懒洋洋的一声“喂。” 梁盛林问:“你在哪儿?” 他没说在干什么,反而问在哪儿,夏孟秋似乎被他这样的问法给难住了,好一会儿才笑了笑说:“在家啊,睡觉啊,这时候了嘛。” 又是睡觉,他没说话,侧耳细听,他终于感觉出了安静中的那点异样,那些音乐声喧闹声,虽远,但并不是全然消弥的。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笑了一下,然后问她:“你是不是在外面玩啊,我怎么听到好吵的样子?” 夏孟秋回答说:“没有。” 斩钉截铁。 而后,他打电话给六子,说是夏孟秋电话打不通,她爸爸都把电话拨他这来了,让六子去帮忙找找。六子正被孩子折腾得死去活来,他家娃儿不听话,一到晚上就哭,哭得还特大声,整个小区都要被他那大嗓门给惊动了。接了电话他几乎是兴冲冲屁颠屁颠就跑路了,后面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刘晶在骂他没良心。 六子特高兴地回了一句:“我去帮老五找老婆去!” 梁盛林那个汗,突然觉得六子这厮发那照片就是图谋这一刻的,顿时就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可惜再打他电话,一直在通话中。 然后就有人找他谈事,这一谈就谈到六子把电话打到他这儿,零晨十二点多了,他的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哦,你家那个啊,是在XXX,不过她没喝醉,放心,我帮你看着呢。” 梁盛林听了,只觉得像是被人凌空泼了一大盆冰冻水,从头到脚,透心的凉。 他一直等着夏孟秋给他一个解释,在她说自己已经睡觉的时候,他最好的朋友六子却发现她正流连在夜街中。 这么明显的谎言,哪怕她有再正当的理由,也应该同他说出来了。 但夏孟秋一直没有消息,直到第二天他忍不住,买了车票飞回去。 到家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多了,他没有夏孟秋电话,直接打车去了那个夜总会,六子的消息探得很明确,十天基本上有九天,夏孟秋在那儿有应酬。 梁盛林听到这些消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夏孟秋的做法一点也不像是要爬墙了,而是她骑在墙头,明明确确地告诉他说:“梁盛林,我有二心了。” 想到这,他气得心肺都疼了。 里面灯光暧昧,人涌如潮,正是夜生活最□的时候。 梁盛林曾经也是这里的常客,三五成群的没少在这里面耗费时光,然而今日这氛围却特别的让他不能忍受。 推开门的时候,夏孟秋果然在里面,他们或者正玩了什么有趣的游戏,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的。 见到他,自然有认识他的,忙站起来夸张地喊:“哇,梁五少,稀客稀客。” 他没理这些人,径直走到夏孟秋面前,面色绷得紧紧的,把手伸向他。 夏孟秋有一瞬间的惊诧,而后倒是乖觉得很,低眉顺眼地把手放在他手心里,临走还不忘跟那些起哄的人说抱歉:“不好意思啊,要先走一步。” 从始至终,梁盛林都没说一句话。他拉着夏孟秋走得很快,她走在他身边,踉踉跄跄地跟着他的步子,偶尔赶不及,几乎绊倒在他身上,这时候他就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浓郁的脂粉香,廉价得让他皱眉。 夏孟秋终于忍不住,他用力太狠,手腕都要被他握断了:“梁盛林!”她喊他的名字,“你抓得我好痛。” 梁盛林倏地停下,她收势不及,鼻子撞到他的肩膀,痛得眼泪汪汪的。 抬起头想抱怨,看到梁盛林盛怒的样子,缩了缩脖子。 这心虚的模样,看得他越发的怒火中烧,盯着她的眸子,冷得这夏夜里能结出霜来。 夏孟秋终是被他看得受不住,摸着鼻子笑嘻嘻地上前蹭他:“哎,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梁盛林冷冰冰的:“是不是你巴不得我不回来了?” 夏孟秋嘀咕:“怎么可能?” 梁盛林冷笑:“那好,那你看着我,你告诉我,大前天,太久以前的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就问你大前天,前天还有昨天晚上十点之后你人在哪里。” 夏孟秋答得飞快:“睡觉。” “夏孟秋!” “好吧。”夏孟秋叹气,一副皮痒欠揍的样子摊了摊手,“你既然要听实话我就告诉你,我就在你刚才把我领出来的那地方。” 梁盛林:…… 他觉得自己头顶都要冒烟了,她都这么坦诚了,他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想法。 他看着她那一身,风尘而世俗,陌生得让他难以接受。 他认识的夏孟秋,素来是那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子,带点无可奈何的笑,又隐隐藏着出其不意的慧黠。 知道他没把她往好里想,夏孟秋皱了皱眉,说:“这是工作上的应酬,那些人也有你认识的,你何必反应这么大?” 梁盛林冷笑:“工作上的应酬?”他“哈”地笑了一声,“真好笑,你是立志要当女强人还是纯粹给我们两个找不自在?或者,”他目光冷酷地看着她,“我爸妈给你的刺激就真的那么大,大到你为了见鬼的事业,可以为了钱去卖笑求欢?” 夏孟秋脸蓦地一白,她死死地看着他,嘴唇抖动着,像是想说些什么,却终是什么话也没说,倔强地扭头离开。 梁盛林怎么会就些放任她离开?自然再度抓住她,将她紧紧地箍在他怀里。 夏孟秋拼命挣扎:“放开,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放我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这回更了快吧快吧快吧? 72余韵 梁盛林耍赖:“我偏不!” 抓着她推上了车,径直去了他自己的公寓,虽然久未住人,但因为定期有人打扫,倒是干净清爽得很。 夏孟秋全程绷着脸不说话,他也没那耐心逗她,怎么说也是她犯了错,让他还要低声下气去央求她去开解她,太伤他大男人的自尊了。 怒气加郁气,令他采取了另一种更为直接的方式。 他把她推进浴室,拉开水闸,莲蓬头的水倾泄而下,打湿了两人一头一身,夏孟秋猝不及防,狼狈地尖叫一声,躲着那迫人的水柱:“梁盛林,你疯了。” 梁盛林说:“你才疯了。”说着解开她的头发,撕掉她的衣服,一遍又一遍清洗着她脸上身上的脂粉味,他说:“夏孟秋,我不喜欢你身上这味儿。” 那脂粉味会让他想起廉价的妓,女,搔首弄姿只为吸取恩客们的注意,而该死的,他却不是她的目标! 他手劲太大,脸蛋被他搓得又红又痛,她没有受虐的爱好,自然拼命地想要挣开,两人到最后撕打到一处,不知道是暴力引发了**,还是**带出来的暴力,澡还没洗完,他已经把她按在墙上就地正法了。 她那里还有些干,他的蛮横进入疼得她飙泪,于是不得不收起爪子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梁盛林,你轻点。” 她虚弱地攀在他身上,水珠从她的发梢滴落,分不清是泪还是水,这让她看上去既委屈又可怜,柔弱得像一只不堪一击的小狗仔。 梁盛林的怒气一下就散尽了,他停下攻势,拂开她额前凌乱的头发,捧着她的脸轻咬了咬她的唇说:“以后不要这样了,我很难过。” 夏孟秋没有点头,莲蓬头的水不断地淋下来,温暖的水冲刷尽了她眼里的泪。她的手滑下来,抚着他心脏所在的位置,轻轻地揉了揉。她知道他在看着她,也在等着她的回答,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再也给不了他要的那个答案了。 那天晚上,夏哲言哭着求她说:“孟秋,爸爸这辈子只求你这一件事,你跟他,分手吧。” 他没有说理由,但她想,不需要他说,她已经很清楚那原因是什么了。 梁盛林曾经说,现在已经不再是父母说反对就能有用的年代了,不,他错了,多数父母的反对或者是无用功,然而也总有那么一两个的,能够命中红心,直接有效。 在这一场两辈人的恩怨里,有人无耻,有可卑鄙,有人可怕,然而更有人无辜。 这无辜的人,除了她妈妈,还有梁盛林。 手指轻移,纤细的指尖按在了那颗小小的红豆上,她俯过去,舌尖轻舔,暧昧的挑逗。 如果一场尽情的欢愉能够抵消日后的苦痛,那么,她愿意在能给他的时候给予,最最难忘的一场盛宴。 只是,她终究不敢太投入,临了的时候扭着身子想离开他:“不要在里面。” 注定的结局,所以不能有任何意外,梁盛林照常地无视了她的请求,非常嚣张地把那些东西全数都留在了她的身体里:“大爷这次偏要中奖!” 夏孟秋就也没再有多余的表示了,这年头,防备的手段总还有不少的,她不想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逆着她。 梁盛林抒解完了,受伤的心灵似乎也得到了一点弥补,抱着夏孟秋非要她答应他:“以后不能再跟那些人混在一起了,我不放心。” 夏孟秋摇头:“他们也有是你的朋友啊。” “哼!”梁盛林冷哼,“他们是狼子野心,才不讲朋友道义咧。” 夏孟秋便笑,笑得梁盛林恼羞成怒了,抓过她就在她屁屁上拍了两巴掌:“不许你也那么想我。” “你不是。”看他是真不高兴了,夏孟秋忙申明,回身抱住了他,拍马屁,“我和程东,从来就不是那种关系。” 到底还是没有答应他什么。梁盛林却误以为两人的意见已达成了一致,所以开开心心地把这次假期延了两天,陪着她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场。 没想到他走了后,夏孟秋依然如故,梁盛林就恼了,打电话质问她为什么不听话,夏孟秋理由很充分:“我是为公事。” “去你的公事!”梁盛林真是快暴走了,“我不需要一个女强人样的老婆。” 夏孟秋闻言沉默了会,说:“梁盛林,你知道,我从来就没想过只做一个男人的附庸。” 梁盛林说:“那我也没想你当全职太太,你还是可以上班。” 夏孟秋说:“那我也该有我的价值。” 梁盛林气急:“你的价值就是当我的老婆。” 夏孟秋短促地笑了一声:“原来在你心里我就那么点价值。” 说完,冷冷地挂了电话,甚至关机,一副完全拒绝沟通的姿态。梁盛林开始还能故作淡定,有得两天没通电话浑身就不舒服了,他想他就是一股子贱劲没地发,可劲地想要巴着上去,而后又安慰自己,没事,谁教他那么喜欢她呢? 如果她没那股子倔劲儿,或者他又不会喜欢上她了。 可是次数多了,他也会麻痹,他也会累,他问夏孟秋:“你是不烦我了?” 夏孟秋说:“我只是烦了我们老这么没完没了地吵。” 梁盛林说:“那就是烦我了。” 夏孟秋没说话。 梁盛林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一阵恐慌,那种恐慌令他憋闷得胸口发酸发痛,他问:“夏孟秋,你是不是……”想离开我了,几个字,想想就让他痛不欲生,只好改口说,“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很想在事业有番成就?” 夏孟秋轻轻“嗯”了一声。 梁盛林就说:“那好,我帮你。” 夏孟秋说:“不。” 梁盛林就又暴燥了:“那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靠我自己。” 梁盛林说:“我的和你的,有区别么?” “有。”夏孟秋说,“我叫夏孟秋,而你,叫梁盛林。” 她分得那么清楚,又说得那样冷酷,梁盛林听了,真是百味俱全,自然又是一番争执吵闹,话伤人了,夏孟秋就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那绲纳音,挂得梁盛林心里拨凉拨凉的。 他既无奈又难过,六子说这是多数情侣最后都要经过的一条路,蜜恋之后会有个体的融合,那是阵痛而惆怅的,平安走过这段路的,就能修成正果,走不过去的,就只有一拍两散。 他曾经坚定地认为,他和她如此相爱,最后修成正果是一定的,所以尽管有争吵有打闹,他从不提分开冷静一类的话,该赖定她的时候还是赖定了她,该说好话的时候还是会说些好话去哄哄她,就连夏孟秋,除了气急扔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也从不说什么分开的话。 所以,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七月底的时候,梁盛林的项目终于进入到了尾声。 那天他下班才进酒店大门,同来的下属就告诉他:“有一个美女特地飞过来找他。” 他听了大喜,还以为夏孟秋终于想通了来看他了,结果进去一看,坐在那儿老神在在的是简沙,他的热情立时就冷了一大半,打起精神上前招呼她:“你怎么来这了?” 简沙笑得娇俏:“来看你呀。” 梁盛林冷哼一声:“不会又是追哪个帅哥来的吧?” 简沙媚眼一抛:“就你这个帅哥嘛。” 梁盛林真是受不了她,虽然不信她的话,可她赖定说是来看的,两人到底是熟人,不招待她也说不过去,于是只好尽尽东家之谊,帮着将她安顿下来。 末了自然要带她去吃当地小吃,梁盛林也算得上是个吃货,来这没多久就没近的远的好吃的东西都搜罗了个遍,吃饭的时候他还特地给夏孟秋拍了一张美食图,问她:“看着馋不馋?” 夏孟秋一直没回信,他不仅有些丧气。 简沙就问他:“怎么,这么没精打彩的,跟你女朋友闹脾气了呀?” 梁盛林给她挟了一筷子菜:“吃你的。” 简沙说:“我觉得你和她一点也不配。” 梁盛林气得乐了:“那你觉得我和谁配?” 简沙指着自己的鼻子:“和我呀。”说着挪过去,抢过他的手机硬凑到他肩上拍了张照片,“看看,是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你倒是会给自己贴金。”梁盛林鄙视她,根本没当回事,“拿过来,删了……哎哎你干什么,简沙!” 他奋起抢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看着上面写着已发送。 简沙笑嘻嘻地把手机还给他:“正好,看看她有多爱你,多信你。”说着还俏皮地眨了眨眼,“我这是帮你考验爱情啊。” “考验你个头!”梁盛林气急,抢过手机就拨夏孟秋的电话,关机,关机,还是关机。 一直到晚上都还没打通,而夏哲言的手机就更是处于停机中,急得他恨不能立即飞回去,可最早的班机都要到早上八点钟,他只得一边耐着性子等着,一边埋怨简沙多事。 简沙却凉凉地说:“你怪我多事,怎么就不想想是不是自己身在局中看不清?她要真爱你,最起码得打个电话问问你吧?可是你看,她连质问一声都不肯,不是太懦弱,就是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他是真的没有把简沙的话放在心上,然而等得第二天飞回去,面对他的质问她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季度末,银行通宵盘账,手机关机了。” “所以你没看到我发给你的信息?” “信息?哦,看到了。” 梁盛林问:“那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夏孟秋说:“哦,看起来挺好吃的。” “……没了?” “嗯,还有就是,你和简沙,挺配的。” 梁盛林喜滋滋的:“吃醋啦?” 正要解释,却听夏孟秋凉凉地笑了笑,说:“没有,就事论事。” 她说得很平静,一点说笑或者愤怒的意思都没有,这让梁盛林心里凉了一截,不自觉就想起简沙的话,不可置信地问:“你就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 “我能有什么想法?”夏孟秋皱眉,“你回来不会就想问我这个吧?我最近很忙。” 她不说忙还好,一说忙梁盛林就炸了:“你忙,你比国家主席还忙,那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忙到就算我跟别的女人**了你也不管了?” “梁盛林。”夏孟秋捏了捏眉心,一副很拿他头疼的模样,“别胡闹了,不胡搅蛮缠不行么?” 这一下,梁盛林的心是彻底凉透了,他怒而转身,扔下一句:“那你就跟你的工作相亲相爱去吧!” 这是他迄今为止说过的最严重的一句话,可就像是一粒石子投进湖中,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浪,更别说是夏孟秋的危机意识了。 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也会猜测,夏孟秋是不是真的不爱他了。 于是又害怕,赖皮兮兮地打是话给她,缠着她,幸好他的项目也做完了,他和她,终于又可以在一起了。 然而回到家才发现事情只有更糟,两人三天两头为些小事吵架,他的疑心病达到了最顶点,有一次他看到夏孟秋和程东在网上聊天,她坐在电脑前,一边打字一边微笑,那模样,瞧着要多温婉有多温婉。 那笑容刺激到了他,程东本来就是他心里的一处痛,因而话赶话就赶到不能挽回的地步,他说:“夏孟秋你真贱,他都差点害得你命都没了,还跟他这样不清不楚,你就不怕再来一次把自己小命送在他手上?” 夏孟秋脸色当即就变了,她倏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梁盛林也后悔得要命,可那句道歉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想他确实是要疯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从他手上消失着,哪怕他箍得再紧,抓得再牢,它还是不动声色地,一点一滴地,从他的手中悄然流走着。 他恐慌失措,却半点办法都没有。 他不让她走,死死地抓住她,强硬地占有,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也告诉自己,她还在,还属于自己的。 然而,怀抱终是越来越冷,哪怕是高,潮的余韵,留在心头反是无边无际的凄凉——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问秋秋想干啥,这不是真的复仇文,所以,她只想要一场完整的爱情。 PS,今天这章够肥了吧? 明天周末,如果不更的话不会怪我吧? 73、惨淡 终于还是到了那一天。 夏孟秋说:“我们分手吧。” 很平静很平静的语气,这让梁盛林有瞬间的恍惚,恍惚他们还是相识不深的时候,她跟他开玩笑说:“哎,哥哥诶,你要是招招手,女朋友不有一个排在等着的么?” 于是他的心里也沉静得很,其实今天她不说这句话,他也已经猜到了他们这段感情的结局,这段时间,他们都很疲惫。 自那次无意以程东作伐说了伤她的话之后,夏孟秋就有意无意地开始疏远他,不接电话是常事,短信就更是不会回一个。 他去找她,她总是说工作忙,即便两人在一起了,也是无话可说的时候多。 她以惊人的速度消瘦下去,而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此,这种慢慢的疏远,不过是分手前的缓冲和过渡,为了让对方能够心知肚明放弃的小把戏而已。 他也有他的骄傲,从很早很早以前他就认识到,爱不是人生当中的唯一,女人更不是了,两个人来往,不外是分或者合。 因此,对这意料中的结果,他没有表示意外,但他仍然问了句为什么。 理由总要一个的,否则多对不起自己这段时间为这段感情而做过的种种好笑事。 夏孟秋答:“不为什么,就是厌烦了。” 多么简单明了的理由,像把刀,刀锋却一点也不钝,一刀下去,见血又见肉。 梁盛林就笑了笑,很爽快地说:“好吧。”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快,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没法说,夏孟秋窒了一会,半晌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得垂着头,装着别有趣味地把玩着杯子里的吸管,孩子气地把饮料吸进管子里,又让它们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 梁盛林也不看她,扭脸望着窗外面,不愿意让她看到他眼里的痛和伤。 如果这是她的选择,好吧,他尊重她。 她是他强求得来的,所以她对他的爱,才那么浅淡那么廉价那么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一用力就崩塌。 两人就那么静坐着,一直没有再说什么,直到后来,是夏孟秋自己觉得这气氛真是受不了,一口气把杯中的饮料喝完,说:“回去吧。” 梁盛林便站起来,买单。 两人并肩走出来,如今虽是盛夏,但这里临近河边,晚风习习,倒很是凉爽。因此当梁盛林提出要送她,夏孟秋就摇了摇头:“不了,这里离我家也不远,而且走着回去也不热。” 梁盛林往她家的方向望了望,略踌躇了会,说:“那好吧,路上小心。” 夏孟秋垂着头,说:“嗯,你也一样。” 他于是转身上车,车子倒转,很快就转了出去。自始至终,他走得干脆利落,反倒是她,一直站在原地,垂头看着地上他的影子,慢慢地越走越远。 很久之后,四周静谧一片,她才对着夜风寥落地笑了笑,倒没有多难过,就是心里空落落的,嘴里像是不断的往外冒着黄莲水,苦不堪言。 晚上回家,夏哲言已经睡着了,客厅里照常留着一盏灯。她洗澡**,什么也不想,强迫自己睡着,可却总是辗转反侧无法安眠,最后是数着羊儿睁大了眼睛看着外边的天色一点点变亮,然后慢慢地入侵到整个房间。 还未到点,干脆起床,头一回去单位去得那么早,以至于所有人都或恶意或嘲弄或嫉妒地打趣她:“哎哟,领导果然就是不一样,样样是模范。” 她只是笑笑,不辩解,不说明,埋头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她本就年轻,小心计也有一些,知道在工作中要重点突破哪些人,哪些人可以无视之,加之脾气又温和,又大方不计较,行事有条有理有根有据,制定的业务安排的任务也都力求公平合理在大家勉强能接受的范围之内,而且传说中她的后台也迟迟不露面,她又确实勤恳能干,所以即便有人时不时地为她的升职冒些酸话,但质疑声越来越弱,她上任这段时间以来,她们那一个组的成绩都有目共睹了,就连老资格老油条珍姐,最后提起他们行里的夏孟秋,也只是笑着说一句:“不得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前浪果然是要死在沙滩上的了。” 所以这些不痛不痒的酸话,对夏孟秋来说,实在是不值一哂。 别人看她,越发觉得她有大将之风,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却唯独她,努力的动力不过是觉得自己感情上已经是这样了,不能连事业也没有,所以投入了心力做了自认为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努力付出,也会有收获的。 当然,收获的结果也有不同,或者悲惨,或者喜欢,看老天给你的运气。事情多数顺利的情况下,夏孟秋会想,或者她的坏运气已经到头了,似乎从喜欢上梁盛林开始,她幸运的时候,终于多过倒霉的时候了。 梁盛林,梁盛林,如今只要念及这个名字,心就会隐隐作痛,像是严重的风湿症患者,疼痛入骨,已是身不由己。 她的疼痛,来得如此之慢,又如此绵长。 然而再痛,她却不敢回头,她也不敢出现在他们曾一起出现过的地方,虽然很想万能的上帝之手能给一次她和他偶然相遇的机会,但是,她更怕毫无准备之下的偶遇,她想,她一定会失态,会呆呆地望着他,不敢眨眼,不敢动,而只会默然流泪。 原来,相思之痛,真比刻骨挖心更痛甚。 饶是如此,两人要见面的机会也不是没有。 夏孟秋的工作,注定了她一定会跟他那个圈子里的人有所交集。比如有一次,梁盛林就远远地看到了她,那时候她正跟一大帮人在一起,其间有几个他还是认得的,是他以前介绍给她的认识的。那天她穿得很休闲,不知道是外套的原故还是别的,反正她看起来丰腴了不少,那段不快乐日子瘦下去的肉又长了回去。 而且脸色红润神彩飞扬,瞧着分手什么的,在她身上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活得那么滋润,梁盛林见了心里就酸得要倒牙,其实他也不是见不得她不好,只不过自己和她比起来,就实在是太凄惨了一点。 形销骨立倒不至于,但却像个精神病患者一样,总是下意识地想起她,吃到好吃的,第一个想起的是打电话告诉她,等真拨号码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名字已经换成了:“过去式”。 有时候晚了,明明是开车走回家的路,却偏偏身不由己地往她所在方向走去,有好几次,蹲在她家楼下不小心睡了过去,还让周围的人误以为他是个贼,专负责在那一片踩点的……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就连程东也没放过他。有时候,梁盛林就不明白了,程东远天远地的,到底是谁给了他情报啊,让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知道自己跟夏孟秋分手了。 所以这家伙一回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和他打了一架,当然他也没客气就是了,正好把火撒到他身上,两人那一架打得,就差断手断脚要住院了,脸上七彩之斑斓,十天半月的都别想好好出门了。 六子因此说他们幼稚:“当自己在拍言情剧啊?为个女人还兄弟反目了,真出息!” 他却觉得畅快淋漓,还恨伤口太浅,不能一下痛死过去。 就这会儿,他也还没好完全,所以看到夏孟秋那当口,下意识就想避开,但后来他发现自己这动作完全就是多余的。因为从头至尾,她目无旁顾,根本没有发现离她不远处的自己。 他的目光没有惊动旁人,倒是让汪明月寻了个端倪,她遁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就皱起了眉头。不过她从来就不觉得夏孟秋是个什么威胁,尽管她一生平顺,然而她依旧相信,不管男人还是女人,要忘记一段旧情,实在是太简单的事情了。 因此她从没在梁盛林跟夏孟秋分手后就逼他立马给再找个女朋友什么的,有什么必要?他想玩就玩呗,时间到了,那个对的人出现了,他自己就会想着要定下来了。 所以这会儿,她还可以作为知心妈妈的角色跟儿子好好谈一谈她那个过去式的女朋友,她说:“儿子啊,你不会还在念着她吧?就那样的,你手头边,哪时候不是一抓一大把的?” 梁盛林趴在桌子上,不说话。 汪明月说:“她不配你。” 和简沙倒是一模一样的论调,梁盛林不服气:“你知道谁配我?” “谁都配,就她不配。”汪明月的语气有诸多不屑,“他们姓夏的一家就没个好货,不需要你出头替她说什么,他们干过什么自己清楚。” 梁盛林听不下去,粗鲁生硬地打断她:“他们干什么了?杀人了还是放火了,怎么就没一个好货了?妈你要损人也别损得太过份了啊。” “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可没一点要故意损他们的意思,是他们自己没做点好事出来。”见儿子还是一脸的不服气,汪明月冷笑一声,“你爸爸怕你不舒服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你知道夏哲言跟你爸爸以前是同事吧?嘿,他们还曾经是好朋友呢。你爸爸以前可信任他的,有好吃好喝的,从来就没落下他过,他家境不好,才出来工作又是结婚又是怀孩子的也辛苦,你爸爸可没少帮衬他家,就这样,在你爸爸和他有竞争时,他做了什么你知道吧?他趁我生了你不在你爸爸身边,居然找个□去勾引你爸爸,败坏他名声,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爸爸知道**后,给了那女的一笔钱,倒让他吃了个闷亏,让她老婆给当场捉奸了,气得早产,差点一尸两命……而且两父女也是一路货,你以为夏孟秋跟你是怎么一回事啊?她那是有目的地接近你,想通过你报复你爸爸呢,再不济,也可以攀上你这根高枝,成了我梁家的媳妇,天天来碍我们的眼,幸好我儿子够聪明,没有被狐狸精迷花了眼,及时的回头是岸,你不晓得,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我担多大的心,真怕你把她娶回来,到时我还不得得眼病呀?幸好你爸爸说,没事,年轻人的感情不可靠,迟早会出问题的,你们两个家庭环境生活背景差那么大,未必就能走到一起去……儿子,儿子?” 汪明月还在喋碟不休,可梁盛林已经听不进去一个字了,她说的这些就像一个炸弹,“轰”一下就把他的世界观炸成了粉碎。 他倏地伸出手去,紧紧地抓着汪明月的手:“你说的,都是真的?” 汪明月被他的神情吓着了,茫茫然地问:“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呃,算不算一种逆转? 74、相遇 梁盛林说:“夏叔叔和爸爸的事。” “都说了是真的了,跟你讲那姓夏的是自作孽,到头来不敢和自己女儿讲**,倒让她怨我们害了她一家,什么人哪这是……” 汪明月这回的话还是没说完,梁盛林蓦地站了起来,他脑子乱得很,一种想抓住什么又欠缺了一点的感觉,因此直觉地想要去找夏孟秋,但她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那些人还在,她的座位是空的。 汪明月“喂”了好几声都没留住儿子,只得随他去了,心里想:“让他去问个清楚吧,问清楚了彻底死了心也好。” 然后坐那儿悠哉游哉地看儿子的好戏。 梁盛林走过去一问,才知道夏孟秋上洗手间去了,他站在过道那边一直等一直等,脑子里盘旋来去的就只有一句话:“你是不是因为你爸爸的事才那样疏远我,放弃我?” 至于汪明月说的什么接近他是为了报复他爸爸,他才不相信,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相信夏孟秋是个什么样的人。 感情从来就不是她拿来报复别人的手段――没错,他就是这么笃定地相信,所以,这回他要狠狠地鄙视她,告诉她他的恼怒,凭什么呢?凭什么她就这样替他们的感情决断了一切,连个真实的理由也不给一个,把他当个一无所知的傻瓜一样。 他真的很愤怒很羞恼很郁闷很烦很受伤……怎么她还没有出来?哦,她终于出来了,就在梁盛林耐心告磬到要直接闯进女洗手间去的时候,夏孟秋摇摇晃晃着走了过来。 她抚着肚子,看上去脸色不是很好,神情倦怠?刚才他是怎么会觉得她脸色红润神彩飞扬过得有滋有味的? 瞧,分手之后并不是他一个人在难过。 这样想着的时候,梁盛林心里又舒服了一点,他迎着她走过去,看到自己,她似乎有些吃惊,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直起身,冲他微微一笑。 “真巧。”她说。 梁盛林说:“我特意来找你的。” 夏孟秋一窒,顿了顿才问:“有事吗?” 梁盛林回头看了一下四周,挑眉,意思是说,要在这里谈吗?人来人往的洗手间过道。 夏孟秋便又笑了一下,说:“那你等等,我还有朋友在那边。” 说这话的时候,她语气照样温和,却有着不动声色的客气跟冷漠。 梁盛林心里酸得倒牙,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陪着她走过去跟那些人道歉解释――其实也没啥好说的,看到他摆出的那张脸,明白的人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不明白的也摆出一脸成全的暧昧。 对这样的局面,夏孟秋多少有些无奈,可她也没多说什么,就那么随着梁盛林走了出来。 夏日炎炎,也没什么太好的去处,梁盛林就做主在旁边另寻了个房间,跟他进去的时候,夏孟秋还有些踌躇,这把他给气笑了,说:“怎么,就那么怕我对你做坏事么?” 夏孟秋摇头,说:“我是怕我自己立场不坚定。” 这回是真把梁盛林给逗笑了,就这一句,抵得过百句千句的甜言蜜语,让他忍不住想就那么上前去抱她,吻她,狠狠地爱她。 这样的想法一起,他浑身的肌肉都叫嚣着要付诸行动,可惜夏孟秋先他一步,闪身进了房间,末了还正经危坐在选了个角落的单人位,望着他,很认真地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那小模样,看得梁盛林直咬牙,很想扑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做一通坏事。但夏孟秋一脸的坚决与戒备,大有随时抽身走人的准备,他只得回身烧水,泡茶,拖延着时间,也安抚着自己的心情。 只是一旦冷静下来了,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同她谈起了。 于是最后,选了一个最直接的方式,开门见山地告诉她说:“那些事,我都知道了。” 夏孟秋看了他一眼,而后垂下头“哦”了一声,并没多少意外的表示。 “那些事情都跟我们无关,你不觉得你的决定做得太草率太对不起我了吗?” 眼前茶雾渺渺,夏孟秋只是抿唇不语。 梁盛林的手穿过弥漫的雾气,伸过来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夏孟秋,你不觉得对不起我吗?” 他是有理由这样理直气壮地来质问她的,在他看来,那都什么破事啊?跟他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值得她那么郑重其事地给他一个布一个分手的局。 夏孟秋一动不动,平平板板地说:“对不起。” 梁盛林忽然就又有些生气,手下用力,她白的下巴上瞬时就起了个不大不小的红印,应该是痛的,她却哼都没哼,甚至连点躲闪的动作都没有。 想也没想,他倾身过去,想要吻她。 这一回夏孟秋倒是躲开了,她偏开头,眉眼低垂,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那么,你今天找我就为了告诉我这个?” “我们结婚吧。” 夏孟秋像是被他这个神来之答给惊到了,倏地抬起头来瞪着他,颇有几分不相信的样子。 梁盛林给逗得笑了,揉了揉她那被自己捏红了的地方,说:“怎么,吓到了?我才被你吓到了,前阵子那样对我,真恶劣!所以,你就用结婚补偿我吧。” 夏孟秋这下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摇摇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顿了顿,跟着笑了一声,这笑声里的饱含了嘲弄、讥讽、愤怒,她脸上甚至少见地露出了几分愤世嫉俗的味道:“我只能说,你心脏够强大。” 梁盛林笑意顿敛,他收回手,盯着她,满不是滋味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孟秋说:“你说那些事你知道了,是哪些事?是我爸爸陷害你爸爸不成反倒自作自受害得我妈妈跟着一起痛苦一生,还是我是非不分,试图利用你达到构陷你爸爸把他拉下水?不管是哪一件,你觉得,**揭穿了,我们还有可能在一起吗?” “为什么不能,我爱你,而且你也明明爱着我。” “爱情就是全部了?”夏孟秋又是冷冷一笑,“爱可以是两个人的事,但婚姻呢?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你想过我们结婚以后两家人怎么相处吗?因为犯过错,所以永远无法互相平等地相处跟看待,我爸爸因为一念之差,所以活该一辈子被打压,从才华横溢的青年变成一事无成的小保安,我妈妈也活该早产,被剥夺一个女人享受……最后悲惨痛苦地死去,好吧,就算你爱我,可以包容我做下的一切错,但是我爸爸该怎么面对你爸爸?虽然是亲家,但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那我又该怎么面对你父母?该愧疚地曲意讨好,还是在被鄙视得体无完肤中为了爱而委曲求全?梁盛林,你不要太自私了。” 梁盛林脸色倏地变得惨白,她的话是如此的冷静又冷漠,让他狼狈得立时无言以对。 夏孟秋却并没放过他,顿了顿又继续说:“或者分手的决定是草率了,可是那句厌烦了继续却是真的,我厌烦了我们两家这样恶心的牵扯,也厌烦了自己的愧悔自责,我没有办法像你做的这样云淡风轻地看淡一切,我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是靠恨你的爸爸才走过我人生当中最灰暗的那一段的,现在,你又怎么能要求我,放下屠刀,就立地成佛?” “我已经尽我的所能,给了我们的感情一个体面的结局了,也请你,给我留下最后的一点尊严。” 说完这些,她终于是再也忍不住,站起来开门离去。梁盛林似乎尤自在震憾之中,根本忘了要阻止她,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夏孟秋早已走得不知所踪了。 他颓然地回到房间,脑子里翻来覆去的还是她那几句话,不容否认,他确实是被打击得惨了,在找她前的某一刹那,他几乎又要开始相信爱情的纯粹能够击败一切阴谋诡计,他爱她,她也还爱着他,那还有什么能够将他们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呃,后面真的卡住了,最近身体状况太差,码字没效率啊,这一章码得我很不满意! 75离去 其实说到底,梁盛林到底是蜜罐子里泡大的孩子,他这一生,只有他踩着人家自尊扬长而去的份,没有过被别人踩的感受,所以他根本就不理解夏孟秋内心是如何的纠结郁闷以及痛苦。 直到他四处碰壁。 梁华明直接就和他摊明:“如果你真要娶她,可以,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汪明月也苦口婆心拿出给下属作政治工作的精神教育他:“我和你爸爸是很难接受她的,那你想过没有,你的爱对她来说有可能是极沉重的负担?如果她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她一定不忍心你为了她而抛家弃业。” 最让他难过的还是夏哲言,他一直都拒绝见他。夏孟秋后来苦笑着求他说:“你不要再出现了好吗?你知不知道,那些过去就像是一个个响亮的耳光,你每出现一次,就抽他一记,他年纪大了,承受不住。” 那时候,四面楚歌,他好像才开始理解了一点点夏孟秋的做法,他似乎才清楚地意识到,她真的尽了力量,用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给了他们的感情一个体面的结局。 是他硬要撕开一切,撕开了才发现,痛过之后不是结痂,是血淋淋的现实,不可调和的矛盾。 那是时间累积的伤,看似无药可医,只能眼睁睁放弃。 又一个月以后,夏天已尽,秋意尽染,他得到了夏孟秋被调离的消息。 是去了下面市区的一个支行,说是作为青年骨干去基层重点培养。 他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梁盛林刻意运作的成分,知道消息的时候,他又一次冲动地跑去看夏孟秋。那时候她各项手续都已经办好了,拿着调令正准备离家的事。 接到他的电话,她考虑了片刻,然后就约他一起去爬山。 说爬山其实也是夸张了一点,就是大学城后面的一个小土坡,因为植被还可以,市政府就在那建了一条环形的水泥山道,给可怜的没见过什么山的城市人以一点绿色的安慰。 他到的时候,夏孟秋刚从山上下来,很明显,她已经走了一个圈,额头上附了一层薄薄的汗,她看着好似又胖了一些,但脸色却并不怎么好。 两人相对,一时又有些无言。 后来还是梁盛林打破沉默,主动问她:“听说你要调走了?” 夏孟秋说:“是啊,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梁盛林问她:“如果我不纠缠你,是不是就可以不走?” 夏孟秋没说话。 梁盛林就笑了笑,其实他这个问题真是很多余。就算他不纠缠她,大概他爸爸最后也会找些名目把夏孟秋弄走的,只要她还在这行,只要她还想要好好地工作与生活。 夏孟秋说:“其实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机会。” 梁盛林这次也没说话,良久才问她:“你还恨他吗?我是说,老梁先生。” 夏孟秋被他这个称呼逗得笑了一下,却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就想,那大概是还有些恨的。其实后来,他也更深入地了解过当年的事,事实并没有汪明月说的那么不堪,说什么夏哲言弄了个妓、女去勾引他爸爸,而是他爸爸本身除了他妈妈外就有个青梅竹马,可以说,梁华明是为了前途才娶的汪明月,算起来,也就是新时代的陈世美罢了。 夏哲言不过是想把这件事给捅开来,谁知反被精明的梁华明所设计。 所以算起来,自己父亲也并不是全然无辜的。然而是不是无辜又怎么样?事实弄得越清,只会把两家人离得越远,彼此冷然对视,再不能靠近。 梁盛林因而笑得惨淡:“你真笨,你就没有想过,恨他,对他最好的报复就是嫁给我么?嫁给我,幸幸福福快快乐乐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就算是不能,折磨我也好呀。” 夏孟秋闻言,泪意上涌,眼泪差点就那么冲了出来。她忙眨了眨眼睛,短促地笑了一声,说:“可能是我的心理还没那么强大吧。” 梁盛林于是也就笑笑,两人之间一时静默无言,就那么默默地并肩往前走着,初秋的傍晚,太阳的热力一点一点散去,渐渐也带了些寒凉,夜色渐深,来往的车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到一处又渐渐推远。 终于,路也走到了尽头。 夏孟秋立住步子,说:“到了哩,谢谢你送我回来。”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再见。” 她努力地将自己的的语气放得轻松平缓,就像是没什么深交的朋友,偶然相遇,又平平分别。 梁盛林望着她,良久,说:“嗯,再见。” 然后两人又面对面站了一会,都是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讲,到最后,发现这样两两相对的样子挺傻的,就同时失笑出声。这一回气氛终于不那么沉重了,便又一次说了再见,挥挥手,各自走向各自路程的那个方向。 夏孟秋离开之后,忍着一直没有回头。不回头,就没有期待,也不会有不忍,更不会冲动到不顾一切地往回跑,一把拉着他的手说:“好吧,梁盛林,我嫁给你,纵然不幸福,折磨自己也好啊。”可是她知道她不能,那些往事像一个个耳光,每面对一次就拍来一个,不仅仅只抽打在夏哲言脸上,还有她自己的脸上。 她母亲一生的痛苦,他父亲一生的羞耻,还有他父母,毫不掩饰的嘲弄跟轻视。 他和她,生来就已处于了一个不对等的位置,这个位置无关地位,无关财富与金钱,而是时间和岁月。 偏偏这隔开他们的时间,还不是他和她的。 夏哲言是她的爸爸,不管他以往做过什么,她总是没法子狠下心来怨他,他们是彼此在这世间,最后一个最亲的人了。 何况,他已经为他那一时的冲动,付出了好几个人毕生的幸福。 每每意气难平的时候,夏孟秋就会想起和梁华民见面回来后几天的一个夜晚,她终于腾出了些时间想把汪浩交给她的资料拿出来好好研究研究。 她或者终身都不会有机会做什么,然而想一想也是可以的。 但她发现那资料已经不见了,她找来找去都没找着,在自己家自己房里,除了夏哲言,她不知道还有谁能拿走它。 夏哲言也并不瞒她,直接说是他给烧掉了,然后就求她:“你不要去管他了,和梁盛林分手吧,爸爸这辈子,就求你这一件事。” 她直觉地问是不是梁华民跟他说了什么。 夏哲言只是摇头,脸上的神情痛苦不堪,她一下就被击倒了。 她想起了她妈妈,她死之后,她一直都活在愧疚之中,为自己当初的没心没肺,为自己没有对她足够的好。 她不想再后悔一次。 她妈妈这一生,在外人眼里,是享尽了一个男人一生的宠爱,可她却终其半生,未尝过多少作为女人的幸福和悦。其实反过来想想,她爸爸又享受了多少?他一生都不得志,年少丧母,刚成人又失父,中年还丧妻,更因一步错,而一生愧悔,又尽情尽性地过了几天好日子? 就留下她这么个女儿,也是个不省心不体贴固执冷漠坏脾气的。 或者只有经历过,才会懂得自省的重要。每当难过的时候,夏孟秋也会想一想过去一家三口所拥有的幸福时光。那时候,所有的情节都已模糊,独独只一个细节,从隐隐约约到渐渐清晰,最后,如同是刻在她心上的一行字,冷峻而深沉,笔笔见骨:她妈妈神情冷清地站在挟物机面前,对她说,每个人的人生,都应该多给一次机会。 曾经她以为,她妈妈到死只怕都在希冀着,如果她的人生可以重来就好了,如果可以重来,她不遇上他夏哲言,她不生下她夏孟秋。 她一生的最幸福,也是最痛苦,都系在他和她身上。 现在,多年以后,她想,她终于明白了她妈妈当年说那话的心情。 不全是后悔,也有庆幸,庆幸生命里还能遇到他,遇到那一段他给的爱情与婚姻。 爱是百载难逢的美丽,即便最后失去,也已足以成为她那一生的慰藉。 所以,她也已遇到过,便已不用害怕失去。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我说就在这里完结,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 76回归 三年后,夏孟秋终于又回来了。 回来后的没多久,就收到了一个红色炸弹:妙妙的结婚请贴。 她把她的请贴拍了照后通过QQ发给了她。请贴很精致,上面还有她和新郎的小照。夏孟秋仔细看了看妙妙的新郎:小平头,单眼皮,没有汪浩帅,但笑起来,又多了汪浩没有的爽朗和坦荡。 这样比较完了,她又觉得自己无聊。 妙妙留言里,说是希望她能参加她的婚礼,“如果可以,”她说,“请一定要来做的伴娘。” 后面还附了一首她改编的小诗:十年一梦今日醒,已成长,勿相忘。 夏孟秋看罢,微微一笑。 然后回复曰:“参加是可以参加的,但当伴娘,就免啦。” 妙妙的电话半夜里追过来,她电话里兴奋地说:“哎,终于得到的信了,不知道,虽然忙死了,但还是天天上网留意着的信啊。”又抱怨,“换地方就换地方吧,怎么连电话号码都换了,谁也联系不到。” 她的语气很坦然,好似那一年,她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当然最后,她还是说了对不起,“那时候真是不懂事,孟秋,不是一直还怪吧?” 夏孟秋摇了摇头,忽然醒悟到她看不见,忙又说:“不怪。” 妙妙就笑叹:“就知道。”而后又疑惑,“那为什么不给当伴娘?”说着自嘲地笑了一下,“不知道,像这把年纪才结婚的,玩得好的能做伴娘的,真的没有啦。所以,就算是刺心,也帮一把好不?” 她都说成这样了,夏孟秋不得不解释:“不是不想当,是已经结婚啦。” 妙妙很吃惊:“怎会?”发现自己这语气不对,忙又补救似地说,“都没有听说起啊,恭喜啦。” 语气里倒是很真诚。 夏孟秋说:“谢谢。”顿了顿,又笑,“不过又离婚了。” 妙妙窒了好半响,很想说夏孟秋是开玩笑的吧?但想起她从不是乱说话的,只得叹:“对不起……什么时候的事?” “嗯,蛮久了。”夏孟秋好似不想多说。 然后妙妙也就不好深问,连邀请她一定要去的话,都不太说得出口了。 夏孟秋反而坦然得很:“不过儿子两岁多了,结婚,倒是可以让他给当个小花童的。” 妙妙又“哇”了一声,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今天这通电话,信息量太大了,峰回路转又接着峰回路转,她接受不过来。 夏孟秋失笑。 挂了电话,她脸上还带着笑,转过头的时候却看到夏天睁着黑亮黑亮的眼睛看着她。 小家伙很惊醒,夜里但凡有一点点响动,都可以把他吵醒。 夏孟秋对这个无奈得很,倒是夏哲言笑着说,容易惊醒的操心得多,看来咱们家小夏天以后是个贴心的娃儿。 这话夏孟秋听了很欢喜,觉得不枉自己含辛茹苦生下了他。 这点儿夏天醒了也不闹,只是粘过来摸着她的脸,问:“天亮了吗?” 夏孟秋说:“还早,睡吧。” 夏天也是困得很的,就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临了还跟她说:“妈妈,明天不要去上幼儿园。” 夏孟秋听得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孩子白嫩的小脸蛋,心里有点疼。 虽然已经上了大半年的学了,夏天好似还是没适应,每隔一段时间就闹一阵。这次有好一阵子没上学,这回一复校,一到早上又开始哭,晚上睡觉还为此念叨。 夏孟秋觉得有些些心酸。 可转念又想,哪个孩子都是这么经历过来的,别能适应,她家的孩子,也可以。 她要上班,没太多时间照顾他,夏哲言这两年身体也不好,跟着她外地过的那三年,简直就是熬过来的。 年纪大了,故土难离,没办法,夏孟秋单位正好要这边建一个办事处,她就申请调了回来。 她早已经不银行上班了,现一个保险公司做后勤,工作繁琐了些,但还好,压力总算没那么大。 这里也没有那么的勾心斗角,除了一些福利没那么好之外,工作环境很舒适,也很让她感到舒心。 夏哲言对她的辞职,没说什么。 或者可以这样说,自从见了梁华民以后,他较之以前,愈加沉默了起来。夏孟秋面前,她做的任何决定,他都不反驳,也不参与评价,除了必要,几乎都不怎么说话。 夏孟秋怎么逗他怎么发脾气都没有用,尽管她一再地表示自己没有怪他了,但他还是为此,背上了沉重的心理负担。 如果不是答应了夏孟秋妈妈,说要看着女儿找到好的归宿,大概,他很早就撒手去了。 直到小夏天出生,他的精神状况才好了一些,但要他照顾孩子,还是不可能的。 所以夏孟秋不得不早早就把夏天送进了托儿所。 第二天出乎她意料之外,夏天吃罢早饭,很乖巧地自己背起了书包说是要去上学。 一路上也是自己走过去的,没让夏孟秋背。 夏孟秋看他如此,校门口就说:“天天自己进去吧,妈妈这里看着好不好?” 夏天脆生生地说好,一个跑进了学校。却夏孟秋转身离开的时候,哇地哭着又跑了回来,抱着她的腿,哭得伤心断肠,撕心裂肺。 夏孟秋反而让他弄得有些哭笑不得,门口园长也,看着他这样也笑得合不拢嘴:“这孩子,怎么一下就想起哭起来了?” 大不懂得小孩子的伤感,夏天就哭得越发的大声,被抱起后又手死死吊夏孟秋的脖子上,不放开。最后她坐教室哄了半天也没把他哄转来,眼看时间无多,狠一狠心,还是把他丢给了老师,走了。 差点就迟了到,一日里想到晨起时儿子的乖巧,进校后凄惨的哭声,都有些心神不宁。 去银行办事时还拿错了文件。 为此,一上午都路上奔忙。她办事素来稳妥,难得有这么前不顾后的情形,弄得同事都有些侧目,问她:“夏孟秋这是怎么啦,新环境恐惧症?不该呀,怎么说这里也是的地盘呀。” 夏孟秋不好说实情,只是傻笑。 中午的时候却还是请大家一起出去吃饭,由她带队。 办事处才建,很多东西都没有配备,大家吃饭也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可惜吃来吃去,都没吃到合心的。 夏孟秋就想着带他们去个熟的地方。 那还是梁盛林带她去吃的那个没挂牌的家庭餐馆。虽说是巷子深处,可很巧,就她们办事处大楼的后面,有时候站窗前往外望,还能隐隐见到那一排建筑。 低矮的楼房,掩高楼深处,像是一排沉默的上了年岁的古树。 对于这么个地方,大家都持怀疑态度。这一群收入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对生活的品质还是有讲究的。 夏孟秋对众的质疑但笑不语,直到菜上桌,一挟了一筷,他们才叹:“好地方。” 宾主皆欢,最重要的是,钱还花得不多。 大家一致决定就把这作为以后的常驻根据地了,他们年纪都差不太多,胡吃海聊间,异常尽兴。 夏孟秋作为东道主,也觉得很高兴。 故地重游,她没多少异样的感觉。甚至于,她想不起,那一天,梁盛林带她过来时,他们还聊了些什么。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久得,很多东西,也已慢慢忘却。 妙妙的婚礼很快就来到。 她还是过去了一趟。她本来不打算去的,但是她嘴快,就一天哄夏天说,如果他乖乖去上学的话,她就带他去参加一个阿姨的婚礼,让他做阿姨婚礼上的小花童。 夏天自此就记住,后面果然表现得很乖巧,除了她把他交给老师那会儿有点嘟嘴巴外,其余时候,都是高高兴兴的。 只放学后第一件事就问她:“妈妈,什么时候们去做花童呢?” 有时候夜里明明要睡着了,也会突然睁开眼睛问她一句:“妈妈,什么时候去呢?” 那种执念,让夏孟秋深深地觉得,不带他去,那就是一种天大的辜负。 而且妙妙对她的儿子也很好奇,电话里一再嘱咐她要带过去。 夏孟秋想想也无所谓,就当是带夏天出去见识见识了。 只她没想到,妙妙的婚礼已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婚礼了,更像是一场变相的,同学聚会。 尤其让她意外的是,程东居然也出席了。 几年没见,程东还是那个样子,只是没那么瘦得厉害,脸上有了些肉,但却换得一脸的沧桑。 他看到她,第一句话就骂她:“秋秋个没良心的,可算是出现了。” 他一点也不掩饰自己是专门来逮她的意图。 夏孟秋苦笑,牵着儿子的手不自禁地紧了紧。 然后程东的目光下移,就看到了她身边的小家伙,看着看着,他的笑意慢慢敛尽,变得冷峻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嗯,其实我一开始写这文的时候,就打算要写一个很俗很俗的结尾。 所以,大家也都早猜到啦,女主虽然跟男主分手了,但素,她怀孕了。 我卡文,就是卡在,怀孕后,他们还有可能再在一起吗? ☆、鲜奶   如果可以,夏孟秋很希望把夏天藏起来。   她生他之前,绝对没有想过,某人的基因,能够强悍霸道到如此地步,以至于她在自己儿子的身上,找不到半点她这个母亲的影子。   而且,越长大越明显。   夏孟秋去得晚,又是为数不多带了家属过来的,以至于她到的时候就显得特别醒目,好多同学闻信越过程东聚拢了过来,看她,还有她家的娃。   有人惊讶:“哇,夏孟秋你家宝宝真帅。”   然后好一阵的品头论足,夏天也不怕生,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们,按照夏孟秋的吩咐脆生生地依次叫着人。   只出了一次状况。   那同学是个老师,这些年不知道操心操多了还是怎么的,胡子留起来了,头发却秃得差不多了,看起来特别的显老。   夏孟秋要夏天喊“叔叔。”   他盯着人家看了老半天,最后喊了声:“爷爷好。”   全场哄笑。   就是隐在人群之外的程东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夏孟秋看见了,不由得放了一点点心,低下头去拍了拍儿子的小脑袋。她刚刚其实有些些紧张的,程东的神情看上去像是要立马把她扯到梁盛林面前去理论一番。   还好,他只是站那看着他们。   等人都应酬得差不多,大家都入席了,他才坐到她旁边,问她:“他知道吗?”   夏孟秋摇摇头。   程东“啪”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上,骂她:“糊涂蛋!”想想不解气,更出言讽刺,“你以为你是圣母转世?还是你觉得,你在演一出《妈妈再爱我一次》的戏?”   他声音有些大,专注于观礼的同学都忍不住侧目了。   夏孟秋只好哀求地看着他。   程东扭过脸,重重地“哼”了一声,末了和她谈条件:“这边完了跟我一起走。”   “好。”   “把电话号码告诉我。”   她很虔诚地报给了他她的手机号。   程东拨过去,看到是通的后脸色才好看了一点点。不过他到底不擅于扮演严厉长辈的的角色,没两下就不正形了。夏天又天真,童言童语的特别好玩,宴席还没完,一大一小两男人就玩到一处去了。   程东还逗他:“你妈妈对你好不好?”   夏天一本正经的:“不好。”   程东说:“是吗,那不要她了好不好?”   夏天摇头:“也不好。”   程东问:“为什么?”   夏天就叹气:“慈母多败儿啊。”   程东喷笑,回头笑着问夏孟秋:“你性子那么闷,是怎么养出这么个活宝儿子的?”   夏孟秋只是笑。   其实她也有些意外,夏天不如意的时候就喜欢说她是 “坏妈妈”,夏孟秋则告诉他,慈母多败儿,她对他严格才是对他好。   他未必就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没想到竟然完整地记下来了,而且用得如此之恰当。   妙妙的婚礼,很是隆重,新郎就是本地人,家境殷实,妙妙嫁过去,不愁房不愁钱就愁着一定要落个男孩子。   她老公是三代单传,生子压力有点大。   夏孟秋听着这些八卦,看着一身新娘装的妙妙,她笑得很开心,多年前那场求而不得的恋爱,没在她的幸福上留下多少痕迹。   那会她担心着没有了汪浩,或者再不会找到比他更好的男人。   而如今,她终于还是寻到了她的MR.RIGHT。   所以说,只要你耐心等待,命运或许并不会薄待。   同学这边,夏天是出够了风头。   回去的时候,他和程东俨然玩出了革命感情,依依不舍地作别。   路上小家伙还问夏孟秋:“妈妈,程叔叔不能做我爸爸吗?”   夏孟秋没说话,他等了一会没听到答案也不在意,回头又玩上了自己的新玩具。   却不知道妈妈的心里正忽悲忽喜。   夏天还小,对家庭成员的完整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在他的世界里,有爷爷,有妈妈,就可以了。   可是程东说:“他以后就懂了。”   程东说这话的时候,是在送夏孟秋回程的候车室里。   夏孟秋当时听了,只能回答:“他懂了以后再说。”   这话程东听了很是堵得慌。可他又不能说什么。夏孟秋看上去过得还不错,生了孩子的女人了,也没见有什么大变化,只是眉梢眼角,多了一点温润的颜色,看上去,有贤妻良母的味道了。   程东心里忽然有些疼。   良久之后,他开玩笑似地问夏孟秋:“还想嫁人吗?要不嫁给我算了?”   夏孟秋看着他就笑。   程东说:“我还欠你钱呢,不还了,以身相许好不好?”   夏孟秋摇摇头。   她不知道他和麦宝宝后来怎么样了,但是她想,他们两个,没那么容易扯得清。而且,三年前程东说要她嫁给他的时候,是真心欢喜真诚求着的。   三年之后,她能感觉得出,他只是想她好,说不出有多欢喜或者多真诚。   他们之间,终于完成了从暧昧的朋友,到真诚的蓝颜这个过度。   想想,她有些想笑:你看,时间真是无所不能。   最后,她求他:“别告诉他。”   程东挑眉,直到她离开,他也没说他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回到家后,一切如旧,夏天玩了两天继续颓废哭闹着不肯去上学。   但他终究适应,并且在新的幼儿园找到了新的玩伴,偶尔的,他嘴里还能蹦出一两个同学的名字,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妈妈,他是我朋友。”   夏孟秋听得屡屡想笑。   他有时也会提起那次婚礼上的一些叔叔和阿姨,但很快也又忘记,他还太小,能记得的实在是有限。   只夏孟秋还提心吊胆了一阵,她实在是怕程东自作主张把夏天的存在告诉梁盛林,只要他见到夏天,都不用揣测,就能一目了然。   只要想到这种场景,夏孟秋就会觉得人生昏暗。   她生下夏天,没有一点要要胁或者说挽救什么的意思。只不过是分手后有了,她想留下,就把孩子生了下来。   这多符合她当初的设想,没有男人,给她一个孩子也是好的。   这些年里,她从来没有刻意去打听过梁盛林一家人的消息,离开那个圈子,又不在同一个城市生活,要得到他们的讯息,很难很难。   即便是回来了,城市这么大,就算不避开,要相遇,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她真心希望程东能够真真切切地“体谅”她一会,不要那么自以为是,否则,她会恨他的。   所幸身边一直平静。   她便暗暗把那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生活照常继续,上班,带儿子,照顾年迈的父亲。   一家三口,相依为命,别人看着凄凉,她却觉得人生已经很美好。   周末的时候她也会带着儿子睡个难得的懒觉,然后起来吃夏哲言早就准备好的早餐。   今天的早餐有些丰富,居然每人还有鲜奶一盒。   夏天喝了两口,觉得味道不对他胃口,又沿着吸管把奶给吐了出来。这一玩倒像是玩出了新大陆,站在凳子上一吸一吐,不时还呼呼吹得盒子隆隆作响,玩得不亦乐乎,咯咯笑得一脸通红。   夏孟秋没理他,看着这些皱了皱眉:“爸你下去买的?”   夏哲言腿脚不利索,他们这边不是电梯房,虽然只在三楼,但一个人上下楼还是很不方便。   夏哲言摇头:“不是。”把早餐递到她面前,解释说,“我问了隔壁李阿姨家,说是鲜奶厂家搞活动,每家每户都送的有。”   夏孟秋仔细看了看,是本地最大的鲜奶品牌,或者财大气粗也说不定。闻言也没作他想,只笑了笑说:“这厂家还真大方。”   一家人把早餐吃完,难得天气好,还带着老父跟儿子跑到郊外的水库去钓鱼,玩得通身是汗地回来。   第二天早上,鲜奶还在送。   第三天仍如是。   一个星期后,夏孟秋就觉得隐隐不对劲了,这跟拿着钞票到处撒有什么区别?没这么憨的厂家吧?还是市场开拓已经如此成功的企业!   可是问遍上下左右,都说家家都有,没缺哪一家。   她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便猜着:“莫不是钱多了烧的,企业也要玩亲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这个文,再没一个确定的HE,你们是不是会砍我啊?   嘻嘻,我会反省的,请放心,这个文,一定努力写个好的结局。   乔段烂俗,但不妨碍大团圆的结尾呀! ☆、流言   但她还是没有多费心,很多时候,夏孟秋类似于蜗牛,事情没砸到她头上,她可以躲在自己的壳里,自得其乐地过她的日子。   小区里关于神秘的鲜奶也闹得沸沸扬扬,有人还怕出问题,专门把这奶送去检查过,回来后说,是合格产品,无任何质量问题。   大家都很疑惑,最后就觉得一定这企业的负责人,钱多了,人就傻了。   夏孟秋听说后觉得好笑,他们这算不算,得了便宜还要卖一下乖?   把这些当笑话一样地说给程东听,那家伙面不改色地在她面前胡扯,末了还说她:“单亲家庭的孩子不好带啊,要不要我帮你替他找个爸爸?”说着,发了一大堆型男照片给她,也不知道是哪个相亲网站里直接COPY下来的。   她随便拉下来看了一路,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梁盛林的。   他以如此委婉的方式在劝告着她。   夏孟秋看着那上面他的样子,有些陌生的青春期男孩子,照片影印到电脑上,还残留着发黄的印迹。   看着这张照片,她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夏天十五六岁的样子,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他那样的意气风发和青春逼人。   梗了半晌,她只得回了程冬一句:“谢谢好意,我会留意。”   其实心里多少是有些郁闷的,孩子长得太像那个人了,以至于她在这些熟悉内情的人面前,想撒个谎维持一点自己的骄傲和尊严都不可能。   有时候,她也会问自己,如果真的有一天要面对他,她该怎么办   而让她感到最可悲的是,只要孩子一出现,她连假装一下都不能。   饶是做够了心理准备,真到直面那个人的时候,夏孟秋还是陡然升起了无法呼吸的感觉。   那天还很早,家里前一天的存粮因为陆婉一家的意外到访而耗尽。夏哲言动作不便,她只好起个绝早去市场把家里必需的柴米油盐买回来。   然后一出门就看到一个穿着黄色工装的男人正在往她家的鲜奶盒子里放鲜奶。这好好的东西,给她家真是糟踏了,除了夏哲言,夏天和她,都不爱那味道。   她当时真是没多往深里想,直觉地叫住那工人:“哎,是你每天来这边送鲜奶的吗?”   那人闻言把盒子盖好,转过头来看着她,没说话。   夏孟秋当即收回目光,一边往下走一边说:“虽然免费送的,但我们家没人喜欢喝,所以以后,我们这家不用送了。”   说完,她蹬蹬蹬跑下了楼梯。不过走得再快,借着灯光,她还是可以看到他回过头来的影子,长长地落在她的身后。   出了楼道口,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仍是不敢回头,怕一回头,他就站在她身后。   她是想过他会闻信过来,他不是那种没良心的男人,甚至于哪怕他跟别人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小孩,知道她有了他的孩子,只怕他也还是会来看一看的。   所以程东才问她,是不是在演一出《妈妈再爱我一次》的戏码。   当时,她是怎么想的?她想着,如果他真来了,她一定会淡定地面对他,他给钱,她就坦然地接受。   他要看孩子,她也大方地允许。   甚至于,如果可以,她也会在合适的时候告诉夏天,他有爸爸,他没有不要他,只是,不能够跟他们一起生活。   当然,如果他想把夏天要回去,像《妈妈再爱我一次》里面的男人那样,她想,她一定会豁出性命去争取的。   不过,这种事想想就可以了,现实中,未必就真会发生。梁盛林那人,从来就不缺给他生孩子的女人,梁家,也不需要一个来路不明的孙子。   但她没想到,他是以这样的身份,做这样的事情,如此出现在她的面前。   穿工装,送牛奶?   真亏他想得出。   夏孟秋有些郁闷,在那一刻,忍不住打电话问程东:“他就没有自己的生活吗?比如说再找个女人谈场恋爱或者结个婚什么的。”   现在这样偶像剧似的出场,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如果她不起早碰见他,他是要这样持续到什么时候??!   程东在电话的那头想了好一会,好似才想明白她问的是谁,问:“怎么了?他来骚扰你了?”   这样说,就是他已经把她有孩子的事告诉他了。   早就清楚的事实,夏孟秋根本懒得同他追究,只是无可奈何地叹一声。   程东就说:“你放心,你要是不愿意,他说他不会打扰到你的。”   夏孟秋无语。   他当然没有打扰她。   打扰她的是别的人,那些三姑六婆七姨九婶八杆子也打不着但是抬头低头就可以见到的人们。   很快,就有人在她耳边嘀咕,说送鲜奶的小伙子原来长得还挺帅。然后,楼下的李阿姨有一天甚至看着夏天跟她开玩笑地说:“孟秋,我就说那人怎么越看越面熟,原来和你家小天长得好像好像。”   关于夏天的来历,小区里众说纷纭。   他们对夏孟秋出去工作三年,结了婚又离婚这事是不太相信的。鉴于她以前的历史,更多人相信,她那孩子来路不明,应该是某个已婚男人的产物。   或者是她某个上司的也说不定。   传闻到最后,有鼻子有眼的,夏孟秋也不是不知道。   所以这会儿,她也只是笑笑说:“是吗,有多像?那我哪天真要亲自去看一看。”   她虽然淡定得很,但架不住传言也越来越多。   免费的牛奶喝多了,送牛奶的“帅小伙子”也成了熟面孔,于是总有些热心的叔叔阿婆们拉着这好心的年轻人拉家长,先问他:“有多大?”再问“结婚了吗?”   那人就苦着脸说:“结过婚的,不过因为做错了事,老婆和孩子就不要我了。”   叔叔阿婆们就叹:“怎么会?你人这么好,长得帅,又勤快,嘴巴又甜。”   的确也是,梁盛林的外形条件摆在那,女人不要他,除了他是个送奶工,没钱外,还有什么原因值得抛弃他这个人的?   再一想他出现在这里的时间,跟夏孟秋一家回来的时间差不多,夏天跟这人长得那么像,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除非,夏天就是他的孩子。   可夏孟秋却从来不认他,就算看到他,也是冷着一张脸,视而不见。   “所以说,”七十岁的秋婆感叹,“女人要心狠起来,那也是狠得让人恨的。人家爸爸都追到这来了,也没见她给张笑脸。”   秋婆上星期突然发病,要不是梁盛林,指不定这会儿就去了,所以她对夏孟秋,各种看不惯。   借秋婆的嘴,一时间,夏孟秋就由攀龙附凤的“领导情妇”变成了嫌贫爱富抛弃贫家丈夫的“女版陈世美”。   虽不至于走到哪都有人指指点点,但大家都是邻居,往日见了笑笑的一张脸,如今看到她,莫名就冷了几分。   就是很少出门的夏哲言,也感到了流言的压力。   终于,在某一天夏孟秋回家后,他小心翼翼地避着夏天问自己的女儿:“要不,你就找他谈一谈?”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家里的事,才完结,这不,就赶紧上来更新了。   快完结啦,所以,表急哦。 ☆、面对   夏孟秋恨得牙痒痒:这人忒卑鄙,不动声色就造上势了。   第二日是周末,她难得起了个早,果然又看到那人被拉着在讲他凄惨的身世,低眉顺眼伤心欲绝的样子:“是我做错了事,所以老婆孩子才不要我了!”   夏孟秋闻言冷笑,站在边上问他:“你倒是说说,你做错什么事了,你老婆孩子都不要你啊?”见他像是受惊般回头,又问,“你是杀人放火了还是出轨劈腿了?亦或者酗酒行凶赌博吸毒?来,说一说,也让这里的街坊四邻都晓得晓得,像你这般的人才,究竟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以至于那个女人像眼瞎了耳盲了一样,铁了心地不要你了。”   她话说得狠,面上却是带着笑的,像是纯粹也好奇了,跟着来八上一卦。   梁盛林不说话,只是搓着手站那看着她,一副委委屈屈老实八交的样子,那双和夏天一模一样的眼睛,含情脉脉,如水盈盈。   夏孟秋忍不住就呛了一口口水,咳得惊天动地。   梁盛林巴巴地跑上来,扶着她在她背后上上下下地顺气,担心得不得了:“秋秋你没事吧?”   夏孟秋拍开他的手。   邻居甲乙丙丁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看着他们两个,齐声劝她:“孟秋,有话要好好和人说。”   有人更不客气:“小梁还真是不错,除了没钱一些,人品样貌,哪样就配不上你了?”   “再说了,人是你选的,孩子都生下来了,总要对孩子负责些嘛。”   话越说越白,越讲越气愤,夏孟秋几乎成了众矢之的。偏梁盛林还在边上点火:“你们不要这样说,秋秋很好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夏孟秋吐血,侧身就往外面走,头也不回。   走出小区外,站定。没多久,梁盛林果然就跟了上来,屁颠屁颠地小心翼翼地喊她:“秋秋。”   夏孟秋回过头来。   这个男人,有多久没见面了?他穿一身工装,跟他的气质还真是违和得很。她很想说,难道邻居们都看不见吗?他这样子,怎么就装得出柔弱,装得了工人?就算是披上羊皮,他也是一露出尾巴的大尾巴狼!   “说吧,你想要干什么。”她决定开门见山。   她说得郑重,梁盛林就敛了神色,站好了望着她,目光灼灼:“我想要什么,秋秋你不知道吗?”   “好吧。”她就是故意曲解他,说,“我承认,夏天是你的孩子。你要认回他,我也没意见。但是,”她作出一副很诧异的模样,歪头看着他,“你就不怕认了他,以后找不到老婆了吗?”   梁盛林不说话,只是看牢了她,那目光像是一片深幽的海,情意就像是里面的星光,璀璨夺目得像是要把她溺毙。   夏孟秋受不住,只好把头撇开。   她听到梁盛林轻轻笑了一声,问她:“秋秋,这种话,你怎么问得出口?”他走近来,抓着她的手,不顾她的挣扎,强硬地将它按到他的心口上,“你那里疼吗?我这里,痛得很!”   夏孟秋说不出话。   她很想说,他们已经分手了,可这话,矫情得很。   他的用意简直就是太明显了,说两人没关系,这种自欺欺人的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而且,他这样做,她其实心里是感动的,他没忘记她,她也很欢喜。多好,就算分开了三年,他也没有扭头就爱上了别人。   但是,她又很清楚地知道,就算隔了三年,就算他们的爱仍如三年前一样浓烈,就算夏天都已经出生了,但那些往事,就可以轻易地抹去当不存在了吗?那些横梗在上一辈之间的龃龉,就可以烟消云散了   至少,夏哲言还没有忘记,也没有放下。   不过,三年过去,她的心态已平和了很多,乃至于想起梁盛林来,留在记忆里的,多是让人愉快而甜蜜的。   那些当初认为不可跨越的天堑鸿沟,也似乎都没那么深到让自己惊心的地步。   甚至于,听到他这么说,她忍不住,轻轻地在他的心口处抚了抚。   动作很细微,但他还是感觉到了,长臂一伸,将她揽到了自己怀里:“秋秋。”他喊她的名字,惊喜交加,感喟十足。   夏孟秋僵着没回应。   梁盛林说:“从那天答应跟你分手后我就后悔了,你走后,我找了你三年。”   她失踪得很彻底,不上网,不用电话,换了工作,去的地方和原本定下来的地方南辕北辙。如果不是夏哲言思乡之情太浓,考虑到三年也应该足够梁盛林把她忘记了,大概,她会一直一直不回来。   夏孟秋没解释,也不说话。陆婉说她是面软心硬,决定的事,哪怕是错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她也动摇过的,她也很想他,她也疯狂地设想过,有一天,他会回头再来找她。   可他真找来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终于还是放柔了身子,任自己靠在这个男人的胸前,半晌后才闷声说:“暂时不要见夏天。”   梁盛林身子僵了僵,好一会才答:“……好。”不问理由,只解释,“你不同意我就不见。”就像是之前,她不同他说话,他就不主动出现来纠缠她。   不过话还是要说的,“程东说,追求女人要脸大心细脸皮厚,他说你就是牛犟驴,要避开你先接近天天,从天天那突破才有希望。但是我不想那么做,天天是你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你若不同意,谁也不能抢走他,谁也不可以抢走他。”   一边说,他一边跟程东在心里道歉:死道友不死贫道,所谓死党就是用来出卖的,程东你安息吧。   夏孟秋果然就无语之极,这个程东!果然他的话要能信,母猪也可以上树了!   不但把天天的事告诉了梁盛林,还帮着出谋划策,真够朋友啊!   解释完了,态还是要表的:“秋秋,这婚,我们一定要结。”   他似乎较之以前,更坚定了。   夏孟秋默然,在看到那些鲜奶的时候,她几乎心里就已经有数了,这一回要他放弃,似乎并不会那么容易。   但是,她很累,一份感情,如果还没进入婚姻就用了全力,她不知道,以后还有什么力量去维持。   所以,她无奈地说:“我不会支持你的。”   不会支持,但也不会反对,由得他去闹腾吧。   梁盛林应该也是知道她的意思的,闻言却是高兴得很,说:“秋秋,那你等我,等我来娶你啊。”   ……   “你家人大概是不会同意的。”   梁盛林却很肯定:“他们会同意的。”   夏孟秋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她苦笑了笑,就算梁华民他们都同意了,她还不知道夏哲言心里有什么想法呢。   她这个女儿,做不成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夏哲言心里想什么,他会怎么做,她完全不知道。   张了张嘴,她想说什么,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委婉劝道:“你尽力就好了,其实,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一个让谁都满意的媳妇儿。”   梁盛林笑:“让谁都满意,可是我会满意吗?而且,你这是质疑我办事的能力吗?”揉了揉她的头发,承认道,“是,没错,三年前我做错决定了,不过当时,实在是太意外了,好多事因为冲击太大,一时接受不了才会惊慌失措。但是,三年过去,也足够我想出对策来了。”说着,他轻描淡写地挑了挑眉,“又有多大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郁闷死了,这一章,起码毙了好几稿,最后只能写成这样了,没法再平顺了……   大概烂尾真是习惯性的,哪怕我真的很想很想把结尾写好。   先发着吧,免得你们等急了,哪天我灵感突然来了,指不定修一修,又好一 些了……   PS:厚颜顺便推一下自己的新文《糟糠之妻》:懦弱的家庭主妇被抛弃后逆袭的故事,不会是破镜重圆,我只是有感于前一阵子听来的一个故事,脑补了一下别人故事的后续。   我知道现世不美好,所以,小说里也想尽量圆满。   这个新文没有存稿,太久没码字了,纯粹是发出来求鞭策的,喜欢的就看看吧。 ☆、见面   夏孟秋看他轻松那样,不想打击他。   梁盛林不解释,只要了她一个承诺:“不要再躲开我。”   作为回礼,她说:“那好,那在两边家人都没有达成共识之前,你也不要来找我。”   梁盛林摸着半边脸,为这个要求,牙疼!   夏孟秋看他那样,忍不住笑:“其实你也可以不需要这么头疼,找一个……”   “夏孟秋!”他恼羞成怒,猛地低下头来,在她鼻尖上咬了一下。   夏孟秋一滞,接下来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退后一步摸着被咬的部位,瞪他:“你是狗啊,动不动就咬?”   梁盛林只看着她笑,看得她受不住垂下头去了,才附耳过去说:“嗯,我就咬你,就咬,就咬!”   话很正常,架不住话里的意思太过暧昧,虽然已经是孩子她妈了,夏孟秋仍然觉得,公众场合这样子调情,很让她受不住。   而且,在此之前,他们还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呀?梁先生要不要这么,嗯,表现得毫无违和的样子?   为了不影响市容,夏孟秋果断跑开。走出老远了,才记得要提醒他:“不要再扮工人,你一点也不像。”   其实这男人一点也不浪漫,有谁送鲜奶的?真正浪漫的男人只会送鲜花!   晚上临睡时收到那个男人的短信:真好,我们之间一点也不陌生。   配上他的笑脸,很得瑟的模样。   夏孟秋不由得莞尔。   那次之后,梁盛林果然就消停了几日,也没有再假扮送奶工,天天蹲她屋前屋后“偷窥”了。   当然,鲜奶还是照常送,按他自己的话说是,送得久了,怕有一日不送了,大家就不给他说话了。   = =!   邻居们看不到他,偶尔谈起,却也不再像前面那样,动不动就送上指责的眼神,夏孟秋顿觉压力小了好多。   只有夏哲言反而担心得不得了。梁盛林没出现的时候,他觉得女儿和那个人只怕也就那样了,一心盼着夏孟秋有一天,能遇到别的人,善待他的女儿和孙子。   可梁盛林出现了,他隐隐还是觉得,一切并没有结束,他们之间或者还有很多很多的可能,由此他也不是没有替女儿高兴过。   千好万好,有谁比孩子的亲爸爸更好的?   看着活泼快乐的夏天,那些过去他早就看开了,横竖他如今身体这样,也没几年活头了,只要女儿孙子过得好?他死了,大概万事也就空了。   只是夏孟秋听不得他讲这些话,一说她就生气,担心地硬要拉着他去做这检查那检查,一副定要保着他长命百岁的模样。   他便也舍不得,想他若也这么去了,留下她一个人怎么办?   若是一直一个人,带着个孩子,也太可怜了。   她又太要强,就算坚持不下去了,面上一点也不显。像这几日,她比以前还要忙,他腿脚不便,孩子没有人接送,她就不得不先把夏天接回来再赶到公司去加班,那时候他就想,如果孩子有个爸爸……   他忍不住,这一天问夏天:“天天,你想不想要个爸爸?”   夏天捧着夏孟秋的IPAD在看动画片,小手指点点点的在上面看得很欢乐,闻言小鼻子皱了皱,反问他:“我想要就能有吗?”   这话不过是夏孟秋说得多了,夏天拿来随便说说罢了,爸爸是什么?在夏天小小的心里,或者还不如送他一个变形金钢更令他欢喜。   可夏哲言不晓得,听到这话只觉得夏天懂事得很。   老人家忍不住感到一阵心酸。   当夏哲言暗地里为自己唏嘘不已的时候,夏孟秋却是没事人一样。她是真习惯了,所以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辛苦。在她看来,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她就已经做好了要好好将他养大的准备,过程之种种艰难,都在预料之中。   只有有孩子的乐趣,纯是意料之外的,日日能给她惊喜,让她感到生命的神奇,以及命运的厚赐。   不过她对梁盛林的话还是抱了希望的,尽管,她对他们婚姻的未来并没有半点乐观的想法:就算梁华明他们同意了又怎样?心里都有疙瘩在,他们的关系未必就能好。   真结婚了,那么漫长的相处,数不清的矛盾与摩擦,她不觉得那样的婚姻是她所向往的。   但是夏天也确实不能没有爸爸。   或者是怕她真有不再嫁的想法,夏哲言经常会专门剪一些新闻给她看,内容无非是单亲家庭抚养的孩子出这样或者那样的心理问题。   看得多了,自信一个人也能把孩子带好的心就淡了,她也会忧虑,会担心:   因为生活里只有一个妈妈,男孩子的夏天会不会变得娘气了些?   像是在幼儿园,别的孩子打他,他不哭,但也不会像有的男孩子那样奋起反击,老师说有一次他和同学吵了架,也不哭也不闹,就坐在边上默默地抹眼泪。   老师说的时候是带着玩笑的性质的,觉得这孩子怎么这么乖,可只有她,想象着那时的场景,无比地心碎。   如果有爸爸,夏天会怎么样?   她就怕自己给他的柔弱,最终让他无法坚强。   所以,不同于三年前,现在就算是为了夏天,梁盛林真要敢娶,她也是一定会嫁的。   有了这个想法以后,夏孟秋不由自主又想到当年她离开时梁盛林的话:“恨他,就嫁给我呀!嫁给我,幸幸福福快快乐乐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就算是不能,折磨我也好呀。”   兜兜转转,没想到最后,她还是接受了他最初的提议。   只不过,现实的最后,又是谁在折磨谁?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梁盛林的承诺,实现得比预计还要早一些。   约是那次谈话十天后的一个晚上,夏孟秋正带着夏天在小区的广场上教夏天溜冰。忽地接到夏哲言的电话:“你现在马上回家一趟……”   夏哲言的语气还算平静,但他的用词很是让夏孟秋心惊,“现在”,“马上”,让她陡然感到掩在她爸爸平静的语调下的一种特别异样的惊慌。如果不是遇到特别难处理的事,夏哲言不会轻易打断夏孟秋和夏天的亲子时光,并且用这么严肃的字眼。   她以为是夏哲言病情又犯了,不及听完就挂了电话抓起还在摇摇晃晃往前冲的夏天往胳膊底下一挟,也顾不得他叫喊,就往家里冲去。   夏天被她粗鲁的动作弄得难受得要命,一路上难得发了脾气地使劲拍打她:“妈妈坏!坏妈妈!”   夏孟秋根本就顾不让他,拿出拼命三郎的架使开足了马力往家里冲,到地后取了钥匙正要开门,门却打开了。   门内,难得的灯光全亮。正面于她,在客厅正中的沙发上,坐着正襟危坐的汪明月和梁华明,旁边是拄着拐杖陪坐的夏哲言。   至于梁盛林,他老人家穿着一袭华丽丽的剪裁十分得体合身的西装,一手握着门把,一手端着茶盘,正笑容满面地看着她和她儿子。   而夏孟秋,因为跑得太急,又和夏天一路缠斗,气喘吁吁、头发散乱、衣服不整——一句话,在她最糟糕的时候,她居然要面对她生命当中最重要的时候,以及最重要的“故人”!   以这样的方式,猝不及防地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哎~~其实今天心情超差的,老公开车撞到了人家。   郁闷得不行,呜呜。 ☆、结局   好在有夏天在,夏孟秋才免于被关注太久。   小家伙一落地,无视梁家三口,光着脚径直跑到夏哲言面前去告状:“爷爷,妈妈不让我玩,还打我。”说着指着自己被挟痛的地方,嘟着红艳艳的小嘴眼含热泪可怜兮兮地喊痛,“这里好痛好痛。”   那个样子,夏哲言看着能爱怜到心里去。   当下也顾不得有客人在,一把把孩子抱到怀里,很配合地掀开他的衣服看了眼完全没伤痕的肋下,温温和和地揉了又揉:“天天乖,妈妈不懂事,以后不跟她玩。”   夏天点头,很得意地回头看着他妈妈,挑衅十足。   夏孟秋十分想说一句少爷您就是窝里横,考虑到看客的观感,只好无视他这种幼稚的行为。   但比他更幼稚的还有一位,梁盛林对着她弯腰拘礼,十分狗腿地伸手想要接过她手上拿着的夏天的鞋子,笑得贱皮兮兮的:“您回来了?”   夏孟秋无声地哼一声,看一眼他手上的盘子,端得都歪七倒八的了,她实在是担心自家的杯子会不会因为某人过份谄媚而落个粉身碎骨的结局。   好在梁盛林及时发现杯子的危险而端平了托盘。   夏孟秋没理他,自顾自放好手上的东西。走到客厅里,看着夏天跟他爸爸各种耍宝,隔壁沙发上的两位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这一切,连神色都没有变换过。   不过,看得出,夏天如此神似梁盛林,让他们相当意外。   夏孟秋没有去换装,她只是随便拢了拢头发,然后唤住夏天,说:“天天,有客人在哩。”   夏天接收到夏孟秋暗示性十足的话,从夏哲言怀里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见妈妈神情严肃,也晓得自己是真的该收敛收敛了。便回头冲着梁华明和汪明月痛快地喊了一声:“叔叔阿姨好。”   梁盛林一听,眼皮子直抽抽。   果然,夏天同学看向他,张口就来:“叔叔好。”   ……   夏孟秋听到梁盛林嘀咕:“得,爸妈你看看你们多年轻,我都跟你们成同辈的了。”   他是故意调气氛来的,可夏孟秋还是忍不住,眼里滑过一丝笑意,让夏天把称呼都改了。   夏天搔搔头,看看梁华明又看看夏哲言,他还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爷爷,夏爷爷和梁爷爷的外貌上,怎么会差那么多。   就是他这种奇怪的毫不掩饰的充了童真的困惑,让梁华明也忍不住笑了。看一眼夏哲言,他开口,语气还算得是温和:“因为你爷爷比较辛苦,以前一个人挣钱养家,所以看起来,嗯,会比我显得年长一些。”   好在,他没说自己和夏哲言其实是年纪差不多的朋友。   他们这样子,怎么也不适合提旧情。   不过夏孟秋从这一句话里也听得出,他并没有认真想把夏天当自己的孙子,或许来之前,他应该还态度倨傲地想过,就算同意了她和梁盛林的婚事,这个孩子,还是要去做过亲子鉴定才算数的。   只不过,夏天和梁盛林实在是太像了,像得他不得不临时改变了这一策略。   有夏天和梁盛林在,这两家各怀心事人的聚会才不至于太尴尬。   但也因为有他在,梁盛林和夏孟秋的婚事也不好提及。   他们都很怕童言无忌的夏天问为什么,那样的话,不解释说不过去,解释起来又太尴尬。   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可以了。   因为此,他们也并没有坐多久,大家干巴巴地坐在一起,难受。只临离开时汪明月才草草地一句带过:“下次出去谈吧,我让梁盛林定个地方,两个人的事,总还是要好好筹划一下。”   不知道是对谁说的,夏哲言和夏孟秋两个人都没接话。   最后还是梁盛林出来打圆场,说:“嗯,妈妈放心,我一定把媳妇儿和老丈人给请过去。”   真难为他,能笑得如此流畅自然地说出媳妇儿的老丈人这两个词。   夏哲言忍不住有些同情这孩子,指使夏孟秋:“楼道里有只灯坏了,路黑,你送送他们。”   夏孟秋就寻了电筒照他们下楼,最终,两方人马就这么无声地用这样别扭的方式,表示了各自的妥协。   僵局一直都有,不可能一朝雪释冰融,谁对这个都没有太多期待。   梁盛林也只把他父母送出小区,就回头又来找夏孟秋。   夏孟秋本来不想理他的,但她还有账和他算,就依他的意思在原地等着他。   她很好奇梁盛林是怎么把这两尊明显还带着勉强意思的大神请过来的,当然,她也更恼怒于他居然没有提前和自己打一声招呼,搞得她最后不得不被迫狼狈赴场。   哪晓得,她质问才一出口,梁盛林就笑:“这样不是很好么?让他们误会你其实很急着要当他们儿媳妇的呀。”   夏孟秋怒目。   梁盛林学夏天撒娇,讨好地搂着她:“好啦,好啦,就当是为了我,在未来公婆面前牺牲一下自己的形象,不好么?”   “所以,你就是故意的?”   “没有。”梁盛林发誓,“我本来和叔叔说,想让他先见一见我父母的,所以专门挑了你和天天都不在家的时候去,哪晓得他们会临时起意说想见见天天。”   夏孟秋很惊讶:“你什么时候和我爸爸有联系过了?”   梁盛林就笑,使劲地傻笑,妄图蒙混过去。   夏孟秋冷笑:“总还有我同意,你才能娶吧?”   梁盛林这才萎了,低着头对手指:“其实自打我来这边送鲜奶开始,就一直有找爸爸谈心。”   他改口倒是改得快,夏孟秋冷着脸:“谁爸爸?”   梁盛林见机得很:“是夏叔叔。”   夏孟秋冷哼。   “秋秋。”梁盛林有些心惊,抖着声音问,“你不会,不同意吧?”   “我要是真不同意呢?”   梁盛林一副万念俱灰的死样子,见夏孟秋毫不同情她,半晌之后又斗志熊熊起来:“没关系,革命若不成功,同志再加努力……要不,先亲一个吧?”   “吧”字还未落音,他人已经凑上来了,只手有力地将她揽过来,捏着她的脸,强吻。   那强势的模样,何曾有半点原先故意讨好的委屈样?夏孟秋恼得想咬他钻进来的舌头,可他下一句一下就把她击中了,他说:“秋秋,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三年。”   他还说:“不要让上一辈人一时的错误,来接着惩罚我们的一生,好不好?”   这句话,多么耳熟,就在不久前,她站在这里等梁盛林回转的时候,也收到了自己父亲的短信。如果没记错,这是她活到这么大,头一回收到父亲如此煽情的文字,他说:“女儿,我和你妈妈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够幸福,所以,我愿你用你的幸福来抹去我的错误,而不是用你的不幸,来惩罚我。”   她一下子就流泪了,又想起她妈妈站在挟物机前对她说过的那句话:“每个人的人生,都应该多给一次机会。”   老天若不给,自己也要给。   三年,已足够她想明白其中的关健,夏天的出生,也足以抚平那些年,因失去母亲而带来的悔跟伤痛。   她很庆幸,当她愿意再回头给自己的人生一次机会的时候,那个男人,他还愿意站在那儿等着她。   所以,这一次,她痛痛快快地答应他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正文就到这吧?   后面会写两则番外,关于你们想看的甜蜜。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